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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之三·相逢何必曾相識

幕之三·相逢何必曾相識

長劍駐地,一護半跪着勉力支撐住搖搖欲倒的身體,盯住了那個緩緩走過來的女子,“你……是什麼人?”

女子嬌笑一聲,“黑崎公子真能藏,倒叫奴家好找呢!”

“黑崎公子”四字一出,一護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也是,如果是地頭蛇手下的人,不可能這麼了解自己,了解這份……被追殺了三年,躲躲藏藏,因此相當重的防備心,而故意棄可能設局的諸多細節不用,讓了解這些門道的自己一步步放鬆了警惕,最終在不經意處中了招。

“你用的……什麼……葯……”

“不過是些奴家自己調配的麻藥罷了,沒什麼大用,好處就在無色無味,畢竟毒藥的氣味總是難以去除乾淨,以黑崎公子的謹慎,說不定會聞出來呢!”

女子在三步前穩穩站定,她衣衫依舊破爛只能勉強蔽體,一雙赤足還凝着被石頭沙礫磨擦出來的血痕,“黑崎公子劍術了得,奴家功力低微,可不敢靠近了,只能用這個送黑崎公子上路了。”

手一翻,她的手中出現了一把精巧的銀色小弩,一護的心沉了下去。

他雖然腦子暈眩全身麻痹,但中毒一瞬間起就運轉內功拚命抵抗毒素在氣血中擴散,情況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嚴重,就是想以這般作態誘使敵人靠近,奮力一擊幹掉她,屆時只要沒有同夥,就算是中了劇毒,也總有餘裕來逼毒尋解藥不是?

沒想到這女子如此老練。

女子不再廢話,肅容對他就是一箭。

一護再佯裝不得,長劍一揮,將箭擋開。

“當”的一聲,那弩小,箭卻極快而沉,顯是精良之品,手被震得發麻的一護心這下完全墜入了谷底。

而他這般一分心運勁,壓制麻痹之毒的內氣就鬆懈了半分,頓時,身體更是重重一沉,這下連擋下一箭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護咬了咬牙,為今之計,只有……避開要害挨上一箭甚至更多箭,誘惑那女子上來檢查這條路了。

一時大意,就要付出重傷甚至性命的代價——這就是江湖。

他做出無力和茫然之態,對着下一支射來的箭只是勉力避讓,那尖端寒光閃爍的箭眼看就要扎入他的胸膛。

驀地一顆不知從何方飛來的小石子打在了箭桿上,箭桿一歪,擦着一護的手臂射了過去,而下一刻,一護再度看見了江南迷濛的煙雨,無盡的飛花,如煙的柳絲……

血花如煙火般飛濺向天空,透明的,鮮紅的,篝火和冷月交錯的光線中,艷麗而朦朧到近乎旖旎。

那女子慘叫一聲,連來人是誰都沒看到,就倒地沒了氣息。

逃出生天的一護卻是眼睛一亮,“大叔!”

可不就是今天才打了一架又被自己感化(大霧)的過路客大叔嘛?

來人臉立即黑了,“大……叔?”

再也支撐不住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劫後餘生的一護醒悟自己驚喜之下口沒了遮攔,聞言趕緊補救,“大俠……嘿嘿,叫錯了……大俠你居然救了我……小子真的是感激不盡!如果我有錢……”

“呃……大俠?”

那位大叔對這個搖搖晃晃的傷員視而不見,反而上前拉住大黑馬檢查了一下害他至此的馬鞍,“唔……果然是蜂娘子的獨門寒素針,你中招倒也不冤。”

“寒素針?蜂娘子?”

“嗯,蜂娘子是天風閣的銀牌殺手,雖然不修內功,但她心思詭詐機巧,善毒和機關奇門,這寒素針細若毫毛,卻能伸縮自如,只有真的坐上去,馬鞍變形擠壓到了針的底端才會刺出,你就是之前檢查了馬鞍,只怕也查不出什麼門道。”

“這麼厲害……”蜂娘子是沒聽說過,可天風閣,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一護倒吸了口涼氣,隨即就擔心起自己來,“大俠……你幫我看看,我中的毒……”

大俠回頭掃了他一眼。

他樣貌平凡,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來的那種,然而一雙眼黑黝黝的,宛如靜水流深的潭。

一護不知怎的就讀懂了他的意思。

——本大俠不是你小子能呼來喝去的。

“大俠,拜託您幫小的看看……”

軟語相求,大俠果然下了台階,過來將坐着都不怎麼穩當的一護把了把脈息,“應該是蜂娘子的蜂痹毒,就是讓你全身無力提不起內氣的東西,無事,個把時辰就自解了。”

還好那毒女人沒騙人。

一護大大鬆了口氣。

“大俠……您怎的會在這裡?還恰好救了我?”

