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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再熟悉

有多少次,在無聲黑暗中哭泣。

有多少次,遍體鱗傷的被無情冷風吹掠。

沒有一個人願意回過頭來看看,這樣子的我。

為什麼,如今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以說是活該嗎?我想可以。

但是現在的我,什麼都不想要去回想起,也什麼都想不到。

原來,被如此對待竟會是那麼的痛苦嗎。

我錯了,對不起。

「鈴颯,妳終於醒了!」

我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純白天花板,還有好友雅詩的臉。

然後進入視線的是,班上幾位同學的臉。

「雅詩,我怎麼了,我為什麼在這裡?」

不禁感到納悶,在意識到正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剎那。

想不起來為什麼我會在醫院,甚至連一點記憶都沒有。

只記得每個人的名字,但卻什麼事都想不起來。

啊啊,我到底是怎麼了呢。

雅詩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的抱住我哭泣,我感到右肩好像溼了。

被一滴滴的淚水,浸溼了。

我只是眼神空洞的看著其他的同學,他們臉上都掛著淚痕。

為什麼要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心裡這麼想,回覆我的只有滿房的寂靜。

也是啦,畢竟無形的一切不可能會回答我。

我稍稍認出了來看我的同學,是同班的方雯燕、梁羽奈、李伊靜,還有班長林逸浩。

「鈴颯,妳還好嗎?」

一個聲音打破了冗長的寂靜,是綁著單馬尾的方雯燕。

「我還好。」不知道該如何給予答覆,所以只能這麼說。

雯燕只是牽動嘴角笑著,但沒有一絲笑意。

「真是太好了呢,鈴颯妳沒事。」

擠出了這句話,或許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是比哭還難看的笑,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意味著什麼。

我只是,好想逃離這種氣氛,不想再聞到佈滿整房的消毒水味。

這個世界,我已經不再熟悉了吧。

因為我啊,有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如果要我那麼空虛的活著,乾脆死掉算了。

但我不敢,我是如此的懦弱與膽小,甚至渺小。

我是不是,會永遠想不起來一切事物?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個禮拜後,我回到學校上課。

我坐在位子上看書,獨自一人。

趁著看書休息的空檔,我拿著水壺走向廁所前的飲水機。

「醜女,妳回來啦?」

同班同學張胤玟從背後叫住我。

他總是翹課,學業成績完全置之不理,反正他不在意。

「終於來學校了嗎?」

我疑惑的問著,只見他的表情變得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妳是真的失憶啦,醜女?」

他為什麼這麼說呢,明明他每次都不來學校的啊。

還是,我是真的忘了某些事情呢?

「你為什麼這麼說啊?而且幹嘛叫我醜女。」

努力的想問出我所失去的記憶,但卻得到了一個什麼幫助都沒有的答覆。

「算了,妳不需要知道,我怎麼叫妳都隨便吧。」

「這算哪門子的答案啊。」我沒好氣的說,「再怎麼樣我都曾經記得啊。」

是的,曾經記得。

「反正妳總有一天會想起來啊。」

他語畢,走離。

可是我怕,如果等我想起來的時候會不會就失去了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真是空虛啊。」

這樣說著,我按下飲水機的出水鈕。

「梁鈴颯!」

身後有人叫住我,我連忙回頭,是副班長練凜香。

「妳真的還好嗎,看妳一個月沒來了。」

「嗯,我沒事。」

我笑著對她說,啊啊,感覺似乎更空虛了。

「妳沒事就好,我先回班上了。」

望著她的身影,我納悶,到底為什麼要特地出來找我啊,真是的。

算了,反正對我沒有影響。

我拿起水壺走回班上,悄悄的。

就在踏進教室的前一秒,我愣住了。

許多聲音傳入耳裡,音量之大令我錯愕。

「是說為什麼鈴颯那傢伙會回來班上啊,副班長可不可以解釋一下?」

「她這個爛人,居然還有臉回來見我們。」

「像她這種人,乾脆去死就好了。」

「對了,聽說她失憶了,真是活該。」

「……」

聽到這裡,我轉身跑走。

我想要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空虛的活著。

我再繼續待在這個班級裡,也只是變得更令人厭惡對吧。

雖然完全不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的本能是這樣讓我了解的。

我跑到了學校後面的暗處,擦掉莫名流出的淚水,然後靜靜的靠著牆坐著。

然後,我感到四肢無力,眼前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在一片草地上,身旁坐著一個人。

