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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正午時分,時璧由雙成領著侍女重新梳妝打扮,穿戴上珠寶首飾及華美的大紅繡袍後,坐上候在儀華殿外的鳳轎,由八位內侍抬著的鳳轎來到屋頂上琉璃瓦閃爍著湛湛金光的沁春殿前,雕樑畫棟的宮殿中擠滿了兩國官員及各國特使,慶君立於殿前,伸手牽她下轎走入殿內,點金塗彩的大殿立即奏起絲竹管樂,樂聲直上雲霄。

透過鳳冠前的珠簾,看著四周喧鬧的人潮及華麗卻陌生的宮牆璧飾,一切對時璧來說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心頭縈繞著一種疏離的不真實感,彷彿夢境一般,直到看見身穿上頭繡有狼頭的紅黑交織冕服,頭戴金冠,嘴角噙笑地看著自己的高大男子,唰的一聲她瞬間回到現實,心中驀然升起一股熊熊怒火。

盡管滿殿的宮女及皇室女眷都被雪國狼主俊朗迷人的笑容電得心醉神馳,時璧卻不買帳地瞪著他,這傢伙,先是戲弄我,然後又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害我為他的生死著急想法子,現在居然還敢得意洋洋地對著我笑,哼!

他從慶君手中牽過她,輕笑著在她耳邊低語,「別板著臉,笑一個,滿殿的人都看著呢。」,時璧臉上一紅,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是無瑕公主,身負兩國聯姻和平之責,現在可不是和這傢伙算帳的好時機。

於是她只好低下頭,努力牽動嘴角往上揚了揚,雖然不知是否成功,但整個大殿皆發出低語讚嘆著這對璧人,他則愉快地挽起她的手走與慶君走向主座的御臺上,在眾目注視下,慶君首先舉起酒杯,「祝新人百年好合,永世太平。」

「百年好合,永世太平!」

在眾人的同賀聲中,時璧瞪視著呼延漠野,皺著鼻子偷偷對他扮個鬼臉,以著慶國公主無瑕的身份,正式成為雪國狼主之后。

隨著婚宴的進行,午後的天光透過雲影鋪灑而下,透進大殿之中,掩映著殿堂之內時暗時明,夏風清拂著清紗惟帳,殿內杯觥交錯,絲竹管樂不斷。

婚宴已進行至一半,時璧心中對呼延漠野還未消氣,因此自婚宴開始,她表面上看似低眉柔順地坐在他的身旁,實際上卻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想多理會他逗弄她的言語。

「水果?」

「謝謝。」

「肉?」

「謝謝。」

「菜?」,他再度將菜餚布到已堆高如小山的盤中。

「謝謝。」,她也再度回以冷淡有禮的致謝。

「親一個?」

「你敢!?」

「我還以為你往後只會對我說謝謝了呢。」,他笑道。

「我不想跟你多說話,誰知你又會怎麼戲弄人。」

「你還想著在樹上沒完成的事?」,他低聲在她耳旁低語,一副不介意在大庭廣眾下繼續的樣子。

時璧刷的一下俏臉整個通紅,連忙裝做不在意地拿起杯子欲飲,隨即皺眉望著杯中酒對身旁服侍的雙成道,「雙成姐姐,我不能喝酒,請幫我換茶好嗎?謝謝。」

一出言,望著冷著臉躬身離去的雙成,以及一臉興味地看著她的呼延,「你對自己的侍女道謝?」,時璧一拍額頭,慘了!又說錯話了,她真不想在這傢伙面前出糗。

而在臺下,盡管兩國國君已和談聯姻,但百年來的戰火仇恨卻並非一時所能消除,所以宴席上的兩國官員大都拘謹少言,文官們不願多深入交談,以免引起唇槍舌戰,而武將們則更是橫眉豎目互相瞪視,若不是雙方主子都坐在上頭,大概立馬就要起來廝殺並生吞活剝對方了。

