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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白銀之刃

      過了中午,路德來到塔樓書房,見著黑魔女,行禮說道:「導師在上,請指導學生學習魔法。」說完深深一鞠躬。

      黑魔女笑道:「怎麼沒跪下來?」路德低著頭,閉口不言。黑魔女又道:「等你當了闇之信徒,見了我一樣要跪拜,有什麼好撐的。」

      路德皺眉道:「一定要當闇之信徒嗎?」他本來還有點猶豫是否要學習黑魔法,一聽要對魔人跪拜,登時打消了主意。

      黑魔女微微一笑,拿出一座白色神像放在桌上,輕聲道:「我昨天在後面找到的,光之神薩德的神像,現在開始拜他也行,不過我可要先說,我對白魔法一竅不通,可別怪我不教你。」

      路德沉吟半晌,忽見到桌子上放了好幾本黃皮書,封皮上寫著歪歪扭扭的特殊文字,顯然也是魔法相關的書籍,一時好奇問道:「那妳早上看的那本書,又是什麼?」

      「那個啊‧‧‧是人類的魔法。」黑魔女輕輕說著:「不管是黑魔法還是白魔法,根源都是來自於神力,所以虔誠的信仰是必要的。但是『人類的魔法』卻是專門為了沒有信仰人設計出來的系統,利用的是人類自己,或是其他生命天生帶有的魔力來驅動魔法。」

      路德精神一振,大叫道:「就是這個了!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了!」

      黑魔女輕哼著說:「就我來看,這個系統可是人類對神明最大的褻瀆呢,竟然想憑一己之力引發神蹟,如果我現在不是有正事則忙,就想到直接去『星之塔』把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們全部修理一頓。」

      「星之塔?那又是什麼?」魔法這個領域,實在有太多不懂的東西。

      黑魔女解釋道:「是人類的魔法學院,這本黃皮書,是星之塔的魔法教科書,書房裡面大概有幾十本吧。昨天臨時起意才拿來看看,你想看也可以自己拿去研究,但其實沒什麼好看的。」

      路德將黃皮書取過去,翻了幾頁,忽然問道:「這是我父親的書嗎?所以他會使用魔法?」

      「他不會,這也不是他的書,如果他有學過魔法的話,也不會如此輕易被我得手了。應該是你其他祖先的東西吧,對了,星之塔的法師曾經有來拜訪過你父親哦。」

      「是喔,是來做什麼的?」路德低下頭開始閱讀內文。

      「來了是兩個金色斗篷的老者,聊一些很沒內容的廢話,你父親畢恭畢敬的,招待對方幾天,然後就離開了。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要是我都要懷疑那兩個人是騙子呢。」黑魔女表情相當不以為然,路德道:「妳對星之塔敵意很深呢。話說妳在找的『奇蹟之力』,有可能在星之塔嗎?」

      黑魔女聳聳肩,面無表情說道:「誰知道呢,如果這邊找不到任何線索,就去星之塔找找看吧。」從她對付馬爾蒂奇的手段來看,應該是打算要去把星之塔拆了。路德不禁背脊一寒,皺起眉頭問道:「你們魔人自己就可以借用神力,幹嘛還需要找什麼『奇蹟之力』?我看我們祖先使用的『奇蹟之力』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打得幾個闇之信徒,蓋了座城堡,遠遠不如你們的流星雨,或是讀取記憶之類的能力,魔人想做甚麼還有做不到的嗎?」

      黑魔女瞇起眼睛,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看著路德:「你問這個,想做什麼?」

      路德抬頭挺胸瞪了回去,說道:「我當然想知道魔人的目的啊,難道讓馬爾蒂奇王國滅的不明不白?」

      「是了,這個思路也是挺合理的。」黑魔女低頭沉吟著,似乎在思考措辭,停了半晌,緩緩的說:「其實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就只是牽連的東西太多,解釋起來很麻煩,所以你只要知道我們在找『奇蹟之力』就夠了。」

