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回 失去的幸福

      我曾以為失去的幸福能夠追得回來。

      大雨如注,漢宮墓園草皮上積了許多水漥。葬禮已經結束,親戚友人們紛紛開車離去,只剩岳父岳母留在原地無聲痛哭。他們抱怨老天為何如此不公,非要奪走自己心愛的女兒。岳父沉痛地對我說逝去的已經逝去,連做父母的都得慢慢放下,你又何必這樣對待自己?岳父說完便攙扶著岳母離開墓園。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楚芸芸是我的妻子,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不可能就這麼離我而去。

      我輕輕一笑,撐著黑傘走到楚芸芸墓前。

      「芸芸,妳不是說我們會攜手走完一輩子?所以別睡了,趕緊醒來吧!沒有妳的日子,我是永遠不會開心的。」

      沒有任何動靜。這不可能,芸芸不是那種不遵守誓言的人。

      「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那天傍晚突然下起大雨,我們共撐一把小傘,妳見我半邊身子濕透,竟笑著走出傘外說不願讓我一個人淋雨。我那時將傘一拋,和妳一起笑著跑回家。現在想起來,那肯定是我這輩子淋過最開心的雨了。」

       雨下得愈來愈大。我眼眶一濕,視線開始模糊。

      「以前我自大又傲慢,根本不相信真愛,認為世人所說的不過是利益交換的完美法則,或是基因序列的最佳匹配罷了。可自從妳出現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是妳讓我了解到人心的善良、是妳讓我體會到萬物的美好、是妳讓我感受到世上存在著真愛。」

      眼淚不爭氣地滑落臉頰。我抹去眼淚,可還是濕了滿臉。

      芸芸絕不會離我而去。總有一天她會醒來,我們會一起走完剩下的人生。

      「山上冷,妳別著涼了。」我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墓碑上頭。「醒來後到外套裡的地址找我。芸芸妳放心,我只為妳一人撐傘,所以這場雨我自己淋就夠了。」

      她的笑聲縈繞在耳邊,我右手緊握傘柄,指關節泛白。

      「語風,你是為了我才撐半邊傘嗎?」

      「什麼?沒有沒有,是雨太大的緣故……啊,妳在幹嘛?」

      「嘻嘻。只有你一人淋雨太卑鄙了,我也要陪你。」

      「別鬧了,這樣會著涼……」

      「你還楞著幹嘛,不是要替我撐傘嗎?那就快點追上來啊,哈哈哈哈……」

      妳知道我有多想追上妳,為妳撐上一生一世?

      妳知道我有多想追上妳,陪妳淋一輩子?

      我怎麼捨得妳……怎麼可能捨得啊!

      我將黑傘擱在墓碑旁。這傘先為妳擋風遮雨,等妳醒來後我會親自為妳撐。

      「明天我再上來看妳。那,我走了。」我輕撫墓碑。

      「呵呵,真是一場感人的好戲啊。」

      身後傳來低沉笑聲。

      一個矮小的老頭走了過來,他身旁的彪形大漢則提著一只皮箱。兩人都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不像是來參加芸芸喪禮的人。

      「兩位應該不是來祭拜芸芸的吧?」

      「我們當然是來祭拜夫人。我叫羅柯,他叫王一虎,是夫人生前的好友。能否借個位,好讓我們為夫人上束鮮花?」羅柯拿出一束百合。

      「您請。」我側身讓開。

      訃聞未寄給這樣的人物,這兩位來歷一定不簡單。這羅柯和王一虎究竟是誰?來參加葬禮的目的是什麼?又為何獨留到葬禮的最後才來上花?

      「關於令夫人發生的事,我們深感遺憾。」羅柯嘆了口氣。

      「謝謝。芸芸她只是小睡片刻,很快就會醒來。」

      「夫人香消玉殞,這覺只怕不會這麼快醒來。」羅柯笑道。「當然,老頭我有些門道可以讓夫人很快醒來。」

      「這雨又濕又冷,晚輩怕您老人家不小心受了風寒,就直接躺在這了。這門道您還是自兒留著,說不定哪天很快就用上呢?」

      「呵呵。我很欣賞你這樣伶牙俐齒的年輕人。可惜世上有些東西,不是你想拒絕就能拒絕。」羅柯盯著我笑道。

      「您的意思是要來硬的?」

      「不不不,怎麼敢呢?我倒想看看有誰敢動『死神之子』?」

      我是日本最大黑幫「死神」首領的次子,母親是台灣人,從小就接受嚴格的殺手訓練,因此才有「死神之子」的別稱。為了和芸芸在一起,我放棄黑幫的身分,努力考取了臺灣的歷史老師。脫離「死神」都已經過了六年,怎麼還會有人找上門?

      「說實話,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王一虎,去把東西拿過來。」

      「是。」

      彪形大漢打開後車廂,裏頭的氣封箱裝著一只小棺槨。小棺槨長約1米、寬約0.5米,外觀是黝黑木底上刻滿焰形花紋,漆以紅、金兩色。棺槨四個角有青銅鎖,以防止被人開啟。王一虎將氣封箱提起,小心地放在我面前。

      「這叫『天鎖龍炎棺』,你明白這是什麼嗎?」

      「您說說吧,只要不是與『死神』有關就行。」

      「天鎖龍炎棺乃春秋時代魯班大師所製。傳言魯班晚年受聖僧開示,閉關於千佛山中打造天鎖龍炎棺,以備未來封印至邪之物。當年漢武帝被樓蘭魔女蠱惑,剷除了自己的太子和忠臣,後來江充以天鎖龍炎棺封印魔女,此事才獲得平反。這件事在歷史上被人稱為巫蠱之禍,可說是西漢衰亡的主要原因。」