尤其是距狼主座位下首不遠的一群雪原武將們,「想我雪國近年連戰皆捷,士氣正盛,狼主卻在此時談和,已著實令人不解,現在再把這慶國妖女娶回,更是要置自族眾多愛慕狼主的眾千金貴族於何處!」一名面上帶疤的大鬍子武將哼聲道,他周身附近的數名武將也跟著點頭附合。

望著坐在上頭的狼主與無瑕公主兩人狀甚親暱地談笑著,大鬍子武將越想越怒,他霍然站起,一把著奪過身旁侍女手中的酒醰。

「在下威武將軍干木哈達,今日見狼主與公主大喜,屬下率眾武將在此向公主殿下敬酒。」

整個大殿立時寂靜下來,眾人皆知雪國天寒地凍,不分男女人人皆善飲以禦寒,喝酒就像喝茶一般,但凡迎賓宴客皆以上好烈酒待客;但慶人飲酒向來小酌輕飲,尤其女眷更不必說,此時他拿了這麼整醰酒敬公主,不要說女子,就連男子都要考慮再三,這分明是要給對方難堪,且他至今仍口稱公主,豈非表明喝不下即不承認對方為己國狼后?

「干木兄,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座。」,一名雪國文官急忙上前想將干木將軍拉回,卻被他一把推開。

只見他固執地立於大殿之上,挑釁地高高舉起酒醰,無數的目光偷偷地望向御臺上,竊竊私語聲不斷傳來,慶君看向狼主,只見他面無表情,慢條斯理的飲盡杯盞中的酒,「干木,你醉了。」

淡淡的一句話,聲音不大,卻輕晰沉穩地傳進眾人的耳中,無形之中散發出來的強大威勢及凝重的壓迫感,更逼得眾人透不過氣來,帶有幾分醉意的干木將軍瞬間清醒過來,驚覺自己太過了。

「屬下只是想…,往後公主總要入境隨俗…,不然怎配得上…所以…」,他全身冷汗、語無倫次地解釋著。

越解釋越黑,慶國中不知是誰不滿地出聲,「不喝就配不上狼主嗎?那何必公主,隨便找個會喝酒的迎春坊姑娘就成了。」

此言一出,連慶君的臉色也變了,先是雪國臣下不敬逼酒,現下自個臣子連讓教坊的下流女子出面的話都出口了,分明是越講越亂,刹時只見兩方人馬劍拔弩張,怒目相視。

眼看場面就要不可收拾,干木將軍心中亦懊悔不該酒醉魯莾,這下毀了婚禮,回去怎麼向狼主交待,但一時又想不出法子,正滿頭是汗的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嬌嫩嫩的聲音清脆地傳出,「喝酒不該是開心的事嗎?何必弄成如此呢。」

時璧笑盈盈地站起,走下臺階至干木將軍眼前,接過酒醰掂了掂重量,調皮地吐舌,「這些酒實在太多啦,我真喝不下,干木將軍,我們一人一半吧。」

已慌了神的干木將軍趕緊點頭,只見時璧讓宮女拿過大碗將酒倒出,雙手捧酒對干木笑道,「乾杯。」,接著輕啟朱唇舉碗而飲,干木亦就醰大飲。

先飲完的干木望著眼前的無瑕公主優雅地將碗中酒一口氣飲盡,將碗倒扣,示意她也喝完,笑著讚道,「好酒啊,多謝干木將軍敬酒。」

望著喝了半醰酒後,仍盈盈站立、笑容清麗可掬的時璧,現場一陣沉默後,呼延蘭兒首先暴出喝采,「好!不愧是慶國公主!雪國狼后!」

接著整個大殿響起讚喝聲,干木將軍亦紅著臉聲舉杯道,「我干木今日心服口服﹗敬狼后!為狼后乾杯!」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時璧淺笑著讓呼延漠野牽著回到座位,「做得好,不過你剛不是說不能喝酒?」他低聲問道。

「不能不代表不會,晚點你就知道了。」她苦笑。

「嗯?」他不解地揚眉。

不再答話,時璧點首微笑,回應遙遙對她比出大拇指的呼延蘭兒,心中卻暗自竊笑,嘿嘿,這樣也好,晚上應該就不用為洞房的事傷腦筋了,想到此,她開心地對身旁的呼延漠野甜甜一笑,甜美的笑容讓他差點把持不住手中的酒杯,猜疑起她怎會心情突然如此大好起來…

