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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沉重的步伐,阿黛爾背著背包,離開了這家速食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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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生活,被逼勒緊褲帶,用自己的儲蓄過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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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沒有頂著疲勞的身體,走著這條路,但是早已成習慣的節儉並沒讓她到處去閒逛,而是走著緩慢的步伐,向著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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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個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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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 mi so mi mi so mi so do ti la 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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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Lullaby,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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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音樂已經成了有錢人專屬的世界裡,阿黛爾還會知道這首歌,是因為她的媽媽在她還是小孩時常常用這首歌哄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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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搖籃曲的主線旋律後,歌曲突然變得激烈亢奮,宛如整個世界對它不公平而奮起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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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聲源看去,只看見了一個瘦削的男人用頸部壓著一個褐色而且形狀奇怪的箱子,用一隻綁著一撮毛髮的木棍在鐵制的繩索上來回滑動,在同時,他手中的箱子也隨著左手手指的舞動發出尖銳又激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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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爾呆站在那裡,看著那男人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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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神情已經完全陶醉其中,即使路過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沒注意他,另一半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走了,只有少數像阿黛爾這種異類呆呆地站著欣賞他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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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旋律在此時慢慢地弱下來,尾隨的是悲哀淒涼的旋律,該旋律的第一段就讓阿黛爾的思緒回到母親離去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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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滿厚繭的雙手握著阿黛爾的手,已經疲憊不堪的母親躺在紙皮堆上,僅剩的最後一口氣,是用在吩咐阿黛爾「你一定要成功,不能像我這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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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母親和現在的她一樣,是在Humandroid已經普及的年代還保有人類的肉體的異類,完全跟不上的競爭力讓需要獨自照顧阿黛爾的她違反員工契約地同時打幾份工,過度的體力活讓她未滿四十歲就過勞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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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發現她同時打數份工作的雇主們以違反員工契約為由拒絕為其辦理身後事,甚至國有的全民保險公司都因同樣理由拒絕理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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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阿黛爾才十六歲,雖是法理上的成年人,在倫理上她只不過是是個小孩,這件事對她的打擊之大,讓她無法維持自己優秀的成績,明顯的落差讓學校毫不猶豫地將她請出學校,那些口口聲聲說出朋友就要在有難時互相幫忙的同學卻在那時非常有默契地閉上嘴巴,默默地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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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悲慘經歷只不過是開始時,讓阿黛爾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開始與那個男人的音樂一起哼唱出那悲涼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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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和阿黛爾一樣停留的人們在聽見哼唱後同時把頭轉過來,悲哀的表情不難看出他們也是一群有故事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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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又乾淨的聲音,把歌曲的淒涼完全地昇華,讓歌曲更加撼動人心,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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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們再也忍不住眼眶裡打滾的淚水,逕自地流了下來,競爭過大的社會已經將眼淚謀殺了,因此很大一部分人即使受到歌曲的感染,仍然自顧自地進行自己的生活,他們自認為不需要眼淚,殊不知自己已經在前往崩潰的道路越走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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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在哭泣,才是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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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自己的眼淚在壓力之中存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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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淚珠,痛苦的吶喊,壓抑的悲鳴讓阿黛爾和那個男人也無法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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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眼角落下眼淚,微弱地哽咽著,卻因為表演者的專業意識繼續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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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黛爾中斷了自己的哼唱,跪在地上,放聲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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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母親的眷戀就此爆發,慘烈的吶喊不乏她母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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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在阿黛爾誕生後便離母親而去了,從她懂事後,就理解到其實那個男人根本沒有打算負擔起她們母女倆,從母親口中得知的事蹟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那個男人只不過把母親當作免費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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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母親並沒有因此拋棄她,反而再勞累也非常照顧和關愛她,讓她的童年在繁重的課業之餘還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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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離開,讓阿黛爾不知所措,她根本不曾預想失去母親之後要怎麼生活,接踵而來的,是來自學生社會的打擊,以及職場社會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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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說這些是正常的,但是對阿黛爾來說根本不正常,因為他們已經習慣錯誤,才會把錯誤當作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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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應該的壓力落在她的肩膀上,讓自殺的念頭在她腦袋裡紮根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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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才會把期望放在一台她根本負擔不起的機械軀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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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陣警笛聲響起,機械員警的程式將這場哭泣抒壓大會判定為擾亂別人安寧的非法聚會,前來遣散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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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機械發出將使用不致命武器進行遣散的警告後,數人拿出自己的紙巾,把臉上眼淚擦乾淨,帶著抒壓後略微愉快的心情繼續他們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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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阿黛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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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崩潰的她,在大地母親的懷抱中,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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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的男人,看著這個如嬰兒般睡去的身影,把手中的木棍搭在鐵制的繩索上,開始滑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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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 mi so mi mi so mi so do ti la 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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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響的lullaby,為這個女孩的睡夢獻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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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她能得到,真正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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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和睡夢中的哽咽聲,形成了一首美麗又溫暖的協奏曲,在這冰冷的城市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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