      路德默然,對於黑魔女的回答不予置評,黑魔女又笑了笑,說道:「你今天是來學習魔法的吧,就別說那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了,你手上那本是入門的第一冊,大部分都篇幅都在說明『入門測試』,星之塔招收學徒規定的很嚴謹,要求很多,尤其是天份。那堆繁雜的測試就是要試驗學徒是否有學習魔法的天份用的,你想不想拿幾個來試試看呢?還是我們乾脆把這部分跳過去,反正我看你就算沒天份還是會硬學下去吧。」

      路德想了想,黑魔女說的不錯,就算測驗結果說自己沒天份,他也不會因此放棄學習魔法,但是又有那麼一點希望自己有天份,猶豫了一下,抬頭問道:「以魔人的眼光來看,我像是有天份嗎?」

      黑魔女噗哧一聲笑道:「以我們的標準來看,應該沒有人類是合格的吧,不過法師是講究血統的,你既然有祖先當過法師,那多半不會太差吧。」路德不太滿意,但也只能勉強接受地點點頭,黑魔女又說:「不過那堆測試的最後一個,倒是可以考慮做一下,是學派的相性測試。星之塔將所有的魔法分為五個學派,『知識』、『附魔』、『元素』、『召喚』、『咒法』。可以測試一下適合的學派傾向。」

      路德想了想,又搖搖頭說:「還是也別測好了,如果測出來是『知識』學派,難道我就要去當學者嗎?」

      黑魔女笑道:「其實『知識學派』並不是個讀書學派,而是個『尋找答案』的學派,各種占卜、預言、千里眼、辨識密碼的法術,都歸類在這裡,感覺特別實用,要是我就選這個了。」

      路德低哼一聲,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正色問道:「如果我想對付紅魔人,選哪個比較好?」

      黑魔女輕輕一笑,說道:「用星之塔的分類方法,紅魔人會被歸屬在『附魔學派』,將魔力附加在武器或道具上使用。要速成可以考慮『召喚學派』,至於『咒法學派』比較像傳統意義的法師,會凝聚魔力,放出魔法飛彈之類的,要學的東西也比較多。對了,課本的序文你看完了沒有?星之塔養成一個專業法師,要三十年,這還是他們精挑細選過,擁有頂尖才能的學徒修行時間。」

      路德一聽,連忙翻到序文的最後,果然有提到一個完整法師訓練課程是三十年,不禁一呆,神色茫然。

      黑魔女一手支頤,悠然笑道:「所以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要成為闇之信徒了嗎?」

      「黑魔法就有辦法速成嗎?」

      「畢竟是借用神力嘛,黑魔法易上手,攻擊性強,還有各種不同效果的詛咒,對復仇者來說真是首選。不過闇之信徒幾乎都是從小訓練養成,透過各種嚴格的清規與儀式來強化信仰,增強神力。學習魔法可不是什麼半調子的事情喔,別人都是下苦功的。另外還有一件事,雖然可能等你當了闇之信徒再跟你說比較有趣,不過善良的我還是告訴你吧,就是所有的黑魔法對魔人都是無效哦。」黑魔女說完,嫣然一笑。

      路德吃驚地眨眨眼睛,無法辨認黑魔女最後這句話到底有幾分認真,她怎樣看也不像是什麼善良之輩,但黑魔法對魔人無效,卻又感覺十分合理,心中頗感為難,最後只好反問道:「那妳覺得我學哪一種系統好?」

      黑魔女道:「最後問到我的意見來了,選什麼有差嗎?」路德不了解她的意思,一時接不上話。黑魔女又道:「你想活命的話,就當個闇之信徒,跪下來叫我主人。真的想要復仇的話,你應該出去找間教會,受洗成聖徒。白魔法裡面確實有幾招專門對付魔人的法術,可著實兇悍的很。至於星之塔‧‧‧我正想著甚麼時候要去拆掉星之塔,所以不會建議你去。」

      路德再次陷入長考,拿著黃皮書坐在地上低頭不語。心想:「如果想要繼續潛伏在魔人身邊,似乎只有成為闇之信徒一個選項,但這輩子就無法復仇了。如果學習白魔法來對付魔人,感覺起來相當誘人,但誰又能保證自己可以順利加入教會,學習高等的白魔法呢?」路德沉默許久,遲遲無法回答。

