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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縱橫》002暗潮洶湧

「呵呵⋯在下也只是略有耳聞,再加上今日親眼所見,逕自作出的推斷,各位聽聽便罷了,切莫惦記在心上。」

拱拱手,金京指往舞台的方向:「諸位且看,在舞台後方的那聯紅布,上頭寫了些甚麼?」

「時遠先生七秩榮壽,嚴真精舍曹崢敬賀。」逐字念完後,秦寰卻仍是滿腹疑惑:「那是曹委員的賀聯呀,這幾個字有甚麼特別的嗎?」

「在場的貴客雲集,各位可曾想過,為何獨有曹崢送的賀聯,被懸掛在最醒目的位置上呢?」望著不解的眾人,金京點頭微笑道:

「據傳,事前那曹崢和蕭彧,兩人都搶著要做這場壽宴的主辦人,雙方與秦公經過多次的協調後,才決定以嚴真精舍的名義,先讓給曹崢作東⋯待秦公八十大壽時,再換由聚賢雅集的蕭彧,來當東道主⋯」

聽完這番話,程高達與甄嬞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皺著眉頭,連聲向秦寰問道:「喂喂,小寰啊,搞了半天⋯怎麼這場重要的壽宴,不是由你們秦家主辦的嗎?」

秦寰更是直搔著頭髮:「這不對吧?爺爺他老人家的壽宴⋯與他們二人有何干係啊?我們雖非甚麼顯赫世家,但就這樣一場壽宴的開銷,秦家還不至於出不起啊!何必去向那兩人討了個這麼大的人情呢?」

一直默不作聲的阡陌,暗自嘆了口氣,抬頭瞄了金京一眼,輕拍起秦寰的肩膀:「少爺,秦公飽經風浪,歷練深厚,今日之所為,自然有他的道理,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

搖搖頭,秦寰仍兀自嘟噥著:「怪不得啊⋯這裏頭有好幾桌的賓客,是我從來都沒見過的,本來還在納悶呢,這幾個位高權重的達官顯要,何時跟爺爺有過交情了?原來都是曹委員請來的朋友啊!」

「也未必都是他的朋友。」啜了口茶,金京慢條斯理地說:

「秦副院長才德兼備,那些曹崢平日怎麼請也請不動的貴客,這回可都是衝著尊祖父的聲望慕名而來的⋯這也讓曹崢順勢得了個結交新關係的大好機會。」

「原來⋯原來他們是想藉此機會,壯大自己的勢力啊⋯」忖度了半晌,秦寰接著又問:「那麼,這又跟蕭玉有什麼關係呢?」

金京微微一笑:「既然秦公將主辦權交給了嚴真精舍,已讓曹崢佔足了裡子,另一方面,自然也得多給蕭彧點面子才行啊⋯」

「呵,這會兒我總算是懂了⋯」甄嬞恍然大悟地說:

「這滑不溜手的蕭玉郎,是蕭總裁全心栽培的接班人,這回能讓他有此機會,在這麼多貴客的面前表現自己,的確是讓蕭彧也臉上有光啊!」

程高達點了點頭:「蕭玉不僅是蕭彧的接班人,也是曹崢當年正式收入門下的弟子,由他來主持,確實是最洽當的⋯」

秦寰悶哼了一聲,語氣略帶蒼涼地說:「倘若曹首席的真傳弟子在此,又豈止蕭玉郎這丁點本事呢⋯」

始終不曾接話的阡陌,身體微微一震,又恍若無聞般,自顧自地,默默吃著碗裡的菜餚。

「哎,我還真佩服這群人,不過就是吃頓飯唄,怎麼能搞到如此地暗潮洶湧⋯」攬著身旁的甄嬞,程高達嘆了口氣:

「嬞兒妳瞧啊,無知者果然是最幸福的,明白了這背後的種種因由,即使有滿桌的山珍海味,也都讓人食不下嚥嘍⋯」

秦寰搖著頭,依舊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真不明白,爺爺都這把年紀了,一生清譽得來不易,何苦去和那兩頭惡犬攪和在一塊兒呢?」

