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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知火的傳人 之三

回程的路上比剛才過來還要辛苦得多,有一把真劍綁在腰間還是免不了讓腳步變得比較沉重

      但我完全不覺得累。終於有一把自己的劍了,而且還是免費的,想想還是很開心

      快點回去給父親看看吧!我還要給他看我剛才使出來的劍術

      想到這邊,我的腳步瞬間輕盈起來,恨不得馬上飛回家裡

      再走一下子彎過下個轉角後,就會到我們一族住的社區了,而現在這條路再往前走一點就是道場,爸爸應該在那邊練劍吧

      去找他之前先回家一趟好了,我想去找一點媽媽以前的東西,不只是想找一些關於「紅蓮」的歷史,我還想知道波嵐月他到底是什麼人,跟媽媽是什麼關係

      不過,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從踏進社區開始,整個氣氛就不太對勁,太安靜了。雖然平常就一直都是這樣沒錯,但像今天這樣空氣中瀰漫著凝重的低氣壓倒還是第一次

      而且,還有一股奇怪的氣味……

      「今天真的好奇怪啊……啊……?」

      在要轉入轉角的前一秒,驚悚的景象就殘忍地落入我的眼簾

      同時,瞬間我就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我嚇得立刻抽回我已經踏出去的前腳

      「不……不會吧?!」

      滿地都是屍橫遍野,原本乾淨的道路被飛濺的鮮血染得血跡斑斑

      原來我所聞到詭異的氣味是血的味道,感受到凝重的氣氛正是「死」的氣息

      這裡根本就不是人間,是地獄

      而最可怕的莫過於隻身佇立在這片人間煉獄的高大身影

      不同於我們劍士,他手上握著的是鐮刀——死神的象徵,而從他鐮刀刀尖上不斷滴下的血滴,我看的出來——那男人正是造成此刻的慘狀的罪魁禍首

      我……我得阻止他……

      我要幫大家報仇才行啊!剛剛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向父親證明自己嗎?而且也拿到真劍,還掌握到劍術了啊

      我……完全沒有不行動的理由啊……

      但為什麼,我動不了

      手……腳……全身都是,除了顫抖以外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

      拜託……一點點就好……行動啊!

      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使抖的厲害的手握住了劍柄,但是……僅僅只是握住,仍然拔不出劍來

      原來,我是這麼軟弱的人嗎?

      「哈……呼……」

      極度害怕的我犯了一個大錯,在見到慘狀的瞬間就一直屏住呼吸,現在這一口氣終於到極限,我忍不住大口吸氣了

      在一片死寂的狀況下,我的呼吸聲可不算小,糟糕!

      霎時,拿著鐮刀的男人用力回過頭,光憑銳利的眼神就差點當場把我給殺掉

      「噫!」

      果然被他發現了!!

      我的腦袋還沒意識過來,雙腿已經自動開始拔腿狂奔。因為太可怕了,那不是正常人會有的眼神,那窮兇極惡的氣勢我從沒在其他人身上見過

      我低著頭閉著眼睛衝過轉角,就算只是掩耳盜鈴我也不想多看到那個男人一眼

      道場那邊應該還沒出事,我得趕快通過去知父親

      拜託……一定要沒事啊……

      「父親!」

      一到道場我立刻大力拉開門朝裡面大喊,但傳回來的只有我自己的回音

      誰來回答我啊……誰都行啊!

      「不會吧……」

      我已經刻意多等了幾十秒,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最後終於被強襲而來的恐懼感壓垮,雙腿一攤跪坐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我好不容易才覺得自己有點長進了……然後一切就都要結束了嗎?

      「父親……我該怎麼辦……」

      我只能無助地一個人緊握著手中的劍哭泣,並自言自語地問著永遠不會得到答案的問題

      但下一瞬間,我就知道我錯了

      「堅強一點吧!別哭了。」

      這……這熟悉的嗓音是?

      「父親!」

      「嗯,還好你沒事。」

      總是不苟言笑的父親在剛剛終於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而且我看得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笑

      他也在擔心我嗎?

      不管怎麼說……父親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不禁流下了欣慰的眼淚

      父親蹲了下來拍了拍我的肩,我本以為他是要安慰我,但接著,他卻忽然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看著我的雙眼

      「我有些事想拜託你。」

      他的語氣又變回平常那種嚴肅的感覺,但不同於以往的是,這次的口氣似乎多了些……覺悟

      「怎、怎麼了嗎……別用那種語氣說話啊……」

      不只是多了覺悟,父親那雙從不笑的眼眸溫柔地笑了,那笑容裡還流露出了些許悲壯之情

      不要……這樣讓我好怕,好怕他很快也要離開我

      「抱歉……但請你一定要把我的話聽進去。」

      不行,他現在這副一臉毅然的表情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你有什麼事情就自己去做啊!不要……不要露出那種表情!」

      「我叫你聽就聽!」

      「唔…」

      父親一改剛才難得溫和的表情,勃然大怒地對我大吼

      為什麼要這樣……我在乎的並不是他為什麼吼我,而是他在害怕、擔心什麼

      但我也知道,現在只能聽他的

      「嗯……父親你請說……」

      「很好,終於肯聽話了,因為時間不多我就長話短說。」

      這時,父親從胸前的口袋拿出了一本我從沒看過的小冊子

      我自認為我應該已經用沒得練劍的閒暇看完家裡所有的書了才對,但這本連封面我都沒印象

      「這是……?」

      「不知火流劍術秘笈。」

      「啊啊?!」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盯著父親

      他不是從來不讓我碰劍的嗎?

