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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非形而上學的戀愛(完)

     

      「韓鐘……你在幹嘛?」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一直有人在看著自己,方子遙睜開眼被嚇了一跳。

      「看你啊。」

      「……快點睡!現在都幾點了……我看一下。喔,靠才四點半……你該不會從剛剛都還醒著吧?」方子遙動了動頭,把腦袋往旁邊挪,兩個大男生睡在學校這小床上真的有點擠,「雖然今天放假但你也睡一下吧……」

      拜託,他們跨完年又在寢室裡這樣那樣弄到兩點多,他都快累死了這傢伙還這麼有精神!

      「我捨不得睡。」韓鐘抱緊他,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笨蛋,快點睡啦。」

      「我好怕是作夢。」

      「……你喔。」

      「今天方子遙居然讓我親親摸摸還吃小雞雞還把屁屁給我戳……好幸福……」

      「你講話非得這麼直接你才爽嗎……靠……只是手指不是什麼戳!講得好像做完一樣……幹……」方子遙原本很想睡的,這下也被氣醒了,「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因為我很彆扭嘛。」

      「好啦好啦,彆扭國王。我看全天下也只有我受的了你……」

      「正常的甜言蜜語我不知道怎麼說。」

      「你那些不正常的甜言蜜語就已經夠嚇人了,還想要講正常的?」

      「方子遙的存在總是會擾亂我……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正常。」

      「我的存在錯了嗎?」

      「不,方子遙的存在是這世界上最最最最最美好的存在了。」

      「……噁心。」

      「就算方子遙很噁心我還是愛你。」

      「不要曲解我的話!」忍不住一掌拍下去,方子遙恨恨地捏對方的臉,可惡,好想睡……

      「……方子遙,方子遙……」

      「乖,快睡啦……」

      「方子遙,你會在我醒來後就消失不見嗎?」

      「我又不是人魚公主……還化成泡沫咧……」

      「方子遙,這個元旦太美好了。好可怕。」

      「……不要怕啦!好煩喔你。」

      「方子遙……」

      「韓鐘。」

      「嗯?」

      「你知道嗎。那個啊……」方子遙抓抓腦袋,看著眼前這個彆扭人,他們抱得緊緊的,寢室其實有點冷,可是貼緊著的身體卻是如此溫暖,「我沒有你那麼聰明……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多。」

      「嗯。」

      「什麼迴轉木馬啊,還是雲霄飛車……欸雲霄飛車是我自己想的……總之啊,那些我都不太懂。」

      「嗯。」

      「但我可以跟你說。」

      「嗯?」

      「不管是摩天輪還是迴轉木馬,或是雲霄飛車……雲霄飛車我是有點怕啦……但我都可以跟你一起搭。」

      「……」

      「我都會在你旁邊的。那個……」方子遙越說越覺得自己呼吸不太過來,嗚哇哇甜言蜜語什麼的怎麼這麼難說,可惡韓鐘平常在那邊講比呼吸還簡單!但輪到他自己要說的時候一整個靠杯困難!「那個!反正!我真的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要擔心,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害怕什麼我消失。才不會。韓鐘。」

      「……」

      「所以,乾脆我們寒假放假出國玩好了……去日本迪士尼你覺得怎樣……」靈機一動的,方子遙一想到就忍不住開始規劃起來,「我一直很想去一次耶,我爸有答應我畢業前他可以贊助我出國一次,但他超小氣的,要我工作後記得還他……欸、欸、欸……啊啊你幹嘛哭啦啊啊啊啊啊──等下那真的是眼淚嗎?天啊啊啊──靠杯救命……等下放開我啦我要拿面紙啊啊啊不要哭啦……啊等下嘴巴給我挪──嗚……」

      帶著眼淚的吻好鹹。方子遙想……被韓鐘這樣邊哭邊吻,真是他一輩子也未曾會想的事,也是他頭一次被人邊哭邊吻。原來這麼浪漫的事情還真的有呢……方子遙想到這就好想笑。韓鐘到底是為什麼而哭呢?他隱約能明白,但又有點不太懂。

      啊,他有好多第一次的經驗都這樣獻給韓鐘了。第一次跟人談戀愛,第一次跟人互相打手槍,第一次接吻……這傢伙怎麼……怎麼可以這麼討厭啊……可惡又討厭又可愛。捧著韓鐘的臉回吻著,方子遙覺得心底甜滋滋的,很開心又心疼,真是奇怪。

      「方子遙。方子遙。」

      「一天到晚喊我的名字,喊不膩啊……」

      「不會有膩的一天的。我還怕喊不夠。」

      「北七……快睡啦……」最後還是沒有問韓鐘到底是為什麼而哭,方子遙只是伸手去抽了張面紙,替他把眼淚鼻涕擦一擦後,把他壓回床上。「好好睡覺。」

      「嗯。晚安。方子遙。」

      「晚安。韓鐘。」

      *   *   *

      迴轉木馬停下了。韓鐘走了下去,然後又走了上去。

      他沒有想到會有再走上去的一天。或者該說,沒有想到才剛下來又可以馬上上去了。但是這樣真的可以嗎?是真的嗎?

