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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宿命之輪 (2/2)

緋村將已經不省人事的女子帶回小荻屋。

「老闆娘,請準備一間房間。」緋村對一個中年婦女說道。

「緋村先生,你回來啦。」老闆娘把整理好的布墊收進櫃子裡,「哎呀!這裡可不是隨時提供男女幽會的旅館吶,房間都滿了。」

「……」把人放在榻榻米上,緋村向來冰封般的臉龐,罕見地出現一絲為難的神情。

「是緋村先生帶回來的人,就睡緋村先生房裏。」老闆娘轉身進入內堂,「我現在準備熱水和替換的衣服,請先把人抱上樓吧!」

老闆娘打開房門的時候,緋村就坐在門外的長廊上。

「她睡了,人沒事。倒是緋村先生你——」老闆娘指指他胸口的一片髒汙,「該去清理清理了。」

離去前,她以眼神示意:「那邊的東西,在她身上與行李發現,交給你了。」

「謝謝,麻煩了。」頷首致意後,緋村淡漠的眸光瞥向房間內的矮几。

一把懷劍、一柄長劍與一個木罐。

徹夜的大雨紛紛終於在破曉之際止歇,天邊猶如魚肚漸漸翻白。

「妳醒了?」察覺床鋪的動靜,緋村遞出一杯茶水,「頭還痛嗎?」

「謝謝。」接過杯子輕啜一口,女子輕聲問道:「請問,大人怎麼知道我的頭……會痛?」

「妳自己說的。」轉頭看向窗外,緋村瞥了眼院子裡那晾在晨曦中的衣服,面無表情,「吐得我一身的時候。」

淺淺揚起一抹帶著歉意的微笑,女子放下茶杯起身端坐,鄭重的行禮:「真抱歉,給大人添麻煩。」

「妳更衣吧。」

從榻榻米上站起來,緋村走出房間,關上房門前轉過頭:「昨晚,是老闆娘為妳換的衣服。」

片刻之後,重新回到房間裡的緋村抱著佩刀坐在窗邊,貌似對著窗外發楞,實際上,他不斷以眼角餘光打量著正在疊被整榻的女子。

平靜無波的外表下,他正思忖著昨晚的行動被她目睹多少聽到多少,又或者——還記得多少?

該殺她滅口吧……畢竟,他是不能被知曉、不能見光的存在……

但是,她只是一個恰巧經過的無辜路人。況且,還是個喝醉酒的女人!

緋村再次陷入了困擾他一整夜、極為兩難的天人交戰。

「我都看到了。」突然抬眼,女子捕捉到緋村游移的視線,彷彿看穿他的心思一般,「也記得那個人稱呼大人您為——『緋村拔刀齋』。」

將被褥收入壁櫥之後,女子正身端坐,一雙墨瞳深若泓潭,卻隱約瀅著粼粼波光:「請問,大人在考慮是否要殺我滅口嗎?」

「……」女子的坦然無畏,讓緋村一時之間竟然無以應對。

這女人會讀心術?連他在心煩甚麼都知道?

「然而,大人不僅沒有殺我,也沒有任我醉倒路旁棄之不顧——」女子再次伏身行禮,「真的非常感謝您!」

「……妳走吧。」

拿起放在桌上的懷劍、以及裝有長劍與木罐的布包,緋村走到女子面前,坐下。「離開這裡,忘掉昨晚妳所看到與聽到的。」

「我留在這裡,會給大人添麻煩嗎?」微微牽動嘴角,女子淡淡的笑容裡有著濃濃的落寞。  

起身走回窗邊,緋村拉開另一扇紙窗。「妳不回去,家裡的人會擔心。」

「我……」垂下頭,女子輕輕捏起一雙粉拳,「已經沒有家人!」

緋村回頭瞅著女子纖細而單薄的身形,有股細碎的異樣感像螞蟻爬上心頭……

不!他自身難保!

甩甩頭,緋村板起一張臉。

「我現在沒有餘力照顧妳——」彷彿害怕自己心軟般的再加重語氣,「連養隻流浪貓的本事也沒有!」

「喔,對了!您……」女子抬頭盯著緋村的左臉頰,「您的傷口已經止血了吧?」

緋村:「……」

這簡直是——

在心底重重嘆了一口氣,緋村重新走到女子面前,屈膝正坐。

「聽我說,不管妳發生什麼事,我都幫不了妳。京都很危險,妳快去找個安全的棲身之所——」

瞥了一眼面前的懷劍與長劍,緋村難得緩了緩向來森冷的嗓音,語重心長地說:「去找個不用帶刀劍的地方待著。」

「找個沒有劊子手或是刺客的地方……是吧?」女子伸手拿起懷劍。

聞言,緋村心頭一凜:「去哪都好,就是不要留在京都,那種東西保護不了妳!」

女子握住刀柄抽出半截刀身,刀光輝映著她清麗卻感傷的容顏。

「不用帶刀佩劍也能安心棲身的地方嗎?上哪兒找呢……真的有這種地方嗎?」

收刀入鞘,女子幽幽的嘆了口氣:「有地方去,就不用喝了酒還在街上遊蕩了。我……無家可歸。」

女子說話的聲音很輕柔,但穿透緋村的力道卻意外的猛烈,猶如一隻手猛地揪住他的心——

竟然,還隱隱發疼。

起身拉開門扇,緋村步出房間前回頭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巴。」女子淺淺抬眸,「雪代巴。」

