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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逃

馬車離開冒險者之家旁的巷弄,轉進提洛爾街,這條史坎布雷城最繁華的街道現在到處都是扶刀執矛的武裝士兵,他們四處布哨搜查,一個個沒有身份證明的冒險者被逮了出來,雙手抱頭一臉無奈地蹲在街道兩旁,但士兵們卻對這輛有著冒險者之家徽記的馬車視若無睹,甚至還有幾位士兵主動趕開行人為馬車開道,讓它能在擁擠的街道上順利前進。

「你家的招牌還真好用!」蘭達小聲地讚道

「給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馬車裡的悠妮小聲地回答

蘭達嚴肅地點頭同意:「很有道理!如果有人能無私地照顧窮人二十幾年,那就難怪他能得到所有窮人的尊敬和幫助,這是你應得的。」

「夫人不是為了獲得感謝才建立冒險者之家。」悠妮淡淡地道

「我明白!」蘭達微笑著,他讓馬車行了一陣,便轉上蠍尾街,向城門方向行去。但他們沒走多久,就發現整條路都被堵住了,出城的馬車排成長長的車隊,一大群士兵們正沿街檢查那些趕著出城的馬車。

一些車伕大聲地咒罵著發洩怒氣,他們趕車維生,如果延誤了交貨時間,是會被雇主責罵的,因此每個人都火氣上漲。那些車伕在得到穩定工作前也有不少當過冒險者,生氣時用詞可一點也不文雅,不斷地咒罵著封鎖城門的士兵們,但那些士兵們只是沈著臉執行任務,一點都不受影響。

眼見車隊行進甚緩,悠妮小聲地道:「你設法擠到前面去,我怕拖久了薩達姆多大人又查過來。」

「車都堵著,怎麼擠啊?而且一擠不就更亂了嗎?到時怎麼出城啊?」蘭達喃喃地抱怨

悠妮不管他的抱怨,打開車門下車,到前面跟那車的車伕說話。

過了不久,悠妮回來進了馬車,對蘭達說道:「等一下車隊會讓開,你盡快出城。」

「會讓開?」蘭達有點疑惑,還沒等他問問題,前面就是一陣混亂,原來堵在前面的馬車紛紛動了起來,他們一起往街邊靠去,空出了一半的道路。

「快走啊!還楞什麼?」悠妮罵道

「喔?這怎麼回事?」蘭達摸不著頭腦,趕著車越過那些馬車前進。只見前方的馬車也在動著,全都為他們讓出道路。

「哇!你怎麼辦到的?」蘭達讚嘆著

「我們奉命送緊急物資到浮冰港,最緊急任務!」悠妮微笑地跟讓路的馬車揮手致意,一面小聲地道

「奉命啊…」蘭達嘆了一口氣

「你不信?有證明文件的…」她頓了頓,小聲地道:「「剛剛蓋茲大人交給我的。」

「喔!」蘭達一面趕車,一面苦笑道:「你們真是神通廣大。」

「過獎,你也是!」

兩人一面低聲交談,一面在擁擠的蠍尾街緩緩行進,在前方的馬車不斷讓路下,過了許久,馬車終於擠到城門前,悠妮下車跟正在封閉城門的士兵交談,那些士兵驗看了文書,派人在車前車後認真地檢查一番,不只翻看了貨物,連車底車頂都不放過。

「你!下來!」有個執矛士兵對蘭達喝道

蘭達趕緊毛手毛腳地爬下車伕的位置,那士兵撥開他的大帽,皺起眉頭正想說什麼,不遠處突然一陣騷亂,一些人高聲喊道:「奸細在這裡!奸細在這裡!」,附近的士兵都忙亂了起來,許多士兵都往那方向趕去。

