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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灰霧島〈二〉

      古堡內的空氣與外頭濃霧瀰漫的森林截然不同,也不曉得是經過特殊設計還是其他原因,古堡內雖然不算乾爽,至少相較外頭濕氣已經不是那麼沉重,只是有些過度陰冷罷了,但誰也不確定這陰冷究竟是古堡本身還是因為幽靈存在。

      「該我問你們了。」藍色的半透明身影往上一飄,「為什麼你們進得了古堡?」

      ──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進來過。

      ──他們為什麼進得來?

      ──他們進來的原因,是否與我待在這裡的原因相關?

      「告訴我們古堡裡藏了什麼,我就告訴妳我們怎麼進來。」羅雖然給了回話,但他可不打算有問有答,能利用的自然就要利用。

      「好。」夏拉點點頭,古堡裡藏裡寶藏,但她總覺得,寶藏內還有什麼玄機。否則她身上鏡子裡無法顯示的鎖鏈為什麼會連接在寶藏內部?

      「古堡裡有寶藏,亮晶晶的珠寶、黃金、鑽石那類的。」她沒有透露鎖鏈的事情,也沒有說寶藏內部可能有什麼其他東西。

      當夏拉說完的同時,咿呀嘎響的大門再度被敞開,連帶響起的一干人吵吵嚷嚷的說話聲。

      「你們說,這裡會不會有鬼啊?」

      「哈哈、說什麼沒人進得去的古堡!我們還不是進來了!」

      「鬼?呵,誰怕啊!」

      「會說這種大話的人,通常膽子不大。」羅此刻的笑容說實話看起來很像想著壞主意的壞人。

      腦中對自家船長笑容閃過了一句形容後,佩金馬上暗自吐槽自己說船長他肯定就是在想著壞主意,而且根本也從來不什麼好人。

      沒理會他的大副腦袋裡在運作些什麼,羅繼續道:「對於這種擅闖者,屋主不管做什麼都不為過喔。」他可沒想著要跟另一批闖入者共享古堡裡的東西

      要說擅闖者,其實他們也是啊……在心裡吐槽了船長一把,夏其沒膽把話給說出口,甚至暗暗扭過頭不讓眼神洩出端倪。

      「我明明是幽靈啊……」夏拉覺得很無奈,看了眼似乎是在慫恿自己去嚇人的羅,還是決定去瞧瞧這批入侵者。

      半透明的幽靈穿牆離開,接著是持續一小段時間的狼哭鬼嚎淒絕尖叫,最後以好幾聲倒地的咚宣告結束。

      「夏其,如果不是她剛剛手下留情,就是下面的人太不經嚇。」佩金用有點複雜的神情看向夏其,而對方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

      羅沒離開現在待的房間,雖然他目前有個現成的導遊可以運用來直接找到寶藏,但他還是打算把每個房間都好好看過再去找寶藏。

      待夏拉從玄關飄回來,羅讓佩金把鑰匙給拿了出來。

      「這個是我在別的島上時,一個古董店的老人家塞給我的。」猜想幽靈拿不了也碰不到鑰匙,佩金好心的把鑰匙往前拿,任夏拉盯著鑰匙東瞧西看,「說什麼他自從收購到這個鑰匙之後就整個人很不好,一個占卜的跟他說這把鑰匙只能讓有緣人拿,要他把鑰匙給經過他店裡的第某某位路人,而那個路人就是我。」

      「然後占卜的還要那個老人家轉告我,雖然我是有緣人,但鑰匙並不會屬於我。」他聳聳肩,見羅又準備到下個房間後就收起了鑰匙。

      夏拉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鑰匙、鎖鏈。

      ──看見了離開的契機。

      ──但是,離開……嗎?

      「你不怕幽靈了嗎?」佩金睨了旁邊走兩步就一回頭偷看著夏拉的同伴,語調揶揄。

      「你不覺得……那個叫夏拉的幽靈其實長得挺漂亮的嗎?」扯扯夥伴衣袖,夏其想尋求認同。

      「你的腦子嚇傻了嗎?」佩金發現他完全不能理解他同伴的腦袋迴路,幾分鐘前還被人家嚇得半死,現在竟然打起了對方主意,不過他不否認那個幽靈相貌不錯。

      「又不是母熊……」貝波回頭看了眼跟在後頭的幽靈,對夏其的話語興致低迷。

      「我覺得蠻漂亮的啊……」他不甘心的又扯扯佩金袖子。

      「色胚,連幽靈都不放過。」朝旁邊挪了點,佩金表示他跟那個戴墨鏡的才不是同一掛的。

      摸摸鼻子,夏其還是決定放慢前進速度然後嘗試去跟落在後頭的夏拉搭話。

      ◆

      佩金覺得他們三人一熊外加一幽靈的組合現在處在非常奇異的狀態。

      他的船長自顧自地在房間探索;貝波不知道在發什麼呆;夏其在驚嚇過後反而很自來熟開始在和有問有答的夏拉聊天;而他自己則是開始在這邊想東想西。

      感覺起來,他們幾個在同一房間裡形成了四個互不相干的領域,貝波那邊一個、他自己這裡一個、夏其和夏拉也自成一個,而這三個領域都有條線連著船長,所以船長走到哪,另外幾個也跟著移動到哪。

