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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妖精的耳朵

衣服中規中矩的線條,中規中矩的在領口畫了一大片圓,圓內露出了膚色的肉體,沒有露出引人遐想的陰影,卻有引人入勝的魅力。

亞多斯發現自己太直接了,忘了兩人也才第二次見面,就問出了不該問的問題。「抱歉。」亞多斯誠心的道歉。

「沒關係,你想聽我就說吧。」琰擺出也無所謂的姿態,如同火山般的熱情,不在乎任何拘謹的事,直接坦白自己的想法。「在冥火山與冰塔簽訂和平條約後,閻王為了維持統一,親自上陣殲滅了反叛的人。」

琰看了亞多斯的眼神,覺得他想知道的是更細的細節,因此做了補充。「血腥十年,上百場戰役,幾萬條性命,閻王寧可錯殺三千也不願誤留一人。十年後,國力大幅削弱,但保住了閻王的政權。血腥十年後閻王認為自己身上太多罪過,因此派人打造了法器,將神器火雨永遠封印。」

「真是遺憾。」亞多斯低著頭說。

「但那並不是任何人的錯。」琰露出甜美的笑容。「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評論這個悲劇。」亞多斯謹慎的回答。

幾分鐘後兩人離開了飲料店,在一間可以坐很久的店裡閒聊。妮一是這間店的店名,老闆是女的,大家都叫她妮,同時也是高特的下屬,隸屬金融部。店面位在兩百二十二層,一層原本已打算開放給移民進入的地區,在亞多斯的權力下先行開放給琰。

「這裡本來預計過幾天會開放的,但臨時發生了一些變故,可能不會那麼順利。」亞多斯點了幾份甜點,邊說:「不過沒關係,回頭我再跟上面的人報告就好。」

「謝謝。」坐下後,琰先是環視了四周才開始對話。「你剛才說發生了變故?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閻王逃走了,昨天早上。」亞多斯簡單交代了所謂的變故,而琰也馬上就明瞭了。

移民政策事前宣導了一年,實施不到一年,能達到移民條件且願意來的人不多。目前已經入境的七十多位中,大部分都是各地的有錢人,這些人對冰塔、冥火山及沙漠林三方的情勢都有一定的了解。況且琰也是冥火山的移民,當然知道閻王的逃跑代表什麼意思。

「真令人不知該喜該憂。」琰說。對亞多斯來說也是不知是憂是喜,因為冰塔既已答應幫助閻子防堵,很可能最近就會有冥火山的人前來調查,可能琰也會被帶回去審問。這要看冥火山派來的人是誰。

「血腥十年期間,許多派別都被滅門了,包括血沙河與長山派。」琰把話題拉回歷史,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聊閻王,沒有表明立場也沒有追問對方的立場。

「回到法器,我想知道法器事怎麼製造出來的。」因為大多數的資料都是在講神器比較多,法器的資料比較少地方能得到。亞多斯說明。

「確實,大部分人對神器比較感興趣,比較少人對法器有研究。」琰想了想說:「法器是一個老人家做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他也已經死很久了。其是用妖精的耳朵做的,一副耳朵,一對法器,當時的閻王藉此壓制法器的威力,以此為誓。此後無人能掌握法器,也無人重拾神器。」

亞多斯聽著,心裡記著重點並且試著解讀其中資訊。

妮一的裝潢遠比商圈的攤販高級,裡面有吊燈、沙發,地面與牆面都貼上黑色的壁紙跟地毯。在店內完全感覺不出來,其實大家是身在一個由冰打造的建築中。

「那法器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嗎?」亞多斯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興趣可能沒有太多功用吧。」琰說。

妖精也是亞多斯感興趣的話題,不過目前沒有必要深入了解。想要的訊息已經要到了,法器是很久以前做的,製造法器的人是一個老人家,沒有明確的功用,分析不出閻王取走法器要做什麼。之後兩人閒聊了一下,琰問了其他有關冰塔的事,全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小事,亞多斯也沒有隱瞞的告知她。

