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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文學少女的未完之作

第一次和他相遇的那個瞬間,少女便已落入愛河。

無源而生的情愫,無法簡單的化作話語來表達。

言語笨拙的她,選擇用經典的方式抒發自己的感情。

將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愛意全部化為紙上躍動的文字。

輕薄的信紙,承載的是少女酸澀的戀情。

同時,也是少女所寫出的引以為豪的最強之作。

這樣的一封長信,本應該交到那個人手裡的。

只是,這一切已經無法實現。

深埋於心底的愛戀,已經無法傳遞到了。

因為,少女的作品還未完成。

因為,她與他已經陰陽兩隔。

半透明的女孩蹲坐在病房無聲的哭泣,窗邊的百合花悄然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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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病房的女孩是個書癡。

醫院裡幾乎所有人都是這般評價朝璃月的。這也是無可非議的,畢竟對於一個無時無刻都拿著書仔細閱讀,令人絲毫察覺不到其體內病魔肆虐的文弱少女,醫院中的眾人除了無可奈何的戲稱她為書癡,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稱呼了。

從醫生的角度來看,朝璃月根本沒什麼病,只是體質過於虛弱導致經常昏睡,需要時常住院觀察而已。

但對於朝璃月而言,這個昏睡並不是普通的昏睡。

你見過誰昏睡之後,意識擁有了自己的形體,脫離出自己的肉身,可以無視各種障礙物到處亂飄的嗎?

朝璃月就可以。

不知何時起,當她察覺到自己並不是做夢而是真正的在實現「靈魂出竅」之後,她輕鬆愉快的接受了這個聽起來仿佛出自某本奇幻小說一般的能力,並且決定將此作為自己的秘密。

畢竟,這麼奇幻的體驗也是挺好玩的。

每當夜晚九點過後,護士巡視病房的時候,朝璃月房間裡的書都會由護士長負責收走——那個戴著紅邊眼鏡的老太太總是苦口婆心的勸說朝璃月早點休息,每次都要親眼確認這個不聽話的病人安穩入睡之後才肯離去。

當然,每次護士長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輕聲關上房門,刻意壓低的腳步聲逐漸遠離病房的時候,朝璃月就會從床上爬起來,從枕頭下摸出筆和紙,借著窗外的月光,在床頭櫃上運筆如飛。

她在寫一篇情書,情書的收件人是她們班的班長——末子文。

末子文,連續兩年高中校草排行榜的榜首,學習優秀擅長運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將全校師生的各色目光盡數聚於一身,是天生的男神。

而朝璃月因為身體原因,到學校露面的次數少得可憐,甚至都不認識幾個同班同學。可以說,她理應是全高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人。

然而,朝璃月的名字整個高中的人都知道。

兩個人的人生理應毫無交點。

然而,朝璃月喜歡上了末子文。

只是,正當朝璃月的情書正寫到精彩之處的時候,突然身子一軟,她整個人向後倒去。

不能控制的靈魂出竅真是麻煩呢。

半透明的朝璃月懸浮在半空,望著躺在床上熟睡的自己,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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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步入高中校園的第一周,朝璃月就因為不適應高中環境導致不得不住院休養,而第一個前來看望她的,就是末子文。

那個週末的午後天氣很好,陽光斜照在病床上,病房裡暖洋洋的。

「你好啊朝璃月同學,祝你早日康復。」

末子文的笑容很清爽,手中捧著一束百合花,令人心裡暖洋洋的。

因為突然被人搭話,朝璃月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她悄悄地將手中的書湊近自己的臉龐,試圖將自己藏在書後。

果然和別人直接對話交流什麼的,對於我來說太難了啊……

沒有聲音了,是走了嗎?

