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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一》獵魂之三

      原崇明是這麼相信著。

      不僅是他,就是初次碰面的陌生人在見到白黎的那瞬間必定會與他有一樣的感覺。

      絕色!

      絕色,一名擁有天人容姿的優雅男子。

      城中酒肆裡,原崇明與白黎倆雖然坐在店中最為冷僻之處,但往來走動的男女老幼、食客商旅,或近或遠,莫不在經過他兩周邊時舉目尋找一抹冷冽卻無法忽視的氣息,並在看過他那似親近、卻又冰涼冷漠的眸光與細緻精美的容色後心醉神迷。

      瞧,那個才行經,卻又忍不住回頭尋找那抹神秘氣息的半百老人不正是因為貪看白黎爾然綻放的笑靨而勾翻面前長椅,摔了一陣乒乓大響,才自滿身的疼痛中清醒過來嗎?

      一張精緻的瓜子臉上嵌著對黑如墨石的瞳,纖修的劍眉下是一對含情生媚、眼尾略略向上勾挑的細長鳳眼;鼻樑直挺、鼻翼豐潤,雙唇不點而丹,亮澤如玉。無論是由哪個角度,正面、背面,亦或是看不清整張完美的側臉,誰都無法在這張似笑非笑間就足以勾人心魂的臉蛋上覓出絲毫破綻。

      也因此更不會有誰去在意那頭總泛爍著耀人銀光的雪白長髮對白黎這樣一個看來不過廿出頭的青年男子是否太顯突兀。彷彿只要是屬於他的一切就是種理所當然的存在,無需任何猜疑。

      而僅管白黎是個不折不扣、貨真價實的男子漢,可在某些奇異的片段裡,他總會流露出一種言語無能盡訴,更勝女子的妖嬌媚態,安靜且沉默的在不知覺間如蔓生的藤草、悄湧的輕煙般捕獲你、侵繞你,讓你情願膚淺的拜倒在他無可挑剔的色相之下,甘心臣服。

      哪怕他細長鳳眼中透漏出的神色光看來淡漠無情,容顏疏離,心思彷彿遙不可及;即使他對你的關注只是種戲謔的探視,不帶任何情份,你同樣願意耽溺深陷,只為他偶然展顏。

      無論他是男,是女,只消他不經意地對你笑上一笑,你都將成為他的俘虜。

      白黎的美,白黎的媚,絕色,傾城而傾國。

      然而,是『媚』嗎?

      望著他此刻含笑的眉眼,原崇明真是困擾了。

      或許,是『魅』吧,在絕色容顏間無形潛轉的誘人氣息是真正奪人心魂的魔力啊!

      既『媚』且『魅』啊……恰似昨夜在風雨之中,沾惹霏霏霪雨的白黎渾身彷彿綻放出千千萬萬,絲縷般耀眼的光芒,就彷彿一名凌波仙子初入塵世般純淨無瑕;然而再一眨眼,卻見他越行越近的形貌寧靜的散發出不需言語即可懾人魂魄的魔力,隨著映入眼簾的他的淺淺笑意,悄悄地被勾絆起一抹不自覺想與他貼近、親密的迷離情感。

      說似人人敬愛的天仙,卻又更彷如誰都望之生怯的妖魅。

      然而,卻又不自禁的甘願被迷惑!