是班長林逸浩,他修長的身子此時坐得直挺。

我想起來了,我似乎一直都很喜歡他,就連現在都還有這種感覺。

看到我張開眼睛,他微微吐出一句話。

「妳醒啦,鈴颯。」

「嗯。」敷衍的回應他,「你怎麼找到我的?」

感受到他的目光,我將視線別開。

「憑感覺。」

他用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拿起一瓶無糖綠茶,遞給我。

我緩緩坐起,接過他手中的茶,「謝謝。」

「妳都聽到了吧,班上女生說的那些話。」

他望向遠方,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

「嗯……」

我無力的回著他的話,此時不知為何覺得他很溫暖。

「對了,我在這段時間和江胤玟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麼問的同時,他眼神一凜。

「沒發生什麼事,為何這樣問?」

半晌,他像往常一樣回答著我。

「嗯,沒事,謝謝你。」

其實我覺得有點奇怪,到底為什麼班長找得到我啊。

而且他不討厭我嗎,班上那些女同學可是恨我恨到極致了。

「班長。」我看著他的臉,向他問道,「說真的,你討厭我嗎?」

他沉思了一會兒,「說真的,我不討厭妳,所以妳不要想這麼多。」

然後露出了溫暖的微笑,連我的心也跟著融化了。

不知為何,這樣子的表情,讓我感到安心,甚至斷定他是真的不討厭我。

沒辦法啊,他從以前就是這樣。

從以前,就都沒有變。

為什麼記得如此深刻,我不知道。

然後他牽起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很溫暖。

「我們走吧,班上應該沒人了。」

聽到這句話的我下意識看了看手上的錶,還沒過中午,為什麼班上會沒人呢?

「這節課是體育課,現在過去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

對了,今天早上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

他笑著拉著我走,我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就被拉著走了。

「等等,如果被他們看到的話……」

我話還沒說完,班長就繼續拉著我前往操場。

「那又如何,反正妳有我。」

他只是丟下這句話就沒有再說什麼,而我心跳得厲害,久久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言。

