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繼續響起餐具的撞擊聲與鄰桌的碎語，女子目光盯著我瞧，沒有任何的動作，彷彿我錯過了什麼。「對不起，妳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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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女子僵硬地笑了一下。「你還好吧，你剛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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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什麼，就突然感覺胃痛了一下，現在好多了。」我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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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胃食道逆流嗎？你可以試試看這個。」女子從她的愛馬仕手提包裡掏出像是保健食品的罐子。「這是現在網路銷售最好的商品，每天服用可以增加腸胃蠕動，改善胃食道逆流、胃脹氣、胃酸過多……等，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代購會比較便宜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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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尷尬微笑，一邊點著頭回應。女子告訴我，她雖然是電腦公司的會計，但她也有兼職在做網路行銷，如果有需要什麼保健食品都可以找她。我手握著她遞出的名片，心裡卻想著，自己都三十三歲了，是否因為對愛情有太崇高的理想，或根本對愛情有著錯誤的理解，才使得每次的約會都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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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養身之道，和一些相關保健食品的介紹。看著約會的氣氛變了調，一股不自在感從心裡深處開始蔓延開來。我用湯匙不停攪和著海鮮濃湯，覺得湯的味道有點太濃又帶點腥味，再嚐了一口忍不住咕噥了一句。「真的有點膩。」女子像是被點中了啞穴般，嘴巴微開卻沒發出半點聲音。我看了她的表情連忙解釋。「湯的味道有點濃，喝了幾口讓人覺得有些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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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嗎？我倒覺得味道挺好的耶。」女子質疑了一下隨即露出了她專業的笑容。「其實我真的很喜歡這樣的約會，可以認識新的朋友，擴展自己的人脈，而且說不定還能遇到自己心儀的對象，你說不是嗎？」我不禁覺得這句話的順序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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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像今天能認識妳一樣，讓我知悉了更多的養生祕訣耶，而且妳介紹給我的商品，感覺都很不錯喔。」其實我很不喜歡這種言不由衷的交際話，說多了會讓人失去屬於自己的色彩，而成了一隻變色龍。但偏偏我又從事與這些話為伍的行業，也難怪我的業績慘淡。此時，最後的甜點上桌了，我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我嚐了一口焦糖烤布蕾，目光卻一直落在她點的藍莓馬卡龍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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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馬卡龍，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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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著頭說沒什麼，但我的耳朵好似出現了耳鳴，周圍的聲音變得遙遠而細小。有種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爬滿全身，眼前像是佈滿了皚皚白雪，變成了一大片的空白，腦子裡出現了馨蕊的聲音。「求求你讓我走，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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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壓了一下太陽穴，努力吃完剩下的甜點。結帳時，女子兀自接起電話，轉過身信步走出了店外。我默默地去櫃檯結了帳，加上服務費一共是三千八百七十五元。出了店門口，女子一臉笑容可掬地對著我說，今天很感謝我的召待。如果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可以聯絡她。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裡有種莫名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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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中商圈櫛比鱗次的街道中，有著無數青春的回憶。我穿過了攘來熙往的人群，走進了台中公園，用力吸了好幾口氣，試圖讓思緒恢復清晰，不再讓幻燈片般的回憶充斥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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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馨蕊是大學時期的同窗，是個長髮、五官細緻且帶有靈氣的女孩。原本我們除了上課會相遇之外，並沒有太多的交集。但自從吃了她給的香蕉後，我開始不由自主的追尋她的足跡，總是會準時在上課的途中假裝和她巧遇。我甚至懷疑我吃的其實是傳說中的桃太郎飯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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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到上課的教室雖然只有十分鐘的時間，但我得用八旬老翁緩慢的步伐，好讓這美好的時刻能有多一點的滯留。我習慣觀察她說話時臉部的細微表情，這是牽動她情緒的每一個訊號。像是談起電影、音樂劇時，她總是瞇著雙眼、嘴角上揚，活像個興奮的小孩。聊起甜點、蛋糕時，眼睛會睜大並咬著嘴脣，像足了貪嘴的饕客。她喜歡愛德華．茲維克導的電影，說他的作品寫實且關注社會的議題。喜歡亞蘭．波布里爾的音樂劇，說他的作品細膩富有情感。但我覺得她最喜歡的還是甜點馬卡龍，她總是能從咖啡廳的紙袋裡，拿出不同色彩的馬卡龍，淺嚐一口，那色彩就會緩緩地暈開化成她臉上的笑容。她對馬卡龍如此著迷，就像我對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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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中午我獨自在學生餐廳用餐。一道人影倏然竄出，擠靠在我身旁，差點害我牛肉麵的湯汁灑了出來。我轉頭瞪了他一眼，才發現是我的室友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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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大帥哥，怎麼一個人在吃飯啊。」他賊兮兮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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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鬼了！我每天都麻一個人吃飯，還有我現在吃的是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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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不是吧？我最近常看到你跟一個長髮女生一起走去上課，莫非我看到的真的是……」他一邊說一邊摩娑著手臂，一臉欠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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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遇到一起走去上課這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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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案情沒這麼單純喔，你每天都躡手躡腳出門，回來時又常露出只有痴漢才有的笑容，你老實說是不是想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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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住海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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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你怎麼知道。我的老家在東港海邊，那裡的黑鮪魚生魚片真的是鮮嫩多汁，配上濃郁的哇沙米醬，吃了包準你銷魂三天。」隨即他斂起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給你一個建議，兵貴神速，情場如戰場，錯失機會可是會遣憾終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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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你失戀的經驗似乎相當豐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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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應該是不分軒輊啦，不過我有預感你就快超越我了。」他說完起了身拍拍的我肩膀，說他等等還有課先走了。走到了較遠處，他對著我做了一個情色的擺腰動作，我想他要表達的應該是：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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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說的話我自然明白，但我對馨蕊的情感似乎有種偏執，覺得不說出口的愛情才是永恆。我不敢輕易翻過友情這堵牆，只能適時往裡頭窺探，試想著裡頭存在伊甸園的可能性。但如果這時發現牆上出現一道門，我還是會忍不住想打開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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