點心吃完後,亞多斯感到有些疲憊,以公務為由離去後,交了份書面報告給次長。

亞多斯聽說軍長今天會出現在一百層的特殊訓練場,所以中午到那裡晃了一下。很快,早上的預感就成真了。冥火山的人以清查冰塔內是否有閻王的蹤跡為由來到了冰塔。

冥火山派來的人全身穿著古銅色的鎧甲,全部都是軍人,一副身經百戰的模樣。二十幾位軍人,穿越過魔法禁行區後站在冰塔的大門口,用兩名人力催動的魔法陣傳送到一百五十層。從入境資料開始到移民資料、登記營業名單,他們全部都認真的看過。看完資料後就到商圈核對每一個冥火山的人,花的時間比估計還長。

不間段的調查了五個小時後,隊伍最前方的人問了問題。「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嗎?」領隊的穿著與其他人一致,但身上散發一股獨特的氣場,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領頭的。

「有。」亞多斯解釋。「在移民政策之前有幾個因特殊原因入境居住的......但他們都已經待在這裡很多年了。」

也許是工作五個小時毫無收穫使他們累了,原本很有氣勢的一支軍隊突然決定先收工了。「隊長......」被稱為隊長的人表情凝重,好一段時間才開口說:「他們就先算了。」

半天過去了,入夜了,天空高掛著靛色的月。亞多斯到妮一去找高特赴中午的約,冥火山的軍隊離去,但明天還會再來。

「不可能。」高特在九點半的時候出現,他平常下班的時間都是不固定的,所以亞多斯本來就做好在這裡待很久的打算。

亞多斯覺得自己已經精疲力盡了,從早上開始與琰的談話了解法器,下午更是完全沒有休息的陪著冥火山的人來來回回,不斷核對身分。亞多斯沒有精力去說服高特支持自己的想法,所以完全一見面就攤出了所有的牌,直接告訴高特自己昨天晚上想到的想法。當然,馬上就被高特否決了。

「不覺得這是一個更完美的解法嗎?」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亞多斯心裡沒有抱持希望。

「不覺得。」高特老實的個性在某些地方不太能算是優點。「而且你要想,找到閻王這件事有多困難,藏閻王更難。你連閻王在哪裡都不知道了,何況還要把他藏起來。把閻王當作對付閻子的一張牌我覺得可行,但閻王為何願意幫你對付閻子,對他而言有什麼利益?」高特分析給亞多斯聽,亞多斯當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不可行。

「我只是講一個方向而已,不行的話就算了。」亞多斯說,沒給多好的臉色。

「怎麼啦,不就是談公事而已嗎?」妮從吧檯走了出來,端著上等的酒。她是這裡的店長,也可以說是老闆。店面是獨資經營的,但每個月還是得向高特整理匯報。店裡沒有其他員工只有她一人,提供簡單的點心與簡餐。其實餐點或酒都不是妮一這間店主要提供的,店裡提供最重要且寶貴的,是空間。

一個談話的空間,不論是公事或私事,目前還是只開放給冰塔內部人的地方。

「抱歉,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亞多斯知道妮的意思,接下了她手中的酒瓶,替高特斟了一杯酒。把酒瓶還給妮的時候,亞多斯才發現妮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把頭髮染成金色了。

「沒事。」高特也不是會為了小事就翻臉的人,何況兩人都認識那麼久了,剛才的情況只是普通的討論而已。「我講的也比較直接。」

三人之間都有默契,這種默契普遍存於冰塔之中,好像每個人都有「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意識。這樣的情況在冰塔是很常見,但在冥火山跟沙漠林之中就不是這麼常見了。

「妮,妳的頭髮是自己染的嗎?」亞多斯轉移了話題,不要讓氣氛太尷尬。

「是給嬡嬡用的噢。」妮說,似乎對自己的金髮相當滿意。

「怎麼會想染成金色的呢?」高特接著問,這也是亞多斯想問的問題。

「想要跟別人不一樣啊。」妮理所當然地回答。

「這樣啊。」話題在這裡停住,亞多斯雖然想繼續追問,但最後還是沒問出口。他心想,金色明明沒有很不常見啊,自己最近就遇過不少金髮的女子。

「那個......沒事,能再給我一個蛋糕嗎?」亞多斯想舉出金髮並不常見的例子,但除了琰以外一時間想不到其他人。

嬡嬡是明月的好朋友,也跟亞多斯有一點交情。兩人原本是同事,在跟高層配合有專屬工作室前。嬡嬡似乎跟高特也認識,但熟識的程度亞多斯並不清楚。冰塔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交集,畢竟活著的時間很長,人數又不到千人。