到了操場後,大家正在打躲避球,望見我們班新選上的體育股長向我們走了過來。

我低下頭,原本以為體育股長會故意陷害我才對,沒想到她只是說了一句「大家都在等你們呢」就招呼我們加入全班的分組。

總覺得這個體育股長我並沒有見過,或許是新來的同學吧。

如果我從這一刻開始重新做人,或許她會對我有好感。

然後成為,朋友。

因為我可能,不會再有所謂的「朋友」也說不定。

看了大家對我的態度後,做了這麼一個結論,或許不會再有任何朋友。

雖然很多事情都忘記了,但忘不了的是那種和大家的距離感。

每次只要接近同學們,他們總是不理會我,我不明白為什麼我那麼的不被諒解。

會被如此對待,想必是先前曾經做過什麼令人無法原諒的事吧。

越是這樣想,越是想得越多,就更加令人難受。

眼前又是一片黑,我只感覺到我倒在地上,有人將我抱起。

不是班上的女同學,也不是班長。

我在那個人的身上問到了一種特別的氣味,是某個我曾經愛過的人的味道。

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我就是如此肯定。

後來,我只記得我在保健室醒來,身旁坐的是體育股長。

她一見到我睜開眼,立刻向我打招呼。

「是鈴颯同學吧,妳好,我是幾天前剛轉學過來的林雨瑤。」

她輕笑,眼神中沒有所謂的排擠,看上去是如此的真。

與其相信她是壞人,我更想相信她是個好人。

是信賴嗎?我不知道。

不過,或許是吧。

這種打從心裡的感覺,我已經好久沒有體會到了呢。

「妳好,我是梁鈴颯。」

我坐了起來,我向她微笑著。

「妳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

想著搞不好她會知道什麼事也說不定,於是問了她。

她歪頭,沒搞懂我在說什麼。

「……抱歉,我不知道。」

她一臉歉意的說著。

這時,我看向吊掛在牆上的時鐘,發現放學時間早已過了。

然後我背起放置在身邊的書包,站起身子。

「妳要走了嗎?」我問著。

「……嗯,一起走嗎?」

「好啊。」

簡短的結束這段對話,我們踏上回家的路。

「我家在這條巷子,我先回去嘍。」

我回過神來,眼前是兩條巷子,其中一條是通往我家的,而另一條則是她家的。

「再見。」我喊著,用著跑遠的她聽得見的聲音喊。

她也回過頭來向我揮手,然後繼續奔跑回家。

和她一起走的這段路,我們什麼話也沒說,反正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也加快腳步奔跑回家,將近一個月沒有見到的家。

「我回來了。」

下意識的這麼說著,才發現家裡一個人也沒有。

啊啊,我想起來了,我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因車禍而亡,只有弟弟以及表姐和我一起生活。

不過他們今天怎麼都不在家啊?這時間應該要到家啦,都已經快七點了。

於是我回房間用電腦,點進了一個月未更新的社群網站。

隨手在昔日好友的臉書上翻著,直到看到某一則貼文時才停下滑鼠動作。

「鈴颯,抱歉我不能守護妳,但這樣的妳不值得我守護,妳曾經傷害過太多人,就連我的心也被妳悄悄的打碎,我沒辦法原諒妳。」

內容這麼寫著,我知道她也是很討厭我的吧。

沒有了回憶的這種世界,到底算什麼。

我為什麼還要如此痛苦的活著。

但不敢親手結束掉自己,我真的是太沒用了。

班上同學也希望我死吧,在他們眼裡我什麼也不是。

回到學校的第一天,只有江胤玟和班長以及體育股長和我說過話而已,我感覺得出來他們待我是真心的,但除了他們,還有人會想理我嗎?

那天在醫院看到的同學,除了班長以外都不曾來找我。

林雅詩今天因為生病請假,所以我對她還有希望。

可是我真的好怕,如果有一天連他們都不要我,那我該怎麼辦……

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思緒中,我覺得眼皮好重。

「鈴颯姐,起床了!」

微微聽見有人這樣喊著,我睜開闔了一夜的眼。

不知何時我睡著了,在漫漫思想中睡著了。

才剛準備打開房門就見到了弟弟梁亦凡,他站在門外,正想繼續叫我起床。

「曉美姐她去台南了,五天後會回來。」他突然插入這一句話。

曉美姐是我的表姐,大我三歲。

她在五歲時,父母離異,她跟著爸爸從屏東來到了我這裡,也就是台中。

六年前,她的爸爸棄她而去,她家只有奶奶能夠撫養她。

如今,她的奶奶在兩年前去世了,於是她就乾脆搬到我們家住,反正她家裡也早就沒有親人。

其實啊,曉美姐的命,真的不好過。

但是她,卻靠著一顆堅強的心活了下來。

想到這裡,我由衷佩服她。

「話說為何曉美姐要去台南啊?」我一邊走到浴室洗臉一邊問梁亦凡。

「她說是要去學畫畫,從上個月開始就去了。」亦凡用一如往常的口氣回答,「那我先去上學嘍,鈴颯姐。」

說完,他跑出房間,而我則是繼續洗臉,然後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

剛剛亦凡說一個月前曉美姐就到台南去了,正是我出事的那一個月。

我多少也會懷疑曉美姐是不是真的去學畫畫,又或者是……?

「醜女?」此時一道聲音從樓下傳出,我往窗外看去。

是張胤玟,他背著書包出現在我家門口。

「你來幹嘛?」我斜眼看他,「想來找我這個被世界遺棄的人,然後好好恥笑我一番?」

我將書包背上,拉上窗簾往樓下走去,右手摸了摸臉,確認洗面乳都被洗掉後才緩緩打開家門。

然後,張胤玟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我才不想浪費我寶貴的時間來恥笑妳這個笨蛋呢。」

