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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我走路的時候都會習慣性的盯著地板走,所以隔天去學校的路上,又撞到一個人了。

不會這麼巧吧?

我抬起頭來,果然又是杜皓晨。

「怎麼又是你?」

「又?」

「我之前也有不小心撞到你過。」我老實招來。

「難怪妳看到我的時候要叫我肉牆。」他揚起好看的笑容,「天天『不小心』撞到我懷裡的人可多了,我根本記不起來有誰。」

原來長得帥也有壞處。

「你怎麼往學校的反方向走?」

「我要先去別的地方。」

不怕遲到就對了,難道長得帥還有這種特權?

「哦,那我先去上學了。」說著,我就要繞過他。

「這時候不都該男生很神秘的問女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嗎?」杜皓晨伸出一隻手擋住我的路。

「所以你現在要問我?」

「對啊。」

「你以為你在拍偶像劇嗎?」真是無聊。

「我不想遲到,先走了。」不等他回答,我就快速跑向學校。

以後走路都要記得抬頭挺胸眼看前方了。

到學校後還氣喘噓噓的,真是快把我給累死了。

「安妍,妳早上晨跑?」夏苗轉過頭來看著我。

已經滿頭汗了,還要加上滿頭黑線嗎?

我撇撇嘴沒講什麼,實在是無話可說了。

「欸安妍,妳有想參加什麼社團嗎?,下午就要選社了。」夏苗叼著她的早餐說著。

隨後想想又說,「不會真的要創串珠社吧!」

呼吸終於平順後,思考能力都回覆了。

「去那種幽靈社團就好了,隨便一個都可以。」反正去哪裡都一樣。

學校很注重社團活動,所以給學生選社也不能含糊,固定社團幹部在這時候都會舉辦社展,用各種方式拉社員。

學校會發給每個同學一張表單,就帶著這張表單去操場溜達一圈,當場決定要參加哪個社團。

到了中午的時候,操場上就已經沸沸揚揚的了,所有社團幹部都熱血沸騰著。

「哇,跟去年一樣熱鬧啊。」夏苗興奮的說著。

我跟夏苗逛了一圈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一個很特別的社團,我朝那裡走近。

「心理學研究社。」棚子上掛著大大的布條,寫著這幾個字。

「妳對這個有興趣?」夏苗扯著我的手臂問。

「我想進這個社團,妳呢?」我側頭問她。

「是很想跟妳一起啦,不過我對研究心理沒興趣。」

我點點頭,又繼續看著社團簡介。

“每一顆心,就有一種想法。想知道大多人的心裡都在想什麼嗎?那就一起加入心理學研究社,分析心裡吧。”

我拿起表單填下這個社團的資料,這時有個女生走出來。

「同學,妳對這個社團有興趣嗎?」那個戴著眼鏡綁著馬尾的女生說著。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就把報名表交給她。

她笑著接過去,看了看說:「舒安妍。我們是同屆的呢!過兩天有社課,記得要來哦。」

之後我們道了再見,我就再跟著夏苗去逛其他社團了。

學校還真是各式各樣的社團都有啊,我領著夏苗,腳才剛跨出一步就發生悲劇了。

「學妹!」我真是越來越討厭這個名詞了。

回過頭看,果然又是莫子紹。

不妙!看到他從來沒有妙過。

「來吉他社吧,學妹。」莫子紹笑著說出這句彷彿來自地獄的召喚。

「我已經參加別的社團了。」幸好剛剛沒遇到他。我暗暗在心裡鬆了口氣。

「那這個學妹呢?」莫子紹轉頭問夏苗。

「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沒我出所以然來。

「妳會彈嗎?」我也轉過頭問她。

她面對我還比較能正常講話,「會是會,可是我已經好久沒彈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彈了。」

「那怎麼行,對於會彈吉他的人來說,吉他就是陪伴自己的最好朋友。妳知不知道有些熱愛吉他的人,睡覺的時候會抱著它睡、吃飯會把它放在椅子上、看電視的時候會摟著它一起窩在沙發,有些人甚至因為吉他而跟另一半吵架,妳知道吵架的原因是什麼嗎?」

夏苗愣愣的搖頭。

「『你給吉他的愛,比給我的還多。』,所以學妹妳就加入吉他社吧!把以前對吉他的熱愛找回來。」莫子紹唬人功力好強。

「可是我沒有熱愛吉他到需要抱著它睡覺。」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妳的吉他被妳拋棄了啊。」

於是夏苗就被唬得一愣一愣,在呆住的情況下寫下單子。

「夏苗。名字滿好聽的,過兩天有社課喔,不准翹掉。」莫子紹滿意的看著手裡的資料,就瀟灑的轉身離開了。

「他是犯病嗎?」我問。

「可是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啊。」

我無語的看著夏苗,現在是神經病會傳染嗎?

