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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與奏(四)

        弦與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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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清爽的星期六早晨,兩台黑色的高級禮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坐在裡面的是雀躍不已的奏,一行人除了弦與奏之外,還有女僕長及手下僕從跟貼身保鑣,浩浩蕩蕩的前往涉谷採買奏的衣服。

        雖然就實用度而言,奏在學校都是穿著制服,鮮少有穿便服的機會,真的需要添購衣物的話,以二階堂家的財力自然是請專人到府上量身打造。根本就沒有出門買衣服的必要。然而只要身為女人,血液中就天生有一股想要血拼的慾望,就像是深植於她們原初的本能一般,根本無法壓抑。

        因此,女僕長跟奏的父母也以讓她紓壓為由,並沒有對奏的花費習慣多加干涉。畢竟,二階堂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偶爾讓奏揮霍一下,對家族而言根本不痛不癢。刻意禁止的話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此時在車內,奏就算繫上了安全帶,還是掙扎著像一隻玩弄逗貓棒的貓咪一樣,用那可人憐愛的雙手不斷的拍弄同樣坐在後座的弦,雙眼也銳利的像是盯著獵物的貓一樣,死命的看著弦--手中的包包:「弦、弦,你有帶巧克力對吧?給我一點嘛~」奏可憐兮兮的哀求著。

        面對奏的眼淚攻勢,弦不得不把眼神撇開:「非常抱歉,大小姐。但是自從妳三番兩次在車上打翻可樂後,女僕長就禁止你在車上飲食了,請您諒解。」「就連一口都不行嗎?明明人家是這麼期待的。」奏淚光閃閃的問,而弦則是脹紅著臉,盡力避開她的眼神回答:「大小姐,請把演技收起來吧,屬下是不會再被您騙到的。」

        不知道是天賦異稟還是後天無師自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奏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戲精。女僕長是這樣跟手下說的:「不論大小姐做出任何表現,跟她交涉都務必堅定立場。她換表情的速度比切開關還要快。」不僅如此,她演技的逼真程度並不因為準備時間緊迫而有絲毫遜色,就算老奸巨猾的如她的父母,或是對她瞭若指掌的女僕長跟弦,竟也三天兩頭被她耍得團團轉。

        看到弦拒絕,奏有些挫折的撇撇嘴,在一旁小聲地碎碎念,乍看之下還有點像洩了氣的皮球:「明明這招每次都有用地說...」然而沒多久她就重振精神,再度往弦身上黏過去,她才不信弦可以擋得住自己的央求。「拜託啦~弦,人家保證這次絕對不會跟上次一樣只顧著補妝了,難道你連自己的主人都不相信嗎?」「那個...如果大小姐都這麼說的話...」

        眼看弦似乎拗不過奏,坐在前座的女僕長透過後視鏡瞪了奏一眼,雖然只是單純的視線,卻讓奏如墜冰窟,給她的壓力不亞於一把頂著她腦袋的點三八手槍,讓她當機立斷的決定停止死纏爛打,乖乖坐回位置上。

        順帶一提,女僕長外出時為了避免引人注目,並不會穿著象徵她工作榮耀的那身訂做女僕裝,而是穿著合身的西裝,剪裁合宜的裝束更凸顯出她鋒利如刃的感覺,無框眼鏡後的一雙鷹眼閃耀著睿智,彷彿可以刺穿一切的謊言跟愚蠢,再搭配她自身精明能幹的氣質,看起來頗有商場女強人的味道。

        不過此時,透過後照鏡看著後座兩人嬉鬧的女僕長,竟然噗哧一聲笑出來了,對此,別說在後的弦與奏,就連一旁的司機都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畢竟要見到她笑的機率,恐怕比見到鬼的可能性還要低。

「那個...鬼塚小姐,妳是不是累到發瘋了?要不我明天跟老爸求情,讓妳放個長假吧?」「這樣太失禮的啦!大小姐!」弦聽到奏的話語,一時間竟忘了上下關係,連忙想堵住她的嘴。見此,女僕長並沒有阻止兩人胡鬧,只是輕輕地抿嘴而笑:「我沒事,請大小姐不用擔心,我只是突然想到,大小姐這幾年轉變的真多呢。」