      白黎的『魅』啊,令人神魂顛倒,也令人難以言語盡訴啊……

      「……你看什麼?」

      只想著旁人無法抗拒白黎的魅力,全然不察自己也陷入對他的迷思之中,原崇明渾然無覺自己癡癡的盯著白黎盯出了神,竟連白黎向他開口也未曾察覺。

      「中邪啊你,一臉色相盯著我的白黎瞧個什麼勁兒?」

      「唉、唉喲!」

      深沉的執迷在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玥玖一腳『提醒』之下驚醒過來。

      「什麼色相?我又不是姑娘,怎麼會對白黎有什麼遐想?」

      原崇明彎下腰撫著發著疼的腳脛,嘴上忙著搭腔撇清自己癡望著白黎不放的失態。

      而就在他彎身的同時,原崇明錯失白黎臉上那一瞬而逝,難得的情緒波瀾。

      「遐想啊……」

      一抹彷彿有苦有澀,帶著些冷淡卻也懷念可又無法釐清的迷離神情……

      「白黎,你說什麼?」

      「沒。」

      喃喃低語並不是他想讓他聽清的心情。白黎淺笑間否認原崇明的疑問。

      順了順壓皺的衣衫,原崇明挺直身子。

      「喔。」原崇明本就不是個心思繁細之人,既然白黎說『沒』,他也就自然的信了。

      「誰管你想什麼啊,懶得理你。」

      身長不到原崇明一半高的玥玖蹦跳著躍坐上白黎身旁的長椅,一臉興味濃厚的睜大了眼,直瞪著白黎細滑如玉的臉瞧。

      「白黎,你猜猜,我剛才在街上聽到些什麼好玩的事兒?」

      白黎淺靨如故,淡漠如故,他輕輕開口:

      「猜不著。不過,應該是讓妳現在笑得這麼開心的原因吧。」

      聽他知己心意,滿心開懷的玥玖嘻嘻瞇著眼笑了幾聲。

      「果然還是白黎你最瞭解我了。」

      一身男裝的玥玖滿臉笑出開懷,她順手伸往原崇明未飲盡的酒杯,颼地一聲便將那杯酒拿向自己身前,眼看就要喝下。

      「哇,我的酒!」

      原崇明雖然是個習過武的練家子,曾於皇宮內任職過小小的巡城官,可每每碰上這不及他一半高的小ㄚ頭時,卻總受這『假小爺』的欺負。別說是佔絲毫便宜了,就是口頭上總讓她揶揄擠兌,難有招架之力。

      若非白黎在身旁,只怕他這昂藏男子是要讓這小小ㄚ頭欺侮的更慘……

      「嚕嚕嚕……要喝,你再跟店家要去,別來跟我這個小姑娘裝窮鬧小氣!」

      「……這時候變回小姑娘啦,平常不都說自己是個『爺』嗎?」

      玥玖一臉得意的朝他鬼臉,原崇明真是有怨沒處出。只是,他也不能真跟這古靈精怪的小ㄚ頭生氣,何況這回白黎似乎無意幫腔,扁了扁嘴,他只得認命的招過店家小二,重新討酒去了。

難得白黎不阻止她喝酒,玥玖趕忙咕咕嚕嚕地搶快把手中的酒喝乾。

      微辣的酒熱燙了她粉嫩雙頰,玥玖盡了興,這才看向從容自在的白黎,富饒興味,道:

      「白黎,我告訴你喔,我剛才在街上聽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呢!」

      白黎但笑不語,靜待她自己絮絮而言。

      「方才,我從東街上的賭坊出來……」

      「什麼?妳去賭坊!妳一個柔弱的ㄚ頭片子跑到那去做……」

      她話頭才起,原崇明突然瞠眼叫了起來,打斷她的話。玥玖心火一竄,惱了起來,杏眼圓睜、拳頭一握,高舉的臂膀眼看就要往原崇明打去。原崇明見狀連忙要躲,這時卻見玥玖高舉過頭的手乍然停止,一聲平靜而淡漠的話聲同時響起。