      一直以為無法得到回應的感情卻得到了回應,真是太不可思議。韓鐘在告白成功那天,把唇貼上方子遙的唇時都還覺得像在作夢。

      因為太不真實,所以他無法阻止自己做了一堆蠢事,說一堆蠢話。明明可以再正常一點,但他就是沒辦法做到。每天都忍不住用奇怪的方式來表達他的開心、他的喜歡,就算方子遙覺得很煩。

      喜悅跟矛盾害怕同時在身體各處流竄。跟自己說放心吧,卻又無法放心。愛情真是莫名其妙。

      戀愛真的是沒有一個正確答案。是在哪邊看到過的呢?韓鐘突然想起,一篇關於戀愛的描述。

      「戀愛跟形而上學很像。」

      「充滿矛盾,爭議,沒有結論。因為愛情常常莫名其妙。而且很多問題基本上沒有意義。戀愛就是像那樣。在其中的人往往感到矛盾,為很多瑣碎小事煩心,兩個人彼此爭來爭去,愛的同時也糾結著。莫名其妙到極點。等回過頭來看,才發現這場戀愛很多地方都沒有什麼意義。」

      雖然只是匆匆看完後就一笑置之的文章,此時卻清晰的記憶起來。

      這是真的。不太知道形而上學是什麼的韓鐘有去旁聽過哲學系的課,當然還是搞不太懂。卻能夠明白那種感覺。戀愛就是像那樣。沒有擁有前,覺得害怕、覺得絕望、覺得痛苦、覺得不滿足……但等真的擁有了,卻又忍不住猜疑,忍不住害怕失去。矛盾地不得了。

      而他會喜歡上方子遙也真的有點莫名其妙,因為一碗雞湯。當然還有其他很多的原因在,可是那碗雞湯讓人印象深刻。

      可他也以為,戀愛是也不是形而上學。因為戀愛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每天每天每天,在醒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還在作夢。可是這些都是真實的。而每天感受到的幸福,也是真實且有意義的。

      方子遙的回應,方子遙的溫柔,方子遙的笑,方子遙的拳打腳踢,方子遙的吐槽,方子遙的親親,都是真實的。而且那些種種,對韓鐘來說,非常的具有意義。

      那些東西建構起他的幸福。建構起他的快樂,所以有意義。而那些矛盾痛苦快樂憂傷煩惱,也都是建構起現在的他的一部分。所以是有意義的。

      像他之前不斷的煩惱什麼一個人在迴轉木馬上頭這件事情,也是有意義的。

      「啊,我在想什麼啊……」韓鐘輕捏了下方子遙的鼻尖,對方在睡夢中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光看著他這樣,韓鐘就覺得太幸福了。

      而他也依舊在幸福中感到害怕。就算現在,對方願意讓他口交、願意讓他嘗試,韓鐘還是覺得不真實又害怕。對方睡了,他也捨不得睡。看著方子遙的睡臉,韓鐘感到幸福的同時內心仍是滿懷恐懼。

      真的真的很怕睡了,醒來就都沒有了。

      可是,方子遙說他會一直在他身邊。

      還說要一起去迪士尼。想起他那樣認真的樣子,韓鐘就覺得,不管從前暗戀他暗戀到內傷,還是剛剛哭了很丟臉都無所謂。

      方子遙啊,方子遙。你真的是個傻瓜。輕輕吻了一下對方的臉頰,看著他,韓鐘想,能夠喜歡上這個人。真的太好了。

      「去迪士尼嗎……」韓鐘想了想自己的存款,嗯,沒有問題。

      去迪士尼第一件事情,就先去搭迴轉木馬吧。

      兩個人一起。

     

(完)

謝謝看完這個故事的你。

好久以前寫的了。充滿了當年青澀的自己哈哈。

但邊貼邊重看覺得當初寫得開心,現在回頭看去也是不錯開心。欸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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