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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憶 之二

聚水亭位於一條名為亂江中游的河畔。亂江河畔種滿了柳樹,在河道稍為窄一點的地方,還有一道朱紅色的小橋,而聚水亭就在小橋的旁邊。從遠處看來,就像進入了文人雅士所描述的世界中。

聚水亭高度約四公尺,四角形屋頂為藍瓦所覆蓋,四支深木柱子分別矗立於四個角,上有行書所提的詩句。涼亭面向亂江的一邊有約一公尺高的木欄,可以在觀賞江水時,預防摔落水底。中央有一個青石圓桌,桌子下面為一石櫃,裡面放有文房四寶,可在興起時如詩人般大筆揮毫。

「哇!這裡好漂亮啊!」湘翎羽如看見糖果的小孩,水靈的眼睛眨呀眨的,煞是可愛。其背後背了一條用土黃色布包起來的長條物,目測約一公尺長,推測應該就是古琴了。

淮守一行人走至涼亭中央的座位坐下,湘陵羽將古琴卸下放置石桌上,並坐在背對著亂江的位子上。淮守與洛狂賦則坐在湘翎羽的對面,剛好可以看到亂江江水。

湘陵羽將土黃色的布打開,裡面是一把深紅色的古琴。上有七條絲弦,弦的左邊有十三顆用琥珀雕刻而成的琴徽,且琴面上有一條條與琴弦交錯的紋路,如同蛇腹部上的紋路,即為「蛇腹斷」。琴額微寬,到琴項時向內縮,至琴肩時又寬與琴額,接著琴身微微下斜,至琴腰化出一個曼妙的弧形,最後琴尾收平。整把琴看起來如一把被砍掉刀尖的刀子,為古琴樣式中不多見的「大鵬式」。

「好了!接下來就讓我為兩位演奏一首《瀟湘水雲》吧!」湘翎羽將琴擺正,琴額向右懸於桌外。右手置於岳山(使琴弦增高的硬木,位於琴額左側)上,左手置於弦上。

只見湘翎羽右手中指一勾弦,一道主音立出,藉著左手如蜻蜓點水般在七弦之中滑動,頓時產生共鳴,並營造出彷彿置身煙雨朦朧,見山空冥的意境,這就是《瀟湘水雲》的核心曲調。

核心曲調出後,左手從觸弦轉為按弦,音也從餘音繚繞轉為委婉舒展,彷彿郭楚望在述說著當時心中的悲痛。漸入第二段後,左手於低音區來回滑奏,產生出瀟湘水氣飄渺,雲煙飄忽的情態。接著由按、散、泛音等技巧錯落在高低音區大幅度的滑動,將瀟湘的江水洶湧描寫個淋漓盡致,也如郭楚望心中暴風雨似的悲國心境,此曲進入高潮。

湘翎羽左手手指速度漸慢,以沉重的音調透露出郭楚望當時的煩悶與壓抑,最後,手指輕觸第四條弦,以商音的餘音,結束了這首聞之令人感同身受的《瀟湘水雲》。

一曲奏罷,但卻是一陣寂靜,只有亂江水靜靜流動,呼應著《瀟湘水雲》的餘韻。

打破寂靜的洛狂賦,只見他眼眶中含了淚水,臉色慷慨激昂,彷彿遊瀟湘、紓曲情的不是郭楚望而是他。

「這……這真是太好了,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令人激動的《瀟湘水雲》啊!湘同學,妳的琴意可真是高超啊,不但把郭楚望的鬱悲給釋放出來,也把我們聽眾帶進了瀟湘,即使未曾見過瀟湘,但也神遊一次了。淮兄,你覺得如何呢?」洛狂賦說完,轉向淮守,問。

淮守嘴巴微張,雖然表情看起來沒什麼太大的改變,但心中驚濤駭浪千重起,久久說不出話來。

湘陵羽見淮守的表情顯然非常滿意:「哼!你這個物理狂,嚇到你了吧!」

「啪!啪!啪!啪!」四聲掌聲從亭外傳來。

淮守回過神,轉過頭去,卻看到了這一生難以忘懷的一幕。

鐵閒一身黑色西裝,臉帶著冷笑站在亭外十公尺處,後面站了好幾十個手拿鐵棒、武士刀、甚至隱約有幾支銀晃晃的小槍藏在裡頭的西裝男子,且對聚水亭產生了一個包圍之勢。

但令淮守震驚的卻不是一群拿著武器的西裝男子,而是躺在鐵閒前面,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