將手中的書向下微挪,只露出了自己的眼睛——朝璃月看到的,是不知何時湊近研究摞在病床旁的書堆的末子文。

「你也喜歡勒龐的書嗎,他的論點確實值得令人深思……」

根本就不是那樣,孟德斯鳩寫的不知道比他好多少,我只是偶然借來看看而已。

「如果我們不能從社會的根本去思考……」

這種奇怪的論點根本沒法讓人信服,社會的主體明明是民眾。

「啊,這個論點是和文藝復興時期的思想有關……」

不僅是文藝復興,還和當時歐洲的社會現狀有關係。

「和我原先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你出人意料地是個很健談的人呢。」末子文微笑著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下,嫺熟的將手中的花朵一隻只的插到花瓶中。

朝璃月下意識的捂住了因驚訝而微微張大的嘴,不善於言辭的她居然能和末子文毫無阻礙的交談。

這太奇怪了!

當時的朝璃月並不知道心中的那一絲慌亂緣何而起。

她只記得當時的斜陽照在末子文的臉上,眉目清秀,似畫中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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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裡,但凡朝璃月住院,病房的床邊總會擺著束素淨的百合花。

淡淡的香氣緩和了醫院所特有的消毒水味,同時也令朝璃月時常想起末子文。她難得的開始厭煩住院的日子,想儘快好起來回到學校。難得幾次能在學校上學的日子,都足以讓她回味許久。

想回到那個尚未熟悉的班級,想和末子文繼續毫無顧忌的暢談。

如此這般的想法塞滿了朝璃月的腦海,令她心煩意亂,甚至難以安心看書。

我,該不會是戀愛了吧?

拿著手中剛從書店借來不久的少女向小說,朝璃月愣了幾秒,突然得出了這個自己早應當覺察到的答案。

然後她當晚就失眠了。

輾轉反側想了一夜,她確認了早已成型的事實——她喜歡末子文。

喜歡末子文每次來病房帶來的花束的香氣;喜歡每次和他探討文學時的雀躍心情;喜歡他每次給自己講述的那些學校裡每天時而枯燥時而有趣的簡單日常。

是末子文幫助她補全了本會變得零散不堪的校園生活,幫助她克服了不善交流的缺點,説明她完成了耶誕節寄給全班同學的賀卡,幫助她與全班同學建立了友情。

這份心情絕不僅僅只是感激,這份感情已經複雜到難以用語言表述。

問題是,究竟如何表達這份感情?

第二天也在課堂上胡思亂想著,朝璃月感覺自己眼皮愈發沉重,最後,終於在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支撐不住暈倒了。

和往常一樣失去了一段時間的意識,朝璃月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同學們送到了醫院。而末子文則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滿臉憂色的和醫生交談。

這種事情已經是常態啦,不用那麼擔心。

朝璃月一直試圖安慰末子文,已經變成靈體的她盡可能的想要裝出一副輕鬆愉快的樣子,然而末子文並不能看到。

明明就在眼前,卻有心無力。

明明心中滿溢的情感快要將胸口撐破,卻沒有辦法直接傾訴。

既然如此,那就用文字來表達吧。

將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愛意全部化為文字。

然後,將自己引以為豪的最強之作交給他。

病房內由黃昏夕照直到月輝灑落,末子文一直都守在病床旁邊。

之後聞訊趕來的朝璃月的父母安慰著末子文,讓他無需太過擔心,畢竟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

在兩人的百般勸說下,已經略顯疲倦的末子文似乎終於安心下來。就在末子文準備起身離開病房的那一瞬間,靈體狀態下的朝璃月沖了上去,輕吻了末子文的臉頰。

一定會把信交給你的,

連同我的話語,

連同我的感情,

一起交給你。

只是這次靈魂出竅的時間跨度,似乎比往常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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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裡,朝璃月開始偷偷的進行自己的寫作計畫。無論是住在病房還是出院之後,只要有閒置時間,她就會找出紙筆伏案書寫。

然後她也注意到了,自己昏迷的越來越頻繁的情況。

太過疲倦而已,只要把情書寫完了好好休息幾天就沒問題了。

雖然如此安慰著自己,朝璃月的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情書的創作也遇到了瓶頸,數次修改卻依舊不能令她感到滿意。

