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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露餡

「然後他睜開了眼。

圓滾滾的,還有些淚汪汪的帶著委屈的眼睛就這樣吸住了軒轅靖所有的目光,四目相對的瞬間,剛剛還弱的幾乎沒有的風,立刻吹開了四周的霧,也吹動了少女微捲翹翹的頭髮,髮尾的地方刺到她的眼睛,她立刻偏移視線,眨了眨眼,用小小的手揉了揉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記憶中只有聲音的女孩。

那雙磁鐵眼睛裝著無辜與吸住他目光的魔力,即使她移開視線這吸引力反而沒有絲毫削弱。

『你在發呆喔?』

女孩稚嫩的聲音,扯回軒轅靖的魂,他眨了幾下眼睛,意識到自己不對勁,但一片空白將他應該要有的冷漠與無情壓得死死的,因此女孩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眼神,只能從當中讀取他不討厭她,是個”好姐姐”。

『白姐姐。』

軒轅靖額頭立刻爆青筋,無情在底部翻騰卻不知被什麼壓制住,女孩沒有給男人辯解的時間,也沒有察覺到他的不爽,繼續接下去,

『白姐姐,你太美了,看到你,我心情都好多了。』

聽到這一句,原本一陣一陣因為”姐姐”而不爽的情緒莫名其妙的平靜了下來,他想開口反駁女孩,可不知道內容為什麼變成,

『怎麼了?』

女孩似乎有些驚訝軒轅靖會關心自己,但又忽然覺得這驚訝有點莫名其妙,並沒有多想,只回答男人,

『我轉學了啊……』

說到這個,女孩的聲音又低落了許多,

『白姐姐我告訴你喔!新的學校都要說英文,還有很多外國人上課,要一直講英文一直講英文,同學都不認識,老師……』

軒轅靖聽得一頭霧水,有很多詞他從來沒聽過,什麼學校,什麼英文,但他還是能從女孩的語氣中,聽到天真的、沒什麼雜質的難過。

『白姐姐,嘿嘿,你真漂亮。』

剛燃起的一絲疑似心疼的情緒,在下一瞬間啪嗒一聲熄滅,取而代之的,是軒轅靖暴氣的青筋。

『我……不是姐姐。』

『啊?可是……可是你就是姐姐啊!』

女孩的”天真”終於如同導火線,轟的一聲在聽覺接收到大腦的瞬間爆炸,他一字一字的,將話從牙齒擠出來,

『我!不!是!姐姐!』

最後兩個字他簡直是用嘶吼的,一副好像要將肺喊出來,天知道這兩個字他聽到了多少遍,什麼美女姐姐、白姐姐,甚至還有一次叫他老姐姐。

氣死他了!這死小孩到底有什麼問題,覺得他是女的!

女孩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住了,接著她圓滾滾的眼睛漸漸的開始濕漉漉的,液體在眼眶一層一層開始堆疊,小小的嘴慢慢下垂的微微顫抖,男人看著女孩不太對勁的表情,那股忽然冒出的怒火不知為何心虛的漸漸被熄滅,接著,他眼睜睜的看著眼淚從眼眶中咻的滑過臉頰,下一瞬間,震耳欲聾的哭聲忽然襲來,

『哇!!!壞姐姐!!』

『哇哇哇哇哇哇哇!!』」

這一刻,他對天發誓,他這輩子極度討厭,不!是恨,恨小孩,恨小孩的哭聲,尤其是眼前這個死小孩,他恨不得把這個矮冬瓜直接抹殺,讓他的耳根子清淨。

但思量到這,他的火氣又立刻被熄滅。

比起哭聲,他更受不了安靜。

這次,他竟然在心底默默承認這個事實,可是,他真的無法再承受失去聲音的空氣了。

所以……男人傻了。

這情況......從來風雨無阻,受人敬畏的男人,這下可被對他來說小拇指就可以平定的混亂感到頭痛了。

不過這哭聲並沒有持續太久,女孩哭累了,打著哭嗝,揉了揉眼睛,

『美女姐姐……嗝……好想睡覺喔,哈。』

說著說著,女孩打了個哈欠,很自動的靠近男人,躺在他盤著的腿上,睡著了。

睡著了……

男人:……

他總覺得,這死小孩哪怕身旁是隻老虎也能睡得很開心吧!