金融部除了一些大的政策要做以外,也有一部份的人是專門從商的。大部分都是非營利的性質在經營的,有的在冰塔內有店面,有些則是在國外有公司。妮是隸屬金融部的人,妮一這間店就是不以賺錢為主要目的的店。因為兩人的話題暫時告一段落,妮也有事要跟高特商談,所以亞多斯往旁邊挪出一個位置,到靠窗的地方看著外面發呆想事情。

妮坐下後跟高特討論,如果這層樓開放給移民那營業的模式是不是要改變?還是乾脆再開一間店或暫時收起來?初步的結論是不會結束營業,但可能會收多一點的費用,或重新裝潢出更有隱私的隔間。

兩人雖然直接在旁邊談論,但畢竟是公事,所以亞多斯也沒有刻意去聽,更細的細節他就沒聽到了。

早上想一整天的事還沒有完全整理清楚,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楚閻王的目的。如果閻王勢力比閻子大的話,為什麼他要選擇退位?他選擇退位的原因是什麼?因為知道自己的勢力在走下坡了嗎?還是想要早點脫手,與閻子劃清關係。

亞多斯越想弄清楚思緒就越混亂,這是記性不好的缺點之一,前一秒快要釐清的思緒很快就忘記了,導致最後什麼都沒有整理出來。亞多斯想拿一張紙寫下自己的思緒,但他坐在裡面,出去的路被身旁的妮給擋住了,不打算打斷妮跟高特的談話所以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再試試看吧。」亞多斯對自己說,重新再想一次後,他找到了一個突破點。法器,為什麼閻王要奪走法器呢?法器對於閻王的意義是什麼?是妖精?還是法器上面的力量?雖然法器沒有明確的功用,但要拿來封印神器的話,上面可能有一些能量可以運用。

幾分鐘後,話題再帶回亞多斯身上。「你覺得呢?如果這個地方開放的話我們以後還能在這裡講事情嗎?」高特問。

「我是沒差啦。」亞多斯說,內想反正冰塔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嗯,我會再問問看其他人的。」高特說。妮離開了位置,把酒拿回櫃子放,然後把起司蛋糕端到桌上給亞多斯。

「謝謝。」亞多斯說:「話說今天忙了一整天,果然沒有任何疑似閻王的人出現在冰塔。」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閻王是什麼人啊?怎麼可能不事先找好藏身的地方,躲在這裡等人來抓呢?」高特的邏輯相當正確。

「是沒錯,不過冥火山那群人明天好像還要再來。」亞多斯微微的抱怨。「而且可能會來很久。」

「那是赭衫帶隊的吧。」高特說:「就是那個穿著鎧甲,留著小鬍子,膚色有點偏紅的男生。」

「嗯。」亞多斯心想,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赭衫。

赭將軍,冰塔中最出名的冥火山將軍,以反血沙河為名。做事一板一眼,在閻子掌權後深受愛戴,多次來到冰塔調查事情。

「五年前,十年前,十五年前都來過一次。之前都是以鞏固和平條約為由,行搜查閻王親信之實。」高特不滿的說,語氣顯然比對奎克的印象還差。「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再跟軍長起衝突。」

「原來如此。」聽高特這麼一講,亞多斯想起來更多與他有關的傳聞。雖然從反血沙河這點來看,立場是與冰塔接近的,但他的行事風格卻不是冰塔所認同的。這樣的人曾三度尋找閻王的親信,如果不是巧合就是閻子指使的。如果是閻子指使的,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閻王的理念是與赭衫相反的呢?

「啊?」一個微妙的念頭在亞多斯的腦中閃過,為亞多斯被閻王所吸引的第二層理由找到了答案。「閻王是不是拿走了法器?」亞多斯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昨天得到的資訊是這樣沒錯的。」高特的用詞沒有因為是輕鬆的地方而有漏洞,一部份用昨天冰王說的話回應亞多斯,一部份也沒有暴露亞多斯是高層的事。

「如果法器是用來封印神器的,有沒有可能,閻王的目的並不是法器而是神器?」一個小小的疑惑,得到了在場三人的認同。

「有可能。」高特跟妮一起點頭說。

隔天亞多斯又起了個大早,到了商圈的飲料店去坐。一直到下午赭衫又帶了軍隊前來,上頭發命令要亞多斯前往支援前琰都沒有出現。

「早知道就留下連絡的方式了。」亞多斯摸了摸口袋的魔法紙,除了有用來記憶的魔法紙,還有一張傳訊息用地魔法紙,可以給對方少量的魔力,使對方能以這種通訊魔法紙通知自己。