他語帶笑意,問道:「妳真的忘了嗎?」

「是的,我想不起來那些事。」

機械性的回答著他,最近有太多人問我這個問題,聽到都煩了。

我是真的,完完全全忘了那段往事,但我想憶起。

如果有什麼該道歉的,就讓我道歉吧,如果可以我希望這樣。

但是卻沒有人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只是一昧怪罪我。

「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告訴我啊。」我望著他的臉沉默了片刻。

「因為一旦憶起妳會更加痛苦,所以──」

我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向他大喊著:「但如果不知道任何事就這樣空虛的活著,我也永遠不會得到快樂!」

「但是現在還不行告訴妳。」他嚴肅的說著,「以妳現在的身體狀況來說。」

他是在關心我嗎?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是。

我的心,不知為何變得好溫暖好溫暖──

「那等到時機成熟再和我說吧。」反正早已有會失去什麼的覺悟。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我會被一切回憶傷得多深,只是依然深信會失去某樣如心般事物。

『……颯、鈴颯!』

我坐在地上,眼前的人叫喊著我的名字。

我只是亂抓著染血的美工刀,露出令人心生畏懼的笑。

鮮血,從嘴角流下到了地面,然後我站了起來,走向眼前的女孩。

「……」

我似乎說了什麼,只見那女孩一臉驚恐的望著我,雙腳抖動著後退了一小步。

「鈴……颯……」她好不容易擠出了一絲畏懼的聲音,她的眼裡盈滿恐懼,但我依然一直向她走去。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鈴颯,起來了。」

我猛地抬頭,林雅詩輕喚我的名字。

此時,我意識到我坐在教室中自己的座位上,看來是剛剛上課時睡著了吧。

我驚魂未定的凝視著雅詩好一會兒才漸漸轉移目光。

剛剛那個,是夢嗎?

還是從前那個梁鈴颯失去的記憶?

我想第二個疑惑的可能性比較大,原來我曾經那麼恐怖嗎。

啊啊,但是現在的我,或許已經回不去了啊。

所以,就不要想這麼多了吧。

「對了雅詩,梓楠呢?最近她怎麼都沒來上學啊。」

突然發現最近都沒有看到同班同學林梓楠來上課,於是這樣問著雅詩。

「……妳到底失去了多久以前的記憶啊?」

冷不防被這麼被雅詩回了一句,她面有難色的猶豫著該不該說。

雅詩似乎因為這個問題而懷疑我到底忘了多少東西呢,其實可以說是幾乎什麼事都忘了吧,我只記得大家的名字和小時候發生的一些事,其他什麼都不記得。

啊啊,為什麼不乾脆讓我全部忘記呢。      

……不對。

如果我全部忘記,那就太自私了對吧?

如果我全部忘記,那麼就只有我可以什麼事都不知道,無憂無慮的生活著,那麼被我傷害過的人不就太可憐了嗎。

可是讓我這樣沒有目標的生活著,是否也太殘酷了?

雖然我沒有資格奢求什麼,可是……

可是我真的不想這樣活著啊。

「練小姐。」一道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

只見張胤玟一臉輕浮的看著副班長練凜香,眼裡盡是不屑。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林雅詩的東西會在鈴颯的書包裡?」

張胤玟手上拿著一條項鍊,那是雅詩原本掛在頸上的項鍊。

為什麼那條項鍊會在我這裡?我一時摸不著頭緒。

那不是我拿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張胤玟是懷疑練凜香拿走雅詩的東西陷害我嘍?

或許吧,我並不可能做那種事啊。

並不可能……

那條項鍊是雅詩的前男友送的,我沒有理由去動它啊,畢竟她也很珍惜關於前男友的一切。

「這……我不知道啊,是伊靜放的吧?」

練凜香望向李伊靜,李伊靜趕忙開口否認。

「不是我,就算我是那個人最好的朋友,但我不可能這麼做,我想那個人也不會希望我這麼做的。」

李伊靜是個好人,我曾經和她相處過一段時間,這段回憶至今想起還是會會心一笑。

她一直都對我很好,之前我和林雅詩很喜歡和李伊靜在一起,我們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在我的記憶中是這樣沒錯。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連她都離開了我的身邊。

還是一切都是我的錯呢……因為以前那個梁鈴颯做的事情太殘忍無情了嗎?