今天夜晚也是,朝璃月以靈體狀態飄在半空中,望著昏倒在病床上的自己,苦苦思索著究竟如何繼續修改情書。

「像我這種美少女要是直接破窗而入的話,必須要穿著天降系女主角專屬的作戰服,這可是常識……所以說你這笨蛋徒弟,別把我直接捆住扔到窗臺這邊啊!」

不知道什麼人在病房正對著的建築物樓頂大喊大叫,幾乎是同時,窗外突然傳來了不知什麼東西撞到牆壁的聲音。幾秒鐘以後,一個梳著雙馬尾穿著洋裙的少女用手抓住窗框的邊緣,駕輕就熟的翻身從窗外跳進了病房內。

從動作上來看,對方很明顯不是什麼普通的平民百姓。

「啊,真是的,差點就撞在牆上……初次見面,我是羽家書店的員工,叫我師父就可以了。」自稱「師父」的雙馬尾少女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雙手捏著裙擺向飄在空中的朝璃月微微屈膝彎腰——標準的歐洲屈膝禮。

打招呼倒是很有禮貌,但出場方式太可疑了,為什麼是從窗戶進來……

正當朝璃月因為「師父」的登場方式而感到驚訝的時候,窗外又一個人抓住窗框邊緣,翻身跳進了病房。

「啊,這個是我的徒弟羽齊,是羽家書店的老闆,雖然只是代理的而已。」「師父」笑嘻嘻的拍著那個被稱呼為「羽齊」的人的肩膀,「這麼晚前來打擾實在是很抱歉,但事態緊急,實在是不能等到白天了。我們來這裡是的目的,是為了回收之前本書店不慎遺留在外界的一樣東西,不知道幽靈小姐您有沒有見過。」

是在說我嗎?幽靈?

朝璃月疑惑地望瞭望四周,最後才察覺到被搭話的人正是自己。

「不用感到驚訝,幽靈小姐,」「師父」一臉興奮地湊到朝璃月面前,喘著粗氣,面色潮紅,眼睛裡似乎閃著光,「今夜是月圓之夜,所有神秘學相關的事物都會獲得比以往更強的力量,所以我們才能如此輕易地找到你。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剛剛離開自己身體的幽靈呢,好想摸一摸,是不是還會有著肉身的溫度呢……」

朝璃月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因為眼前的這兩個人看起來太可疑了。夜晚闖到別人的病房,而且還是莫名其妙的翻窗溜進來,更奇怪的是那個自稱「師父」的女孩眼神太炙熱了,令朝璃月感覺渾身不自在。

「咳咳,真是抱歉,稍微有些激動了。」仿佛是突然回過神來一般,「師父」輕咳了兩聲,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朝璃月的身體,表情突然凝重了起來。

「我說,你瞭解現在的情況嗎?」

什麼情況,是指我的病房裡突然有兩個奇怪的人翻窗溜進來嗎?

「你已經死了哦?」

開什麼玩笑,我明明只是暫時的靈魂出竅……

「呼吸和脈搏都停止了,內臟衰弱的已經如同老年人,很明顯是被什麼吞噬了精氣,而且就在這個病房裡……」「師父」用手輕觸了一下躺倒在病床上的朝璃月的手腕,快速的做出了診斷,突然眉頭一皺,仰身向後倒去。

幾乎就在同時,一張泛黃的書頁從朝璃月的那一堆稿紙中飛出,將床邊的輸液杆削成兩段,緊貼著「師父」的頸部飛過。

「哇,好險好險,明明登場還沒多久,就這樣因為失誤而死掉也太蠢了。」「師父」靈巧的跳躍著躲避書頁的追擊,長長的裙擺在空中飄動,一次又一次的堪堪避開襲擊,將混亂的戰鬥變成了優雅的舞步。

「唔,沒帶槍……別在那邊傻愣著啊,還不快來幫幫為師!」桌上的稿紙接二連三的浮空而起,加入了追擊的行列,「師父」從裙擺內側抽出一個空空如也的槍套,將槍套朝牆角的羽齊扔去,「這種奇怪的書頁比我當初在倫敦下水道裡遇到的專用魔導書難纏多了。」

