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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之一·陌上誰家少年

幕之一·陌上誰家少年

“又來一個?你真信那些人說的,我對那什麼誰始亂終棄啊?”

一護頭痛極了。

這究竟是要鬧到什麼時候啊?他怎麼就這麼倒霉啊!

事情說來話長。

在民風彪悍的塞外,一護雖然是逃難過來的,卻也一直活得還挺滋潤。

畢竟呢,他武功其實挺好,比那些依然不死心在搜捕他的人所以為的要好得多。

二來,他給自己操了個嚇唬人的人設。

大抵就是那種“在家裡頭受到排擠的武林世家小少爺,雖然現在流落塞外,處境不咋地,但上頭有人,總有一天能回到中原出人頭地”的設定吧,因此他雖然行事風格只比巨變之前稍微少囂張了一點點而實際上區別不大,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算是很符合中原武林世家出身了,他還故意說得不清不楚,塞外消息閉塞,符合這種說法的中原武林世家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遇到麻煩就挑一個合適的來用,再也方便不過了。

畢竟他當年也是真正的俠二代,雖然不是很出息的那種,好歹也交遊廣闊,跟同為俠二代的兄弟們關係好得很,一起喝過花酒打過架的那種,人家家裡的那些個家長里短,他知道得或許比家主還清楚,隨便丟出一點料來都特別可信,套人一套一個準。

因此,一護在塞外這三年,小麻煩是有,不能擺平的大麻煩真沒有。

找麻煩的要過得了他的三板斧才行。

第一板斧:先講道理——其實是恫嚇,大意就是我上面有人,你敢欺負我,我回頭召喚一聲,七大姑八大姨都會來剷平你!比如某某某,某某某,他怎樣怎樣,上回就把誰誰誰怎麼了,你覺得你的骨頭會比誰誰誰還硬?

還有不服,不怕,不信,非要上來找麻煩的,那就上第二板斧:不逼逼,咱們就動手,小爺打到你服!

如果萬一遇到硬茬,竟然打不過,那還有第三板斧:繼續講道理,你真欺負人啊,別跑,我上頭的人一定會來給你好看,這樣威懾一通,趁機找個機會跑路,不是吹,他黑崎一護內力二流,劍術二流往上高一點,輕功倒真是一流的,這可是當年,作為武林中身份註定會比較惹眼的俠二代,老爹看他不怎麼愛習武,更不愛打架,逼着他重點修鍊出來的,畢竟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不是?

不過這幾年,一護還沒遇到過讓他出第三板斧的人就是了。

塞外魚龍混雜,也沒有統一的管理,他從這個聚居地混到那個聚居地,混亂和弱肉強食始終是不變的主題,在這種地方,要麼有背景,要麼有實力,要麼有財力,要麼抱團互助,才能活得好。

一護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卻始終活得挺好的那一個。

然而最近一護惹了個麻煩。

真不是他又犯了囂張的老毛病。

不就是就好心管了個閑事嘛,結果居然就被地頭蛇幫派之主的寶貝獨女給看上了!

人家想得很好,你看看,這相貌人品,這一身氣派,這帥氣利落的身手,這來自中原世家的家世,怎可看都是個乘龍快婿啊!

一護摸臉:長得好看也是我的錯嘍?那是你井底之蛙沒見過真長得好的!

一開始自然是高高興興來提親,自覺自家女兒在這裡也是顆塵土裡的明珠了,千好萬好哪裡都好,絕對是配得上一個落魄少爺的,加上這勢力,這財力,根本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對吧?

然而一護乾脆利落拒絕了。

他還得練好武功回中原為老爹洗清冤屈呢!在這種地方娶親什麼的,不可能的啦!

一幫之主橫行慣了,被落了面子掛不住,女兒聽說還又哭又鬧,這事兒就不能善了,人家地頭蛇,軟的不行來硬的,你孤身一個小少爺在這裡,咱們又不是打人殺人,抓回來拜了堂進了洞房,就算是家裡長輩來撐腰,那也早生米熟飯說不定娃娃都有了,還能計較個啥呢?

好吧,這打算是很好,可惜,派出去幾波手下都折在了一護手裡,斷手斷腳哭爹叫娘。

這下扎心傷臉大發雷霆了。

卻也明白了一護點子硬,不再來送人頭,乾脆就懸了個賞,賣個摻,徵求武藝高強的俠士,為他被始亂終棄的可憐女兒做主!

一護簡直氣笑了。

小爺什麼時候亂了?什麼時候棄了?連那姑娘長啥樣都不知道呢,有勢力就是了不起哈?混淆黑白顛倒視聽,居然還真有傻叉信了?

三天兩頭要應付傻叉也是很煩的,一護乾脆準備跑路的時候,就被新來的一個外地傻叉給攔住了。

他其實很明白,那些人未必是信,但一來賞金動人,又師出有名,這樣的銀子為何不賺?二來,有些人或許未必看重銀子,但看重討好了地頭蛇能得到的好處啊!