      「巫蠱之禍是江充誣陷太子劉據,才導致漢武帝出兵討伐。太子一派遭漢武帝殲滅後,王位無接班人,國力也因此大衰。你說的巫蠱之禍是錯的,歷史上沒有什麼魔女,只有害人的奸臣。」我反駁。

      「那為什麼巫蠱之禍發生的時間,和古樓蘭國滅亡相差不到一年?」

      「古樓蘭滅亡仍然是謎,你不可能知道滅亡的時間。」

      「有些歷史是不能被記載,但會以口述的方式流傳下來。」羅柯輕撫棺槨。「天鎖龍炎棺共有兩只,一只封印魔女的心臟、一只封印魔女的靈魂。我們『魔女心臟』的目的,是打算復活魔女找到『黃泉』的所在。『黃泉』是天地之初就存在的神器,它可令死人復生。若你肯幫忙,屆時復活夫人自不在話下。」

      「復活魔女這事我哪幫得上忙?您老還是請回吧。」我搖頭。

      「當然不是你,我們需要的是夫人的肉身。」

      「什麼?」我眉頭一皺,原來他們的目標是芸芸?

      「夫人是百年難得一見『輪迴之身』。擁有『輪迴之身』的人能保存前世的記憶。換句話說,樓蘭魔女得用夫人身體復活,才會記得『黃泉』的位置。」

      「別開玩笑了,有誰會出借自己妻子給別人?」我憤怒地說。

      「找到『黃泉』後,我們會重新封印魔女並復活夫人。世上就只有這麼一個讓死人復生的機會,要是你拒絕我們,只怕夫人得永遠躺在這了。」

      「放心,芸芸她肯定會醒來,用不著你們操心。兩位可以離開了。」

      「可惜首領已經下令要將夫人帶回了。把皮箱打開。」

      王一虎將皮箱打開,裡面裝滿上百疊美鈔。

      「這裡一共有三百萬美元。你不想復活夫人也無妨,只需當作沒看到這裡發生的事,再找個平凡的女孩就行了。」羅柯拿起一疊美鈔說。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嘆道。

      「楚芸芸已經死了。」羅柯冷冷地說。「收下這300萬美元,然後看你要做什麼都行。復活魔女和尋找『黃泉』這事由我們來做,你可以不用淌這渾水。」

      「如果我說不呢?」我把手伸入懷裡。

      「那只好讓你們夫妻團圓了。」羅柯打了響指。

      王一虎率先發難。他猛地衝上前,打算以擒抱將我壓制。我往一旁閃開,拿出走私自動物管理所的麻醉槍,只消一發,哪怕是成年野象都得倒下。我朝他開了兩槍,可怎料那西裝是以防彈纖維製成,子彈根本射不穿。他怒吼一聲,揮拳揍來。

      就在此時,我看見羅老頭也掏出一樣的麻醉槍。

      果然,他倆要得不只是芸芸,還有身為「死神之子」的我。在「死神」組織裡,我負責調配彈藥、改造槍枝、計算彈道等工作,對於「死神」軍火的運作十分了解。羅柯和王一虎不殺我,還擁有同樣的麻醉槍,就代表這事與我那混帳老爸有關。

      事已至此,不得不下黑手。

      我貼緊王一虎以他為盾,然後朝腳下扔出毒霧彈。這毒霧彈的毒素是萃取自雨傘節的神經毒,中毒者不會感到疼痛,可會因四肢麻痺、呼吸困難而動彈不得。紫色毒霧迅速擴散,王一虎吸入後倒地,我屏住氣息往上風處狂奔。

      羅柯的身影從毒霧裡浮現,可模樣卻十分怪異。他抱著天鎖龍炎棺跑了出來,跪在地上大口喘氣,彷彿毒霧對他起不了作用。只見他神色驚恐,朝棺槨不停地磕頭膜拜,嘴裡喃喃地說些什麼。

      「求您了!請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啊?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羅柯瘋狂地在身上亂抓,一副想吐卻又吐不出來的模樣。然後詭異的事發生了,他血管發紫、皮膚慘白,以雙手緊捂嘴巴,指縫卻流出鮮血滴在地上。過了數秒,羅柯兩眼翻白倒下,嘴裡爬出上萬隻褐黑小蟲。

      我心頭一驚,就這麼死了?這『魔女心臟』的首領也太毒了,竟然對自己的部下種蠱?小時候曾隨父親到貴州苗寨的冥蟲窟取蠱,就看過那裏的罪人都是被萬蟲所噬而死,連根頭髮都沒剩下。我忍住噁心,看著褐黑小蟲如浪潮般將他啃噬殆盡,然後蟲群裡飛出了一隻藍紫色蝴蝶。

      藍紫蝴蝶十分漂亮,只見牠翩翩起舞,緩緩地停在棺槨上。褐黑小蟲在藍紫蝴蝶出現不再無頭亂竄,牠們依序鑽入棺槨中,嘴裡叼著藍光小球出來,然後鑽入地下。

      根據羅柯所言,這藍光小球應該就是樓蘭魔女的靈魂。我抬手一槍射下那蝴蝶,想說能阻止褐黑小蟲,可怎料牠們竟加快速度,將藍色小球叼出後全數鑽入地下。我趕緊上前打開天鎖龍炎棺,發現裏頭空空如也。

      果然,樓蘭魔女的靈魂已經被運走了。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