「鬼塚小姐,就算妳從小到大都是負責照顧我,但也別突然說出跟我媽一樣的台詞啊。」奏嘟起嘴表達自己的不滿,但那不能掩飾她漂移的眼神跟有些脹紅的臉頰。「是,造成大小姐的不滿,我在此致歉。」女僕長推推眼鏡說道。

        然而,弦卻是有些不平地說道:「大小姐,女僕長小姐從小到大都在關注您的起居生活,恐怕比您的親生母親更了解您,這樣說實在是太見外了!」「弦!注意你的話語,這樣說可是對夫人的大不敬!」女僕長雖然如此喝斥了弦,嘴角卻是些微的上揚起來。

        只是她這微乎其微的反應如同船過水留下的痕跡,一下就不見蹤影,只見她繼續說道:「日向弦,你日後可要更加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要知道跟大小姐朝夕相處的你,可是她行為舉止的標竿,請務必了解你現在的責任是多麼艱鉅。」

        聽到這邊,弦立刻慌了手腳,像極了想否定戀愛傳聞的小學生,要不是他現在坐在車上,可能會一屁股跌坐在地也說不定:「等等,等等,女僕長小姐會不會有點言過其實了?我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貼身僕從,可以改變大小姐什麼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啊!」

「喔?都把我變成這個樣子了,事到如今想賴帳嗎?弦?」奏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壓到了弦的身上,有如一隻玩弄獵物的貓。無論弦拿出任何說詞,他都不覺得自己可以逃脫奏的圈套。這讓他感覺像是落在奏的話語所編成的蛛網當中。「大小姐,請不要用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說法啦~」弦只能這樣哀求著。

        此時,女僕長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嬉鬧:「兩位請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分,恣意說話無論於何時何地都不是恰當的行為。尤其是大小姐,貴為二階堂家的繼承人,請再多拿捏您的遣詞用字,禮儀老師的鐘點費可不便宜。」雖然她的嘴上是這麼說,但是眼神卻是飄向弦的方向,接下來的話,她只能在心中默想著。

「二階堂弦,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大小姐願意為了你付出的,遠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多。但是那樣還不夠,大小姐的心魔始終沒有因為她的年齡增長而減緩啃食她內心的速度,恐怕能阻止這一切的只有你了,你也必須成長才行。」

        正當女僕長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一行人也抵達了目的地。涉谷,日本的流行之都,高樓跟招牌上反射出的陽光照亮了每個年輕人的希望,就連風中都聞的到潮流的脈動。這裡乘載著無盡的似錦繁華與五光十色、也是二階堂奏幻想的搖籃。每次步入這裡時,她小小的心中就開始描繪著,自己的未來可以跟這裡一樣斑斕璀璨。隨著路旁的霓虹燈愈發耀眼,奏心中的夢想也逐漸發酵增溫。

        在女僕長的帶領下,一行人踏進了五光十色、高聳入雲的百貨公司。迎面而來的空調風清涼但又冷冽的有些醒腦,像是沒有味道的薄荷。在這之後,印入眾人眼簾的,是時尚與品味組成的花花世界。無數華服爭奇鬥艷,比真正的繁花更搏人眼球,令弦目不暇給。

        正當弦還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東張西望時,其他傭人早以精神抖擻、蓄勢待發。只見剛剛還跟在奏身後的保鑣早已散到樓層各處,一雙雙如雷達般的利眼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要是任何事物那麼不長眼膽敢成為奏的潛在威脅,大概就準備一輩子不用在進入這棟大樓了吧。

        與此同時,女僕長也遞給了奏自己事前做的調查簡報,開始將這附近的推薦商家如數家珍的說出來:「大小姐,您拜託我事前調查的N&D&N服飾店,正如同你預期的一樣,展示了讓.皮耶魯的最新作品,我相信大小姐是不會錯過的。至於四樓的O&C&O剛進了一些米蘭來的新品,我覺得大小姐可能會有興趣。關於香水的採買,因為路程的關係我推薦下午再前往...」

        雖然已經目睹無數次,但弦還是對女僕長的辦事能力感到五體投地。明明這次的出遊是奏在昨晚的突發奇想,可是女僕長還是能夠在短短一個晚上將今天的行程規劃的完美無瑕。縱使要成為一個稱職的管家,這點事只是基本功,女僕長在弦的心目中還是一個完美瀟灑、毫無死角的最強侍從。

