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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遙遠的妳,及在夢裡哭泣的妳

      我還記得那場夢,在夢裡我躺在醫院的床上;妳前來探望我,抱著我一直哭,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還記得妳在夢中哭著對我坦承,妳曾怎麼暗地裡捉弄我、刺傷我......我很想打斷妳,卻還是聽著妳說下去。

      在夢中的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妳曾對不起我什麼。

      我在意的是,當時妳忽然放手了、不愛了的原因。

      在那之前,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妳,以及由他人口中轉述的,妳對我的承諾。

      即使妳大概以為,我從不知道妳對我有過承諾。

      「考完統測後,我會約她出來好好解釋的,關於那時為什麼忽然不理她。」我們的共同好友告訴我的,當他向妳問起我時。

      很傻呢,這句從他人口中聽到的,關於妳對我的「承諾」。

      至今未曾兌現,是妳忘了呢?還是妳忽然覺得沒有必要了?

      剛考完試時,我很期待妳真的會如妳所言,約我出來,告訴我當時就這麼一走了之的理由。

      我曾經苦苦等候妳告訴我,從期望到失望,再到全然的心灰意冷。

      曾經我們是那樣要好的朋友。

      一開始的碰撞就擦出友誼的火花。我們對彼此渾然天成的幼稚、嘴賤十分相投,每每遇上對方總會鬥嘴鬥個沒完。

      很多人說我們個性根本一個樣,都是那樣外向、擅長講話,總能幾句話就炒熱氣氛,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妳很喜歡畫圖,也畫得很不錯;妳對念書相當感冒,課本上一點筆記也沒有,全是因無聊而產生的塗鴉。

      妳上課跑來我旁邊坐時,畫在我便利貼上的每張塗鴉,我都還留著。

      記得有一次上課發呆被老師點到。老師說我看起來好像很用功,成績卻還是那麼差,就是因為心不專,心思沒在課堂上,才會都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麼。

      大概是覺得忽然被點到,還在全班面前被這樣指責很丟臉吧?雖然我看起來是那樣外向的人,心裡卻還是個害羞的孩子,當下我努力忍住情緒,眼淚卻沒法克制的一直落下來,愈擦愈多。

      到了下課,妳跑來我身邊,摸我的頭問我怎麼了?我一直哭,沒有回答妳,妳便在我的便利貼上畫一個人的腋下長出一棵植物。

      「再哭,小心腋下長出枇杷樹。」

      我不知道那是哪來的梗,但卻被這樣的無俚頭逗得破涕為笑。

      妳沒再追問我哭的原因,或許這就是妳的體貼吧?只安慰,而不逼迫我說什麼。

      當時數學老師創造出一套規則:由第一次段考的分數決定,考試分數前段的當小天使,考試分數後段的同學要選一個小天使,兩人互相督促成績,迎接第二次的段考。

      當時我也被老師選為小天使,而妳選擇了我當妳的小天使,先是叫我「Sky   shit」,後來乾脆叫我「天賽」。

      但其實第一次段考,我只是運氣好而有不錯成績,事實上我的數學糟糕到不行,根本無法勝任教導他人的角色。

      接下來的小考,好多次,我都跟妳一起考不及格。這讓我備感壓力,覺得好緊張、好煩躁,也對自己相當失望。

      而妳也覺得自己救不起來,甚至覺得自己是拖累我的絆腳石。

      有天的小考,妳忽然崩潰,胡亂把考卷的選擇題部分猜完,剩下的填空題完全不寫,把自動筆一摔,便趴下來睡覺了。

      其實妳根本不是在睡吧。

      老師發現不對勁,把妳叫到教室一邊的角落,低聲問妳怎麼了。

      妳的臉脹得很紅,眼淚不停落下來,不停搖頭。

      後來老師又再把我叫去。老師想關心我們之間的問題,她感覺出我們在一起,並沒有愈來愈好。

      沒想到站到老師面前,還沒開口,我的眼淚也落下來。我說我覺得壓力好大,我好慚愧沒辦法教好妳,好難過自己也跟著愈來愈差。

      老師笑笑說我們真可愛,兩個叫過來眼淚都一直掉。

      我跑到洗手檯邊洗臉,想把眼淚洗掉,此時妳跑過來,笑嘻嘻地叫我一聲「嘿!天賽!」看見妳那樣有渲染力的笑容,我不再掉淚,我們兩個相視而笑。

      妳很喜歡在中午時跑來跟我坐同一張椅子,然後搶我的雞腿,身邊的同學都笑說我好可憐,每個中午都被搶劫。

      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當時我也太不懂事,不知道怎麼跟同學好好相處,而不被討厭吧?

      被班上的某群女生討厭之後,我原本會一起玩的朋友漸漸離我遠去,包括妳。

      我不知道是因為我也惹到妳什麼,還是妳只是單純跟著班上的勢力。

      妳慢慢不再在中午時跑來跟我坐,變成搶了我雞腿,吃幾口就跑去找人聊天了。

      我感覺到不對勁,私訊問妳,妳卻只是已讀,而沒有回應。

      我又再次傳訊息,告訴妳我很寂寞,告訴妳「每次中午妳來,挾了雞腿就走,我真的很難過,好想跟妳像從前一樣」......

      妳還是已讀,好幾天過後,才回了一句「嗯」。

      然後妳連來找我搶雞腿都沒有了。我們之間就這樣真正結束了,再沒有一點交集。

      包括上課抽籤,抽到同一組。我告訴妳:「妳跟我同一組哦!」

      妳卻只是冷漠地「哦」一聲,便找他人玩去了。

      後來高一及高二,我們之間就像有什麼,隨時會一觸即發。我不知道當時犯過什麼錯,讓妳後來對我厭惡感如此深;當時離開我的人有很多,當時我也好恨他們每個人,卻在想到妳時,心中的憤怒蕩然無存,只剩下失落及不解。

      當初的我們,到底怎麼了?

      後來高三,我們兩個座位又排在一起了。不知道是妳終於不討厭我了,還是那些排擠我的風聲已經平息,或只是妳覺得大家都高三了,沒必要搞小團體這種花樣......

      妳對我很客氣,總是禮貌問我能不能借妳筆記,在吃零食時問我要不要吃。

      而我或許是不習慣妳的轉變吧,總是尷尬地將筆記遞上,或笑笑說不用了、謝謝妳。

      我以為我們終於可以敞開心胸,解開當年的心結了。

      拍畢業照,按照身高排,我站在妳旁邊;有一張是要每個同學拉著左手邊的人的領帶,而妳是拉我的。

      我們尷尬地拍完照,一拍完妳便把手放開,我失落得盯著自己的領帶。

      說好的解釋呢?我曾想像若妳真實踐諾言,對我說出當年妳所謂不得不一起排擠我的原因,我是會諒解還是轉身跑開?

      或者我會依循自己的心,抱住妳不停流淚,什麼也不說,只想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哭完,把這些日子我們流失的友情好好彌補回來。

      可是沒有如果,而我什麼也沒能做。

      我還是常常想起妳,及那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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