通訊魔法紙的原理亞多斯並不太清楚,大致上是用魔力當作傳輸的工具,藉此通知想要通知的人。雖然很方便,但同時也有很多的限制。像是沒有魔力的魔法禁行區會造成阻礙,沒有見過面的兩人沒辦法取得對方的聯繫方式。

亞多斯跟赭衫一樣,再一次處理了與昨天一樣的行程。從商圈確認昨天沒有擺攤的人,從移民區找出來自冥火山的人,亞多斯一直跟著他們,一整天下來還是沒有半點收穫。

「我們明天會再來的。」赭衫跟亞多斯還有外交部的次長說。

也許是昨天跟高特還有妮說話的關係,亞多斯覺得自己對赭衫的態度變得比較差了。這不是一件好事,亞多斯告訴自己,但始終無法回到前一天客觀的態度。

「這世界很多事變了就是變了,是再也回不來的。」亞多斯想起了軍長的話,一時間有自己的記憶其實不差的錯覺。

工作結束後亞多斯收到了用魔法紙傳來的訊息,傳訊息的人是妮。

就在亞多斯昨天離開妮一後,妮便詢問了幾個同事,得到了幾乎一致的答案,閻王在三十年前曾經與血沙河接觸,甚至謠傳閻王其實是好戰的人。也許他不是血沙河或長山派的,但或多或少都是傾向戰爭那方的。雖然不知道妮是問了哪幾個同事,不過身在冰塔這麼久的時間,怎麼可能不認識幾個高層或部長的人物。對於妮給的資訊,亞多斯認為可性度很高。

妮傳來的訊息在魔力的作用下構成了一段文章,文末,她附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也許你可以問看看芈淙。」亞多斯彷彿聽到了妮可愛的聲音。順帶一提,妮不是本名,她的本名連高特都不知道,只是因為店名是妮一所以大家習慣叫她妮而已。

芈淙嗎......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亞多斯坐在床邊,若有所思的盯著訊息,最後收斂了魔力,使文字不再清晰,慢慢淡去。

如果,她已經忘記自己了呢?亞多斯有些擔心,即使在他心裡是多麼確定芈淙的記性比自己好,兩人曾經的交情有多深。

芈淙是軍部的一位士兵,十多年前在一場任務中差點喪命。從軍部退役後,領著冰塔的補助金過日子。大家知道的是,芈淙是一位優秀的人才,在情報跟實戰上都有很大的貢獻。但很少人知道的是,那一場害她差點喪命的任務並不是軍部派遣的,而是秘密組成的暗部。

芈淙說的暗部是冰王的直屬部隊,全部只有五人,在芈淙出事後不久就解散了,是一個從成立到解散都隱藏在黑暗中的部隊。亞多斯並不是他們的一員,會知道這件事是芈淙親口告知的。當然,事情不能憑一人之詞就斷定事情的真相,這件事在亞多斯的心中是一個秘密,過了多年都不曾跟人講過的秘密。亞多斯也想找冰王對質,但冰王總是無視這個問題。

亞多斯有股直覺,那五人當中除了芈淙,其他的人其實他都認識。

從情感面去想,他是絕對相信芈淙的話,他們是相似的人,擁有與眾不同的能力。

「魔力失衡症。」遙想從前,芈淙曾說過的話。「軍長說這是體質的問題。」因為體質的關係,芈淙的魔力總是不穩定,不是突然暴漲就是少到讓她虛脫。

亞多斯手握著魔法紙,心思飄搖不定,費了好久的時間才用魔力傳出了這麼一條訊息。「能聊聊嗎?」依芈淙的狀態,可能要幾天或幾個星期後才會回覆,這要看她的情緒跟魔力有沒有穩定。

上一次見到芈淙是十年前了,這麼多年了,亞多斯還是沒準備好再見面。

永生,使時間變得沒有意義。亞多斯已經不記得,那個只剩口語相傳彼此記憶的年代。

「一百五十年前,你們是怎麼延續記憶的?」昨天,在妮一裡有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子問亞多斯。

