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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躁鬱症

我有躁鬱症,這不是玩笑,說起來也許有人不信,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先來介紹我的精神病──躁鬱症,躁鬱症是由躁動和鬱悶兩個詞組成的,那是會使病患情緒起伏的一種疾病,初期時,我並沒有任何那種「我病了」的感覺,相信很多「患者」也也和我一樣的想法。

眾人對生病的定義為何?

在外人眼裡看為正常的人是否和眾人一樣「正常」!

我沒有,但有時候我無法控制我的情緒,不知道怎麼的,我感覺異常的開心、易怒,而那時我並不知道躁鬱症會影響情緒起伏,甚至是我的思考、感覺、行為、身體健康及日常生活功能表現。

當我被帶到醫院時,我有些緊張,醫生為我做一些測試,最後診斷出我得了精神疾病,那年我十歲,陪同我去醫院的媽媽聽了馬上哭了出來,而我只是呆呆的站著,不明白他們口中說的精神病是什麼。

我得了病?

我並不這麼認為,我覺得我很正常,只是有時候很開心生氣而已,這樣也是生病嗎?

我的媽媽請求醫生治好我的病,一個十歲孩子有了躁鬱症,做媽媽的心疼不已,她嘴裡不停哀求,眼淚像是不要錢的流了下來,好不容易安撫完媽媽的情緒,醫生開始為我們說明何謂的「躁鬱症」,從那天開始這個詞就和我形影不離。

醫生要求我寫日記,他說紀錄當天的心情及發生的事情,會對病情有幫助,雖然寫日記很麻煩,但是我還是照做了。我的字不好看,歪歪醜醜的,日記上寫滿我當天的心情,但上面大多都不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五月X日,今天是個陽光烈焰的天氣,可是我今天很不開心,因為XX在上課人搶了我的筆,那支筆我很寶貴,他沒經過我同意就拿走,我很生氣打了他一拳,他哭著跑去向老師告狀,而那支筆被他丟進了垃圾桶,髒了。

老師問我問什麼打他,我回她因為他拿了我的筆,結果老師打電話給我媽媽報備這件事。

媽媽來到學校,她有些疲累地帶我來家,雖然媽媽什麼話也沒說,但我還是感受到她的情緒,她很不安,而原因來自於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她神色疲憊,讓我無法開口說出那句話──我錯了嗎?

為什麼老師不罵XX?

為什麼老師還要打電話媽媽?

為什麼他們不聽我說的話,真的,是我的錯嗎?

今天是與醫生進行診療的日子,但醫生告訴我這是談話,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這麼說,但我還是乖乖應聲好。醫生說要不定期去談話,讓他好了解到我的病情是否有加重,雖然我不太喜歡去醫院,但我還是跟醫生約好時間去看他。

媽媽很緊張向醫生詢問為什麼我會得躁鬱症,她和爸爸的家族都沒有憂鬱症的小孩,而我卻得了,她非常不想相信這點。

醫生也見過很多這樣的家屬,在病患有些難開口,但我盯著他的眼楮也想知道,他抿了唇才說道:「躁鬱症與大腦神經傳導物質缺乏穩定性有關。」

醫生問一些問題,我一一回應他,他問到那天XX搶我的筆時,我的情緒開始不穩定,那是我也說不上來的感覺,我很激動的告訴他原因,卻控制不了心中一股不明的來源,彷彿他就是控制我喜怒哀樂的主控。

醫生安撫我的情緒後告訴媽媽,病患很容易受到情緒或外來壓力的影響,他還需要近期觀察,才可以做好預防診療。

回到家後,我睡不著,心情異常的亢奮,明明不久前我還很憤怒,直到太陽升起那刻,我才小睡一會。

與同學對談時,我的思緒變得相當敏捷,他們說我時常跳話題,害得他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試著改變,但卻毫無辦法,日記我也寫了,也吃了醫生給的藥,為什麼還會這樣!?