“我要回中原。”

“哦,原來如此。”方向一致,又都是從沙旬集出來,撞到確是可能性很大。

檢查完了一護,過路客又扔下他去擺弄那幾匹馬了。

另一匹馬的馬鞍也找出了一支寒素針。

看來無論選哪一匹,只要沒注意馬鞍,都得中招。

“那我還真是幸運呢!”

“幸運?”

過路客大叔哼了一聲,“這邊距沙旬集不遠,回去還是很方便的。”

“你……你還惦記着那一千兩銀子啊?!”

一護慘叫起來。

“我聽到了,你是黑崎家的,不姓宮羽。”

過路客很有理由,“之前怕都是在騙我!”

原來是不忿被騙了。

一護苦着臉,“我這身份如今可是人人喊打,您看這追殺的都有天風閣的銀牌殺手了,我能隨便往外說嘛,想要我黑崎家的內功劍譜的人也多如牛毛……”

他說著又笑嘻嘻地討好一句,“不過大俠您劍術內功都如此了得,想來所習絕學比我家的更厲害,不會瞧得上的啦!”

“那跟朽木少主的事情也是假的吧。”幾匹馬都檢查完了,過路客轉過身來。

“那個是真的啦!絕對真!”

一護運氣調息了半響,稍微又能動了,趕緊掏出了那塊手帕對着過路客揮了揮,“我有信物!”

過路客頓時不說話了。

嘿嘿,朽木少主真有用!

“大俠您拿這些馬……”一護看過路客將幾匹馬歸攏到一塊兒,除了一護之前挑的那匹大黑馬,好奇問道。

“賣錢。”

哦,不愧是老江湖,在下只是想騎走一匹,您老人家卻是一根毛都不留啊!

然後一護目瞪口呆地看着過路客收拾好了馬兒又去……摸屍體。

那動作之熟練!那架勢之自如!那態度之坦然!

還嫌棄了幾個馬賊,“怎生這般窮!”

倒是蜂娘子身上搜出了個藕色織錦的錢袋,看着小巧,裡面不但有幾顆金珠子,還有兩張百兩的銀票,過路客這才滿意,還不忘把那把精巧的小手弩也收了。

一護:“……大、大俠,您這麼缺錢啊……”

什麼叫雁過拔毛?這才是……相比之下,自己屍體不摸,可以換錢的馬都只拉走一匹的做派實在是太大手大腳了!

須知行走江湖,一文錢難死英雄漢呢!

“你說呢?”

一護趕緊閉口,什麼都不說了,免得大俠又惦記着那一千兩。

可他眼睜睜看着過路客大叔弄好了馬,摸完了屍體,這就準備走了……唯獨沒有安置自己,還是不得不叫出來了,“大俠,大俠,您別丟下我啊!”

“這裡沒危險了。那匹黑馬我也留給你了,一個時辰後就能行動。”

“可是……”

一護急了,不能行動地被扔在這滿是屍體,還燃着可能引人前來的篝火附近,他怎麼能安心?!

“大俠您帶上我吧……”

他情急地叫着,“我家少主要是知道我被您扔在這種地方,說不定會遇到野獸,或者遇到危險……萬一我因此遇到女色魔或者被我美色所動的男色魔失了身,我家少主生起氣來……”

白哉簡直腦殼痛。

就是知道這小子愛胡說八道,才不想帶上他,結果連“失身”都叫出來了……還能要點臉嗎?

但有個萬一的話,也確實……

好吧好吧,思路都被這小子帶歪了!

再度提醒了自己一遍“故舊之子”,白哉無奈嘆了口氣,回來,將人拎上了黑馬的馬背,又把黑馬跟他自己的那四匹馬栓成了一溜,“你之前的營地在哪?”