「口耳相傳,或是用筆記本紀錄。」亞多斯這樣回答她。

每隔一段時間,冰塔就會有一場全部人都失憶的鬧劇,還沒失憶的人會熱心的幫已經失憶的人找回記憶,告訴他們,他們的名字是什麼,之前是做什麼的,然後協助他們找到他們身上的日記本,幫助他們重建一段記憶。也許是這樣的過去,使得現在的冰塔有很高的向心力。

冰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成立了研發部,花了一百五十年研究記憶與魔力之間的關聯,最後成功研發出魔法紙,記憶才得以保存與延續。

那種重拾記憶的感覺,與聽別人口述或看筆記本完全不同。亞多斯回想上一次找回記憶的時候,他就行走在一群人裡面。一群人,往一個方向前進,陸陸續續,時疏時密。人群走進一個大廳,大廳有一個舞台,舞台上有一個人,一個女人。進到大廳後就會聽到琴聲,自女子手中的冰琴發出。不知道聽了多久,亞多斯的腦中像是被刺到一樣,身體不由自主地拿出了身上的魔法紙,然後灌輸魔力到紙中。

當魔力灌入魔法紙啟動能量後,畫面便在腦中浮現,同時恢復了記憶。

為什麼,人在失去記憶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呢?還可以跟著人群走呢?還可以記得怎麼走路甚至說話呢?為什麼呢?亞多斯不是一個會把每件是都追究到底的人,但遇到好奇的事還是會去探究,像是閻王跟法器的事。唯獨這件事是亞多斯好奇又從來不探究的,像是詛咒一樣,沒有原因,好像也不該去了解原因。總是想,只是想。

冰琴也是神器之一,神器的美名是冰塔人給的,因其獨特的能力。她被冰封在一處,每隔一段時間,需要時才會拿出來彈奏。被封印,好像是神器的命運。

冰琴能喚醒部分的記憶。在多次重生經驗中,亞多斯得到了這個結論。每一次重生,都是在聽到冰琴的聲音之後,而且在同一個地方。彈奏冰琴的女子是誰?亞多斯不認識,問過幾個人後發現冰塔裡似乎沒人認識她。

忙碌了一整天後本該是躺在床上早早入睡的,但今天不曉得怎麼一回事,亞多斯竟感覺不到疲憊,甚至隱約處於興奮之中。是因為芈淙嗎?還是琰?想不到,亞多斯找不到原因。

冰塔人是不作夢的,夢這個字是從別的國家傳進來的。因為冰塔人學習語言的速度很快,現在已經沒有自己的語言了。

亞多斯洗完澡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沒有睡著。腦袋不清晰,但思緒卻飛快的進行著。

這不是夢,而是深入回憶而降低對周遭事物的感知而已。

一百五十年前的事,亞多斯已經想不起來了,最久遠的記憶,是他與芈淙坐在地上。冰涼的地面,只要坐著就能感到舒服。那天好像是假日,不需要做任何事的日子。亞多斯想與芈淙到外面去玩,到冥火山或沙漠林。但芈淙不肯,她不想離開冰塔,不想去規定禁止前往的地方。

亞多斯總是抱怨日子很無聊,芈淙則是一臉淡定的模樣,認為現在這樣很好。

還不如打仗。亞多斯把這句話憋在心裡,不敢說出來。

那是殘破不堪的記憶,沒保再幾年就會變成消失的年代,成為消失的一百六十年,一百七十年,或兩百年。

塔是冰製的,從人力維持改成魔法紙後高度就慢慢往上增加,三百層後就沒增加了。兩人當時都不明白,為什麼冰塔要蓋那麼高?直到外交部成立後,大家才漸漸知道冰王想做什麼。

「亞多斯......」在芈淙進入暗部後,兩人便愈來愈少交集了。「......愛是什麼呢?」

時間太過遙遠,在冰塔傲然豎立於此,儼然成為世界中心後,冰塔人已經不知道,愛是外來語,還是母語中本來就有的字?是剛好同音,還是忘了原本的愛。

不知道,也許不重要了。在快二十年前的那天,她變了一個人似的後就不重要了。

天亮了,亞多斯整夜沒睡。再一次到飲料店去等琰,再一次點了冰淇淋紅茶,然後再一次落空。

中午,亞多斯到兩百二十二層的另一間餐廳用餐,之後到妮一去向妮道謝。妮把昨天開的酒給亞多斯。亞多斯付了錢,把酒放回房間後就接到通知了。

這天,赭衫指定要找一個人。

「金尤,十二年前入境冰塔的女子。」一進到冰塔內部,領隊的赭衫便展現強大的氣場,蠻橫的表示他今天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將軍,這......恐有困難。」嶙,亞多斯的上司,一連三天跟在赭衫旁邊向他報告現況的外交部次長,第一次婉拒了赭衫的要求。