        很快的,在奏的帶領下,一行人抵達了一開始預定的目的地,也就是N&D&N服飾店。才剛踏入店家,立刻就有兩位店員面帶微笑的上前招呼:「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聽到這邊,奏毫不猶豫的說:「那麼請你們把讓.皮耶魯的設計通通拿來我看看吧。」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小妹...小姐再說一遍嗎?」聽到奏發號施令時,兩名店員的臉蛋瞬間僵硬的像是拉皮手術做過頭。見此,女僕長不悅的挑起細眉:「兩位,難道剛才大小姐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明明兩位都在場卻沒能聽清楚顧客的需求,這是店家的疏失。還是說...」

        說到這邊,女僕長的視線瞬間凌厲起來,彷彿可以刺穿兩位店員的心窩:「你們該不會覺得大小姐沒有能力負擔衣服的錢吧?如果這件事情屬實的話,藐視顧客的後果我相信兩位應該很清楚吧。」

        正當前方兩位店員手足無措之時,在後方看到這一幕的店長,飛也似的趕了過來,只差沒有連滾帶爬了,才剛踏到一行人面前,招呼之詞就如連珠炮般從店長口中出來:「歡迎二階堂大小姐跟鬼塚小姐大駕,兩位這次願意抽空前來,讓小店蓬蓽生輝阿。剛才那兩位店員是新來的,我會再多多教育的,如果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兩位大人有大量。」話剛說完,店長又對奏跟女僕長鞠躬哈腰了好幾次,弦覺得要不是這邊是公共場合,店長可能會趴下來舔她們兩位的鞋子。

        看到對方的反應,奏的表情一瞬間陰沉了起來,口中不斷地碎念著,眼神充滿了汙濁,好似在詛咒什麼似的:「二階堂大小姐...嗎?也是,我只是二階堂家的大小姐罷了。」一邊說著,嘴角勾勒起自嘲的笑容。

        只不過那厭惡的表情也只不過是一瞬罷了,縱使奏心底的小劇場演得再精彩,她也沒有疏忽大意到把自己的想法昭告天下:「店長小姐妳實在是太客氣了,妳推薦給我的衣服哪一件不是極品中的極品呢?這次也要麻煩妳獨到的眼光了,我很期待喔。」奏說,臉上的笑容甜的可以滴出蜜來。

        也許是為了賠罪,一時間整家店面通通動員了起來,轉眼間,奏就被無數華服所環繞著,像艷麗的彩蝶繞著盛開的花飛舞一般美不勝收。見到這麼多精緻的禮服,奏不禁笑逐顏開,迫不及待的一件件開始試穿,像是恨不得把這些衣服通通買回去,雖然以她的財力她真的辦的到就是了。

        看奏試穿得興高采烈,本來應該守衛在奏一旁的弦反倒是默默的走到店角落發起呆,跟展示衣服的假人作伴去了。畢竟就各種層面來說,他的意見都無足輕重,也沒有店員有閒情逸致去招呼他這個小毛孩。此時他如果不識趣的蹭過去,只會像人型立牌一樣礙手礙腳。不如乖乖拄在角落,對大家都方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正在弦已經無聊到開始試著跟假人搭話時,奏卻刻意把旁人支開,走到了他的面前問道:「怎麼樣阿,弦?我這身衣服你喜歡嗎?」

「姊姊大人怎麼是問我這種下人呢?我的審美觀不但不好,意見也是最不重要。女僕長小姐跟店長小姐的建議應該比我的有用太多了吧。」弦清清喉嚨,試圖用一本正經的說詞掩飾自己的自卑與不安。

        不過奏可不打算放過他,只見她露出如同小惡魔般的表情說:「因為這些衣服就是穿給你看的阿,當然要問你的意見。」說完,還炫耀式的轉身一圈,看起來她似乎相當滿意的樣子。

        奏的自信並非空穴來風,她這身華美的衣著確實好看。這禮服以黑色系的色調為主,哥德風的設計感覺如同異邦的夜,讓人充滿了神秘的遐想。最上等的布料讓整件衣服看來閃亮動人,明明是暗色系為主卻彷彿看到上面閃著微光,如同天上的銀河。再加上穿上它的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兩者互相呼應,使得奏看起來像是一隻黑天鵝。優雅、浪漫、明明是最深沉的闇卻比光明還引人注目。