等等,剛剛伊靜說的那個人是指……?

明明自己想知道但卻沒有人會告訴我,這點我很明白,因為這樣的結果太多次了。

我闔上眼,然後又睜開,雅詩這時開口了。

「……不是伊靜放的。」經過了一陣沉默,雅詩打破了寂靜。

李伊靜,其實和雅詩兩人一起走過了太多的回憶,雅詩已經對李伊靜徹底的信任和依賴了。

她相信李伊靜如同從前般善良,只是其他事物突然變了樣,變得讓她不再熟悉。

她對李伊靜的心意並未改變,但是其他人事物卻徹底改變了。

尤其是在發生了那件事後,「梁鈴颯」開始被那樣對待後。

她很想挽回曾經的什麼,可她不敢,也因為她的懦弱而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

雅詩唯一能指望與信賴的,如今只剩下伊靜一人。

漸漸消逝的時光,卻只能痴痴的望著照片回憶。

她曾在病房裡和我說,她那時如果一直守護著鈴颯,那麼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她們會不會依然是所謂的朋友?

她們三人……不,是四人……

「鈴颯。」放學的路上,有人叫住我。

是李伊靜,她手中拿著的是一條藍色手鍊,上面掛了銀色羽毛鐵飾。

「颯颯,這個我修好了,還妳。」

李伊靜將它遞給我,我接過那條練子。

「謝謝,不過這是我的……嗎?」

我問她,她只是微微一笑。

「是的,這個是我們以前一起去買的呦。」

說完,她走離。

原來,這條手鍊是我們共同的回憶啊。

記得伊靜手上的是黃色,而林雅詩是紫色。

『我最喜歡藍色了,我要藍色的!』

『啊,我也很喜歡藍色的說,那不然我選紫色好了。』

『我喜歡淺綠色的,那我先選嘍。』

『最後只剩下紅色和黃色了嘛,我要黃色的,我比較喜歡黃色。』

四種聲音迴盪在腦海裡,我想起來了,那好像是在我和雅詩她們出去玩的時候選手鍊時的對話。

可是為什麼是四種聲音呢,明明只有三個人啊。

努力的回想這那段回憶,但我什麼都想不到。

不知不覺在空想中回到了家裡,剛進門就看見梁亦凡的鞋子擺在玄關前。

他們學校四點就放學了,只有讀夜校的人才會在四點後還留在他們學校。

「姐!」

此時,梁亦凡從客廳裡跑了出來,一臉高興的喊著我。

他跑向我,「奶奶回來了,我好久沒看到奶奶了!」他這樣和我說道。

奶奶?啊,是林梓楠的奶奶,她之前常常到我們家,只是這陣子似乎都沒有來了,奶奶對我們很好,也難怪亦凡會那麼興奮。

我換上室內拖鞋,加緊腳步向客廳走去,果不其然奶奶就站在那裡。

「鈴、鈴颯是妳啊,奶奶好久沒看到妳了。」

為什麼奶奶的聲音聽起來不太自然,是錯覺嗎?

或許是吧。

「好久不見,奶奶。」

我抱著她,她的身體好溫暖喔。

那是我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溫暖。

不知為何,有點希望時間停滯在那一刻,和奶奶相擁的那一刻。

「啊,奶奶我也要抱抱,姐姐好奸詐喔,居然搶先了。」

天啊,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這招了啊,我在心裡吐嘈。

「好,我知道了,亦凡也來抱抱。」

奶奶溫和的抱住我們,我好久沒有如此溫柔的感受了,眼眶不自覺的發熱。

「奶奶,不要走。」

無意識的低喃,聲音微小到只有我和她聽得見。

「好,我不會走,鈴颯,我不會走。」

她也輕輕的回我,我在她的懷中沉沉睡去。

隔天早上,我緩緩睜開眼,才發現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而奶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了。

