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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調的童年

【2】

芊芸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子?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了解。對她的第一印象是位個頭不高但也不矮,長髮,沒戴眼鏡,雙眼皮,瓜子臉,稀疏的眉毛,還有還有……嗯......總而言之,對她的第一印象是個標準的鄰家女孩,很清秀,很有氣質,但是男生對她那樣的花容月貌都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焉。

我真的不懂。

其實芊芸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少根筋的小女孩,時常需要受人幫助,她很樂觀開朗,有時候我很羨慕她那種開朗樂觀的態度,這是她的優點,也是我所沒有的優點。她很常笑,但不是那種大笑、起笑、回眸一笑,而是一種淺淺的微笑,不管看幾次都會覺得彷彿照耀在午後的日光,如沐春風,很溫暖,很和煦。

《……叮咚噹咚……咚咚噹咚……》

第一節上課鐘敲敲的響起,雖然我不是一個很喜歡唸書的人,但是我卻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上課還是會乖乖上課,回家後還是會把老師交代的作業以及考試認真的複習,所以我在班上的成績排名不算低,甚至還有在前五名內,給同學們的感覺是一個乖乖牌書呆子。

乖乖牌書呆子的形象困擾我很久。

大家都知道,對於青春期的國高中生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叛逆】,   但是在我的青春年華裡卻找不到這兩個字,因為我把它壓抑在我內心最深處的牢籠裡,不讓它出來。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這很難解釋的。你們有想過嗎?從小長大的個性其實不是你所能決定的,簡單來說就是你的個性是別人幫你塑造的,而別人不外乎就是父母、師長、同儕、兄弟姊妹之類,說起來是有點可悲,不過卻也是事實,很少人能夠隨心所欲的決定自己的個性,至少我也不例外。

前些日子,在網路上看到一張圖片,讓我感觸很多。那張圖片是一個有著七彩翅膀的小孩,正準備要展翅飛翔,但是後面卻出現了他的父母、師長以及其他跟他有關係的人,張牙舞爪的拿著一把大剪刀,正準備朝他的彩色翅膀喀嚓下去。

每個小孩都有夢想,只是往往都被大人們給抹滅。

曾經,你的夢想是什麼呢?

想駕駛一架太空梭,翱翔宇宙?想當超人,拯救全世界孤苦的人們?想發明出些什麼,使我們生活能夠更便利?想賺大錢,然後全部捐出來給需要幫助的人?還是只是想如何照料父母親下半輩子這樣的一個小小願望一樣,雖然渺小,卻很偉大。

看似渺小的夢想,往往都有實踐的價值。

曾經,我也曾有過一個夢,一個不算太大的夢。

那就是保護好愛我的人。

說起來還真是慚愧,這個夢想在我國中的時候就已經破滅了,當事人是我的一個國中死黨,叫蝦蝦。蝦蝦是個男孩,常帶給班上歡笑,國中漫長的歲月裡我與他幾乎像連體嬰一般,在學校裡常黏在一起,互相嬉鬧,患難與共,直到那天發生了那場車禍。

一切都變了……

…...

腳踏車是我們國中熱門的代步工具,幾乎大家都擁有一台自己的腳踏車。當時蝦蝦的家跟我家很近,所以我們都會互相輪流騎車來載對方上下學,途中我們大聊班上八卦、生活趣事、新聞事件,就算我們都聊到不知所云也沒關係,偶爾沉浸在馳騁風中的滋味也是一種享受。

當時的我覺得好快樂,好想時間不要流逝,就這樣一直的快樂下去。

日復一日,不管日曬雨打;不管風吹雨淋,只要早上上學時間一到,就會看見對方早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了。有一次我問蝦蝦,你會不會累?那天剛好是蝦蝦載我,蝦蝦對我說不會,我不知道蝦蝦有沒有聽出我的言外之意,其實那天我是想問蝦蝦。

你會不會厭倦了?