「自從十研會逐漸式微淡出之後,收藏這圈子裡的半壁江山,幾乎都讓嚴真精舍和聚賢雅集給蠶食鯨吞了⋯」攤開手,金京莫可奈何地說:

「這兩大協會,雖然在表面上仍舊維持著友好關係,其實私底下早就鬥得你死我活了,此次又藉著秦公大壽的名義暗地裡相互較勁,看來這兩方的爭鬥,已逐漸要往檯面上發展了。」

「享譽國際的十全古物研究會,自成立至今,已有近百年的歷史,一向是中立客觀的古物研究單位,甚至連許多世界級的重要博物館,也都對他們相當地敬重⋯」向來見識廣博的甄姑娘,仔細地分析道:

「這些年,無論蕭彧還是曹崢,兩邊都想拉攏十研會這塊金字招牌,來為自己的協會作背書,碩果僅存的現任會長秦公,夾處在這兩股勢力之下,實在也挺辛苦的⋯」

點點頭,金京將目光轉移至秦寰的身上:「小秦啊,秦公年歲已高,早就不需再搭理這些世俗之事,今日會委身與曹蕭這二人周旋,其中最大的原因,還是出在你身上⋯」

秦寰滿臉詫異:「我⋯⋯?」

此話一出,程高達與甄嬞二人皆靜默了下來,而兀自吃著東西的阡陌,也是輕嘆一聲,同時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秦寰疑惑地問:「喂,你們幾個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就安靜下來啦?」

但見眾人的眼中,皆露出一絲尷尬之色,阡陌輕拍著秦寰的手背,語氣委婉地說:「少爺啊,令尊和令堂,皆對收藏毫無興趣,在這塊領域裡,你是秦公唯一的傳人,老人家會這麼做,是在為你鋪好一條坦途⋯」

乾咳兩聲,向來視秦寰如親弟的程高達,接著解釋道:「小秦啊,你想想看⋯倘若秦公不去搭理,又或是顧此失彼,得罪了曹崢或蕭彧這其中的任何一方,你一個後生小輩,往後在這圈子裡,還會有好日子可過麼?」

清楚直白的一席話,讓秦寰有如觸電般猛然一震,這回,換作是他沉默無語了。

此時,台上的那齣大戲,也終於到了緊湊精彩的時刻。

「謝謝⋯謝謝各位;秦爺鑑識能力享譽國際,讓大家最為折服的,還有那百川匯宗般的恢宏大度,這份『不惡評、廣善緣』的器量,正也是我們聚賢雅集自成立以來,一直奉行的最高宗旨⋯」

只見蕭玉如當紅偶像般,優雅地舉起酒杯,朗聲對著台下呼喊:「各位好朋友,現在就讓我們一起,向今天這場壽宴的主角,大家最敬愛的秦副院長,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位在主桌的秦副院長,滿面紅光,看來心情甚好,他緩緩起身,笑呵呵地對著眾人拱手致意:「好好好⋯說得真好,謝謝玉兒,也感謝眾多好友們的祝福,小老兒銘感五內啊⋯」

笑顏滿盈的蕭玉,跟著又繼續說道:「在各位用膳的同時,我們有請聚賢雅集的理事長,為今日的壽星翁,獻上一份相當特別的壽禮,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一起來歡迎蕭彧蕭理事長!」

歡迎這二字才剛說完,會場裡的燈光瞬間便暗了下來,僅存的光線,盡皆投射在大門口前,西裝筆挺的服務員身上,他手裡捧著銀製托盤,托盤上盛著一只繡工精緻的金絲龍紋錦盒。

隨著服務員的腳步,停駐在蕭彧位子旁,舞台上的聚光燈,也順勢轉移到他的身上。

看著這副陣仗,秦寰望向爺爺略微佝僂的背影,百感交集地嘆了口氣。

察覺秦寰的神色有異,阡陌微微傾身,附到他的耳畔,輕聲細語道:「少爺且寬心吧,秦公乃何許人也?就憑曹崢和蕭彧這兩頭惡犬,想從你爺爺身上咬下一塊肉,可沒那麼簡單,咱們就靜觀其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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