但這個外地來的,過路客大叔是圖什麼啊?

看他那義正詞嚴,一本正經的樣子……倒是跟從前,跟一護同一個輩分的年輕“天才”們,為了操一個行俠仗義好人設,每天豁出命去干架,東奔西走助人為樂的架勢很像啊!

嗯,就是那種正派氣質。

雖然打扮樸素了點,一身塵土寒磣了點,樣貌平常了點,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來的那種,應該是個沒門沒派的江湖散人,但光看那板正的姿勢,挺得筆直的腰脊,怎的就凝聚出一股子淵渟岳峙的氣派來,讓一向直覺很靈的一護心下不由忌憚。

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

他開始耐心講道理。

“這位大……大俠,”差點喊出大叔了,“是非曲直我也懶得說,但你知道我是誰嗎?”

“哦?”

對方就給了個“哦”,顯得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一護有點不爽,但還是努力露出了習慣的囂張的表情,“我可是宮羽家的人!知道不?宮羽家!跟皇室有血緣關係的,江湖上官面上誰不賣我們家的面子?!”

宮羽家的確背靠皇室,人脈廣泛,面子十分好用,而且這個家族草包二代出奇的多,一護最是熟悉,扮起來分分鐘的事情。

對方靜靜站在那裡,沒反應,一雙眼睛黑幽幽地盯着他,手還放在腰間的劍柄上。

這人,有點奇怪啊!

他嘀咕了兩句只得繼續叫囂,“惹惱了宮羽家,你想過你的下場嗎?我可是宮羽家二房的孫子,雖然不成器,也不是隨便來個人就可以欺負的!到時候你下場……”

那人終於開口了,“我是誰,你知道嗎?”

“哈啊?你不說我哪知道啊?”

“所以宮羽家找不到我,多謝擔憂。”

說著,這位過路客大叔拔出了腰間長劍來。

他一身打扮樸素極了,這柄長劍也樸素極了,就是路邊打鐵鋪里五兩銀子一把的大路貨,大概算是他渾身上下最貴的東西了,被這人的冥頑不靈氣到的一護不無惡意地想。

要打就打唄!

一護便也不再廢話,乾脆抬手,拔出了負於肩背的長劍。

從前在中原武林,他名聲實在不咋地,父親那般英明神武武功精絕,兒子卻是個什麼都拿不出手的大草包,還年輕氣盛,特別能惹事生非,讓老爹給擦屁股,又貪玩,什麼事兒都要摻一腳,卻什麼事兒都干不好。

一護特別喜歡這個風評,他老爹也喜歡。

黑崎一心:這樣以後出事,大家都不會找你幫忙打架了。兒子啊,安全第一,鋒芒外露可不是好事啊!

想想一護同輩的少年英才的辛苦,黑崎一心表示我家兒子當個遊手好閒的俠二代就很好。

也正因為這個草包名頭,黑崎家出事的時候,沒人把一護當成威脅,才讓他成功落跑,並且在那些想要獲取黑崎家功法劍譜的人的追捕下一直滋潤活到如今。

可畢竟他父親是前武林盟主黑崎一心,武林白榜第一,如此家學淵源,加上根骨出眾,單就武學天資而言堪稱天才,哪怕不怎麼用心,也是二流上層,可以橫行一方的水準了,只是從小周圍的人都是很逆天,天道酬勤,再天才也需要付出艱苦努力,他這樣子懶散的傢伙,就顯得一點也不起眼罷了。

這三年他躲躲藏藏,發憤圖強好好練武,更是進步了很多。

打起來,不需要慫。

兩人飛身靠近,當的一聲,雙劍相交。

一護身材細瘦單薄,劍道走的卻是大開大闔的路子,來到塞外固然是避難,卻也因為這裡有西風颯颯,萬里風沙,景緻蒼涼雄渾,多看看多走走感悟一番會有助於劍術的突破,事實證明確實是成效斐然,他的劍一出,頓如平地起了一股狂風,風中又含着無數砂礫,兇猛中帶着奪天地之韻的氣勢,席捲而來。

過路客立即面色一正。

“好劍!”

他贊了一聲,長劍一揚,劍花炸開。

過路客形容看着樸實到平平無奇,這劍術卻截然不同,竟是異常的繁麗,宛似江南四月,飛花萬點,纏綿又傷感地飄了滿城,落之不盡,和着那柳絲,那春水,剪不斷理還亂,春色愁緒,煙雨迷濛。

地攤貨的青鋼劍,居然閃爍出了晶瑩之色,這劍意更是令一護驚駭。

何時塞外這種化外之地,居然能出現這般在中原也尋常遇不到的高手?!