“那邊啦!不遠。”

“嗯。”

很快回了一護之前的營地,雖看不到馬賊伏屍處的篝火火光,到底還是還是太近了,白哉幫他歸置了落在這裡的東西後便道,“得換個地方。”

“都聽大俠的。”

小霸王這會兒自己動不了武,倒是乖覺得很。

可惜到了白哉宿營的地方,他被從馬上拎下來,安置在了篝火前,又開始好奇發問了。

“這個距離……大俠您也是聽到動靜才過去的?”

“嗯。總得看看。”

所以就看到自己一腳踏入了陷阱。

幸虧如此。

而且一護也不覺得人家直到自己要受傷才出手有什麼不對。

如果自己能應付,為什麼要指望別人?

“多謝大俠。”

他真心真意地道了謝,又慶幸不已地笑道,“這次實在太幸運了,下次我會更加謹慎的。”

白哉看着這個年方弱冠,卻已經歷過家破人亡,顛簸流離的少年那雙在火光映照下明亮而生機勃勃,彷彿不藏任何傷痛沉鬱的明亮眼眸,心下也是有點納罕。

他此番會來到塞外,會落得身無分文改頭換面,其實要說起來,跟黑崎一心的事情也是多少有些關聯的,那細算起來就是跟這小子也有點關係。

事情很複雜,千頭萬緒,謎團處處,花了好幾年也只察覺到一些線索,而更多的則出於大膽猜測,黑崎一護只是當年從幕後者手中走脫的一枚不起眼的棄子,白哉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家族的內憂外患,武林的山雨欲來,無不沉沉壓在心頭,這些年來的確很少想起過他。

但在他的猜測里,就算還活着,應該也是遭逢驟變性情大改,不是一腔沉鬱,滿腹仇恨,也該是堅毅穩重了不少才是。

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個依舊活潑跳脫,張揚不羈的小子——跟從前的小霸王,似乎沒有太大的改變。

武功倒是好了不少。

甚至在這遠比同齡人出眾的劍術中,他看到了在劍道上橫溢的天資和靈性。

也是,黑崎一心的兒子,怎也不該是草包才對。

之前傳出的名聲,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其實是煙幕呢?

武林中人,以面具示人而藏上幾張底牌,早已司空見慣,不應驚訝。

只是多少詫於自己當年居然也沒窺破半分,大抵還是那層草包外皮太過叫人不在意的緣故。

“大俠既然要回中原……”

一護凝視着熊熊篝火,“要不要跟我結伴呢?”

“你是想找個免費保鏢吧?”

過路客平平淡淡的說道,“我看不出我有什麼理由要答應你。”

一護一聽也對,自己現在被追殺者發現了行蹤,一路肯定麻煩斷不了,自己也是因此才想要有個得力的同伴,然而過路客大叔卻並不需要自己。

“我可是朽木少主的未婚夫啊!”

他只能繼續扯朽木家的虎皮了。

“你保護我回到中原,到時候朽木家一定會傾力回報的!”他拍着胸脯畫大餅。

白哉:雖然我覺得你做不了朽木家的主,但是我說不出來!!

“雖不知你是怎生得到朽木少主的信物……但信物不會說話,光憑你的說辭,我還是不怎麼相信你跟朽木少主是情人。”

過路客上下挑剔地打量着他,“就算你長得還挺不錯,但我聽說朽木少主乃是芝蘭玉樹,宛如天人一般的人品。”言下之意就是你跟他不般配,不要在這裡大言不慚了。

一護毫不臉紅,“哎,大俠您說得公允,其實呢……要說配得上,我還真是差了一點點,嗯……就一點點……但是大俠您聽總聽過一句話吧,烈女怕纏郎。”

白哉聽了真想打人!

“對別人我當然是不會說的,但大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相信您會為我們保密!”那小子已經嘆了口氣,面露憂鬱地說道,“其實,我當年追得很辛苦的。”

他彷彿陷入了回憶,語氣帶上了幾分飄忽。

“那是一個秋日的雨天。”

“朽木少主看着面前濕透了全身,髮絲都一綹一綹粘在臉頰和脖頸上的人,皺了皺眉,‘你又在搞什麼鬼?’”