「我忽然好想衝回家抱著我的吉他。」夏苗說著說著,還真的紅了眼眶。

過兩天的社課很快就來臨了,跟夏苗道了再見後,就獨自一人來到社團教室。

跟上次在操場一樣,連社團教室都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我推開門,發現社團的人並不多,但也不到少。

我走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下午一點的太陽正大,陽光穿透窗戶照射進來,這時有一大片陰影擋住了我頭頂的陽光。

我抬頭望向來人,但陽光太大了,因為他站在背光處,所以我看不清他是誰。

他直接坐到了我的旁邊,終於可以看到他是誰了。

「嗨。」杜皓晨對我打招呼,還附上了暖暖的笑容。

「妳是這個社團的?」他問。

「嗯。」我應了聲。

「都說讀心理學,是為了解剖某些人的心理,妳想解剖誰的呢?」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杜皓晨笑了出來,「純粹興趣嘍。」

「那我也是。」我聳聳肩。

「幹嘛學我,幼稚。」他鄙夷的看我一眼。

我沒說什麼。

「欸舒安妍。」他又出聲叫我。

「有何貴幹?」

「別不跟我說話,我很無聊。」無賴。

我還是沒說話,他也就一直叫我,最後我還是轉過頭去,「你到底要幹嘛?」

「今天打一場吧。」杜皓晨笑瞇瞇的看著我。

「為什麼?」我看著杜皓晨問。

「因為妳都不跟我說話。」他說的那一個叫理直氣壯。

「再找莫學長他們一起吧。」他說著,就拿起手機來,我正要阻止,他就把訊息傳出去了。

「答應莫學長的事,如果沒有履行,他會有辦法讓妳一定做到喔。例如剛剛跟他說去打球,如果不出現,他會找到妳,然後把妳扛過去。」

「我是女生。」『扛』這個字眼會不會有點誇張了?

「No!」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左搖右晃。

「對他來說,只要是不履行約定的人,在他眼裡就沒有男女之分。」

我回想了一下學長的種種舉動,現在好像也不意外他會幹什麼事了。

「知道我為什麼跟他當朋友嗎?」

「因為人以群分?」一樣白痴?其實我很想這麼問。

「哦?那在妳眼裡,我們是哪種人?」他挑起一側眉問。

我盯著他看,一時之間想不出來,或者說,我從沒思考過這種問題。

還來不及思考完,上次那個戴眼鏡綁馬尾的女生就走過來了。

「我是社長,溫靡霏。」一樣的馬尾髮型,中規中矩的模樣。

我朝她點點頭,沒打算開口。

「你們為什麼參加這個社團?」她在我們前面的位子坐下。

「興趣。」

「興趣。」

有必要在這時候這麼默契?我和杜皓晨相望一眼,再扭過頭去。

「呵呵,是嗎?心理學很複雜,如果沒有興趣是不會有耐心待在這的。」溫靡霏推推眼鏡。

其實跟會心理學的人在一起,壓力很大,感覺時不時就會被那人拿去分析,或者是看破某些事,所以學這個還可以做自我保護,知道如何才能不被看透。

下課鐘聲響起,便也結束了我們這段對話。

「走吧,打球。」杜皓晨站起身來。

「很高興你們能來這個社團,也很高興能認識你們。」溫靡霏若有所思的盯著我說。

到了球場,練球的人還真是多。

「這個人你應該知道吧。」杜皓晨手指著一個身高目測有一八零的男生,而我看著那個男生,愣愣的搖頭。

「妳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學校裡的人,除了班上同學,妳就只知道校長叫什麼名字?」

我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還知道教官叫什麼名字。」

杜皓晨看著我一秒鐘,隨即笑了出來。

「那就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好麻吉,翟曜藋,跟我同屆。」莫子紹不知道何時走過來,把手搭在那個叫翟曜藋的學長肩上

我朝他禮貌性的點點頭,沒開口說話。

我視線來回掃了掃,「只有四個人,怎麼打?」連一隊的人數都不夠了,可以結束場鬧劇了吧?