正在檢查蘭達的士兵楞了一下,一個軍官走了過來喝道:「比查,你注意一下那邊的狀況,別讓人趁亂混過來!」

那士兵應命,執著長矛站過去關注那邊的騷亂。

那個軍官走了過來接替士兵檢查蘭達,他趁著檢查的時候低聲說道:「大軍出發往東去了,請往西邊走。」

蘭達心中一跳,還沒有說什麼,蠍尾街傳來馬蹄聲,幾匹馬急馳而來,薩達姆多騎著一匹白色大馬當先馳來,高聲叫道:「冒險者之家的馬車請稍候!」

薩達姆多策馬急停,從被強行勒住的馬匹上飛躍而下,他拋下韁繩,順勢往前走了幾步,剛好停在悠妮面前。

悠妮在他強大的氣勢下仍然鎮定如恆,只是臉色有點發白,但又馬上掛上笑臉,向薩達姆多致意道:「薩達姆多大人,我剛收到緊急任務,正趕著出城呢!可還有什麼吩咐嗎?」

薩達姆多臉色沈重地看著她,無喜無怒的,讓人猜不透他的用意。背對著他站在馬車邊的蘭達感受到薩達姆多的威勢,整個背都緊張了起來。

過了良久,薩達姆多才慢吞吞的拿出幾支紅色的藥瓶遞給悠妮,用他沈穩而緩慢的音調說道:「我也有些東西要麻煩你帶去給麥倫…他會需要這個…」

悠妮輕輕接過藥瓶,輕聲說道:「沒問題,我一定會親手把這些救命的藥劑交給麥倫大人。」

「嗯!」薩達姆多轉身上馬,隨手拋了一個金幣給蘭達,說道:「這個賞你,辛苦了!」蘭達伸手接住那個金幣,低頭向薩達姆多致謝。

薩達姆多轉過馬頭,喝道:「走!」,又帶著手下急馳而去。

守門的軍官見薩達姆多大人親自委託悠妮送物,樂得不再為難這輛馬車,立刻揮手讓手下打開城門放行,蘭達連忙策馬,裝滿貨物的馬車便出了史坎布雷城,向荒野小跑離去。

這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因為路上滿是剛從史坎布雷城溜出來的冒險者和馬車,他們一見到馬車上的標記就讓到路邊,讓悠妮忙著跟他們點頭致意。

過了許久,他們終於脫離了人潮,往東轉入一條從野地中開出的道路,蘭達心裡苦笑,剛剛那個軍官善意地要他往西逃避大軍,但他必須盡快趕到浮冰港,不然他的兩萬部下的遭遇就難說了。

他一面趕車一面想道:「剛剛喊叫的聲音好像尼洛他們,看來他發現我了,就刻意製造混亂好讓我能脫身。希望他們也能設法出城,才不會讓薩達姆多抓去交差。」

馬車一路往水晶村方向趕去,他們必須經過水晶村,再繞過克里斯托轉向南往浮冰港趕,這跟人潮前進的方向不同,商人和冒險者們知道浮冰港這邊開始增兵,紛紛趕往西邊的傭兵營地和綠海躲避即將到來的戰火。

當他們看到水晶湖的湖水時,悠妮忍不住問道:「剛剛薩達姆多給了你什麼?」

「一張紙條!他認出我了…」蘭達趕著馬車嘆道:「他要我別再回來了…」

「蓋茲大人也這麼希望。」悠妮輕聲道

蘭達緊握著馬鞭,咬著牙道:「我必須回來,死也得死在眠龍城,那裡是我的家,誰也不能趕我走!」

「你離開五年,還是改不了這副倔脾氣嘛?」悠妮嘲笑地問

蘭達沈默了一下,嘆道:「不!你不懂!我看到了海那一方的世界,更加知道這片大陸的不足,我們不能困在這裡,必須跟其他大陸多多接觸,我們的心胸才會變得更寬廣。」

「呵呵~~真是想不到啊?五年前整天想著征服東方大陸的拉瓦達王子,現在居然跟我談起了心胸寬廣,我還以為你只會殺人征服呢!」悠妮語帶譏諷地道

蘭達苦笑著道:「我以前太幼稚了,滿腔熱血一被人挑撥就只知道往前衝,這次去東方大陸,我看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物,在船上的無聊時光我也想了很多事情,路上我殺了不少人,毀滅了不少城邦,但我非常後悔,所以我不再攻城拔寨,最後我們根本沒跟天朝帝國打起來。」

