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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庫庫將野狗口中的食物搶奪過來,那條狗作勢要用牙齒襲擊,不過庫庫不怕,一條單獨行動的狗還成不了什麼氣候,隨便揮揮手中棍棒便能將牠趕走。

    她帶著贏得的戰利品坐在噴泉邊,淡然咬著從酒館垃圾桶中翻來的麵包。

 

    庫庫不是不想吃正常食物,她也想吃熱呼呼的奶酪麵包、濃郁的蘑菇湯與香噴多汁的烤豬肉。只是她永遠都提不起勁去打工賺取那少的可憐的小銅幣。

    詩人說她這是變相的慢性死亡。

    庫庫想了想,覺得詩人的想法或許沒錯。

    她還有什麼臉面在廣闊的世界自由奔跑呢?她甚至連在狹窄的酒館中討生活都不被允許。

    不被自己心中的聲音所允許。

    索然無味的撕開麵包,她也沒心情下肚了。

    庫庫站起來,又回到剛才爭奪食物的戰場,找到那條野狗,將麵包扔到牠臉上。

    ☐

    庫庫在酒館找到吟遊詩人。

    那人懷裡抱著小豎琴,指尖輕巧地撩撥琴弦,琴聲悠悠地在繁雜的吵雜聲中佔領一席之地,彷彿周邊的空氣都被音符所隔絕。

    庫庫覺得自己看見了兩個世界,而她就站在兩個世界的交界處,一切都如此的奇妙。

    「嘿小姐!找個空位坐下,別傻站在那兒!」被路過的送餐員拍拍肩膀,那人匆匆忙忙的回到吧台,熟練的端起放有啤酒的木盤,對酒客們大聲嚷嚷:「哪一桌點了十大杯啤酒!」

    「這裡!」

    「科恩!我的酒還有多久才會來!」

    「就快了!有點耐心行嗎?上次給愛佳戴戒指時也不見你這麼不耐煩!」

    「是啊老托尼,俗話說耐心之樹結智慧之果,果然你時高時低的智商不是沒有緣由的。」

    「閉嘴吧!小心我把你偷藏私房錢的地點告訴你老婆!」

  「你怎麼知道我放在哪兒?!」

    聽著對話,庫庫不由得勾起嘴角。

    酒館裡人群熙熙攘攘,歡快的吵雜聲不絕於耳,熱鬧的情形讓詩人那裡形成一個奇怪的空間。

    看中一個空位,那個空位還滿靠近詩人的位置,她走過去坐下,一旁大漢看了庫庫一眼,她禮貌性的笑笑。

 

    這還是庫庫第一次進入酒館,以前只是在外頭人們進進出出,這之中有外地來的冒險者、下工的男人們、疲憊的失意者。各式各樣的人交談各種各樣的話題,所以她聽說過酒館是變相的情報交換所。

    她靜靜的坐在那兒,吟遊詩人撩撥小豎琴,用唱詩一般的語調敘說著什麼。

    「聽呀,海神佩里絲在呼喚

    命定的勇者呀,你到底在哪裡?

    祈願之劍無聲悲鳴,流下響徹昔日寧靜的哀傷

    生靈即將消亡,大地默然悄愴

    暗影匍匐在海浪之下,奏出無比邪惡的樂聲

    那傳說海岸上生長的玫瑰呀,你在哪裡?

    沒看見波浪以熱淚在上邊寫著的求救訊號嗎?

    沒聽見杜鵑以鮮血在風中換取的尖銳哭叫嗎?

    傳說海岸上茁壯的玫瑰呀,在幕著風與雨的黃昏之中,你有感覺到它們的歎息嗎?

    我的朋友呀,那海水的低吟聲繞繚在綠葉之間,連花朵都銘記下來

    我的朋友呀,你到底在哪裡,有沒有聽見海濤祈求的哀傷回聲?

