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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矮子鎮

午後的矮子鎮在陽光的照耀下,縱使只是一些貧窮泥磚平房的集合,也彷彿多了一些和熙的氣味。

畫面拉近那些泥磚房屋中的縫隙,由於蓋的太近了,房屋與房屋之間的巷弄有著陽光照射不進的陰涼,小動物們本能的懂得在這裡乘涼休息,直到一陣由遠至近的騷動打破這片刻的安寧。

氣喘吁吁的提亞哥在窄巷中死命狂奔,巷內的灰毛母狗跟小狗瑟縮在路旁,提亞哥一個沒注意,就把牠們身旁裝著少許食物的陶盤踩翻,雖然只是些曝曬過頭的豆子,想來也是當地人的善意。

一群原本停在低矮平房屋簷上的海鷗紛紛振翅飛起,大概是被慌張跑出巷口的提亞哥所驚擾。

說時遲那時快,巷口旁有人冷不防伸出了一隻腳絆倒了正在奔馳的提亞哥,他因此完全失衡的飛撲出去,倒在地上。

嘴裡吃進地面骯髒泥沙的提亞哥心裡一糾,某方面他知道這下子倒楣了。

但在那一瞬間,他另個方面又下意識的打算對這隻腳的主人發飆,他移眼想看到底是誰有這膽量。

那腳的主人穿著一襲沾滿血污的素色長圍裙,但提亞哥還來不及看清他的臉龐,他就不浪費時間又熟練的將左膝壓在還來不及起身的提亞哥背上,牢牢的用麻繩將提亞哥的雙手固定在身後綑綁起來。

「我是共和聖察官──華萊士,在此宣告你犯了瀆職罪,將依法押你前往薩爾大牢,接受沼地共和國的審判。」

「你知道我媽是誰嗎?你沒有權利逮捕我!」在此同時,長期身為鎮長的提亞哥也知道,這樣的話也只是狗吠火車,但只要能造成一絲嚇阻或遲疑或者引起對方回話,都可以帶來更多可幫助他脫困的線索,還是必須一試。

但是華萊士沒有回話,只從懷中掏出一塊髒布條塞入提亞哥的嘴巴,並將兩端拉到腦後綁牢。

提亞哥出於本能激烈的掙扎,在那一瞬間,他甚至翻了過來看到對方的臉龐,但還來不及判讀些什麼,華萊士就朝他臉上狠狠揍了兩拳,血液從他破裂的鼻腔噴出,讓他感到一陣嗆辣與眼冒金星。

此時一隻海鷗從巷子飛出,有人說海鷗會帶走時間與煩憂,被綑綁的提亞哥被扛在肩上帶著走,他只能無助的看著海鷗的身影逐漸變小,飛往碼頭那邊。

他的思緒不禁跟著海鷗重回稍早之前。

海鷗懶洋洋的飛過碼頭,在一些隨意散置的資材上稍事停歇。

在碼頭一旁的小黃犬看著海鷗思索了一會,翹起尾巴轉身走開,牠的身上有幾塊大小不一的褐色雜點,如同是神祉們對牠血統番號的註記。

小黃狗走到了一隻大黑狗身旁,兩條狗一前一後充滿默契的走入兩棟低矮磚造平房的巷弄中,裏頭有一隻病懨懨的灰色母狗躺臥在一陶盤旁,盤內裝著少許曝曬過頭的豆子,身旁還有三隻小狗在吸吮著母奶。

大黑狗跟小黃狗朝母狗惡狠狠吠了幾聲,母狗虛弱的露著獠牙對峙著,小黃狗嘗試伸頭想把其中一隻小狗叼起來,母狗快捷的咬了小黃狗頸項一口,小黃狗痛的哀出聲。

大黑狗見狀陡然暴怒,猛烈的朝母狗與小狗連番咬擊,母狗憤而起身跟他幾番互咬,痛得又跌落在地,鮮血從傷口泊泊流出。

大黑狗粗魯的用嘴叼起一隻小狗,小狗剛被大黑狗輕咬了一口,柔弱的小身軀也留著鮮血,小狗與母狗不住悲鳴,那些哀戚的鳴叫聲將兩個赤腳的野孩子吸引到了巷口。

「是小黑耶,牠在幹嘛?」其中一個較高的野孩子睜著無邪大眼看著巷弄裡的景況,不解的說。

「牠又在欺負灰媽了!趕快把牠趕走。」另個矮壯的野孩子邊說邊撿起石塊,朝小黑狠砸過去,這石塊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小黑的右眼,牠痛的哀了一聲,那隻受傷被叼著的小犬被小黑嘴一鬆應聲掉落地面。

小黃狗見狀向一旁跑到巷口,遲疑的觀望著。

小黑憤怒的露出獠牙朝兩個野小孩高聲嘶吼,還不斷舔舐著。

「你還叫!」矮壯的野孩子又撿起另個較小的石塊丟出,但這次小黑已經有所準備,側身閃過石塊後快步衝向兩個野孩子。

「哇!」較高的野孩子嚇了一跳呆立原地,矮壯的那個看苗頭不對就先跑了。

小黑惡狠狠的撲倒高個野孩子,發起狠來就是一陣撕咬!