      貝波輕輕打起呵欠,揉著惺忪的眼睛,牠好像看見幽靈的身上被好幾條鐵鍊銬住,可是眨眼過後就又沒看見。

      「……錯覺……吧……」牠的聲音含糊地像在夢囈,導致根本沒被注意。

      就在佩金小聲吐槽著夏其剛剛怕幽靈怕得要死,然後現在又在跟幽靈聊得興高采烈之餘,夏其開始表示自己對於幽靈古堡生活的好奇。

      「夏拉,妳在古堡裡待了那麼久,都是怎麼打發時間?」一個人獨自待在陰森森的古堡,夏其光想著他就覺得自己會瘋掉。

      「只有自己很無聊啊,所以我常常在書房看著書背上的書名去想書裡的故事。」夏拉浮在半空中,用躺著的姿勢兩手托著腮幫子,後面的兩腳上翹著隨意搖擺,「或者對著鏡子和雕像、盔甲之類的說話。」所以有人進來古堡她是很開心的。

      而羅現在正一心三用,一要在各個房間裡到處尋找他自己也不知道但總覺得會有除了寶藏外什麼東西的發現,二要聽著夏其與夏拉對話中她字裡行間透露出的訊息,三要在腦子裡把所有東西整理成他能用到的資料。

      就在剛剛夏拉又直接穿過一具走廊上的鎧甲,顧著聊天沒注意到眼前的夏其在繼門板後又受了回正面撞擊。

      兩眼昏花的夏其手不經意地揮到夏拉半透明的身體。

      不出任何意料,他的手就直接穿了過去,而夏拉的身體完全沒有半點變化,看著就像是和他們處在完全不同的空間裡似地。反倒是夏其的手揮到一半,就被他迅速的收了回去,對著他的手猛力搓揉和哈氣。

      「夏其是笨蛋──」在後頭剛好看見的貝波拉長尾音地話語立刻收到夏其惱羞成怒的踢擊做回應,牠不慌不忙的閃避,稍稍活動過後就不怎麼犯困了。

      觀看全程的另外兩人一個搖頭嘆息、一個則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溫度計直接戳進夏拉的手臂。

      佩金不自在的轉過頭,雖然被溫度計戳進手的人不是他,但他總覺得手在隱隱作痛。

      做為被害者的夏拉表情一點變化也沒,她早就看慣了自己穿來又穿去,只是有點好奇的看著溫度計上的紅條以肉眼可見速度直直向下墜。而在墜到底前羅就將溫度計抽出,用指尖輕貼在溫度計底端,數秒才將溫度計收起。

      「……哼哼……」羅發出意義不明地笑聲,他身邊的船員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可絕對不是因為冷的緣故。

      比起寶藏,羅覺得他找到了來到這個古堡最大的收穫。

      當然,在還沒掌握好之前他什麼也不會說。

      ◆

      古堡裡明面上的房間通通被逛過一圈,羅再次到了二樓的書房。

      比起書房這個稱呼,這間房間更適合叫做小型圖書館,挑高外加打通二和三這兩層樓的巨大房間裡,周圍差不多有普通屋子三層樓高度的牆壁通通都是塞滿書的書架。

      雖然佩金覺得抬頭向上看總有著書牆要迎面壓下的壓迫感,但整個房間充斥著獨屬書的氣息卻讓人覺得自己光是待在這裡就充滿了知性。

      估計是為保存書本,這個書房是整個古堡裡最乾燥的地方,可惜這些書放置的年代久遠,羅隨手抽了幾本翻看就發現還是有的書發黴、有的是書頁與書頁黏成一片、有的墨水被濕氣暈開,而難得一本情況比較好的,卻是文字全都消逝在時間的洪流裡,成了本無字天書。

      話雖如此,但羅還是藉著梯子在書牆遊走,不想放過一點獲得古書的可能。

      半透明的水藍色默不作聲的飄到了羅的旁邊,看了看他從海量書牆中翻出來、還有一定部分能夠閱讀的書。

      《XXX研究報告》、《●●的解剖》、《○○心理醫學解析》,全是夏拉她再無聊也不會去猜想裡面內容的那種書。

      「你的喜好很無趣。」夏拉說出了她對他選書的感言。

      羅撇撇嘴,慢條斯理的駁了回去:「在古堡待了不少年的幽靈小姐,妳平日的消遣也不怎麼有趣。」

      「所以我很無聊啊……」她完全不否認自己也覺得那些消遣很不有趣,但能憑著這麼點事情撐過不曉得多少年的時間,她其實也不怎麼需要太大的娛樂。

      見狀,羅聳聳肩,繼續找他的書。

      看著他的背影半晌,夏拉才又緩緩飄了一句話:「反正那些書我也不喜歡,你要就拿吧。第三櫃第七格第三十五本、第九櫃第二十二格第六本……」她至少在這裡待了上百年,還常常在書房徘徊,若連什麼書在什麼位置都不知道,那她也是白待了。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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