“少年凄然一笑,‘白哉哥哥是真的不能接受我吧?我卻不知趣地騷擾了你這麼久,自以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給你帶來了這麼多困擾……’”

“然後朽木少主看着少年雙眸含淚,仰着頭,肩膀不知道是因為冷雨,還是動蕩的情緒而不停顫抖着,臉和嘴唇都凍得慘白,‘白哉哥哥,能求你一件事么?’”

“他終於開口,‘什麼事?’”

“少年說道,‘白哉哥哥,如果你親我一下,我就離開這裡,再不來糾纏於你,這是我如今唯一的心愿了,能答應我么?’”

白哉:我是做了什麼孽要跟他辯結果引來這麼一大盆狗血?!

那邊廂陷入了男男苦情話本的黑崎小崽子還在聲情並茂,完全沒看到白哉難看的臉色。

“可是朽木少主是正直的男人,他認真地拒絕了,‘我不能答應這種事情’,他這麼說道。”

白哉舒了口氣,這還算符合他的性格。

“不給人不該有的希望,我知道的,他的溫柔在某些時候就是這麼殘忍,然而我忍不住了……”少年這回換了個敘事角度,“我孤注一擲地撲了上去,居然撲了個滿懷,於是在他沒有防備的瞬間,我將嘴唇貼了上去。”

白哉:………………………………快住嘴啊啊啊!

“只是那麼漫長又短暫的一瞬間,他身上的桔梗香氣和着雨水的潮濕,印在了我的心裡,永生永世都難以忘懷,在他推開我之前,我推開了他,轉身跑走了。”

“在那一刻,朽木少主的心突然疼痛了一下,彷彿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即將離他而去……”

白哉:不要擅自給我加內心戲啊你這臭小子!

要是他現在是朽木白哉……他早就拔劍了,然而……是什麼身份就要表現出這個身份該有的反應,已經是朽木少主刻在骨子裡的準則,他、他只能後悔之前不該開啟這個話題!

這小子的一張嘴比他的劍還有殺傷力!

然後他因為善於忍耐,以及不暴露身份的考量,被迫聽完了,少年意冷心灰,遇到了溫柔的男配和女配,呵護了他受傷的心的劇情,以及這時不見了一直纏在身邊,為他送湯,為他雕刻小像,每日一張花箋傳心,在每一個共處的場合就會投注過來的,充滿着痴迷和熱情的視線的那個人……朽木少主終於幡然醒悟,那個少年早已在過去的三年內,走進了他的心中。

否則,以他冷淡不近人情的性格,怎麼會容忍他糾纏三年之久呢?

白哉:說得我都信了。

但是後面更狗血一百倍的少主追妻劇情請不要再來污染我的耳朵,謝謝。

被他打斷,少年只能訕訕地快速講了兩句,其實自己心裡只有少主一個,但是為了不讓少主困擾,他只能拉着好哥們演戲,我已經喜歡了別人,根本不知道好哥們也暗戀着自己,結果歪打正着引出少主妒意……

白哉臉色慘白:快住腦!

一護看過路客很明顯被雷到,也明白自己發揮得有點過,趕緊交代了最後雙方終究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一雙兩好的完美大結局。

末了,他總結,“少主對我許下了終身之約,誰知道平地起波瀾,我父親為奸人所害,背上污名,我不得不遠走他鄉……一對有情人就這樣勞燕分飛。”

“這一定是個陰謀!為了拆散我們的大陰謀!連我父親都受了害!”他黯然又悲憤地握拳,“所以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在哉哉被那些設計陰謀的人欺騙,娶了別人之前趕到!拆穿他們!為父報仇搶回少主!”

“所以大俠,我也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只能拖後腿的,您帶上我,搭把手保護一下,等我回到中原,朽木家一定會傾力回報的!比那一千兩可多多了!”

然而白哉還在那聲“哉哉”帶來的打擊中沒能回神。

幼時他娘親都沒這麼叫過他!

頭昏眼花額頭虛汗手腳發麻脊背過電!

簡直比黑崎盟主號稱一劍斷山河的月牙天沖還可怕!

這小子,是魔鬼托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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