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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亡國公主

「公主!公主!」

「快護住公主!」

「想跑?」

將領強壯的手用力抓住女孩纖細的手臂,雪白的皮膚頓時就紅了一片,女孩驚恐的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面色冰冷的男人,只見他回頭對同伴點了點頭,一把粗暴的拎起少女嬌小的身體,像是對待一個布玩偶一樣,隨性的甩上馬匹,一向嬌生慣養的女孩痛得到抽了口氣,視野一拔高,她才看清了四周的狀況。

「啊⋯⋯」

倒抽了口氣,一片地獄般景色的映入腦海,少女想閉上眼,但彷彿連做這一點小動作的力氣也被抽空,一雙曾經天真的充滿了童真的藍眼中染上了呆滯的神色,剛剛的敵方將領瞥了眼這孩子,微微地嘆了口氣。

她不懂吧,將領有些憐憫的看著她,雙腿一夾,胯下棕色的馬匹嘶鳴了聲如弦之箭往前奔跑,返回營地,照理來說,他是要把這可憐的孩子綁起來的,但是⋯⋯

看著她空洞茫然的眼神,將領又嘆了口氣,剛剛的打擊似乎太大了,對一個小女孩而言,已經超出了接受範圍,何況,這女孩是⋯⋯

「叔⋯⋯叔叔⋯⋯」正想著自己的事,將領突然感覺到衣角被輕輕地扯了一下,一低頭,只見小女孩一臉害怕的看著自己,小小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藍眼帶著恐懼,「你⋯⋯你⋯⋯」

看著連話都說不好的女孩,將領突然為她感覺到一陣悲哀,不只是為她的處境,還有她未來要面對的一切,「柿崎景家。」

「誒⋯⋯」女孩一臉茫然,將領又重複了一次剛剛的名字,女孩雖然被嚇傻了,但是這一點智商還是有的,柿崎景家,是這個人的名字,「柿⋯⋯柿崎大人⋯⋯」

怯怯的用老鼠般的聲音叫了聲,將領點了點頭,直視著前方,「記好了,這是毀了妳一生的男人的名字。」

語調中帶著嘆息,景家暗暗瞥了眼坐在自己懷裡的小女孩,一雙天空藍的眼迷茫著,精緻的小臉仰著只為了看著自己,一頭銀白的頭髮此時有些雜亂,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那張漂亮的容貌。

如果這女孩不是平井城主的女兒,如果平井城主沒有違約、好好的依約,將這位小公主送到越後當人質,而不是要人帶著這孩子逃跑,又或者,他們的意圖沒有被少主猜中⋯⋯

這孩子接下來的待遇會好很多很多。

但是哪裡有這麼多如果?

他已經依著命令將平井城拿下,上野國也已經滅亡,這個小公主的家人也都已經自刎身亡,他阻止都來不及,現在小公主只剩一個人了,這意味著⋯⋯在越後,誰都能欺負這個亡國的公主,而小公主連求救的對象都沒有。

這麼可愛的孩子⋯⋯年紀感覺與少主差不了太多,也不知道那位會打算怎麼對待她。

景家越想越蹙起眉頭,小女孩似乎還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未來會多黑暗,只知道他對自己沒有敵意,小臉慢慢放鬆下來,眼睛透出了一絲絲的好奇,但眼底漾起了一股暗潮。

等靜下來,她懂了。

本來父親是要她跟人連夜逃跑的,因為一但到了越後,成了人質,那麼會出什麼事都是未知數,但是越後的城主發現了父親的意圖,以違約為罪名,一舉拿下了她的故鄉、她的家,平井城,還有她的家人們。

她只有一個人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女孩感覺到心裡一陣慌張,突然的,「柿崎景家」這個名字清晰了起來,她常常聽父親討論天下之事,著名的武將她都默記在心裡,柿崎是越後軍神手下的一員猛將,擅長強攻猛攻,個性不拘小節,父親曾說他是個性情中人。

如果遇到危險,是可以試著說服的對象⋯⋯

看著眼前的人,女孩猶豫了一下,好幾次試著開口,但是⋯⋯什麼樣叫做說服?「可⋯⋯」可不可以放我走?

「可?」景家低下頭,見女孩怯生生的模樣,深深嘆了口氣,「可不可以放妳走,是吧。」

「誒⋯⋯」少女錯愕地瞪大眼,景家無奈地嘆了口氣,從撿的這小鬼,他嘆幾次氣了,懶得算,少女咽了口口水,「那⋯⋯」

「不可能,公主殿下。」淡淡的說完,馬匹奔進了一處營地,景家俐落的翻下馬,順手把女孩夾在腋下,女孩正想掙扎,柿崎壓低聲音,「聽話,別反抗。」

「我⋯⋯」

少女瞪大了眼,轉過頭,只見他一臉凝重,語調也沉了下來,「聽話。」

說著,景家邁開步伐,女孩也果真安靜下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於是景家大步走向一處軍帳,大辣辣的掀開布簾,「呦!少主!」