      「真……真的可以?」

      「對,不要懷疑,裡面的所有內容請務必全部看完。」

      父親把秘笈遞給了我,我還不太能反應過來,慢了半拍才想到要去接過它

      不過……雖然我一直都很想要學劍,但像這樣莫名其妙就拿到秘笈也覺得……心裡不太踏實?

      「可、可是……我真的有資格收下這本書嗎……」

      我去向父親接過秘笈的手改變了行動路徑,下意識地放到「紅蓮」的劍柄上

      剛才,我也懷疑過自己有沒有資格舉起「紅蓮」,多虧有波嵐月我才有收下它的自信

      那這次呢?

      我也明白,光是有劍而沒有劍術是不夠的,所以我需要它,但是……光憑我真的有辦法駕馭不知火流的劍術嗎?

      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請相信自己

      「啊……」

      忽然之間,我腦中響起了波嵐月的聲音,是那讓我瞬間找到信心的一句話

      對啊!他說的沒錯,況且收不收下秘笈這種事情可不是我自己說了算,絕不能在我的手上讓不知火流絕跡

      說什麼也一定讓不知火的意志繼續流傳下去,這就是我的責任

      這就是我揮劍的理由

      「你……承擔的了它嗎?」

      父親這麼一問,我聽得出來他所問的絕不只是願不願意收下秘笈……還有能不能夠將這份意志傳承下去

      當然,我早就都想清楚了

      我抬頭直視父親,信誓旦旦地回答

      「交給我吧!」

      突然,我感受到一股重量落到我的頭上

      是父親的大手,它帶來了令人安心的觸感

      「燐舞他都承認你了,看來我也是時候要放你去飛了啊……」

      父親他欣慰地笑了,這大概是我在總是一板一眼的他臉上見過最溫柔的表情

      真是太好了呢……

      不過父親怎麼會突然提到媽媽呢……還說了奇怪的話

      那時的我不知道的是,父親他早已瞥見我腰間的「紅蓮」。而且大概是從那時候起,他就放下了心中最牽掛的事情了吧?

      雖然我和父親兩人之間的氣氛難得如現在一般地溫馨,但此刻的情況可不允許我們放鬆——那個如死神一般的男人還在門外的不遠處

      我明白這個道理,當然,父親也是

      他喬了下腰間劍的位置,一個轉身就要走出門外

      「等、等等!」

      見他突然作勢離去,我急忙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問了我最擔心的那件事

      「你要……去找他了嗎?」

      我知道父親很強,但那個人……他的氣場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就算是父親可能也……

      不過父親他並沒有因為我的阻止而停下,毅然決然地扯開我的手繼續前進

      而且,也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東西收好了吧?你在這裡待著,我去去就來。」

      「唔…」

      我很想繼續去攔住父親,但他的背影透露出的氣場讓我無法這麼做

      既然不能讓他不走的話,那我……

      「我也一起去!」

      「?!」

      「有兩個人的話戰勝機會更大吧!我認為讓我一起去是對的選擇。」

      我故意文謅謅起來,想說這樣比較容易說服父親……而且現在的我有自信不會扯他的後腿

      結果父親只是輕輕地上揚嘴角

      「父……父親?」

      我不懂他那笑容的意義,於是追著他到門外

      父親也終於因此停下了腳步,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的回答,他這麼反問我:

      「你不相信我嗎?」

      我……怎麼可能不相信——這句話在我的心中吶喊,但我並沒有說出口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父親好像聽到了

      「相信的話就好好待著。就算拼了命我也會把那傢伙處理掉。」

      「父親……」

      「我會保護你的。」

      不知怎麼地,我一聽到這句話,一點勸阻他的動力都沒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就眼睜睜看著他越走越遠

      我和父親兩人平常除了我有求於他時以外幾乎不太互動,在家裡時我總是一個人,而且他也從來不傳授我劍術。到今天為止,我曾以為我們之間沒有所謂的愛

      但並不是這樣

      「我會保護你」絕不是隨隨便便可以說出來的;還有他剛才看到我沒事時露出的溫柔笑容,這些一定都是處於某種程度上的愛才做得到

      所以,為了回應他對我的付出,我不該再去阻止他,而是應該……

      「你要……你要回來喔!爸爸!」

      我朝向他因走遠而越來越小的背影大聲吶喊,多希望能將我的心意傳達給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不,一定不是,我隱隱約約看見他點頭了

      絕對,絕對要回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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