男子身穿一襲潔白醫師袍,原本英姿蕭颯的臉龐,因為鮮血而變的狼狽不堪;女子也是同樣的醫師袍,只不過顏色是暗紅色──那是鮮血乾涸的顏色。

「爸……爸爸……媽……媽媽……?你們怎麼呢?哈哈?這是騙人的對吧,你們只是聯合起來整我對吧?快起來啊,遊戲已經結束了,我已經被嚇到了……快起來啊!」淮守淚水從臉龐滑落,但依舊用肌肉使臉上保持一個難看的笑容;身體的機能促使他往好的地方想,免得被自己的精神給壓到崩潰。

地上的兩人,沒有動作,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的躺著。鐵閒看著淮守,嘴角上揚,笑的更冷,更刺人。

淮守見著兩人沒有反應,掙扎的就要跑過去,不過被洛狂賦拉住了。話說洛狂賦平常一副文人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卻可以把淮守從奔跑中硬生生給拉住。

「鐵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對淮兄的父母做了什麼?」

「我沒做什麼啊!只不過到他們家,告訴他們的兒子做了什麼,接著捅個幾刀,砸個幾下,頂多就這樣而已啊!」鐵閒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不過看起只是更加的醜惡。

「你有什麼問題直接找來我們,為什麼要連累到無辜的人?」洛狂賦將淮守拉回,交給湘翎羽安置,而淮守目光呆滯,口中毋自念著「爸……爸爸……媽……媽媽……」,看的湘翎羽滿是悲傷。

「哼!找你們?」鐵閒臉色一變:「你他媽的搶走了我的女人,我找他爸媽不對嗎?我要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樣才能養出一個那麼好的好兒子!竟敢搶老子的女人,我呸!」說完朝著淮守父母吐了一口唾液。

不等洛狂賦回話,鐵閒一指洛狂賦三人:「哼!給我打,我要他們打得連屍體都拼不回去!對了!那個女子給我留著,我要活的!」說完,後面的西裝男子應了一聲「是!」,就帶著其他人朝洛狂賦三人衝了過去。

洛狂賦見事態緊急,從口袋拿出一支手機,對著湘翎羽說:「湘同學,麻煩你用這支手機傳短訊至通訊錄裡面『父』,只要打句『難,聚水』就行了。」

「淮兄就拜託你了!」說完,不理湘翎羽在後頭的叫喚,頭也不回的走至涼亭唯一的出路口。

湘翎羽看著走向亭口的背影,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姿態。她拿起手機,找至通訊裡面的父,傳了一句「難,聚水」過去,過不到

五秒鐘,一個簡訊傳了回來,只見上面寫著簡單的兩個字:

「半柱。」

「嗯!不知道這次能否有機會歸還呢,怎麼有種『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感受呢?哈哈」洛狂賦心想。

「既然有了這種想法,那就入『王維』吧!」一念甫過,第一名西裝男子已跑過來,拿著一把武士刀朝著洛狂賦的左肩俐落的砍下,顯然平常這種缺德事沒有少做過。

西裝男子臉上露出殘忍而嗜血的表情,似乎這一刀一定可以將洛狂賦的左手切下,並看著他在地上抱著斷手哭叫,「接著我再砍下幾刀……」西裝男子的表情已經整個扭曲了,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鬼。

但他的邪惡幻想並沒有成真,在他的刀即將要碰到洛狂賦的左肩時,一股巨力從右邊傳來,西裝男子彷彿被巨石撞到般,直直望亭口旁的柱子撞去,「碰!」的一聲巨響,震懾了整個場景,全部的西裝男子看向倒在柱下的同伴,各個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每個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剛剛……發生了什麼?」

在西裝男子被巨力擊到前的那一剎那,他看到了,那個看起來弱不經風的洛狂賦,右手直直朝他的肩膀擊來,接著就是一陣巨痛,「鏘啷!」一聲,武士刀掉落,而洛狂賦的右手直直黏著西裝男子的肩膀,直到撞至柱子才停止,而西裝男子的意識也隨著強烈的衝擊而中斷了。

洛狂賦收回右手,拾起掉落到地上的武士刀,隨手橫在身前,對著衝來的西裝男子大喊:「我!洛狂賦!今天為好友守住這聚水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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