空曠的主帳內,一名少年正閉目養神,聽見柿崎的聲音才慢悠悠地睜開眼,一藍一綠的眸子閃著慵懶的光,彷彿他不是在坐鎮主帳,而是悠哉地在自己家午休一樣,見慣了他這樣,柿崎放下女孩,後者一臉空白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只見他一身冰冷的氣息,嘴角揚起的弧度帶著一絲邪氣,眼中閃著愉悅的光。

「贏了?」

少年沒有多看女孩一眼,而是轉向一臉燦爛笑容的柿崎,後者活力十足的應了聲是,隨即笑呵呵的描述戰況,「⋯⋯總之就是這樣,果然少主英明啊,我沒打過這麼過癮的攻城戰!」

聽他這麼說,少年揮了揮手,一臉淡然,「去跟宇佐美說吧,這次主要策劃是他。」

主僕二人輕鬆的聊著,把跪在一旁的女孩當成空氣一般,過了很久,少年才注意到似乎多了一個人,異色的雙眼轉向一身狼狽的女孩,只見她垂著頭,看似臣服,身上卻散發著強烈的反抗氣息,「誰?」

「這是千葉家的公主。」柿崎如實相告,一面用眼神示意女孩收斂一點,要是惹怒了少主,她的日子可不好過。

無視景家的眼神,女孩抬起頭瞪著眼前的少年,「你無恥。」

聽見她突如其來的指控,少年沒反應過來,微微傻了一下,異色的眼中帶了一瞬間的困惑,隨即被邪魅的笑意掩蓋,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喔?怎麼個無恥法?」

「你仗著兵力強大,逼死我全家,破我城池,亡我祖國!」

女孩挺直背脊,但是依舊矮了少年一個半的腦袋,氣勢頓時輸了一半,少年老成的摸了摸下巴,轉頭看向景家,眼裡待了一絲興味,「喔⋯⋯」

少年揚起嘴角,薄唇微動,「妳說我上杉謙信無恥,那,我說妳千葉家,無信、無義、不廉、不公,如何?」

眼見少女不服氣,少年一臉憐憫的看著她,卻更像是在看笑話,「妳什麼都不知道?」

女孩正想反對,少年悠悠的開口,「違背人質之約,是為無信;背棄上杉同盟,意圖投往敵方陣營,是為無義;貪求民財,是為不廉;王子犯法,無罪,是為不公。」

看著一臉茫然的女孩,少年悶笑了聲,這副模樣還挺有趣的,看來⋯⋯是一直被哄著的啊,想著,少年眼底閃過一抹無奈,要知道,被哄著的,像這樣死的不明不白才是真正的可悲,而他這種一直活在風頭浪尖的,反而是幸運的。

至少,狀況都掌握在他手裡。

突然覺得這個人有些可憐,少年坐回主位上,看了女孩一會,「名字?」

女孩扭開頭,不答。

看著桀驁的女孩,柿崎忍不住浮額,孩子是一定要跟少主對著就是了,好好說話不行嗎?

謙信也不怒,只是聳了聳肩,眼裡帶了一絲嘲諷,「隨便了,總之,今天開始就由妳服侍本城主了。」

「⋯⋯」女孩雙眼微微瞪大,隨即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謙信呵呵一笑,不以為意。

於是,女孩成了他的侍女,從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變成一個要面面俱到的侍女,女孩吃了不少苦頭,也因為一開始什麼都不會而吃了不少虧。

所以,她學著機靈點,學著做出別人要的樣子,收起堅硬的脾氣,總是用溫柔的笑容迎人,對每個人溫溫和和,既使大部分的時候,她不甘願,只是做做樣子,但是就是能讓大家以為,她是真心實意。

雖然有好心幫她的,但更多的是,用不友善眼神注視著她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外頭傳出了她和上杉謙信有超出主僕關係的消息,聽到這消息的瞬間,她幾乎要吐血,誰?哪隻眼看到了?

再怎麼說,都是上杉謙信下令滅了上野國,讓她失去所有家人,國仇家恨,不能不報,但看在他收留了自己,女孩一直壓抑著心裡翻湧的恨意,老老實實地學習,並把他照顧好,本來以為這樣就行了,但事情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最近上杉看著自己的眼神變了,似乎帶著一絲莫名的熱度,她一開始沒有多想,一直到他試著吻自己,已經成為少女的女孩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是太過溫柔,讓他會錯意了?

少女想著,一面在心裡冷笑,不過⋯⋯這是個好機會。

假意奉承著他的情意,要近不近,要遠不遠,她很擅長拿捏這樣的距離,既能讓他放鬆戒心,又能讓自己自由一些,慢慢的,少女漸漸不用再做侍女的工作,而是不時翻閱上杉家族珍藏的地圖及、地理書、水經、天文一類的書,越後、甚至是整個日本本州島的環境了然於心,接下來⋯⋯只等時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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