「喔?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謠傳你們擊敗了東方大陸的天朝帝國,逼他們投降了嗎?」悠妮驚訝地問

「擊敗?哪有可能?」蘭達失笑道:「東方大陸遼闊無比,天朝帝國甲士如林,根本不是我們幾萬人可以擊敗的,而且那也不是我的目的,我到達東方大陸之前,就對殺人掠奪失去興趣了。」

悠妮皺著眉看著這個受傷的王子,心裡有點懷疑,這還是她記憶中那個膽大妄為惹人討厭的拉瓦達王子嗎?以前的拉瓦達不重視任何紀律,專門挑戰規矩,他仗著自己王子的身份,整天帶著他那幫親衛到處惹事,挑戰一些知名的冒險隊伍,追蹤並且擊潰一些不滿王室統治的叛亂者和盜匪,最後更做起了征服東方大陸的美夢。

他的征服夢可不是鬧著玩的,據說他提出了一份完整的出兵計畫,詳細條列了沿途海上的征服路線,進兵方式和補給來源,在王室的朝廷會議引起了一場震動,但尊貴的國王亞伯拉罕七世最後仍然以財務問題擱置了這個出兵提議,並且把拉瓦達關了起來,要他閉門思過。

但拉瓦達終究還是逃了,他在親衛的幫助下逃出眠龍城,用幾個月的時間說服了東角的各大家族,靠他們的支持拉起了自己的隊伍,帶著區區兩千人擊潰了長年盤據在寒冰島上的海盜費蒙,他合併了費蒙的海盜部眾,還說服費蒙幫他指路,就以手上四千缺甲少糧的戰士踏上了長征東方的旅程,這一去足足有五年沒有消息,而在五年之後,自己對他的認識似乎該重新評估了。

悠妮默默的盯著拉瓦達趕車的背影,想像著他現在的表情,她思考了一番,又問道:「你對殺人失去興趣,有什麼新的想法嗎?」

拉瓦達看著前方綿延的荒野道路,揮著鞭子大聲說道:「我想賺錢!賺很多錢!」

悠妮一愣,忍不住笑道:「我也很想啊!怎麼賺啊?」

拉瓦達回頭看了一臉好奇的悠妮,笑道:「跟你家學啊!做生意!」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不知道,海外的世界很遼闊,從我們坦格拉美亞大陸到東方大陸之間,有著無數的島嶼和城市,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風格和物產,相當迷人呢!我打算把我們的貨物運過去賣,一路交易過去,最後把東方大陸的特產帶回來。」

「聽起來不錯!呵呵~~」悠妮格格地笑著

拉瓦達從她的笑聲中知道她並不相信,便解釋道:「你可別小看這生意,一船貨在我們這裡不值什麼錢,但過了馬瑞爾海峽到了濟蘭國價格就可以翻兩倍,如果再走個七八天到達棉港,就可以賣到三四倍的價格,我們從棉港換一些棉布和棉籽油,順便把壓艙石換成那裡的鐵礦石,再走半個月到達英靈島,那裡最缺鐵礦石,我們把礦石都換成鳥糞石,順便賺些交易額度,然後再往菲蘭港航行,把棉布、油和鳥糞石賣掉,換成那裡盛產的大米…」

悠妮聽得一頭霧水,連忙叫道:「停停停…你這麼唸誰能搞懂你說了什麼?」

蘭達哈哈一笑:「反正很好賺就是了,可惜這條航道上的信風一年只颳一次,我們必須在春夏之交上路,最晚秋天到達東方大陸,冬天回航,這樣剛好可以避過路上的風暴,一來一往之間,利潤只怕有十幾二十倍…」