「等等,還有一個人。啊,來了。」杜皓晨四處張望著,隨後便朝跑來的男生揮揮手。

「高脩禹,你也太慢了吧。」莫子紹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

「哎呦學長,我的內臟都要被你打出來了啦。」那個叫高脩禹的怪叫著。

「誰叫你那麼慢的。」

「還不都那個社長,都下課多久了還不放人。」

「少來,有哪堂課不是你說想翹就可以翹的。」

「哇,這不是安妍學姊嗎?妳是我的女神耶。」高脩禹轉移話題,直接把重點放在我身上。

他把手放在他的衣服上,胡亂抹一把,再把手伸出來,微彎下身說,「我是妳的頭號粉絲,請跟我握手一下。」

我看看他再看看杜皓晨,後者聳聳肩說,「這是高脩禹,小我們一屆的學弟。」

杜皓晨低下頭來,靠近我的耳邊小聲的說,「還是腦袋有點抽風的學弟。」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原來是抽風了,難怪會表現得那麼奇怪。

現在人數到齊後,我們就去找別人打球去了。

前陣子的那場風波,是在放學後發生的,所以有些沒親眼見到,但都多少有耳聞過的人,都爭著要來一起打球。

我雖然還滿喜歡打球的,但身為女生的我,打五場下來真是快要虛脫了。

第五場結束後,我拖著腳步走到場邊,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我用衛生紙壓汗,扭開水瓶狂灌水,喝完水後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妳是真的很強欸,我應該去建議籃球隊收女生。」翟曜藋邊走邊說著。

「我才在想為什麼她不來吉他社勒。」莫子紹抱怨著。

「這麼棒的球才,去吉他社幹嘛?打吉他?」

「你的冷笑話功夫真是越來越好了,快要讓人完全笑不出來了。」莫子紹鄙夷的睨他一眼。

「大家為什麼要一直看我們?」我不理會他們,抬眼看看四周。

「因為妳跟帥哥們打球啊。」莫子紹很得意的說著。

「你是犀牛嗎?」我看著他的臉問。

「蛤?」

「你的臉皮好厚。」

「天啊學妹,妳的笑話功力好強,教我幾招吧。」翟曜藋興奮地看著我,完全無視莫子紹黑掉的臉。

「不走嗎?」杜皓晨問。

我擺擺手,「我要再休息一下。」

莫子紹和翟曜藋兩個學長都先離開,高脩禹再去找別人打球,只剩下杜皓晨在這裡。

我抬頭看著他問,「你不回家?」

「我也休息一下嘍。」

我沒再回他話,逕自發我的呆。

「欸。」杜皓晨忽然叫我。

我撇他一眼,沒答話。

「妳是個怎樣的人?」

「不知道。」我不想回答,所以隨口說了句我不知道。

我並不認為跟一個不太熟的人能聊這個話題,又不是什麼好朋友,或是要當朋友,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幹什麼?

「我要回家了。」我站起身來,書包拎著就要離開,走沒幾步就聽到杜皓晨跟在我身後的腳步聲,他沒有走在我身邊,就只是這樣默默跟著而已。

走到一個有天橋的路口時,我轉過身看他,「這已經是我家附近了,你快回家吧。」

我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但我本來也都沒有情緒。之前國小的時候,有個人走路不小心跌倒,就把手中的便當盒扣到我腦袋上,我也沒生氣,只是面無表情的去洗臉擦頭髮。

杜皓晨看著我,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那好,我先走了。先說,我不是要跟蹤妳什麼的。」他解釋著。

我垂下眼應了一聲,「嗯。」

「妳沒生氣吧?」他小心翼翼的問著。

我再次抬起眼看他,「沒有,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這裡是極限了,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住哪或是大多會在哪出沒,上次打工的事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

說到打工,「上次在那家店看到我的事,你沒說出去吧。」

「啊?沒有啊。」

「那就好,你快走吧,看到你走了我才要回家。」我得確定不會有任何無論熟與不熟的人知道我的地盤。

他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一直看到他消失在下個轉角,我才轉身繼續走。

已經多久了?沒有去注意一個人離開我的背影了?