      黑魔女道:「當然你也可以慢慢考慮,也不是說非得今天決定不可,時間是你的。」黑魔女頓了頓,忽然抬頭看向窗外說道:「有入侵者,王子殿下,該你上場了。」

      路德這才想起早上黑魔女確實說過以後入侵者都要由他來應付,衝口問道:「來的是怎樣的人?」說著,撿起了長劍。黑魔女故作神秘地笑道:「你去看不就知道了嗎,那個人剛上岸,你現在去渡口剛好可以碰面。」

      路德皺起眉,看黑魔女的態度,幾乎等同親眼目睹對方行動,不禁又問道:「那隻黑豹在外面監視?使魔感覺好方便呢,算是召喚學派的法術嗎?」

      黑魔女道:「諾克特斯是我個人專屬的,如果只是想要養隻普通使魔,像是蝙蝠、老鼠之類的,好像很常見呢,應該不需要專精什麼學派吧。」

      路德嗯了一聲,抱著長劍來到皇宮正門口,這裡本來有一座吊橋,專門用於皇宮黑水堡與岸邊王城的交通聯繫,吊橋燒斷後,就必須透過小船往來通行。來到門口後,果然看到一名少女站在門外,探頭探腦似乎正猶豫要不要進來。

      路德見那身影感覺有些熟悉,水藍色的長髮簡單的紮在腦後,穿著俐落的套裝長褲,腰繫銀色細劍,約莫十四、五歲年紀。看了幾眼,路德想起來那是修奈爾的妹妹,王立伯納克學院的學生,曾在社交場合有過數面之緣。

      路德連忙跑上前叫道:「吉茵絲?妳怎會跑來這裡?」

      吉茵絲也吃了一驚,迎上前行禮道:「是‧‧‧路德王子殿下?你‧‧‧你才是怎還在這裡?我聽父親說過哥哥要負責護送你到洛洛亞王國,但是準備好的馬車還停在東城區,前天皇宮大火,逃出來的人都說是被魔人攻擊,陛下跟王子們都死了‧‧‧‧‧‧看見殿下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怎麼沒看見哥哥?」

      路德難過地說道:「修奈爾為了保護我,壯烈犧牲了。」

      吉茵絲一怔,紅了眼眶,低頭說:「是嗎,哥哥直到最後一刻依然守住了羅馬狄恩家族的名譽。那殿下你呢,為什麼還在這裡?」

      路德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該把黑魔女的事情全盤托出,但臨時卻也沒想好其他藉口,於是只好說:「還有一個魔人留在城堡裡,我想對付她。」

      吉茵絲聞言,驚駭道:「你‧‧‧你要一個人對付魔人?這‧‧‧這不是太‧‧‧太危險了嗎?」說著又看了只剩下斷垣殘壁的皇宮一眼,搖搖頭說:「還是快走吧,魔人不是我們能應付的,既然哥哥戰死,那把你護送到洛洛亞王國,就是我們家族的事了,馬車行李那些我們都準備好了,快點離開吧。」

      路德揮開吉茵絲的手說道:「洛洛亞王國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打得贏魔人嗎,連北方的加雷頓帝國都擋不住魔人了,躲在那裡就安全嗎?」

      吉茵絲一怔,沒想到路德會這般說話,愣了愣,才說道:「並不是洛洛亞王國有什麼了不起的,那邊是『大聖堂』的所在地,是聖徒的大本營。另外光之神薩德在打贏創世之戰後,率領天使離開人界時,留下一則預言,說『當永恆黑暗再度降臨,勇者將於洛洛亞現身,驅逐黑暗,帶來光明。』所以大家理所當然認為洛洛亞地區應該會是安全的地方。」

      路德聽了大為不滿,又哼的一聲,怒道:「原來大家都在等勇者來拯救世界,如果勇者一直不出現要怎麼辦?」路德也想起父親的遺言,要他將魔人情報送到洛洛亞,顯然也是將希望寄託在這個不知道是誰的勇者身上,不禁心頭更加有氣。