「救命啊!好痛啊!」

矮壯的孩子氣喘吁吁的跑開一段距離後驀然回頭,看到小黑咬著高個野孩子的手跟臉,一嘴血腥,怵目驚心的他遲疑了一下,又再度怯生生的跑遠。

●●●

過了中午,萬里無雲,海鷗兀自的叫著,一種快慰的輕鬆在空氣中流洩著。

高個野孩子渾身血跡斑斑的躺在雜貨店門口旁邊一張木桌上,屠夫一邊抽著手捲菸,一邊拿著剪刀與針線在處理孩子的傷口。

「這孩子的傷勢要不要緊啊?」面黃肌瘦的婦人羅珊一臉擔憂的問著。

「死不了,男人嘛……臉上有點疤是更有男子氣概。」屠夫得意的將線頭拉緊,孩子痛的啜泣了一下,菸灰此時不慎抖落,一部份掉到了孩子的傷口上。

「搞定,回去每天有空給他擦一兩次草藥膏,十天左右就會好了。」

屠夫巴了一下野孩子的腦袋,一臉哭喪的野孩子瑟縮的爬下木桌,他半邊臉被縫得亂七八糟,手臂上的縫線更是像好幾條蜈蚣毛毛蟲四處亂爬似的。

羅珊彎腰低頭再三道謝,扶著自己的孩子慢慢走到一旁眾人圍觀處,屠夫也轉頭過去看,表情閃過一絲陰鬱。

矮壯的孩子坐在一旁的矮凳子上,不時的向高孩子那邊探頭探腦,有點心虛有點尷尬的念頭在他肚子裡轉。

而站在矮壯孩子身旁有三個大人──赫克特、瑪莉、伊森,赫克特有點胖,穿著過短又有點變色的亞麻衫,一截長著濃密體毛的肥肚子有點露出來。

他懶洋洋的半坐半靠在藤椅上,雙腳放在另張椅子上,看好戲的似的看著眼前。

瑪莉戴著包頭巾,豐滿的上圍在過小的亞麻馬甲擠壓下顯得十分腫脹,她一臉怒意的翹腳坐在椅子上,瞪視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黑。

小黑躺在地上微弱的喘著氣,動彈不得,牠周身血跡斑斑,身體被伊森毫無憐憫的踩著,一些深色的血液從牠的口腔噴濺出,牠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伊森是個紅髮禿頭佬,只是冷笑的看著踩在腳下的小黑,他將手中染血的粗木棒隨手一丟,吐了口痰在小黑頭上,才得意洋洋的往旁邊走開。

「差不多了,我看這條狗放沒兩天就會死了。」

小黑頭頂的痰液緩緩往下流竄,蔓延到牠的眼皮上,牠很吃力的喳著眼,卻依然無法阻止痰液流入牠眼內。

這裡是第二邊境的矮子鎮,居民大多是流浪漢、娼婦與無賴,龍蛇雜處的在這裡混飯吃,鏢隊、商旅跟走私販子都在這裡作買賣,補充草料飲水。

鎮長叫提亞哥‧培克,他也是第二邊境總督老伊芙‧培克的么子,在此之前她生了兩個女兒,都嫁給妖女海峽另一端沼地共和國的望族了。

老伊芙五十八歲了,她自從丈夫死後的這三四年來,開始熱衷泡裁縫店,有人說裁縫休斯爬上了她的床,那都是因為他們不了解內情。

實情是,休斯每個月會為老伊芙找來五六個小夥子,老伊芙喜歡看他們穿著女裝打鬥的樣子,她最後會挑選那個被打的最慘的孩子共進晚餐,並且給他一些吃剩的帶回家去,但前提是他必須被老伊芙細心化妝成像一個小丑的樣子。

很難說這些孩子到底喜不喜歡這樣的事情,但總之休斯辦得好這件事情,所以他店裡的生意也就有人關照,不用擔心什麼。

至於提亞哥,他沒他媽媽那麼古怪的僻好,他平常喜歡巡視他的小鎮,偶爾看到看不順眼的鎮民,就抓過來修理一頓。

今天就是那樣的一天。

伊森才淫笑著走過去摟著瑪莉的肩頭,希望她消消氣開心點,赫克特就突然精神為之一振的把腳從椅子上放下並站起來,對著伊森猛力的喳了兩眼做暗示,眼見伊森沒有會意過來,他就趕緊拿著其中一張椅子走入雜貨店內。

羅珊也看見了,她臉色一變的帶著她的高孩子匆匆走進一旁的巷子。

屠夫悄悄倒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把菸熄了,撿起一旁裝著動物屍體的包裹攤開在桌上,煞有其事的認真擦起屠刀來。

瑪莉也看見了,但她沒有逃開或裝忙的打算,相反的,她反而認真的對她看到的東西拋起媚眼來,這讓伊森感覺到自己被忽略了,所以紅髮禿頭男充滿疑惑又略帶不爽的轉頭回看她在看什麼。

沒錯,提亞哥來了,身邊一樣帶著他的五個甲士,以一個鎮長來說,他的武裝護衛算是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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