一直以來,只要跟認識的人分開,我都會慣性的先掉頭走人,因為看著別人離開的背影,都覺得那個人好像就這樣從此離開我。

我回到租屋處,發現白苡忻呆坐在門前,我走過去問,「妳在這裡幹嘛?」

但任何事凡有例外,像是熟的人,是除了白苡忻,其他人都不可以。

「等妳回來嘍。」

門一開,她就很自然的溜進屋裡,我打開抽屜,拿一把備用鑰匙丟給她,「以後自己進來吧,不要傻坐在門口。」

她接過我丟的鑰匙,細細詳端了一會,「真好,我也好想這樣霸氣的丟一把鑰匙給妳。」

她是T.O.集團的千金,名下有很多幢房子,但那都只是錢的代表,她還是只能住在白家豪宅,那座不能讓人自由自在飛翔的城堡,也只是束縛人的籠子。

「這樣一來,我好像有個家了,我可以在上面掛東西嗎?」她捏著鑰匙問我。

「妳開心就好。」

「嗯,去吃晚餐吧。」她站起身來。

我抬手阻止她,「我要先去洗澡,剛打完籃球,快累死了。」

「難怪妳那麼晚回來,我都忘了妳快變男神了,快去洗澡吧。」

我無語的走進房間拿衣服,再無語的走進浴室。

洗完澡出來都快七點半了,換好衣服走到客廳的時候,就看到白苡忻還在盯著那串鑰匙發呆,我知道她一直很希望有個家,真正的家,而不是束縛人的鳥籠。

「走吧,吃晚餐。」我打斷白苡忻的發呆」

「去吃大餐吧,我請客。」她拉著我的手往外走。

「我才不要妳請。」我從以前就不希望她因為家裡給了她很多錢,就這樣揮霍。

「又沒差,家裡根本不差這點錢,反正我未來也會變成一場交易,花點錢也不為過。」她聳聳肩,不以為意。

「妳不該是這樣。」我們並肩走在馬路上,車水馬龍的,都快聽不見彼此說什麼了,可是我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達到白苡忻的耳裡。

「那我該怎麼樣呢?真正的白苡忻該是個怎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我們之前不是探討過了嗎?」以前她也這樣徬徨無助過,因為她已經被我認定為好朋友,所以那時陪著她好久。對於朋友,我的標準一向很高,只要不是我劃定的範圍內的人,一律不乾我的事。

「妳的話,我都聽進去了啊,可是我所存在的世界裡,不允許我做自己啊,妳明白我在說什麼嗎?算了,妳應該體會不到吧。」她自嘲的笑了笑。

我抿唇不語。

「唉,跟一個不會生氣的人講這種話,好沒成就感。妳知道嗎?我好希望有人可以大罵我一頓,不想再聽到一堆人說著恭維我的假話。」

「妳可以找妳媽說說話,說妳有自己的夢想、不想當千金、不想聯什麼該死的姻。」這些話應該都可以成功激怒一個愛幫人決定未來的人吧。」

「說真的,這些話我都只敢跟妳說說而已,那種未來我連想都不敢想。」

我不知道我們是怎麼結束這頓晚餐的,我只知道分開前她說了句話:「真希望有人可以帶我逃出這座牢籠。」

丟下這句話,她就轉身離開了。

果然,昨天留下來打球就是個錯誤的選擇。

謠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舒安妍打球超強,我一定要找機會跟她切磋一下。」這是同屆男生的看法。

「舒安妍打球也好帥呀,跟那些男神站在一起,畫面真美,如果頭髮剪短就更帥了。」這是同屆女生的想法。

「安妍學姊打球超強,長得也好正啊。」這是學弟的想法。

「舒學姊好有氣質喔,不笑也好漂亮。」這是學妹的想法。

「那個舒學妹很厲害耶,看起來也超像蛇蠍美人的。」這是學長的想法。

「聽說那個學妹很帥欸,改天也去看她打籃球吧」這是學姊的想法。

於是過沒幾天,我就完全適應了這些傳言,也完全習慣走在別人的注目禮下了。

放學跟同學練習的時間越來越多,偶爾也會跟那群男生打球,只要是跟男生打球,就又會變成全場焦點。

「為什麼妳天天打那麼多的球,都不會長小腿肌啊?」夏苗咬著吸管問我。

天知道我每天都抬多久的腿?

「我好像又瘦了。」我看看自己的腿和手臂,再捏捏自己的腰。幸好現在已經不會再長高了,不然照這樣打球,我可能要長到一七五去了。

「天啊,妳已經很瘦了欸,妳是想當模特兒嗎?」夏苗只隨口說著,但對我來說卻深深的啟發了我。

我的身材是接近三七比例的,肩膀不會很寬,撐起衣服來還好看的。

我拍拍夏苗的肩,「謝謝妳。」由衷感謝她。

「啥?」但她只是很蠢的發出單音。

「妳的夢想是什麼?」我看著她可愛小巧的臉問。

「不知道欸,沒思考過,幹嘛?」

「趕快思考吧,能找到目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我再度拍拍她的肩膀。

「什麼鬼啊?」她皺眉不解的問,而我沒再說什麼。

中午時間,我們在已經停用的舊教室裡吃便當,雖然已經停用了,但還是會有人定期打掃,以防哪天用得上。

這一區都是廢棄教室,根本沒什麼人會來,但人生總有意外。

「舒學妹?」

我轉過頭,說話的是翟曜藋。

「學長?你怎麼會來?」

他舉起手裡的課本,「因為這裡比圖書館還安靜啊。」

他看了一眼夏苗,我就開口介紹:「這是夏苗,我的同班同學。」

他朝夏苗頷首,夏苗也對他點點頭。

我這才發現翟學長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我問:「你怎麼帶眼鏡?」打球的時候,明明沒有。