在場的另外兩人並不知道羽齊是如何眼睛盯著他自己手中的書本還能用單手接住槍套的,反正羽齊一開始並沒有將視線從書上挪開的意思。

但是,當緊隨槍套飛來的稿紙將羽齊手上的書一分為二的瞬間,房間中的氣氛突然變得冷到極點。

然後又熱到極點,

這次指的是視覺方面的。

房間內滿天亂飛的稿紙突然燃起了藍色的火焰,熊熊火焰甚至蔓延到了屋外——然而被燒成灰燼的只有那一張張稿紙,房間內的其他物品完全沒有被那火焰影響,仿佛那正在燃燒的幽藍光焰不過是一幕幻境。

最開始攻擊「師父」的那張書頁雖然燃燒著,但卻絲毫沒有受損的跡象,它在空中肆意飛舞著,忽然一個急轉彎,筆直的朝羽齊飛去。

「你們羽氏一族總是收集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沒等書頁來到羽齊面前,「師父」早已一個躍步追了上來,用她那棕色的圓頭皮鞋如蜻蜓點水般輕點書頁,一股和這情景不成正比的巨大力道便將書頁牢牢地踏在地板上,地上的瓷磚也都被踩得寸寸龜裂。

然而朝璃月並沒有心思抬頭去看眼前如同玄幻小說一般的戰鬥場景,她已經無心去關注其他的事情。自己已經死了,這一殘酷的事實所帶來的巨大衝擊令她一時間無所適從。

明明我還沒來得及向他好好道謝。

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很喜歡他每次帶來的花。

還想告訴他,自己在學校不和他主動打招呼只是因為害羞而已。

明明想說的是,情人節送給他的巧克力不是簡單的只代表友情。

明明非常非常感激他新年前夜幫忙寫了給同學們的新年祝詞。

為什麼當初沒能將這些說出口呢?

明明不需要那麼多文字也能傳遞到的感情,就算將其簡單的用「喜歡你」這樣簡短的話語來表達,末子文大概也會微笑著作出回應吧。

就連這麼簡單的事情也沒能做到……

「師父」持續地在病房中跳躍閃躲著書頁的攻擊,時不時的踩上一腳。羽齊也時不時的甩出幾張黃色的便簽紙,然而散發著淡紫色雷光的便簽只是稍微拖慢了一下書頁的速度,隨即被斬為紙屑。奇怪的是,書頁多次受到沉重的攻擊,卻並沒有任何破損的跡象,依舊持續不斷的向羽齊和「師父」發起攻勢。

「這真的只是所謂的異書的殘次品嗎,強過頭了吧!」「師父」側身閃躲開書頁的進攻,一個迴旋踢將它踢給羽齊。看著呆呆的坐在地上流淚的朝璃月,「師父」歎了口氣,從裙擺內側抽出一張紙符,粘在朝璃月的額頭上。

「是啊,太蠢了,簡直比我徒弟的這個榆木腦袋還蠢。」羽齊用手捏住正在奮力掙扎的泛黃書頁,從懷中抽出一大摞便簽紙,一層層的將它包裹起來,而「師父」則皺著眉頭,似乎對朝璃月頗有不滿:「本來是因為好奇剛成為幽靈的你在想些什麼才貼了通心符,結果只看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戀愛故事,所以說年輕人之間的愛情真是複雜到沒法理解,上次也是……」

「師父」似乎頗有怨念的念叨了半天,突然話鋒一轉,用手拍著身為幽靈的朝璃月的肩膀,臉上露出了謎一般的笑容:「但是這樣一來就說的通了!看來並不是書頁主動襲擊我們,而是護主心切導致的過激反應而已。居然能得到認可,很厲害嘛!」

「師父「用手輕輕的將朝璃月額頭上的符紙揭下,隨後雙手叉腰,一本正經的盯著朝璃月的雙眼說道:

「其一,校園青春戀愛故事一定要以好結局收尾,這是常識!」

「其二,由於此次是本店的失誤,作為補償,可以免費幫客人您實現一個願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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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沒錯,把裙子再掀起來一點,對對對,眼睛向照相機這邊看,表情太僵硬了……」師父「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單反相機,吩咐朝璃月以幽靈狀態擺出各種姿勢,用極其專業的姿勢瘋狂拍照。