悠妮疑惑地問:「你出門五年就能弄清楚了這些門道?聽起來似乎不簡單耶!」

蘭達笑道:「當然不是,這是我研究當年鐵手大汗亞伯蘭陛下的手記得到的成果,出海前我什麼都看不懂,航行了兩年才漸漸懂得這些文字的價值。」

「亞伯蘭大帝的手記?了不起!」悠妮讚嘆道

「是啊!可惜被封存起來,放在檔案室裡不見天日,要不是瓦桑大人提示我,我還不知道有這本手記呢!」

「赫曼尼。瓦桑?封印之人?」悠妮驚訝地問

「是他…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封印之人…什麼是封印之人?」蘭達不解地問

「喔!那不重要…只是個綽號而已…」悠妮避重就輕地反問道:「你真的驗證過這些生意嗎?」

蘭達哈哈笑道:「當然!不然你以為我這五年怎麼過的?又怎麼養活手下的幾萬人?天天吃魚嗎?哈哈~~」

悠妮也跟著笑了起來,她摸摸頭髮,在心裡衡量著一艘船能帶的貨物價值,和一年可以衍生的十倍利潤是什麼規模,計算後得到了一個令人咋舌的結果,她忍不住懷疑地問道:「真有這麼高的利潤嗎?那些人為什麼肯花那麼多錢買這些東西?」

「有需要啊!需求才能帶來商機。」蘭達肯定地道:「以鳥糞石做例子,這種石頭是海鳥棲息之處經過他們千百年的排泄物風乾形成的,味道不太好,而且很堅硬,一般正常狀況下沒什麼用途,我們可以用很低的代價在英靈島換到,那裡的居民把這種味道不好的東西當作討厭的廢物,但這種石頭磨碎之後再混合水和泥放置一段時間,就可以成為很好的肥料,所以在菲蘭港很熱銷,那裡盛產糧食,糧食的價格很便宜,但對肥料的需求很大。」

「原來如此!」悠妮拍手讚嘆

「類似的狀況很多,礦石、食用油、布料、寶石等等東西都可以賣到很好的價格,只要我們掌握了他們的產地和航路,並且找到需求的地點,只要做一點規劃,我們就可以一路做生意了。」

「嗯嗯~~」悠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望著掠過的青翠綠樹,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身份高貴,應該不缺錢啊,賺這麼多錢做什麼呢?」

「身份高貴嗎?」蘭達自嘲地一笑:「你這是在嘲笑我了,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處境嗎?得罪了那個傢伙,身份再高貴又有什麼用?」

悠妮聳聳肩道:「我可不知道你得罪了誰。」

蘭達一愣,失落地嘆道:「既然不知道就算了,捲入這種事也沒什麼好的。」

他這麼說,悠妮似乎更有興趣了,她趴在車欄上饒有興致地問道:「說說啊!你得罪了誰?」

蘭達只是搖頭不語,揮鞭指著遠方的建築物轉移話題道:「走了這麼久才接近水晶村,我們今天入夜前絕對不可能趕到浮冰港,你有什麼打算?。」

悠妮探頭看看天色,笑著說道:「還有什麼打算?我看你可不適合進城,如果趕不到浮冰港,我們只能找的地方紮營嘍。」

蘭達笑道:「我以前還真沒聽說你出外過,看來這幾年你長大了不少。」

「我當然長大了!我跟著夫人帶了幾次車隊,野營的經驗也不少喔…」悠妮突然指著遠方道:「看…看那邊!」

蘭達轉頭一看,在東北方往克里斯托的大道遠處,有一支衣甲鮮明的軍隊正在趕路,招展的旌旗在風中飄動著。他倒吸了一口氣:「禁衛軍,真的出動禁衛軍了…」

悠妮靈活地爬出馬車,攀上了車頂,遠遠地眺望那一列長長的人龍,叫道:「至少六杆軍旗。」

「照這規格來看,至少是三個千人大隊,不知道是誰帶隊的。」蘭達也站上車轅眺望起來。

「五天前麥倫將軍封鎖了浮冰港,聽說現在帶隊過去增兵的是托利歐。」

「托利歐啊…」聽到這個名字,蘭達的臉沈了下來。他心想:「看來那位真的動了殺機…派出戰神殿的嫡系人馬來監督了,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難道真的會動手嗎?」

(歷史的大幕漸漸拉開...唉呦!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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