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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黑色白楊木 (1)

      ◆

      週日晚上,王黛瑀匆匆忙忙整理了經過三催四請才收齊的資料,印了六人份,一一裝訂起來,最後拍張照放上群組,暫時把報告行程告了段落。

      黛瑀:「大家,我已經把東西都印好了!」

      沉寂了十分鐘,幾個人陸續已讀,只有大四的學姐翠華回復。

      翠華:「辛苦啦~效率好高。」

      黛瑀:「嗯嗯,問一下,中午傳上來的PPT大家都看過了嗎?先詳細看過,上台報告比較不會出錯。」

      這句話直到她隔天一早再次在書桌前醒來,才看到一個大一的學弟回了Sorry的貼圖,其他人──已讀。

      黛瑀已經預想好最壞的結果,關掉筆電,看了眼鬧鐘發現已經快要八點,但她連牙都還沒刷。

      鏡子中的自己黑眼圈已經深到連化妝品都遮不了,一頭剛剪完卻沒好好照顧的短髮,浮腫的雙眼,靜靜地凝視,她深呼吸,低頭粗魯的用清水拍打自己的臉。

      文學院在學校最深處,附近是一片樹林,從宿舍抄捷徑過去要踏過在地面崎嶇的樹根,上課鐘響時,她剛好在林地上華麗的摔了一跤,就這樣,她遲到了。

      還好教授也大遲到,大家還在教室中隨意走動,黛瑀衝進教室的時候迎面也有人跑過來,是同組的組員──身形魁梧的大五學長,陳彥甫,他抓住黛瑀,「學妹,我等等要去練系籃,沒法上台報告。」

      黛瑀愣了一下,「啊?不能報告完再走嗎?你的部分只有三頁PPT耶。」

      陳彥甫拍拍她的肩膀,「我把我的part交給翠華了,她幫我報告,OK的。」

      黛瑀點點頭,側身讓陳彥甫像風一樣閃出門口。

      一坐下,又被後面的人叫住了,黛瑀一轉身就看見翠華,她扶了下眼鏡說:「那個......大一的江旻暄學妹剛剛在群組上說,她生理痛,不會來上課。」

      黛瑀放書本的動作一滯,「除了她還有誰不會到嗎?」

      翠華視線飄了飄,低頭看手機說:「目前好像......沒有了吧。」

      黛瑀把剩下的兩份資料交給組員,教授到了,把簽到表傳下來。

      這時群組通知又跳了出來──

      旻暄:「不好意思,可以請妳們幫我簽到嗎?」

      黛瑀簽完自己的名字,從藍筆換成黑筆,用比較可愛的字跡在簽到表上寫下:歷史一江旻暄。

      報告才是重頭戲,前幾組的報告都非常精確詳細,畢竟是堂必修課,期中報告不能掉以輕心,老師會在報告結束之後隨機丟問題,考驗學生對文本的了解程度,過程不乏接近辯論程度的對談,大家都鬥志高昂,準備充分。

      黛瑀看了看身邊兩位組員,深呼吸了一回。

      「老師、各位同學早,我們今天要報告的主題是美食散文。」一開始很順利,但從黛瑀之後,後來的兩位組員幾乎是看著手中的資料逐字念稿,台下的同學睡的睡玩的玩,最後老師的表情也露出些許不耐煩。

      「PPT做得很詳細,但是口頭分析的部分,我想請問下......你們有預先演練過嗎?」老師敲敲自己的記事本。

      「沒有。」翠華此時倒是答得很快。

      「準備得很不充分,非常不充分,我就知道上課都在睡覺的幾個人不可能好好報告的──而且學期初我就說過,我最討厭逐字念稿。」老師推推眼鏡。

      接下來,老師提了幾個分析問題給台上三人,除了黛瑀之外,其他人都無法順利回答。

      最後老師不出意料的給了低分,翠華下台之後才趕緊翻資料,發現方才問的問題,答案都已經被黛瑀完整的整理在上面,滿滿的兩面A4,兩個組員頓時沉默互看。

      黛瑀默默把桌面的筆記和報告資料收好,翠華說:「抱歉,學妹......昨天我很晚才回家,沒時間預習這份資料,下次絕對不會再出這種錯了。」

      她沒有回話,只是微微笑著「嗯」了一聲,轉頭對著下一組報告的投影片發呆。

      習慣就好了,王黛瑀,習慣就好。

      她對自己心說。

     

      黛瑀在校一天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白天忙課業,晚上忙社團,中間替老師跑跑腿,吃飯的時間都和室友一起,除此之外幾乎沒別的玩樂與交際應酬,相當單純。

      對某些人而言她的生活有點邊緣,對她而言,她已經足夠忙碌,無暇再拓展人際關係。

      「妳還要去鋼琴社?這幾天是期中考週耶。」室友方方本來已經把鍋貼放到嘴邊,突然停下,看著黛瑀埋頭吃滷味,忍不住說:「妳這樣會不會晚點直接累倒在路邊啊?」

      黛瑀嚼著食物,含糊地說:「成發也快到了,不能不去練習。」

      方方把鍋貼扔進嘴裡:「嗯......呃,話是這樣講沒錯,但妳還有那麼多書要唸,現在密集訓練不好吧?」

      黛瑀戳弄著碗裡的金針菇,嘴裡的食物還沒有嚥下去,一邊方方又說:「真擔心妳這學期會被二一,我還想跟妳當室友再當個兩年......」

      沒有那麼糟啦,還應付得過來。這句話不知道是對方方說的,還是自我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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