      「玥玖,別鬧,好好把話說完。」

      原崇明循聲望去,只見玥玖高舉過頭的右手莫名地硬是停在半空中,任憑她發蠻使勁兒,卻絲紋不動。這時,原崇明心有靈動。

      他轉首望向那張依舊淺靨,卻沒有絲毫溫度的臉,果見白黎偶而舉杯的手這時執起一向帶在身的檀木扇,直指斜前方。

      而這斜前方,正向玥玖。

      又是『術』吧。

      雖然相交以來他與白黎還算得上心意投契,然而,對白黎與玥玖這兩人更為私密之事他其實所知有限。

      不過至少他知道,他倆都是『修道之人』,身上多少有些不平凡的奇能異術。

      僅管他對『修道』或『咒』、『術』之類所知所聞非常有限,不過在相處時還挺常觀見白黎指導玥玖修煉,次數多了,即使仍術法神妙,也已見怪不怪了。

      何況,最是令他感到驚奇的一次早在他與白黎、玥玖初會時便已見過,眼下這小小的牽制之術,那也實在算不得什麼了。

      只是……

      「白黎,你一向不在竹苑外施法,現在時近正午,等會兒酒肆裡的人一多只怕有人會看到……」

      為了怕突現出他們的與眾不同,白黎一向限制玥玖,並連同自己也不會在尋常百姓面前施術。可這回,他卻自己壞了規矩。

      雖說他的舉止依舊是那樣自在優雅,不細神瞧,看不出異狀;然而轉眼再看玥玖掛半空中的拳頭只怕會引起不少人側目。

      白黎眉眼淺淺一壓,似笑非笑。

      「我無所謂,怕是玥玖要手痠了。」

      「怎麼會?每次你到城裡來,城裡的人誰不是直盯著你瞧?你現在嗯,那個……怎麼會不被注意到?」

      先前那半百老人不就是個血淋淋、活生生的例子?

      「你、你懂個皮、皮……懂個鬼啊!」玥玖想來真是手痠了,張口刁唸原崇明的同時不忘回首向白黎使眼色討饒,連同想出口的粗話也都一併的給改了:「白黎自然是施咒隱沒自己的氣息啊!真是笨啊你!」

      「……」

      「好啦,白黎好了啦,我乖乖的就是了嘛!你快把我的手放下來,這樣很不舒服啦!」

      玥玖心知自己鬥不過面前這個優雅的男人只好主動告饒。

      看得出玥玖是真心求饒了,不贅言,白黎垂手撤扇,收斂施法,玥玖這才得以抽回她僵硬在半空中的手,奮力的甩了幾甩,通暢血液後識相的接續先前的話題,不再自找麻煩。

      她坐定身,望也不望老是害她挨罰的原崇明。

      原崇明也知趣不作聲,等待她話題再開。

      玥玖恢復滿溢的興味神色,道:

      「剛才我自賭坊裡出來前聽到一件奇怪的事,說是昨天夜裡,在月牙山東方山巔的樹林裡發現了一具年輕女屍……」

      「女屍就女屍,有什麼可奇的?」

      原崇明疑問。雖然喪失的是條寶貴性命,令人惋惜,可即便月牙山臨近京師,總也有些擅於藏匿行跡的匪賊,女子若夜間獨自外出,遇上危險想來也是尋常。

      原崇明這回插話玥玖可沒著惱了,反倒是亮著雙大眼,一臉神秘的接話。

      「對,若是這年輕姑娘被什麼賊給劫殺,丟棄在山裡那是一點也不稀奇,不過……」明知原崇明盯著自己瞧的眼分明是聽出了興味,她特意拖長了話聲,吊人胃口。

      「這姑娘的死法十分詭異吧。」

      「對,還是白黎聰明!」

      白黎一語中的,玥玖笑著拍掌連連。

      「被殺就是被殺,還有什麼詭異之分?」原崇明幾許推想,驀地他臉色一紅:「這姑娘真是倒楣,居然是碰上淫賊了。」

      「什麼啊,你這人的腦子裡淨裝些淫邪之事嗎?」

      玥玖雖仍年幼卻也知道他所指為何。

      「我、我哪有啊!」怎麼是他滿腦子不乾淨了?照她的話推敲,正常人不都會如此猜想嗎?「那不然妳給我解釋解釋哪裡『詭異』啊?」原崇明可有點不服氣了。

      玥玖哼了哼鼻息。

      「說就說,反正我本來就是要說的。白黎,我說給你猜。」

      她睜眼緊瞅著白黎瞧,言語間,頗有考較意味。

      「聽說今天一大清早,一名靠狩獵為生的老獵戶進到月牙山巔野地找獵物,」一講到『狩獵』、『找尋獵物』這類字眼時,玥玖的面色倏然間陰晴轉變,恨惱暗湧,似乎連牙都磨了幾磨。定了定心,才又道:「因為昨晚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夜的雨,所以山路變得泥濘難行,而這老獵戶又真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在林子裡走沒幾步路便讓濕黏的泥沙拖重了腳步,累得走不動路,也就無心捕獵了。所以他想在山腰上有一處緩坡能讓他先歇腿休息,再起身返家,於是他拖著沉重的腳步,便往那處緩坡行去。」