話題總有詞窮的時候;熱情總有飄散的時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要有開始終究會有結束,而又如何抑止這種結果呢?那就只能不斷的開始,不斷的找尋新的靈感,看似已經維持住這層關係了,可是實際上卻也只是亡羊補牢,到頭來也於事無補。

有人說其實是我變了。

真的是這樣嗎?我真的變了嗎?還是其實是【我們】都變了……?

誰也找不到答案,因為這個答案只有各自的內心知道,除非哪天大家都攤開牌來說明白,不然真相是不可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很珍惜這份友誼,我知道只要我攤牌了,結果是好是壞沒人能夠預測的了,更不用說是想要維持住這份友誼關係了。

不是我變了,而是我更能體諒別人,更能以對方的立場出發去著想,也許我是真的厭倦了,可是我並不後悔我對蝦蝦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還想對蝦蝦更好,幫蝦蝦更多的忙,分擔蝦蝦更多的苦惱。只是我的內心是茫然的,我不瞭解蝦蝦是否能夠接受我對他的這種做法,也許他會排斥;也許他在忍耐,不過我希望蝦蝦能夠體會出我對他的好,不求對我回報,這樣就好。

現在回頭想想,年輕真好,盡想出一些傻問題。

「蝦蝦,走嚕。」

美好的早晨,一出門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早已在那裡等候,不同的是腳踏車前的菜籃子多了兩份早餐,蝦蝦說這是他媽媽幫他準備的早餐,蝦蝦的媽媽還很客氣的幫我的那份也一起準備了,雖然蝦蝦說他們家裡食材太多了,需要消耗一些,但是我知道,這些都是他的客套話。

今天的話題顯然都圍繞在那份早餐左右。

火腿、鮪魚、荷包蛋三明治,加上清脆的小黃瓜,淋上滑嫩的美乃滋,我想看到這裡不會有人不去想吃它吧!俗話說的好,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天的活動都需要消耗我們體內很多能量,這時候早餐對我們來說就顯得格外重要,我們可以不吃消夜,但是不能不吃早餐。

『凱凱,你媽會下廚嗎?』

這是個好問題,我媽會做菜但是不常下廚,原因很簡單,因為現今的家庭主婦很少會保護自己的身體,尤其是油煙這個問題常困擾著大部分下廚的家庭主婦,到了老年很多都肺炎不然就是肺癌,所以我爸就叫我媽沒事就別做菜了,我們家大多都是以外食為主。

回頭想想媽媽還真是偉大,犧牲了自己的健康來換取全家人的生活,我還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我媽還常常跑廚房,有一次不小心誤闖進去,發現廚房裡真的好熱好熱,煙霧瀰漫整個空間,還有一股重重的油煙味,不到幾秒我就受不了的奪門而出。

我們都不願意待在這種空間三秒了,更何況是她們呢?

當我長大之後,我曾問過我媽為什麼這麼辛苦還是要做飯給我們吃?我媽回答得很簡單,因為喜歡全家人一起團圓吃飯的感覺。這是什麼感覺?現在還小的我可能沒辦法體會出來,我以為爸媽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我以為一起團圓吃飯是輕而易舉的,不需要特別去珍惜,每天茶來張口;飯來張手,吃飽了就把碗筷丟一旁,心裡想著反正我媽會去處理善後。

我們都是這樣,只敢在家裡當大爺,一踏出門後就變成縮頭烏龜,不敢去得罪別人。其實媽媽也是人,她們不是傭人,她們也需要被尊重,她們願意犧牲自己照亮我們。而我們拿什麼來回報她們呢?謾罵、責怪、羞辱、理所當然、活該、還不是妳們自願的?

她們真的是自願嗎?

或許是吧……?或許不是吧……?