      吉茵絲不了解路德為何如此憤怒,困惑的說:「這‧‧‧單憑人類根本無法應付魔人,總不能連希望都沒有吧?而且你是王子,應該要想著打倒魔人後如何重振馬爾蒂奇王國吧?」

      路德說道:「我又不是唯一的王子,那種事情讓哥哥們煩惱就好了,他們應該都平安出發了吧,我也有我的煩惱呢,總之現在還不能走。」

      吉茵絲嘆了口氣,苦笑道:「哥哥總是說,這個小王子特別難應付,如果‧‧‧如果殿下執意不肯離開,那‧‧‧那我就留下來保護你。雖然不像哥哥那樣可靠,但我也不會讓家族之名蒙羞!」

      路德先是一怔,然後笑道:「不用那麼緊張,在另一個魔人回來前,這裡反而很安全。我想那女人說不定很高興多了一個人手‧‧‧」

      「女人‧‧‧?」吉茵絲露出奇異的表情。

      路德坦言道:「嗯,是的。魔人黑魔女就在那邊的書房裏,她也答應要教我魔法,我們可以一起去見她。」

      吉茵絲感到更加不可思議,顫聲問:「黑魔女‧‧‧教你魔法?為什麼,她是可以信任的嗎?而且為什麼你忽然要學魔法?你不是本來就在學宮廷劍術嗎?」

      路德一怔,正想說:「黑魔女應該可以信任‧‧‧」但連自己都覺得此言十分沒道理,她是他的父母仇敵,又是人類之敵,自己怎能毫無根據地認為她說的話可信,真的要學魔法,也不該選擇黑魔女當導師,自己確實也差點成了闇之信徒。如果她的一切都不可信任的話,待在這裡打探情報也沒有意義可言。

      吉茵絲又說:「趁著黑魔女還沒注意到,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我總覺得事情好奇怪。」說著拉起路德的手,往渡口的方向走去。路德跟著走了幾步,一瞥眼,抬頭見到城牆上諾克特斯正慵懶地打了個打呵欠。

      路德遲疑了一番,正想跟諾克特斯說些話,走在前面的吉茵絲忽然停下腳步,大喝道:「什麼人!」瞬間抽出銀白色的細劍,進入備戰態勢。

      湖面上停著一艘中型帆船,上面大約有十多個人,各自帶著古怪的笑容,另有兩個人站在岸邊渡口,手中亮著短刀,手起刀落,削斷了吉茵絲小船的纜繩,那小船晃了晃,順著水流往下游飄去。

      吉茵絲怒極,大喝道:「你們在做什麼?」

      其中一名面目歪斜,臉上有刀疤的男子,邪惡的笑道:「我們兄弟啊,想說魔人應該對皇宮裏面那些金銀財寶,珍奇古玩沒什麼興趣才是,如果能撿個幾樣出去,就夠咱們兄弟一生享用不盡呢!」

      路德叫道:「你們想拿財寶就自己去拿,跟我們的船什麼關係?」

      刀疤男笑道:「這可另一番緣故了,早上咱們兄弟來皇宮探路時,被看守的魔獸趕了出去,又剛好發現小王子殿下竟然能在皇宮內行走自如,不會被魔獸攻擊,於是就有個想法,想要王子殿下幫咱兄弟一個大忙,進去皇宮裏幫忙拿幾袋金幣出來如何?」

      路德還正要回話,卻見吉茵絲大喝一聲,已經跟岸邊兩名持刀男子鬥在一起,一邊叫道:「殿下!怎可以跟這些賊子們交涉!只要搶了他們的船就能離開了!」

      吉茵絲不愧是劍術名家的女兒,一劍在手,以一敵二還能佔到上風,已經分別刺傷兩名男子的手臂。帆船上的十幾名男子則興奮地大聲叫囂,卻還沒打算上岸幫忙。

      路德心想,吉茵絲年紀幼小,又是女流之輩,就算打倒岸邊兩人,船上那十幾個人又該如何?幸好諾克特斯就在一旁,真的碰到危險,應該會來幫忙才是。念及此處,路德又抬頭往牆上一看,本來該在牆上打呵欠的諾克特斯竟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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