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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二、風送來花的味道(1)

大約在陽光透過雲層,照亮米灰色石地板的那時候,我感受到左胸前的異狀。於是我拿出名冊,翻開厚重的黑色封面,再繼續翻閱到第三頁。偏黃的白紙帶有細小的如石頭般的紋路,我用指尖輕輕在那上面劃過,感受似有似無的細緻與樸實。空中的香氣摻雜著紙張的特殊氣味,我聞到了與這季節不符的味道,但這種事每年都在持續發生。隨後,多洛莉絲的名字浮現上來,出現在名單中的是如印刷字體般工整的黑色鋼筆線條,這是優娜的字。

我早些天聽見誰說過,多洛莉絲的雙腿已經沒有力氣,飯也沒以前吃的多,看在眼裡的東西卻又叫不出名字。當多洛莉絲被家人送往療養院之後,她像是失去求生意志,情況更是惡化。現在,她躺在達倫醫院的病床上,蒼蒼的白髮之下只見一雙沒有光的黯淡瞳孔。

「你看得見我嗎?」我站在病床邊,深怕她的視力也漸漸消退。

「……要是看不見就好了,一身黑的絕對不是什麼吉利的東西。」

「身為不吉利的東西我感到很抱歉……」我微微鞠了個躬,我為我成為不吉利的東西而感到抱歉,但這世界總需要有誰來擔任收割者。雖然不近人情,但她看得見我,這讓我相當高興。

「我是糖霜鎮上的收割者,今天開始會陪伴在你的身邊,直到你的最後一天。我叫小黑,有什麼事需要幫助,請儘管開口。」

「所以死神找上門來了。」

「是的,你這麼說也沒錯。」

「我果然是要死了,被丟到這種地方來,就知道沒什麼好下場……」多洛莉絲用平淡的語氣說著,臉上看起來卻像是在抱怨不滿,嘴角下垂著。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想問就問啊,囉囉嗦嗦什麼。」

「我們交個朋友好嗎?」

「跟我這種就快要死的老太婆交朋友?這四周還有很多人,你該去找他們啊。」

「只有你看得見我,你要是不願意,我又得一個人待著了。」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我會希望眼前的人能夠快點死去,好讓我去找下一個人。

「跟我交朋友來做什麼?一個人不好嗎?」

「你要是成為我的朋友,我會希望你能夠再多活幾天,那我也就可以跟你隨心所欲地聊天,還能夠幫助你完成一些事,包括完成你最後的心願。」我稍作停頓,再繼續說:「你的心情要是好了,我也會開心一些,交朋友的好處很多。」

我不急,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那好,不過你得幫我一件事。」

我有些懷疑多洛莉絲的話語,是否如她所願那樣被說出口、那樣被聽見、那樣被理解。但我想這些能夠暫且不談,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會盡力去完成。

「我很願意,請說。」我從外套右側的內袋拿出手帳本,把多洛莉絲的名字寫在那上面。

「我知道我總是不高興,我已經不高興好久了,好久好久了……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多洛莉絲把話說得很慢。她確實眼珠子朝向我,但焦點不在我身上。我試圖探尋她眼裡的方向,但它游移不定,不像是在遠方,也不像是在這裡。或說——真正的多洛莉絲是否還在這裡,都不得而知。

「我好像……做錯了什麼事,瑪西亞和我,好像做錯了什麼……她好久沒有回家,做了些糟糕的事情,她不敢回家,我也不想要她回家……」

多洛莉絲說著我聽不懂的話。瑪西亞是她的大女兒,在她被送到療養院之前,一直跟她住在一起,不回家的理應不是瑪西亞。

「等等、你說、我這樣會不會被當成瘋子?」

多洛莉絲突然拉起我的手晃了晃,我的思緒被打斷。 「怎、怎麼會呢?」

「別人看不見你,那他們不就認為我正在自言自語了?」 她符合邏輯的話語突如其來,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沒事,只要你不與他人產生肢體接觸,你以外的人就不會感知到你與我的互動,請你放心。」

「那也太奇怪了吧,是怎麼回事?」

「嗯……就當做是死神的超能力吧,請不要太在意,因為我也解釋不來。」

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被派遣到人間的收割者只能待在人間,看得見我的只有生命能量薄弱的人類,因此我只能與他交朋友。要是會被看見:聊天成了自言自語,遭四周的人冷眼相看;搭肩成了怪異行為,眾人必定離他遠去;成為他的朋友不但無法帶給他快樂,還讓他被排除於人間之外。

還好世界沒那麼糟糕,口中說著是死神的超能力,但我想那是世界給予我的恩惠。

然而,人類要是善良一些,我想我能夠不需要這般恩惠。

「你得幫我,幫我找出不快樂的理由。」多洛莉絲鬆開我的手,把自己的雙手伸進被窩裡面,好好地平躺著。

「我會努力的,我們是朋友,我一定會幫助你。」

「都不來看看我……你能幫我把她找來嗎?」

我並不知道多洛莉絲口中說的這個她,究竟是誰。要是瑪西亞來探望她,她會高興一些嗎?我真希望瑪西亞能夠來一趟。多洛莉絲閉上眼,又吃力地睜開眼。我想她是累了,卻又等著我的答覆,捨不得睡。

「她會來的,你先睡吧,睡醒她就來了。」

我這麼說道,多洛莉絲就入睡了。我幫她把被子蓋好,拉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邊。世界能不能也給多洛莉絲一些恩惠,即使她真的做錯了什麼。真希望她想見的人來到她眼前,我說的謊話能夠不是謊話。難得的開花季節,讓花的香氣也飄散在多洛莉絲心裡,那該有多好。

喀嚓喀嚓?這是什麼東西發出了聲音?我怎麼看不見?

我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在工作中睡著我還是第一次。我完全沒料到,我就這樣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這椅子並不怎麼舒服,我想我是被這沉重的氣氛影響了。多洛莉絲還在熟睡中,於是我抬起頭。眼前是個沒見過的女人,站在床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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