原來她說不會走是真的。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才看到靠在沙發旁熟睡的梁亦凡。

我只是為奶奶蓋上被子,不忍吵醒她。

然後才悄悄的喚著梁亦凡,他上學的時間也到了。

看他乖乖的走去收拾書包,我這才放心去梳洗準備上學。

「奶奶,再見。」

走出家門前,我對奶奶的身影輕輕的說道。

出門後不久就望見了迎面而來的林雨瑤,於是我們一起往學校前進。

「鈴颯,早安。」

並肩走著,她向我問早。

「早啊,雨瑤。」

我也回了她一句早安,然後又在沒有交談的過程中到了學校。

「雨瑤那ㄚ頭,怎麼和梁鈴颯走在一起啊?」

「她或許不知道梁鈴颯現在是全班的公敵吧?」

「那就由我們讓她知道和鈴颯那麼好會引來什麼後果吧。」

才剛走進教室就聽見某些人的交頭接耳,令人不悅。

雨瑤的氣色變得不怎麼好,想必是因為剛剛那些對話引起的吧。

「抱歉。」

輕輕的向她道歉,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

「鈴颯,沒關係的,下午我們再一起回家吧。」

雨瑤微笑著走回了位子。

不,我不想要再看到所謂的欺負,所謂的霸凌。

我打從心底討厭著。

第一節下課,雨瑤走入廁所。

班上同學梁羽奈和李筑音尾隨她們進入廁所。

我跟著她們走,千萬不能被發現啊。

只見梁羽奈拿了水桶到洗手台裝水,而李筑音手拿著清潔劑往下倒。

好吧,不是鹽酸,算安全了。

待水桶裝滿後她們準備往雨瑤所在的第二間廁所倒,而我毫不猶豫的上前阻擋。

「梁鈴颯!妳這廢物不要來擋路,就憑妳一個人也敢對抗我們?」

梁羽奈高八度的聲音響起,但我還是衝上去死命的搶奪水桶。

一瞬間我用力過猛,桶裡的水灑了滿地。

雨瑤似乎聽見了外面的騷動,一直待在裡面沒敢出來。

「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所謂的朋友,所以我就是敢!」

我大聲喊著,接下來李筑音拿起桶子,把剩下的水潑到我身上。

「妳給我住手!」

剎那間,應該潑溼我的那桶水卻沒有濺到任何一滴水珠在我身上。

是張胤玟,他不顧自己會溼掉,硬是將那桶水以身體擋了下來。

然後,他把桶子搶下,往李筑音身上扔去。

「哇啊!」李筑音一時反應不過來,結果雙腳打滑跌在地上。

「張胤玟,你憑什麼插手!這關你什麼事,而且你居然進女廁,色狼!」

梁羽奈見狀,也大聲了起來,只是下一秒鐘,她被往第二間廁所的門推去。

感覺到有東西撞上門,林雨瑤大力的將門推開,正好讓踉蹌的梁羽奈撞上對面的廁所門,還差點讓她掉進馬桶。

「真是可惜啊,沒有掉到馬桶裡。」   張胤玟惋惜道。

「呃,很感謝你救了我們,可是如果她們被弄傷那該怎麼辦?」

我真不知道該感謝他救了我和雨瑤還是該感謝他添了一筆麻煩。

「沒關係啦,直接說是我弄的就好,妳看我多誠實。」

他壞笑道,隨後走出女廁,幸好沒有人看見,否則他絕對會被說閒話。

「鈴颯,我們應該要先去找老師吧?」

雨瑤問道。

「嗯。」我隨意的回話,「走吧。」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老師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他不耐煩的說道。

「啊,沒有了沒有了,我知道了,再見。」

老師快速的從我身邊走過。

「喂,所以如果我沒有正好經過,那妳不就不會說事情都是我做的了嗎?」

林雨瑤走離後,替我解圍的張胤玟才開口。

「嗯,是啊。」

「妳這傻瓜!」他扶額。

「嘿嘿。」我回給他一抹燦笑。

「我有時候真搞不懂妳。」他扶額,「明明就真的是我做的嘛。」

「我也覺得我搞不懂你啊!」

我感嘆,怎麼突然覺得我們關係變好了?

此時,一陣強風向我們吹來,吹亂了他的髮絲,而我凝視著她。

然後,他突然一手伸向我身邊的牆,是壁咚。

「妳……真的不熟悉了嗎?」他問,而我只是怔怔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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