有人漸漸覺得我很奇怪開始疏離我,我開始動不動的摔東西,老師找了媽媽來學校對談,我在一旁沉默不說話,媽媽將我的病情說了出來,老師也諒解媽媽的辛苦,但是她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樣,有害怕,有恐懼,似乎是在一個怪物一樣。

一個怪物。

這件事也被同學知道了,他們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我能看見他們厭惡的神情,一種莫名的情緒升起,我不知道該哭該笑,他們不找我說話,也不找我玩,連老師也一樣。

今天,我夢到爸爸了,但我看不見他的臉。

在我小的時候,爸爸就意外身亡,留下年幼的我和媽媽,媽媽將我一人帶大,晚上有時候我睡不著時,聽見一陣一陣的哭聲,媽媽每晚都在哭,前陣子是為爸爸哭,而這陣子是為了我。

我向爸爸說我得病了,爸爸沒有說話,他摸了我的頭,像是安慰又不似,我對爸爸的記憶很少,可以說是幾乎沒有,在我五歲時爸爸出了車禍,而他身上帶著一份精美包裝,是一支鋼筆。

媽媽說那是爸爸給我的生日禮物,她說小時候我時常偷拿爸爸的筆,爸爸看我那麼喜歡那支筆,就決定買一支鋼筆給我,那支筆我很寶貴,捨不得用,那是我的生日禮物,也是爸爸的遺物。

爸爸將口袋的筆拿出來,上面充滿污漬和摔痕。

那是──被XX丟入垃圾桶的筆。

「髒了。就不要了。」

醫生說我的病情加重了。

他問我為什麼摔桌子,我回答不上來,有時候我沒有經過思考就做出那些事,身體就像失控一樣,在神經還沒傳送前,身體就替我做出反應,醫生問我最近發生了什麼,我開不了口,他嘆口氣告訴我,如果生活不如意,缺乏睡眠、過度刺激會使腦部恢復平靜的功能無法正常運作。

那就意味著日後無法正常生活。

有人提議要排擠我,他們認為我不正常,為什麼要和他們一起上學,坐在同間教室學習,有病的人就要去醫院,為什麼要在這裡,那些有意無意的話傳入我耳裡,他們把我的事當閒話,劃了一快我禁止進入的線。

我的話越來越少,就連去看醫生時我都沒說過一句話,我害怕那些惡意傷人的話,將自己關在房間,不出門,不睡覺,不吃飯,我躺在床上覺得好累,是真的好累。

已經有幾日沒有人和我講話,我不知道,但沒有人的生活讓我感到自在,不會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不會有人用刺耳的詞針對我,不會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一日又一日,感覺到身體的警訊,我開始進食,但只要一吃東西我就覺得噁心,最終那些食物全被我吐了出來,地板殘留著我的嘔吐物和一堆紙團,有好幾個月沒有清潔,房間裡充滿異味,我卻聞不出來。

味覺和嗅覺失常,連同視覺也是,黑暗照應著我,我感到安全,我不在說話,睡眠時間也變長,這種情形不怎麼好,有時候醒來一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都在睡;偶爾,我會產生奇怪幻覺,明明只我有一人在家,我會看見「別人」站在我面前。

隨著時間拉長,那些「人」也越來越多,他們指責我不孝,罵我噁心,還朝著我丟垃圾,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是──學校的同學和老師。

「你活著就是一種錯。」

「有病的人還在這裡幹嘛。」

我的情緒時常低落,甚至到要自殺的情形,而我也這麼做了,我拿起桌上的筆刺下我的手腕,清晰可見的血管,流出鮮紅的血色,我感覺異常的興奮,想再刺入更深,看著血液從動脈處滴落,我感到十分愉快。

──就像那支筆一樣。

「髒了。就不要了。」

我死了,寫下這封信的一個月後,我自殺了。

從十歲那年開始,我感覺到我的人生就與別人不一樣,明明都是人,為什麼我卻有躁鬱症。

媽媽自從知道我自殘時,她似乎瞬間老了十歲,原本的黑髮逐漸長出白髮,她為我操心了十年,而我現在死了她應該會很難過,但我不想活在自己的幻覺中,「他們」說的沒錯,我確實不該活著,所以我選擇了自殺。

在死前我突然想到自己還沒跟那個曾經幫助我的醫生說聲「謝謝」。

這天天氣一如往常的熱。──2018.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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