「有何困難?」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赭衫突然從腰間拔出了長刀,絲毫不畏懼因此惹上麻煩。

「這......」次長向身邊環視了一圈,空氣中的魔力在眾人的眼皮下微微的波動。約兩分鐘的時間,沒有人有任何動作,就連冥火山的軍隊也對赭衫突然的舉動給嚇住了。雙方僵持在那。

無言,赭衫將彎刀插進地面,挑釁意味濃厚。

「誰准你又在冰塔放肆!」細微的魔力波動突然轉大,一道白光閃耀出粉色的魔法陣,在赭衫面前五公尺的地方突然出現,伴隨著高亢的聲音踏出一道美麗的身影,一個金髮少女。少女快步向前,右手握著象徵百器之首的劍,左手一把掐住赭衫的咽喉,同時開啟一另一道魔法陣,少女就這樣在冥火山軍隊面前帶走了他們的將軍。

「不許動......」沒等軍隊反應過來,數道魔法再啟,冰塔的軍隊從傳輸陣中出現,四面包圍住冥火山軍隊。兵長愛迪艾走在前方,似笑非笑的說:「否則吾會生氣。」

亞多斯與愛迪艾互看了一眼,然後苦笑了一下,因為她已經生氣了。

貝及貝絲,染著一頭金髮,在高層開會時的主持人。幾乎每一次赭衫來到冰塔都會跟他起衝突的軍部軍長,擁有著楓劍盛名的女子。

魔法禁行區周圍,本是一片祥和之地。駐守的士兵閒閒沒事,經常望著地平線發呆。突然間,一陣巨大的魔力轟炸,在魔法禁行區的邊界炸的塵土飛楊,黃沙中,一人手持一劍氣勢驚人,另一人則被掐住脖子騰在空中。

「啊?剛不是很囂張嗎!」貝及貝絲將赭衫高舉,魔法陣將兩人傳送到魔法禁行區的邊界。騰空的人,身上的鎧甲跟肌肉像是紙做的一樣,只要貝及貝絲一用力就會四分五裂。

「哼。」明明說話都很困難了,赭衫還是費盡力氣倔強。

「那你就去死吧!」貝及貝絲將赭衫很摔在地,長劍直砍在鎧甲上,力氣大到像是兩人間有生仇大恨,女子恨不得就這樣將男子剁成肉醬。但才砍了第一下,貝及貝絲就被拉住了。

「軍長,妳先冷靜。」亞多斯跟愛迪艾從水藍色的魔法陣中出現,一把抓住貝及貝絲的手。

「我不要。」簡單粗暴,這是亞多斯第一次見識到生氣的貝及貝絲,傳聞中可怕的野獸。

「楓劍。」亞多斯試著用話讓貝及貝絲冷靜。「我知道妳不想冷靜,但他是我的賓客,殺了他我也不好跟嶙交代。」亞多斯放輕力道,像是情侶間吵架後有一方溫柔的牽起對方的手一樣。

「好、好吧。」在亞多斯的面前,貝及貝絲就像是十多歲少女一樣。愛迪艾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時常叫自己頭痛的軍長竟然這樣就安分了,真讓人懷疑兩人間的關係。

「謝謝妳,楓劍。」不只愛迪艾意外,亞多斯也感到不可思議。

「哼,我要找的人什麼時候可以給我。」然後完全不顧場合的赭衫馬上插進來,絲毫不怕自己就這樣死在這裡。

「你這個......」貝及貝絲劍還沒收馬上就又用上了,愛迪艾見狀趕緊使用魔法,將兩人傳輸回冰塔。

「謝謝你的魔力,亞多斯。」陣法消散之前,亞多斯收到了愛迪艾的致謝。

在軍部控制住現場的狀況後,愛迪艾馬上就找亞多斯求援。因為都是高層之一,兩人以前也見過幾次面,愛迪艾也知道亞多斯擁有充沛的魔力。推斷貝及貝絲一定沒有思考要傳送到哪裡,強大的魔力在瞬間爆發,能傳送到最遠的地方就是魔法禁行區的邊界,因此愛迪艾馬上找亞多斯,借助他的魔力在魔法禁行區的邊界開始快速的傳輸,果然很快就找到了。