轉身下樓,緋村來到小荻屋的廚房。

「老闆娘,拜託妳雇用她。」對著廚房裡唯一的中年婦女,緋村彎了彎腰。

「昨晚那位——」正與兩名女侍一起整理餐具的老闆娘,回頭看了緋村一眼,「你帶回來的姑娘,是嗎?」

「是的,她叫雪代巴。」緋村答道。

「她是你的女人嗎?不然……」老闆娘繼續著手邊的工作,「我記得,緋村先生向來不管閒事的呦!」

「不認識。但她需要一個棲身的地方,拜託。」緋村躬身,又一個三十度的鞠躬。

「也好,反正為長州藩效力也不是件輕鬆的差事,多個幫手正好。一下子聽緋村先生說了兩次『拜託』——」放下手中擦好的瓷碗,老闆娘伸手拿起另一個,「實在是難得呀!」

「謝謝。」緋村再次躬身,向來冰封的臉龐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就在此時,飯塚也來到廚房。

「原來你在這裡啊!」飯塚抬手拍了下緋村的肩,「桂先生與片貝先生來了!」

「知道了。」緋村轉身跟著飯塚離開。

聽著那兩個人的腳步聲漸遠,老闆娘拿起一枚瓷碗覆上碗蓋,左右端詳一番:「說起話來還是冷冰冰的死人腔呀!倒是眼神,會稍微軟化一些了嗎……」

說著,老闆娘淺淺的勾起了嘴角。

走廊上,雪代抱著一疊放置餐點的高腳膳,與桂小五郎一行人擦身而過。

微微一笑,她低頭致意後,繼續朝著食堂的方向離開。

反倒是桂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緋村:「聽說,你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是的。」緋村瞥了身旁的飯塚一眼,對方無可奈何地朝他聳聳肩。

「那麼,剛剛那位就是傳聞中的……」桂詢問的眼神,透著一抹興味。

「是她。」飯塚回頭望著已經走到迴廊另一端的女子,「還是個美人喔!」

「飯塚先生!」緋村狠狠的瞪了飯塚一眼。

「她一身好聞的白梅香呢。」跟隨飯塚的視線,桂也面對同一個方向。  

「桂先生!」迅速轉頭,緋村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桂。

桂收回視線,微笑:「我的話沒有惡意。」

「我們不是為了那女人的事而來。」片貝拍拍緋村的肩膀,「放輕鬆點,緋村。」

「——是。」這些人實在是……緋村在心底無奈地嘆息。

「你昨晚執行任務吧?」片貝收起臉上的笑意。

「嗯。」緋村頷首,「依計畫行事。」

「回來的途中遇到埋伏,是吧?」片貝的聲音裡多了一點擔憂。

「會是何方神聖?你猜猜。」桂走下迴廊來到庭院中。

「可能是幕府方面的刺客。」緋村淡然應道。

「新撰組?」片貝突然間瞪大眼。

「不是。」緋村果斷否決,「我第一次遇到這種爪牙,照我看——」

「密探之流?」桂轉頭看著緋村尋求確認。

「是。」緋村點頭。

「藩內只有一小部份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即使如此,竟然還有人偷襲你,這件事恐怕不單純!」垂首沉吟,片貝蹙起一雙又黑又粗的濃眉。

「藩內——」緋村的紫羅蘭色眼瞳,清晰的閃過一束琥珀色的寒光,「有奸細?」

「相信是了。」桂再度走上迴廊,將昨晚放在庭院裡瀝乾雨水的油傘收起,交給緋村,「事關重大,我們會查清楚,這陣子請你要多加小心。」

「是,我知道。」緋村接過桂遞過來的油傘,上頭彩繪著一株梅花。

看著緋村離去的背影,桂偏頭對身旁的飯塚交代:「……查清楚那個女人的來歷。」

午飯時間,食堂內人聲鼎沸,所有人整齊的分成兩排對坐,面前擺放一只高腳膳,兩名女侍端坐中央協助添飯盛湯,其中一人就是雪代巴。

「請用。」雪代端上盛好的白飯。

「呦,新面孔喔!妳是新來的?」

「是,我叫巴,請多多關照。」清淺一笑的雪代像朵含苞初綻的白梅開在眼前,模樣典雅秀麗,讓人不自覺的在她身上停駐視線。

「大家快看!是個美人呢!」

「聽說是緋村昨晚帶回來的。」

「奇聞吶!緋村有女人啦?」

「緋村真是厲害,一出手就是個大美人!」

大夥說說笑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身為當事人之一的緋村始終不發一語,默默舉箸將食物送進嘴裡。

坐在緋村身旁的飯塚,更是衝著他擠眉弄眼的笑道:「別不好意思啊!都是男人,大家心裏明白的……」

他用手肘輕撞緋村上臂,音量壓低、表情極其曖昧:「我問過老闆娘,她昨晚在你房裡過夜對吧?老實說啊……滋味怎麼樣?」

鏘啷一聲,面無表情的緋村突然拿起佩刀立在身旁,左手拇指頂住護手的刀鍔(通常表示預備出刀)。

緋村的這個舉動不僅嚇得飯塚倏地噤聲,就連整個飯堂都瞬間安靜下來。

「開、開個玩笑嘛!」盯著豎在眼前的武士刀,飯塚的額頭邊幾乎快沁出冷汗。

媽呀!差點忘了他是「拔刀齋」……不會才開個玩笑就要送命吧?!

幾秒鐘過後,依舊面無表情的緋村慢慢起身,握著佩刀逕自走向屋外。

「咳咳咳——搞甚麼啊緋村!」飯塚搥著自己胸口猛咳,「嚇我一跳!害我把梅子核吞下去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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