    無畏的勇者,用你仁慈的劍風散盡黑霧,再度點亮生命之火吧

    以此作為回報,我會傳唱嶄新篇章,將繁榮帶到我的世界上來!」

    吟遊詩人的朗誦讓這個空間失聲了一會,手指輕快一撥,他結束了這短暫的樂曲。

    「在場的先生女士,有沒有人是生長在海岸邊的玫瑰呢?」

    「我倒是出生在海港旁的村莊,也許我符合了這次勇者的入門標準。」庫庫旁邊的大漢有些得意的說。

    「少來。」披著黑色披肩的女人說。她披著大大的金色波浪卷,身穿一襲白色的古典洋裝,看模樣像是從宮殿裡跑出來的公主。不過庫庫注意到女人的背後背著一根長棍,上頭還鑲嵌一枚水藍色的寶石,悠美的藍色讓她感覺女子將河水包裹在寶石裡頭。黑披肩哧笑:「海岸上的玫瑰?我只能說佩里絲的審美觀出了問題。」

    「說不定海神就喜歡我這種風格。」那大漢擺著肌肉,像小狗炫耀骨頭般在女人面前顯擺。

    「也許我就是那朵命定的玫瑰。」黑披肩旁邊的男人說。他誇張的圍著蕾絲領巾,上頭還有顆紅寶石作為裝飾,庫庫甚至能看見其中複雜的金色紋路,男人盛裝打扮的像是去參加一場皇家盛宴,「湃濛學院第一法師畢業,如果那朵玫瑰不是我就說不過去了。」

    「哈!花枝招展倒是很形容你。」桌子對面的綠髮少年譏諷。蕾絲領巾倒是不介意,聳肩順著話:「帶刺的玫瑰總是讓人有距離感,很少人能真正感受我們。」

    綠頭髮伸懶腰,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包布袋,將它拋到詩人面前,「走啦,」他對著同伴們說:「上路,出發前往海神殿。」

    「現在嗎?我可憐的美容覺。」黑披肩摸著白皙的臉抱怨。

    「等到了羅蘭祭就別想走了,少囉唆。」

    綠髮少年頭也不回的一揮手,他的夥伴們——黑披肩、蕾絲領巾、大漢還有個背著弓箭的年輕男人一起跟著他離開。

    「神氣什麼,死有錢人。」

    「是死瘋子。」

    「這兩者不是同義詞嗎?」

    ……哈,真是絕妙的回應。

    顯然有這個想法的不只庫庫,吟遊詩人對她揮揮手,轉而向剛才說話的男人問:「你好像很了解他們,他們什麼來頭?」

    「消息太落伍了,吟遊詩人先生。」說瘋子的那位稱著頭,「百合團知道吧。」

    吟遊詩人恍然大悟,「還以為他們是在玩貴族的冒險者遊戲呢。」

    「差不多了,一群暴發戶瘋子。」那人不屑的說:「你知道的,有錢人總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我可不這麼覺得。」吟遊詩人提起剛歸他所屬的錢袋,墊墊它,「挺有份量。」

    「哼,練你的琴技吧,三流詩人。」

    隨著那人的離去,周邊的人們也陸陸續續轉回去暢飲啤酒,大聲的談論關於海神招募新勇者的事情。

    「真刻薄,是吧?」吟遊詩人在剛才大漢坐的地方落腳,翹起二郎腿,豪邁的拿他的生財工具抵著大腿,稱著小豎琴對庫庫抱怨:「雖然很高興下一餐有著落,但有些人的氣量搞的我心情愉悅不到哪裡去。」

    「迫於無奈不是嗎。」庫庫難得主動的安慰詩人幾句,不然平時她是能閉嘴就不會多說話,尤其對話的種族是吟遊詩人。

    旁邊的傢伙深有同感的點頭,然後對於庫庫的突然到來,他受寵若驚的問:「你是特地來找我的?」他又有些質疑,「不會是來借錢的吧?真是會挑時機,幾分鐘前我還是個窮光蛋。」

    庫庫無奈的重複,「迫於無奈不是嗎?」

   

    「好吧,你想通了什麼?」詩人好奇,明明直到昨天為止都散發著活死人的氣息。

    要說想通什麼,庫庫還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幹嘛,如果硬要擠出個原因,大概是不想讓自己像那隻野狗一樣落破吧,雖然這個動機依然軟弱的提不起勁。

    她只是直覺不能在這麼下去罷了,總得有做點什麼,才對的起她被茍存下來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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