只是他不服輸,也想檢驗一下自己這幾年的進步,不避不讓,迎了上去。

雙劍交錯的瞬間,一護渾身一震。

明明是那麼纏綿輕盈的劍,接觸間卻是如此沉重……還帶着黏性一般,自己的劍都一瞬間有了滯澀,墜着手腕不那麼聽使喚了!

要糟!

說時遲那時快,丁丁當當一瞬間就過了二十幾招,對方的攻勢如潮,如浪,如綿,如沼,將一護捲入了他的江南煙雨,飛花柳絲,見勢不妙,一護大喝一聲,長劍突地一震,就那麼平平無奇地斬了下去。

過路客卻是格外慎重以待,劍勢一收,也老老實實地迎了上來。

“當!”雙劍撞出暮鼓晨鐘一般的悠長顫音,一護踉蹌退了兩步,一言不發,轉身就運起輕功要跑。

他被那過路客凜冽的氣勁侵入經脈,一時間難受得要命,卻是哪怕調息不暢,事後會受上內傷,也得拚命跑路。

落到這般硬茬手裡哪還有得好?

那過路客卻是身形一閃,身法幻捷無倫,一下就到了一護背後,伸指一點,一護頓時背上一僵,直直往前栽了下去,被過路客揪住後領拎在了手裡,轉了個身。

全身不能動了。

眼珠子卻還滴溜溜的,一護眼看着再這樣下去他就得被這個武功高但是腦子不好使的大叔綁去拜堂成親了,他堂堂黑崎一護清白了十九年的身體要被個花痴女霸王硬上弓什麼的,豈不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嗎?

“大俠啊!”

他對着那張始終沒什麼表情的大叔臉沒口子慘叫起來,“冤枉啊!我真的沒有對人家始亂終棄什麼的……是人家看上了我,提親被拒,又找人來綁我,結果被打了回去,他們就忽悠大俠您這樣的過路客對付我呀!”

“我這樣一個風華正茂的好青年怎麼會做那種事?你看看我的臉!我這麼帥氣!這麼正氣!是那種人嗎?我看得上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家的女兒嗎?”

“他們故意坑你的!欺你不知情,做了這種違背俠義之道的事情,大俠,您要真的把我交給他們,一定,一輩子都會愧疚不安的!”

過路客聽他滔滔不絕,淡淡道,“他們是一家之言,你也是一家之言,我誰都不信。”

那你還管個屁的閑事啊!

一護腹誹不已,嘴上連忙道,“那大俠您等等,我可以找證據證明我的話啊!”

“不需要!他們給我一千兩銀子,你給嗎?”

聞言一護獃滯了。

原來……原來……原來是為了銀子?

我看錯你了!看你一身正氣還以為是那種多管閑事的笨蛋呢!結果居然不是!

氣死個人!

但是被點了穴拎在人家手裡,一護一邊努力運氣沖穴,一邊絞盡腦汁,想着就算不能說服對方好歹也拖延點時間吧,真的落到想要當他便宜岳丈的老東西手裡還不知道要被怎麼炮製呢,他急忙又叫道,“朽木家,朽木家你知道不?”

“我知道朽木家,朽木家不知道我。”

“知道就好!我告訴你啊,我、我年幼的時候就跟他們家定親了,所以大俠,你把我送去的話,也會得罪朽木家的!”

拎人的過路客好像有點驚奇,將他認真拎正了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才慢條斯理問道,“你既已有親事,為何還要招惹別家女子?”

一護眨眨眼,擠出兩滴眼淚,聲情並茂地哭訴,“我也沒招惹呀!我真的見都沒見過對方,誰知道人家怎麼想的啊,真是無妄之災……本來落到這種地方已經夠倒霉的了……”

他又祭出那套旁支被排擠的故事,絮絮叨叨,“我是宮羽家的旁支的小兒子……因為不小心惹了禍,就被家族流放到這裡,若不是因為跟朽木家還有親事,大概連性命都要不保……”

“你說跟朽木家有親事,證據呢?”

“我拿給你看!你先解開我的穴道。”

“你會跑。”

“我輕功不如大俠,劍術也不如,哪跑得了啊?大俠?”

一護可憐巴巴地望着,做出十足乖巧的模樣。

過路客躊躇了片刻,一護一看有門,繼續擠眼淚。

過路客嘆了口氣,將他放下在他身上一點,解開了麻穴。

一護站定,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塊摺疊得很整齊,洗得也很乾凈,看着就備受珍惜的帕子捧到了過路客面前,“您看您看!這才是我心上人送給我的東西,我隨身不離,天天貼身帶着,夢裡想着的都是她!”

過路客看他打開帕子展示上面繡的圖案,一副特別有榮與焉的語氣,“您看,這是櫻花仙鶴,朽木家的家紋,沒錯的吧?”

“嗯,沒錯,我還看見下面繡的名字了,朽木白哉。”

一護:“………………………………”全身僵。

過路客停頓了良久才開口,“所以……你的心上人,是朽木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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