站在帳篷外,呼延漠野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靜靜地感受著拂面而來的夏夜晚風。

「嗚…,好癢,癢得好難受。」

聽著帳篷內傳出的陣陣低泣,他忍不住低笑出聲,當婚宴結束,隊伍離開邊城來到雪國境內的駐紮營地不久,在婚宴上酒量被大加讚賞的狼后就開始發起酒疹了,原來她說的不是不會而是不能就是指這個。

轉身望向帳篷內的人影,他笑了笑,在提出聯姻之前,他早已耳聞慶國公主嬌生慣養、刁蠻任性,本想娶回後將她好生供養著在宮內即可,沒想到就像自己在慶國也是“聲名”遠播,有關她的傳聞和真實性竟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帳篷的布簾被掀了開來,雙成走了出來,看見向她走來的呼延漠野,隨即臉色蒼白的跪下,「狼主,早上奴婢有眼不識泰山,令人拘押狼主,望請狼主恕罪。」

「你叫雙成是吧,不知者不罪,起來吧。」他淡笑道。

「多謝狼主寬厚。」雙成恭敬地站起。

「狼后現在如何?」

「背上和手臂起了大片紅疹,還好其他地方無事,奴婢已命人去太醫處拿取止癢藥膏了。」

「嗯,累了一整天,你先去歇息吧,待會我來給狼后上藥即可。」

「是,多謝狼主。」

在帳篷內昏黃的燭火下,時璧裸著上身趴在皮革鋪就的被褥上,燭光搖曳,照映著蜿蜒一地的烏亮長髮及白玉般瑩潔的背部,起伏的曲線柔美動人,細看之下,就會發現瑩白的肌膚上密布著點點的鮮豔紅疹,她閉著眼細聲鳴咽著,一點都不知自己的模樣煞是誘人。

聽到身後門簾被掀開,她細聲哀鳴著,「雙成好姐姐,藥膏拿來了沒?好癢喔。」

對方並未回答,只聽得旋開盒蓋的聲音,接著隨即有一隻手輕柔地幫她上藥,一股溫和的沁涼感隨即自背上展開,麻癢症狀立緩,讓她不由發出一聲嘆息。

「舒服多了,多謝雙成姐姐。」

雙成一如往常冷淡並未回答,卻也難得地沒訓她不該向下人道謝,只是沉默地又開始幫她的手臂上藥,而身上的麻癢減輕後,難得雙成沒這麼嚴厲,時璧的腦子又開始打起主意來。

她小心翼翼地說著,「雙成姐姐,我在想,能不能請你和狼主說,讓他今晚別來這睡如何?」聽對方並未出聲反對,她睜開眼,漆黑的眼珠一轉,開心地自言自語著,「就說今晚我實在不舒服到極點,癢到都快抓破皮了,我怕他被我又哭鬧又抓癢的吵到不能睡,你覺得怎麼樣?」  

「是嗎?我怎麼看你挺舒服的,還有心思出餿主意。」身後響起低沉的醇厚嗓音。

沒想到幫自己上藥的人道是狼主,時璧嚇得從床上跳起,卻覺胸前一涼,抬眼瞥見呼延漠野望向自己的奇異神色,這才想起上身未著寸縷,她連忙抓起床單摀在胸前,邊往後縮邊氣急敗壞地問,「你怎麼進來的?雙成呢?」

望著她染成緋紅的小臉,他無辜地聳聳肩,「我怎麼進來的?當然是用腳走進來的。」接著他挪動身子往她靠近,輕輕在她耳邊吹氣,「我讓雙成歇息去了,別忘了今夜是我和我狼后的洞房花燭夜,她不需要在這…」

聽到洞房花燭四字,時璧整個人僵在當場,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雖說心理早有準備,但真到了此時,她發現自己終究還是害怕的不得了。