原本經過戰鬥而被搞得破破爛爛的病房早已被羽齊不知如何恢復了原樣,地上碎裂的磚塊全都變得煥然一新,被整齊切斷的輸液杆也恢復了原樣,就連先前被燒成灰燼的稿紙也全都變回原樣整整齊齊的被碼放在了床頭,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對於朝璃月而言仿佛就像是魔法一般。

「我使用的才是貨真價實的魔法!我的那個笨徒弟用的是本土的道術,這兩者雖然很類似但也決不能混淆哦?」

然而師父並沒有想過,她在朝璃月面前除了使用最普通的肉搏戰鬥之外,根本就沒有使用過任何能夠稱之為「魔法」的東西。

「那個……我想問一下……」

趁著師父忙著篩選之前拍攝的一大堆照片的時候,朝璃月終於抓住空檔,小聲的開口問道:

「我究竟什麼時候能恢復原樣啊?」

從剛才起已經過去約摸兩個小時,除了羽齊將一片狼藉的病房恢復原樣之外,剩餘的時間都是朝璃月在按照師父的要求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拍照。

雖然幽靈狀態下的朝璃月並不會感到疲勞,但是像這樣一直拍照就能夠令自己恢復原樣什麼的,她對此還是抱有懷疑態度的。

「別急嘛,時間還沒到,而且這邊的事情也很重要啊……幽靈身上為什麼一開始就會有衣服呢?是執念嗎,還是說肉體與靈魂之間的聯繫使得幽靈身上的穿著與肉身一致?這些都是未知的知識,搞不好能夠依據這些創造出新的術式誒嘿嘿嘿……」

師父坐在朝璃月的病床邊上,用充滿欲望的眼神望著平靜的躺在床鋪上的朝璃月的肉身。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幹什麼啊,雖然大家都是女孩子但我可對那方面沒興趣!更何況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

朝璃月察覺到事情不妙,急匆匆的飄了過來,伸開雙臂試圖攔住師父。師父的那種眼神朝璃月並不陌生,因為偶爾她也曾夢到過,被有著這種眼神的少女強迫著穿上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華麗服裝然後拍照——就像現在一樣。

也許那就是所謂的預知夢?還是說很久以前的記憶在巧合之中被喚醒?

「哎呀不要害羞嘛,大家都是女孩子,我會在被窩裡溫柔的幫你把衣服脫掉的,不會弄痛你的啦……」

「不要啊啊啊!」

雖然朝璃月拼盡力氣想要阻止師父,但她現在畢竟只是個幽靈,對於物質世界的影響也僅限於挪動一下紙張刮起些微風的程度而已。想要阻止已經失去理智的師父對於朝璃月而言是不可能的,除非……

「啪!」

疊成厚厚一遝的便利簽重重的拍在了師父的額頭上,將原本已經探出身去的她直接拍下了床。

之前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羽齊最終還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出手了,一張淡金色的符紙被羽齊隨手甩出,在空中化作鎖鏈將師父捆了起來。

「嘖,居然在這種時候滿足條件了嗎?」

師父被繩索捆作一團躺倒在地,望著羽齊手中那瓶帶著點點螢光的藥水,頗為熟練地借著自身腰部的力量重新站了起來。

準確的說,應該是劣化版的「鯉魚打挺」。

將靈魂重新塞回肉身實際上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那種小事只不過需要幾分鐘就能搞定。師父之所以之前一直在磨磨蹭蹭東扯西扯,其問題的關鍵在於朝璃月肉身的狀態。

「你呀,和這種東西接觸太久了,又不像我這樣做好了萬全的防護措施,其結果就是導致你的『本質』開始發生了變化。也許你還沒能自覺,但你……正在逐漸偏離『人類』這一範疇哦?」

師父說到這裡,似乎忘記了自己還處於被繩索捆綁著的狀態,想要邁步向前。

然後就因為雙腳被繩索絆倒進而一頭栽在了病床上。

朝璃月一臉茫然的望著氣得鼓起臉頰的師父,完全沒能聽懂對方究竟在說些什麼。

什麼叫「偏離人類」?難道說自己已經不能變回去了嗎?