我很慶幸我生長在一個美滿的家庭,每天不必煩憂太多事情,比起現今社會很多的單親家庭來說,我真的比他們幸運多了。我很佩服那些單親家庭的小孩,在自己年幼的時候少了爸爸或媽媽,不管是失去哪一個,對於當事人幼小的心靈來說總會像是少了片拼圖的圖畫,無法完整。

『凱凱,怎麼不說話了……?』

蝦蝦的聲音把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抽回到現實。

「喔……沒事,只是昨晚熬夜有點累,抱歉。」

我對蝦蝦說了謊,其實我昨晚根本沒熬夜,反而很早就睡了,只是當時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對蝦蝦多說什麼,所以只好隨便找了熬夜的理由來搪塞蝦蝦的問話。也許,在我心裡那個名叫【厭倦】的魔鬼又在蠢蠢欲動了。

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奇妙,當你愈不想發生某一件事的時候,那一件事就愈會找上你;當你愈不想見到某一個人的時候,那一個人就愈會被你遇上。從小的我就相信這是人類的特異功能,有時候是靈光乍現,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有時候是呈現在虛幻夢境中,不得不承認與現實世界中偶發的吻合度。

我對一個夢永生難忘。

……

那是一個預知夢。記得當時的我也才到了要上幼稚園的年紀,我們都知道,小時候常常會做很多莫名其妙的夢,不是夢見自己被追殺、夢見自己從一個很高很高很高的地方狠狠往下摔、夢見自己是孤單的一個人。而往往當夢醒之後,不外乎就是淚流滿面、槌床跺地、哭鬧不休,一回想起來還真是可怕。

預知夢,我相信每個人都有做過類似的夢。某天走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好像又卻似曾相識;某天碰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但是好像卻又一見如故,好像這些一切的一切都曾經經歷過,而且歷歷在目。

記得那是一個睡午覺的好天氣,當我們都還是幼兒時最期待的就是午睡時間,躺在床上,薰風微徐,半邊陽光狠狠被窗簾遮蔽,耳邊響起的不知道是貝多芬第幾號交響曲,聲音微弱不吵雜,很快的我就沉沉睡去。夢中,很黑很黑,突然一盞昏暗的燈光乍現,印入眼簾的盡是琳瑯滿目的健身器材,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裡好像是地下室。

器材上灰塵密布,看的出來已經很久沒用了,突然,我有些恐懼,因為昏暗的牆上飄忽著一些黑色的影子,好像是人,又好像是……稻草人?當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想馬上離開現場,於是我沿著左邊的樓梯努力往上爬,但是爬了好久好久依然昏暗一片,正當我想要放棄的時候,在我的頭頂看見了一絲陽光,扳開水溝蓋,來到一個陌生的街道,突然左耳旁傳來一聲刺耳的喇叭聲,風聲快速的呼嘯而過。

我醒了,驚魂未定。

在那之後雖然也有夢過很多奇怪的夢,但是為何唯獨這個夢另我此生難忘呢?因為,當我小六的時候,無意間來到了我們住家的地下室,我也忘了當時為什麼要下去了,好像是我爸要下去牽摩托車。

走著走著感覺好熟悉,一樣是昏暗的燈光,灰塵、蜘蛛網隨處可見,當我走到底時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空地上有六七個左右的黑色器材,沒錯,就是健身器材。瞬間有一個寒意從腳底麻到頭頂,我嚇傻了,直到我爸在不遠處吆喝著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來。

這件事情我只跟蝦蝦還有芊芸提過,他們的反應如出一轍。

『真的假的!?那有看到稻草人嗎……?』

稻草人我是沒看到,當下連半個黑影都沒出現,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謝天謝地。

……

喔,對了!蝦蝦的故事還沒結束,只是我想蝦蝦的故事可能要延後了。因為就在此時,同學們之間突然瞎起鬨起來,大家似乎在互相傳閱一支手機。每個看過的人表情都有些五味雜陳,有人看似不敢置信,有人看的目不轉睛,而當這支手機傳到我的時候,我不發一語,甚至有些憤怒。

螢幕裡投射出芊芸淋濕走光的糗樣。

€曾經,我也曾有過一個夢,一個不算太大的夢,那就是保護好愛我的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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