因此當呼延漠野將他的新娘攬入懷中,就著燭光抬起她的下巴時,卻發現她的眼眶轉著淚水,一顆晶瑩的淚珠像珍珠似地滑下她玉白的臉龐。

「為什麼哭?我想我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差。」他擰著濃厚的劍眉低聲問道。

「對不起。」在他懷中微微顫抖,時璧虛心地低下頭不去看他,「我只是…害怕而已,請繼續。」

靜靜地望著她,他開口,「你不是害怕,我看過太多害怕的人了。」他以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你是不願。」

被他這麼一說,她驚愕地抬頭,只見他神色疑重地繼續問,「你心裏有別人了嗎?」

看她認真地皺眉想想後搖了搖頭,他輕笑,「難道是我在你的心中算是醜八怪、混帳、大色狼嗎?」。

他居然還記得她在湖邊罵人的話!時璧噗ㄔ一聲笑了出來,「你不醜,不過真會記恨。」

「那你為什麼還不願意,真那麼討厭我嗎?」,看著她破涕為笑的嬌麗容顏,他彎起嘴角。

被他如此一問,她小嘴微張不知何回答,她原本以為自己只是驚懼惶恐初夜的來臨,但被他這麼一點,才發現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我…不討厭你,你甚至比我原先想的要更好。」

她期期艾艾地繼續說道,「只是,我一點都不了解你,你脾氣是好是壞,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都不知道,我沒辦法就這樣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她低下頭,「對不起…」

想到已與慶后達成的協議,她強忍又要掉下來的淚水,「是我不好,別再提了,我什麼都會依你的。」深吸一口氣,她閉上眼,任被單滑落身體,等待他繼續動作。

良久,卻覺被單輕輕地覆上身子,她訝異地睜開眼,只見他已站起身,緩緩地道,「我也明白,身在皇家,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雪慶聯姻固然重要,但你心中若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你。」說完,他隨即轉身往帳外走去。

「等等!」慌張地喊住他,她囁嚅地道,「我不想破壞雪慶聯姻…」萬一因為她而毀了聯姻,慶后不殺了她才怪!

呼延漠野回過頭立在帳帘前,看著臉上淚痕未乾、楚楚可憐的時璧,微微一笑,「放心,我也不想,雪慶聯姻不會因為這樣就毀了。」他接著道,「我想,今晚的事可以等我們兩更熟悉點後再繼續也不遲,早點休息吧。」

待他掀帘離去後,時璧還呆在那兒一下子無法反應過來,沒想到初夜竟這麼容易就逃過了,這位狼主不只長相和傳說不同,連個性也和謠言差了十萬八千里,摸摸尚在發燙的臉蛋,她擁緊了被子往後靠去,大大地鬆了口氣,或許以後的日子不會太難過也說不定。

迎著微涼的晚風,一路上毫不理會問安的侍衛及官員,呼延漠野快步走向營地旁的湖邊,看了看正獨自坐在樹下的呼延蘭兒一眼,他一言不發地脫掉外袍及鞋子,在月光下露出結實修長的身形,躍身入水。

「呿,擾我賞月的雅興。」,呼延蘭兒望著向湖心游去的呼延漠野,「狼主大人,新婚夜不在洞房裏,跑來這泡什麼水啊?」

「閉嘴!」

「真是,沒事充什麼柳下惠。」讓冰涼的湖水沖刷著自己燥熱的身子,呼延漠野暗自苦笑。

游至湖心,他抬頭看向天上的明月,腦海中盡是方才新娶狼后含淚的嬌顏及動人的身影曲線,不由深吸一口氣潛入湖底讓自己更冷靜些,等心中的燥動漸漸平息後,這才浮出水面讓自己仰漂在湖上。

嘴角浮起微笑,想到白日時她生氣時的可愛表情以及穿著大紅嫁裳在屋頂及樹上縱躍的倩影,這名慶國公主實在太不像個公主了!可是卻讓他覺得非常有意思,看來這椿政治婚姻自己不只不吃虧,往後的日子應該還會很有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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