「我一直都有帶眼鏡啊,只是運動的時候都帶隱眼。」

這時他走過來,把他的課本放桌上,我才看清他的名字怎麼寫。

「學長,你的名字好像在寫形音譯喔。」夏苗也盯著翟曜藋的名字說著。

翟曜藋大笑出來,語帶笑意的說,「很多人都這樣說。」

「你爸媽一定希望你國文很好。」夏苗也笑著。

翟曜藋淡笑不語,我看著他的笑容,垂下眼想了想,再拿起手機查心理學的東西。

看了幾眼就把手機收起來,而夏苗跟翟曜藋還在聊著天。

學長低頭隨手翻了幾頁課本。

「你的筆記好多啊,那麼拼是想考國立大學嗎?」夏苗問著。

「我希望未來能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他推了下鏡框,仔細一看,他的鼻樑高挺,那副眼鏡在他的臉上彷彿只是裝飾品,完全沒有違和感。

但他的眼神卻不是帶有自信的光芒,好想這句話只是在說給自己聽,亦或是說服自己,無論哪種,那都不是信誓旦旦的豪言壯志。

「學長好厲害喔,成績那麼好,志向還那麼偉大。」走出教室後,夏苗崇拜的說。

「他很壓抑。」。

「蛤?為什麼?他看起來很開心啊。」

「眼神出賣了他,一個人的內心如何,全看外在表現就知道了。」

「哦。」夏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妳不怕我嗎?」

「蛤?」她又疑惑了。

「之後我研究過心理學,這雙眼睛就像裝了透視鏡一樣,可以把妳看得很透徹,謊言也別想瞞過我,更別說洗腦妳了。」我指指自己的眼睛說。

「看透了很好啊,這樣有些話也可以不用說出口了。」她雖然笑著,但此刻我卻覺得這笑容好陌生。

「妳覺得,世界上有人可以不戴面具活著嗎?」我瞇起眼睛望向被陽光照亮的走廊,太陽很大很溫暖,卻無法照進每個角落裡,陰暗處無所不在,而有多少人在那些黑暗裡,苟且偷生的活著。

「應該還是有吧。」

「除了小朋友,隨著年紀越大,戴上的面具也越來越多種,到最後,人們都快搞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了。」

「會嗎?我覺得世界有太多真偽是我們分辨不出的,但我相信還是有人是真實的,一定有人為了保留最真實的自己而不顧一切。」夏苗垂下眼簾,笑了一下。

「也許在妳面前的人都不是最真的他。」

「那妳呢?」她歪過頭問我,「妳是真實的妳嗎?」

我沒答話,是或不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啊,好像只看得到表面的妳,但內在的妳,我永遠都看不懂,我很笨,不會看人的情緒表現或反應,更看不出包裝下的妳,是怎麼樣的人。」

她又接著說,「有時候覺得,妳明明就離我那麼近,為什麼感覺還是離妳那麼遙遠呢?妳懂我想說什麼嗎?」

我懂,只是我習慣拒人於千里之外,我不願接受別人的關心,因為我同樣看不透那種關心是出於什麼心態。

「妳看到的,是真實的我。」

「唉,還是這樣。」她輕歎了口氣,隨即又笑開來,「不過沒關係,反正以後妳就會明白我到底是虛情還真意了。」

她的笑容在陽光的襯托下,顯得更青春甜美了。

今天由於要打工,放學沒留下來練球,先回家換了衣服後就趕往簡餐店。

這家店吃飯沒有限時,可以點一杯飲料坐在這聊一整個下午也不會怎樣。

所以最近有個客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個看起來跟我年紀相仿的女生,頭髮燙捲披散在肩上,臉上化著淡妝,臉型小小的,看著有點像洋娃娃。

她吸引我的注意是因為,她是這裡的常客,每次來都點一杯卡布奇諾,坐在靠窗的位子,捧著一本書讀,讀著讀著就哭了,送飲料時我發現她在看的書是“格林童話”這本童話書。

童話書有那麼感人嗎?

最讓我奇怪的是,她每天都看一樣的書,難道不膩嗎?