      「我猜猜……」玥玖話到一半,原崇明神情頗見精明的插話搭腔:「該不會那名老獵戶就是在那處緩坡上發現那具女屍吧?」話尾留的是問句,可語氣卻是自信而肯定的。

      「哈,沒料到你還矇對了。算你還有點聰明。」

      「……我是有多笨嗎?」

      原崇明半瞇著眼動了動嘴角。

      玥玖口頭嘖嘖稱奇,不理會原崇明的抱怨嘀咕,自顧自說話。

      「對,就如這原大頭所言一般,」一邊出言調侃,她一邊轉首面向白黎說道。

      「原……大頭……怎麼又扯上我?我的頭又不大……」

      原崇明更見無奈地嘆了口氣。

      「雖然意外地在林間發現一具女屍,但對於一名山野獵戶而言,一具屍體,應該不足以將他嚇得驚叫連連、嚇得屁滾尿流、屎尿齊飛……」

      「……小姑娘家說話別那麼粗俗……」

      玥玖用詞粗雅不忌,原崇明聽得連連搖頭。

      「白黎,你猜猜,一具尋常女屍為何會讓個看慣了屍體的獵戶嚇得臉色發白,顧不得渾身痠痛,一路衝下山來,滿街的叫喊,就連這些事都還是街坊東問西問,東拼西湊才弄出輪廓?」

      玥玖滿臉興味,兩隻靈光閃閃的大眼勾住白黎波紋不顯的臉,等待回應。

      想來,昨晚絕非尋常殺人越貨或劫財劫色之舉。

      白黎心念幾番暗轉,驀然間心有所憶。

      「白黎?白黎?你有答案了沒有?」

      好半晌白黎都噤口不語,一向不耐等待的玥玖忍不住張口催促。

      「……或許……」

      「或許……?」

      白黎貌似輕風,淡淡一應,一旁的原崇明與玥玖兩人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霍然間,白黎挺身站起。

      「走。」他眉心略微擰起的察覺與心緒一閃而逝,身旁兩人並未發現。

      「走?去哪?」玥玖唇彈疑問。

      「是啊,白黎,你怎麼說話沒頭沒尾的?玥ㄚ頭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反而突然要走……你是打算要去哪?」

      原崇明雖跟上了白黎,可對他的舉動卻一頭霧水。

      「啊!我聞到了、我知道了!」

      玥玖忽然自椅子上蹦跳了起來,風也似地竄到了酒肆門邊,高聲囔囔著:

      「快快,好戲上演了,錯過就搶不到好位子了!」人飛也似地自門邊消失了蹤影。

      「……什麼啊?」

      原崇明給這兩人突來的行徑弄得莫名其妙,還是對玥玖的機敏露出淺淺笑意的白黎輕聲提醒:「我們走吧。」原崇明這才驚覺白黎已發足跟上玥玖的腳步,轉眼就要出店。

      「唉,等等啊……」

      「老闆……剛才出店門的三個人沒付酒錢耶……」

      店家小二站在櫃檯前與櫃內的掌櫃一塊凝視他三人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

      「……是……是啊,桌子上好像沒有銀子刺眼的光芒……」

      店掌櫃也不自覺,囈語似的開了口。

      「其實那白髮少年跟那個金衣小爺不付帳也實在沒什麼關係……他們倆,可真是好看……讓人心甘情願什麼都為他們做呢……」

      「……是啊。可是老闆……他們旁邊那個男人呢?他喝的酒錢不了帳也沒關係嗎?」

      「……」

      捧著原崇明新點的酒菜,店家小二喃喃問道。

      主僕倆一陣對望。

      半晌。

      「混小子,你還不快去幫我把酒錢追回來!」

      店掌櫃乍然跳腳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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