「跟妳的美貌十分相襯,姊姊大人。」弦給了她一個不冷不熱的安全答案,他回答時的一舉一動都十分穩重,看起來跟真正的稱職管家如出一轍,至少弦本人是這麼想的。只可惜奏可沒有這麼容易打發。

「哼?竟然敢對你的姊姊說謊?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啊?弦。」奏挑起了自己的一側柳眉,不懷好意地壓上弦的身子,臉上帶著邪笑說著。如同一隻將老鼠壓在腳掌下的貓,十分享受地看著自己的獵物坐著徒勞無功的掙扎。

「屬下句句屬實,哪敢欺瞞大小姐呢?」弦吞了口口水,故作鎮定的說著,殊不知自己的額頭上開始冒出豆大的冷汗了,這當然沒能逃過奏的法眼:「難道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騙過姊姊我嗎?別以為我沒有看到,剛剛『你的眼睛閉起來了吧』。」聽到這句話,弦的心中馬上暗叫不好,自己的壞習慣果然還是不小心發作了。

        家教曾經告訴過弦,眼睛俗稱靈魂之窗,任何一點情緒跟想法都會在眼神上留下蛛絲馬跡。就算語氣、表情、動作都能作假,最高明的騙子甚至能壓抑自己的脈搏跟出汗,但是就算亞森羅蘋復生,詹姆士龐德再世,都不可能完全抹消雙眼的動搖。因此,弦在說謊時會有閉上雙眼的習慣,想不到這一點反倒被奏給利用了。

        眼見瞞不過奏,弦別開頭,有些尷尬地說:「這只是我個人的偏見,希望姊姊大人不要放在心上。但姊姊大人在我的心目中感覺像天使一樣純真無瑕,因此我覺得比起黑色系,還是白色系比較適合妳...不,這只是我的胡言亂語,還請姊姊大人忘掉吧。」

        弦正自言自語著,然而不知何時,奏早已跑出弦的視線範圍外。只留下弦一人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果然,我還是個不合格的僕從呢。」弦不禁自嘲的笑了笑。看奏那時候笑得如此開朗,還特地穿給自己看,想必是真的很中意那套禮服吧。但是自己卻不識相的潑了她一頭冷水,不論是誰都會感到不悅吧。

        時間繼續流逝,自責的深淵也一點一滴地吞噬弦。正當他懊悔之際,奏再度向他搭話了:「找到你了!你以前就是這樣,鑽牛角尖的時候喜歡窩在角落呢,這樣下去會發霉喔。」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奏再度笑吟吟的向弦搭話。只是這一次弦卻愧疚的背對奏說著:「請大小姐不要再搭理我了,像我這種不識趣的人,還是別給大小姐掃興才是。」

「該說果然是你嗎?被害妄想的功力果然是一流的。」奏抓了抓臉,難得苦笑了一笑:「真拿你沒辦法~那麼弦!我以大小姐的身分命令你,把頭轉過來看著我!」聽到這蠻橫不講理的命令,弦無奈之下也只能乖乖從命,然而當他轉身的那一刻,印入他眼簾的東西卻完全讓他喪失說話能力,只能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景象。

        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的純白。奏穿著一襲潔白如雪的禮服,布料層層疊疊,如同白薔薇的花瓣,將奏像是花蕊一樣呵護在中心。而且就算身上的白紗是如此耀眼,奏如白玉的肌膚也是絲毫不遜色。看著現在的她,如同漫步雲端似的令人心曠神怡,所謂的天國大抵也不過如此吧。現在的她是天使嗎?是仙女嗎?不,都不是。奏就是奏,用其他的詞來形容現在的她都是一種污辱。

「這個是?」過了良久,看得入神的弦才總算恢復過來,勉強的從口中擠出一句話。「這個阿,是你最喜歡的樣子喔~」奏露出甜美的笑容,跟剛剛炫耀式的表情不一樣,這次是因為真正成為弦心目中最美的樣子而感到興奮。「你昨天跟我說過吧?我是你唯一的明星,那麼我為了你而閃耀,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那個是只有感到幸福的女人,才會散發出的光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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