今天這位客人也來了,點了一樣的飲料,坐到了一樣的位子,拿出格林童話開始看,看著看著還是哭了。

我就每天看著她哭,從沒有慰問過一句話,畢竟那是她的事,我問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最近上班還養成了習慣。

「喵~」

下班時,我拐進一條巷子,走近一個紙箱子,裡面有一隻母貓和三隻小貓,牠們是前幾個禮拜被忽然出現在這裡的。

我蹲下身把一碗牛奶和一碗魚肉放在地上,母貓沒多久就爬起來吃,小貓們都還沒斷奶,只能在一旁玩耍。

我看著牠們,忽然覺得牠們其實還滿幸運的,起碼是被一起丟掉,而不是等小貓斷奶後再各自送給別人,分開的感覺,真的很痛苦呢。

看著母貓吃完,收拾東西後站起身。

「舒安妍?」一道男聲在身後響起,我轉過頭看,那個出聲的男生站在路燈前,我瞇了瞇眼還是看不出那人是誰,他慢慢朝我走進。

「你怎麼來這裡?」我問他。

「我才想問妳怎麼在這裡。」他勾唇笑了笑。

他走到箱子旁邊摸了摸母貓的頭,母貓舒服的在他手心裡蹭了蹭臉。

「你常來?」

「嗯,定時來。」他站起身來,笑著說,「看不出來妳這麼有愛心,原來妳沒那麼冷漠啊。」

「動物不會虛情假意,就可以讓我真心去對待。」

「是嗎?」杜皓晨挑挑眉。

「那你為什麼要來?」我也問他,不是真的好奇,我也不奢望他會正經的回答我,純粹是不喜歡只有我被問而已。

「牠們被丟棄了,很可憐。」他低頭看向那一窩貓。

「你只是同情牠們?」原來只是可憐而已,我以為他會跟我一樣。

「妳就不能解釋成有愛心嗎?」

「有差嗎?你不就是同情牠們嗎?」

「有,有愛心的話,就不單單是同情牠們,還會愛牠們。」

「幹嘛愛一群流浪貓,你跟牠們的感情不就僅限於一個陌生人跟一群萍水相逢的貓而已,牠們也不會一輩子待在這,你愛牠們做什麼?」

「因為牠們被拋棄了,所以一定很需要愛。」

我愣愣的看著他,一時間分不清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被拋棄的人,也會需要愛嗎?那我,需要嗎?

「妳要回家了嗎?」他打斷我的思想。

「嗯。」我點了下頭,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杜皓晨又默默的跟在我身後,良久他才開口,「妳不笑的原因是什麼?」

「不干你的事。」我頭也沒回的說。

「那妳那麼冷漠的原因是什麼?」他又問。

「都說了不干你的事了。」我的語氣沒有起伏。

我拐了一個彎,就到了上次那個有天橋的路口。

「那妳沒有情緒的原因是什麼?」

「我的事,與你無關。」我轉過身去,「你快離開吧,這裡是底限。」

杜皓晨點點頭,「我明白了。」

微笑了下就轉身走了,我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沒表情的原因嗎?沒情緒的原因嗎?

我一直以為那是很正常的事,不需要理由,又或者是被我刻意忽略了。

“明天放假,要出來走走嗎?”

夏苗忽然傳訊息過來。

我轉身邁開步伐邊回傳訊息—

“好。”

我洗完澡後就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沒有情緒很奇怪嗎?

不對,不可能,畢竟那個人都那樣說了。

我緩緩閉上眼睛,想要再次遺忘那個原因,但都只是徒勞。

沒有救贖,又要如何擺脫。

「妳哭什麼?不要再讓我看到妳的眼淚了。」

模模糊糊的意識中,依稀有人對我這麼說。

「她們不要妳了耶,妳怎麼還笑的出來?」

有好多聲音在叫囂著,好像都想把我推入無止盡的深淵。

我用力睜開雙眼,耳邊的聲音都不見了,原來那只是夢。

我坐起身來,看了眼時鐘,原來才六點半。

反正都睡不著了,就乾脆起床。

梳洗完也吃完早餐後,我走到衣櫃前,挑了件平口的衣服,一件牛仔短褲,用離子夾把頭髮夾成內彎,再化了淡妝。

到了九點半就去搭車了,跟夏苗約十點在一個最近在辦美食展的地方。

沒錯,她又要吃了。

「安妍。」夏苗站在約定的地方,大力揮著手。

「走吧,我現在戰鬥力可是滿格的喔。」她挽著我的手,跑向展內。

「妳看,這串丸子看起來好好吃喔。」

「欸這杯飲料很好喝耶。」

一整場逛下來,她買了好多好多吃的東西,噴了好多好多錢,也走了好多好多路。

「好撐喔。」夏苗摸摸自己的肚皮。

「誰叫妳要吃這麼多,妳看妳手上還拿著一份鯛魚燒。」我撇了一眼她手上的食物。

「哎呦,這個很好吃耶,妳要不要吃一口。」她把鯛魚燒遞到我面前,我猶豫了一下,就聽到有人開口,「夏苗?」

於是我就看到鯛魚燒從我的面前落下,我看看夏苗,她的反應很大,表情完全定格住。

「喂,鯛魚燒掉了。」我伸手推了下她。

她雖然回過神來,她的眼淚卻毫無預警的掉下來。

我微微瞇了眼,看看站在她身後的男生,個子高挑、長相帥氣,臉上一直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看著痞痞的。