亞多斯雖然不會魔法,但身上卻有著超乎常人的魔力。魔力可以製造魔法,當然也可以轉給他人使用。簡單來說,就是不會使用任何武器的武器供應商一樣,有很多名器但自己都不會用,唯一的功用就是借給別人使用。

亞多斯不喜歡這個身分,但魔力再多卻不會使用魔法就只剩這個功能。

在一個小插曲後,亞多斯跟赭衫回到了冰塔,原本浮躁的軍隊也不再浮躁,接著做原本排定的工作。也許是被貝及貝絲嚇到了,赭衫雖然還是很討人厭,但氣勢已經內斂不少。就在亞多斯開始削減對赭衫的厭惡時,赭衫就做出了讓亞多斯厭惡的決定。

「我們可以再看一次資料嗎?」赭衫很有禮貌請求。

「嗯。」熬夜一天又連續工作五個小時後,亞多斯已經累了,不管赭衫提什麼要求都直接答應,即便那些資料明明昨天就已經說不會再用到了。

「謝謝。」赭衫說。而這一查,少部分的人就跟著加班,另外又找了其他人來協助找出每個已經在冰塔待超過三個月的居民。

「我們已經另外再派人去找人了,明天金尤小姐就會出現了。」嶙說,然後心裡已經下班了。

「其他人呢?什麼時候能出現?」提到金尤後,赭衫討人厭的個性又浮現了。亞多斯不曉得到底為什麼要找那些無關的人,閻王離開冥火山明明才四天,現在去追幾年前的人是什麼意思?找麻煩嗎?

「後天,最慢三天後能帶給你。」嶙看了看亞多斯跟亞多斯身邊的工作人員後說,其他人則是跟著點頭。

「你確定嗎?」赭衫問。

「我保證。」聽得出來,嶙也非常疲憊想下班了,連續三天緊繃的神經已經疲乏了。

「如果沒有呢?」赭衫再問。

「如果沒有冰塔會負起全部的責任。」嶙說。只是找幾個人而已,剛已經確認過人都在冰塔了,而且也告知他們暫時不要出境,怎麼想都不覺得這會是很難達成的保證。

「很好。」赭衫小聲地說。

「等......」亞多斯想要阻止嶙,但最後還是把話吞進去了。

最後,赭衫一群人又花了三個小時在整理跟核對資料,好不容易才離開了冰塔。

嶙在交代完事情後就走掉了,他是外交部的次長,讓他來做這種麻煩事也算委屈他了。亞多斯是嶙手下一個小組的組長,原本是全權負責移民事務的,在移民區附近有一間獨立辦公室,目前則是分成兩邊,一邊處理赭衫,一邊協助外交部的其他事情。

雖然今天下班已經很晚了,但亞多斯還是想走路回去。

「明明可以用魔法紙回去房間,幹嘛還要用走路的啊?」明月曾經問過這個問題。

「不知道,總覺得走路比較有感覺。散心吧。」亞多斯是這樣回答她的。

「嗯。」明月沒有說他蠢,也沒有說這樣笨。「我也喜歡那樣,散心。」

「是嗎?」他問,而她輕輕的點著頭。

回去的路上,亞多斯又想到了琰。

熬夜後的隔天夜晚是加倍舒服的睡眠體驗。因為睡得晚了,所以亞多斯也沒有再去飲料店,直接去應付赭衫。赭衫來到冰塔調查的第四天,金尤順利的出現而且問話了,移民者也全數核對了身分,當中包括了琰,只不過在處理公事所以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上。

調查的第五天又出了一點小插曲,不過不是楓劍又忍不住動手,而是其中有一個原本聯絡好要來辦公室協助調查的人突然聯絡不上。因為怕赭衫再次挑釁導致楓劍失控,所以亞多斯趕緊指示找另外一個人當作替代,同時全體人員包括嶙都向赭衫道歉。

第六天早上,亞多斯記住了前一天失聯的人的名字,顏麗。記住的原因是名字太好記。第六天下午,亞多斯的一個組員回來向亞多斯報告,顏麗,死於她的房間中,身上沒有外傷但面部焦黑已經看不到原本的面容了。

而到場看到屍體後最令亞多斯震驚的事是,她的頭髮有一小搓沒有燒焦,保有了原本的髮色,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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