「別哭啊,我又沒說你已經不是人類了!只不過稍微有些偏離了而已,重新再把你的『本質』修正就可以啦,做這種工作我還是挺有經驗的,前些日子還給兩個神明修正神格來著……」

在羽齊的幫助下解脫了繩索的束縛,師父在原地跳了跳,舉起了手中的藥液:

「水果味,不含糖!只不過需要一點點人類的感情作為輔料,比起之前修復神格所用的儀式可簡單太多了……」

師父一邊說著聽起來像是廣告一樣的介紹語,一邊將手中瓶子的木塞拔了出來。

「哼哼,作為魔道學研究者,調配魔法藥劑也是基礎中的基礎,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啦!」

淡藍色的粘稠液體粘在了幽靈狀態的朝璃月身上,放在床上的那頁已經被便簽紙層層包裹的書頁上也沾滿了同樣的液體。

「黑魔法召喚的地獄犬的牙齒,再加上靈界黃川邊上生長的佛鈴花,還有地下熱泉之中才會誕生的惡魂金,這些東西果然對人類的感情極其敏感呢!」

用小本子瘋狂記錄著眼前發生的景象,師父一邊念叨著,一邊用空閒的手甩動起手中風乾的蠑螈。

那淡藍色的藥液並沒有沾染其他的物品,只是單純的緊緊吸附在書頁和朝璃月的靈體上,就像是磁鐵之間互相吸引一般,書頁和朝璃月的靈體兩者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這,這樣就能復原嗎?感覺好奇怪啊,好像有什麼在慢慢回流到體內……」

朝璃月試圖回頭看一眼貼在自己後背上的書頁究竟是個什麼狀態,但卻又被師父攔住了。

「肯定能復原,你只要老老實實呆著別動就好啦!」

合上記錄本,將口袋中的盛滿水銀的瓶子傾倒在地面,師父開始了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真是的,明明當時進行的儀式沒有任何問題,都是因為徒弟你把那本書不小心弄濕的緣故啦!」

站在一旁的羽齊面色一黑,一副無可辯駁的樣子。

地面上的水銀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開始沿著特定的軌跡流淌,原本密閉且靜謐的病房內再度刮起了風。

「那麼,雖然這麼說來也許算是瀆神吧,但還是要說,畢竟這是因為我們的失誤才讓你遭受如此災厄呢……」師父手中的蠑螈隨著風化為粉塵,緊緊貼在朝璃月身上的書頁也隨之黯淡無光,隨風飄到了羽齊的手中。

望著兩人朝自己深鞠一躬,朝璃月突然感覺眼皮如此的沉重,就連眼前的景物也開始出現重影。

「謹代表永夜的妖精,漆黑中的住民,為你獻上晚安的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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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然後呢,那兩個人之後怎麼樣了呀?」

林闕抱著沙發靠枕,雙眼放光的追問著師父之後的故事。

今天的林闕又一次敗給了師父。但是,為了能夠借錢賠償被毀壞掉的街頭消防栓,師父迫不得已用講故事的方式來抵債。

「嗨呀,你沒聽到之前的題目嘛?都說了是未完之作了,怎麼可能還有之後的故事嘛!」

師父揮了揮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這不過就是為之前的客戶所做的一些附贈服務罷了,同時也是為那位滿懷少女心的孩子做出些許的應援而已,後來應該是成功表白了吧?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但你們又跑到公共場所隨意使用術法,到後來還把醫院保安引來了吧?」林闕掏出平板電腦,用手指在上面滑動了幾下,「時間點全都對應上了,五門這邊本來還都不知道是誰幹的呢,這下你可是不打自招呀!」

「誒誒誒,別呀,我這個月的零用錢已經被徒兒扣光了啊!」

「那就再和我來一盤象棋,這次我一定要一雪前恥!青,拿棋盤來!」

「遵命,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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