夏苗胡亂抹了把眼淚,撐起笑容看向他,「你怎麼在這?」

「來逛逛嘍。」那個男生舉起手上的袋子。

「一個人?」

「那怎麼可能。」

「慕奕勛!你走那麼快幹嘛啊?」有個女生莽莽撞撞的跑來。

「妳自己走那麼慢的。」那個看起來壞壞的男生,臉上浮起溫柔笑意。

我看著夏苗的反應,她的臉上雖然掛著微笑,看起來卻如此哀傷。

看著夏苗的樣子,我的臉上更像是覆上一層薄冰了。

「欸?她們是誰啊?」那個女生疑惑的說。

「一個朋友。」慕奕勛指指夏苗。

「你的朋友?你這個性還有朋友喔?」女生挑釁的說,隨後又自我介紹,「妳們好,我是倪若雪。」

夏苗輕點了下頭,我則沒反應。

「走吧,我還想吃東西。」我拉著夏苗離開,就聽見倪若雪在後頭說著,「我是不是被討厭了啊?」

不是討厭,只是沒辦法順眼。我在心裡默默說著。

我拉著夏苗又在美食展繞了一圈,再買了一次鯛魚燒。

我們走到展場附近的湖邊,坐在草皮上,彼此沉默著。

她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也不讓自己好奇。

過了好久,她不再悲傷了她才開口,「他是我男朋友。」

我沒什麼反應,她做了個深呼吸才繼續說,「交往的時候他就說過了,『如果這份愛不會長久,那妳還堅持要愛嗎?』,我還是不想放棄,即便那是佈滿荊棘的道路,我也不想放手,結局是片體鱗傷,我也甘願。遇見他我才明白,原來愛也可以是這樣的血淋淋。可我一點都不後悔,因為我真的很愛他。」

說到最後,她精緻小巧的臉已經佈滿淚痕了。

她把臉埋進膝蓋裡,靜靜的啜泣著。

「但他不愛妳。」

剛剛他的表現很明顯了,他的眼神是發自內心的愛,而不是為了試探夏苗會不會吃醋。

「嗯。」她把臉抬起來,鼻子紅通通的,整張臉梨花帶淚的。

「把臉擦一擦。」我把面紙塞給她,「醜死了。」順便再嫌棄一句。

她用力的擤了鼻涕,一點氣質都沒有。

「我不知道他以前有沒有愛過我,但我現在徹底明白他真的不愛我。他說過選擇權在於我,可以決定分或不分手,如果不分手,他的溫柔不會只屬於我一個人,可是分手更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那這樣是妳想看到的?眼殘都看得出來他愛的是剛剛那個女生。」

「我希望的結果是他能愛我。」

我的心狠狠一震,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也許夏苗和我是一樣的人吧,渴望那些不會愛自己的人愛自己。

「妳想不想認識一個人?」我丟出不相干的問題。

「誰?」

「這傻妞是打哪來的?」白苡忻手指著夏苗。

「我的同學。」

我們坐在一家火鍋店,當我約白苡忻吃晚餐時,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她會那麼說是因為夏苗現在眼睛很腫,看著是真的還滿傻的。