軒轅靖皺了皺眉頭,但沒丟開女孩,只是靜靜看著她。

就在女孩呼吸漸漸平穩而規律時,她身上出現了白白的光點,軒轅靖伸手摸了一下,那光點竟緩緩的漂浮起來,同一時間,女孩身上的光點漸漸變多,緩慢的飄起來,女孩的身體也一點一點隨著光點而消失。

『不……』

不同於大喊所表達的崩潰,輕柔的聲音反而能從中清楚感受到那聲不所傳達出的絕望,像一隻冷血無情的猛獸,習慣了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無意間嚐到了一塊甜甜的蜂蜜,這個味道在他嘴中只待了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頓時鮮血的滋味從胃裡猛然湧出,令人作噁,那短暫的甜蜜竟讓身在鮮血中多年的他,覺得如此珍貴。

最後一個光點緩緩升起,軒轅靖伸手想抓住,光點卻毫不留情的穿過他的手,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女孩最後一絲痕跡消失在天空中。」

「你……還好吧?」

是少女的聲音。

男人眨了眨有點濕意的眼,看向少女,

「還好,還好,只是……有點被感動而已。」

少女狐疑的皺了皺眉頭,那雙反射著眼鏡光的視線好像能看穿男人的一切一樣,這讓他心虛的轉移目光。

「軒轅靖呆住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四周的霧再次遮擋住所有的視線,軒轅靖在無精打采的狀態重新入定,再次修煉。

可是他很心不在焉,心臟的位子好像空了一個洞。

又是一段非常長的時間。

『你是誰啊?好美喔!是姐姐嗎?』

也不管自己的狀態如何,適不適合抽離意識,他立刻睜開了眼,眼前又是那個小不隆冬的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是……是妳嗎?不是幻覺嗎?』

女孩歪了歪頭,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軒轅靖也不在意,因為他已經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頭。

幼年髮質都特別的柔軟,真實的觸感從手心傳來,他露出了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微笑,但赫然抽離讓他身體沒有準備好,感覺心臟有些疼,他皺了皺眉。

『姐姐不要不開心,伶伶秀秀。』

女孩學著軒轅靖揉她腦袋的方式,也揉了揉他的頭,他好笑的輕笑了一聲,這微笑也感染了女孩,她也笑了,很燦爛。

之後軒轅靖明白了,女孩只要睡著就會消失,再隔一段時間,她又會重新出現,吵著他。

為了知道女孩出現的頻率,他數了數,大約每82800秒會出現,再停留3600秒後,又會消失。

再隔一段時間,軒轅靖又發現,女孩每次出現都會忘了他,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但她的一舉一動還是透漏著她的身體是記得的,明明記憶不記得,她還是會記得不能拉他頭髮,剛伸來的手都會像觸電一樣,立刻縮回去。

而透過與女孩的相處,他聽到了很多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詞,什麼學校,什麼爸爸媽媽,他聽都沒聽過,不過就像嬰兒學說話,他漸漸的從那些字句中,了解了意思。」

「伶伶?她也叫伶伶啊!」

聽到少女的聲音,男人僵了一下,少女的聲音仍緩慢的接下去,

「小時候大家都叫我伶伶,真巧。」

她看了一眼男人,男人不知道少女在想什麼,有些不自然的視線亂飄,卻又想站穩腳跟的看著她。

「我突然想到我在幼稚園時,也是有轉過學,還記得在第一個幼稚園的時候,大約是因為嫉妒吧!我也不知道那麼小的小孩怎麼會有那種心態,他們老是欺負我,還說什麼因為我爸媽有錢,老師都偏袒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從哪裡聽來的。」

少女頓了一下,又繼續道,

「自從某次最嚴重的事件後,我的話,變少了,直到轉學我一樣不開心,但某一天醒來,我竟然恢復以前的活潑,真是奇怪呢!你說的那個女孩呢?她是因為什麼而轉學?」

男人說不出話來,少女的話太模糊,她可能猜出來了,又可能真的為巧合而疑惑,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說的這些。」

「……」

少女輕輕點了下頭,垂下視線沒看男人,沒再說話。

男人看著少女的臉,即使是眼鏡也透漏著奢侈與貴重,身上穿的衣服材質也柔軟舒服,即使他們服裝風格差距了上百年,那身衣服的質量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透過看著少女的臉,他把因為露餡而緊張的心跳壓下。

故事中的女孩越大,越容易露餡,但他無法顧那麼多了。

他,不得不說。

不現在說,就永遠都無法再說了。

即使她會忘記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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