白苡忻個性直接,有什麼話就講什麼話,態度更是大方。夏苗熱情,個性卻是有點傻大姐,所以兩人兜在一起就是—

「妳不覺得跟舒安妍這種冰塊在一起很冷嗎?」

「會嗎?」

「不管說什麼都得不到反應啊。」

「可是我倒是被她毒舌過好幾次耶。」

「那妳不覺得被面無表情的人毒舌很詭異嗎?」

「不會啊,我覺得很新鮮很酷啊!」

「停!我拒絕跟妳這傻妞溝通。」

白苡忻抬手阻止夏苗繼續說。

夏苗撇撇嘴,我則冷眼看著她們。

我點了一鍋麻辣鍋,我把牛肉丟進滾燙通紅的鍋裡,涮兩下再丟進白苡忻的碗裡。

她連看都沒看就吃下去了,馬上就聽到她爆了句粗口,「靠!舒安妍,妳故意的啊?」

白苡忻其實很怕辣,一點辣椒都不敢嚐,所以我只好抓住她的弱點,報一下仇。

「誰叫妳剛剛說的那麼開心。」

「妳可以不要面無表情的說這句話嗎?很嚇人。」

「面無表情很酷啊,妳不覺得嗎?」夏苗看著白苡忻說。

「妳不要再跟我說話了,傻傻。」

「傻傻?我嗎?」夏苗指著自己問。

「嗯,跟妳對話下來,都覺得自己的智商都被妳拉低了。」

「好吧,從今天起就請多指教嘍,辣椒!」夏苗不甘示弱的回嘴。

白苡忻瞪大雙眼看著夏苗,「妳叫我什麼鬼?辣椒?妳知道我有多討厭辣椒嗎妳。」白苡忻指著夏苗的鼻子大吼。

「我也跟傻這個字犯沖啊。」

「不會啊,我覺得妳跟傻還滿合的啊,臉上簡直寫了個傻字。」

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麼結束這段低能對話的,我只知道她們叫彼此傻傻和辣椒是叫定了,我還差點被她們拖進無底洞裡,叫什麼冰塊的。對,只有她們倆智障鬥嘴的無底洞。最後她們的想法還是被我冰冷冷的眼神打敗。

「掰掰,傻傻。」

「掰掰,辣椒。」

「哼!」

「哼!」

這大概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吧。

經過上次,她們倆也好上了,白苡忻跑來我們學校找我們的次數越來越多,但隨著籃球比賽的日子接近,我練習的也越來越頻繁,打完球又要去打工,把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

今天夏苗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請假,下課時間,我穿過紛擾的校園,來到那棟有一排廢棄教室的教學樓,打算翹掉午休,反正午休點名跟班長講一聲就行了。

午休鐘響後,喧囂的校園終於沉靜下來,此時此刻的學校,像是靜靜給學生一份守護的高山,但許多學生只認為學校是監獄,往往困住了學生的自由,那些人大概是沒有像這樣,在周圍全都安靜下來的環境下,把自己融入在學校裡過吧。

我坐在走廊盡頭,讓自己沐浴在陽光下,感受這世界上唯一的溫暖。

我緩緩閉上眼睛,讓屬於夏季的微風,輕輕拍打在我的臉上。

忽然有一道陰影擋下來,我睜開眼睛,看到逆光的杜皓晨帶著笑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這傢伙怎麼老愛擋我的陽光?又有多少次,在我看見他時,他永遠都站在背光處,讓我看不清他?

「嗨!」他走到我旁邊坐下,學著我盤腿坐,雙手撐在地上。

「為什麼最近有種一直看到你的感覺?」我看著他的笑臉問。

「我也有這疑問。」他挑起一邊眉,好笑的看著我。

「你怎麼來這?」

「我只要想翹課,就都會來這,我以為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

「少來,上次我跟夏苗來這裡吃午飯時,就和翟曜藋學長碰到面了,他也都來這裡看書,還有,這裡是全校都皆知的地方好嗎,一點都不秘密。」

「哦?翟學長也都來這裡?」他瞇著眼睛,看起來笑得很慵懶。

「有什麼好笑的?」我問。

「秘密。」

「幼稚。」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來這裡。」

「所以呢?」我轉過頭,淡聲的問。

「妳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可以來這裡。」他側過頭看我。

因為陽光投射,所以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像幻影,無法觸及。在與他四目相接時,會有一種什麼感覺,在內心撕扯著,他沉靜的眸光,像會把人拖進無止境黑暗。

「我不會心情不好。」我率先收回視線,轉回頭。

他沒像以前一樣,一直問東問西的,此刻的他,就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

「你有時候也滿讓人看不清的。」

也許是因為上次下班時,看到他也來看那箱小貓又對我說了那些話,我對他的防備已經不那麼深了。

「為什麼這麼說?」

「說不清,就是一種感覺,等想到了再說。」

「其實我也一直很好奇。」他忽然頓住。

我側頭看他一眼,他收起了平時的嬉笑,此刻神情認真的看著我。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妳一點情緒都沒有?又是什麼原因讓妳一直守口如瓶的?」

我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毫無畏懼他的目光。

「我希望,你不要再問我這類的問題。」我沒有回答,反過來要求他。

就算沒有敵意,也還是要自我保護,最起碼,這個答案,讓我自己知道就好。

「好,那就不問。」他又重新揚起笑容,又是那個可以溫暖世界的笑容。

我們各自懷抱心事,靜靜的沐浴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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