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站著一位藍髮及肩、有著人類臉孔的半人魚少年,半人魚披著一身暗藍風衣,邊甩背後的魚鰭邊用寫字板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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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切斯特呆呆望著手持寫字板的人魚,停頓一下,然後完全文不對題地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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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人魚,今天借我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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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的要求,任職私人翻譯官的半人魚露出無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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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半人魚有個叫做「藍伊」的名字,是在一年多前內戰期被抓進王宮的,當時雷切斯特被吩咐要「馴服」他--但這半人魚出乎意料地接近人類,最後到底算不算是馴服了,其實雷切斯特自己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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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藍伊的半人魚擁有近人的外表,一雙腿能在陸地行走,雖然身上帶有背鰭魚鱗等等特徵,卻也擁有漂亮的藍色雙眼、能露出自然的笑容,最神奇的是,藍伊比一般妖魔更喜歡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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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內戰,藍伊在戰場上受到一些影響、從此永遠失去聲音。再也無法歌唱妖惑歌的人魚根本毫無用處,但看在對寵物的情面上,雷切斯特依然把他拐進宮裡當個翻譯官,反正這條半人魚對文字翻譯很有興趣--雷切斯特業餘也會寫寫各種研究論文、到處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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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被他收留的藍伊啪答啪答甩著魚的背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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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切斯特一邊想著「你又不是氣壞的貓」,一邊走向房間右側。石造房間裡除了書桌和擺在中央的火紅沙發以外,還有左側兩扇門以及東西多到爆出來的書櫃,先前飼養冰晶豹的角落現在堆滿魔法卷軸,地上扔了一堆錐晶石。雷切斯特才剛在椅子上坐下,房間底端的契約間就被推開,下半身是蛇的漂亮女人伴著一頭黑色巨虎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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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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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族特化的愛靈隨意跟主人打招呼,驅動蛇身滑向沙發,而名叫烽虎的黑色巨虎則低鳴兩聲,雷切斯特知道那表示牠肚子餓了,頭也不抬地把桌上的文件都掃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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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們要吃午餐了,人魚,去幫我叫。彪影,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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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呼喚,雷切斯特的影子裡竄出一個全身由黑色火焰構成、懸在空中的人形生物,人形眨眨如焰的紅眼,立刻撿起桌上的茶具,並順手開始替雷切斯特收拾被他掃到一邊的文件。而雷切斯特撐著頭打呵欠時赫然又看見人魚舉到自己面前的寫字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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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覺得彪影比你還認真工作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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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伊無聲嫌棄著前主人,然後乖乖開門、尋找女官要求送餐,雷切斯特看著半人魚的背影,不免再度失神。魔力變調、歌也不能唱的人魚只比普通魔物強一點,又沒有跟他重新簽定主從契約,現在就是頂著翻譯官名分與他的寵物們同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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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初還想研究人魚的心情下,雷切斯特不認為和失去能力的寵物同住有問題,但最近他看著藍伊,時常會浮現「你為什麼要跟我住在一起啊」的疑惑。藍伊已經少了妖魔的強勁,似乎是努力在扮演一個「人」。但雷切斯特還是堅持叫藍伊「人魚」,用他還是寵物時的態度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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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切斯特想著想著,腦中又是一片混沌,乾脆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閉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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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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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伊轉頭看著忽然趴在桌上昏過去的混帳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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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金髮御獸使曾經是自己的主人,藍伊想起自己當初如何感激他給了翻譯官的工作,然後無聲嘆息。他把紅沙發上的外套撿起來、替雷切斯特披好,應門後將餐車拖進來、招呼愛靈與烽虎吃飯,隨後再打開櫃子翻出青苔球,開始餵食地上滑行著的六隻史萊姆。而沖好紅茶,從餐食裡挑出雷切斯特不吃食物的彪影,在一片沉默中飄去把雷切斯特亂丟的衣物都收起來,看著這副場景,藍伊心裡終於飆過一串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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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麼個耍大牌法啊!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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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應徵翻譯官喔?只是因為方便才跟你一起住喔?生活環境多少整理一下啊你這昨晚研究煉金術研究到地上一團亂就倒在沙發上睡的混帳、知道我早上掃魔法藥粉掃了多久嗎?彪影好歹也是個魅魔結晶、不是給你這樣成天沖茶收衣服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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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伊對自己成了管家的生活很有意見,其實他通通丟著不做、安靜的彪影還是會老實地做完,但他的個性實在無法都丟給別人,久而久之只能加入做家事的行列,雷切斯特卻從來沒說過一聲謝。藍伊早就好幾次瀕臨發飆了,幸好彪影總是從中安撫,比如現在滿腦子想著鬼蜘蛛還沒餵的他,面前喀答又被擺了一盤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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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雷切斯特偶爾會與自己搶著要吃的口味,彪影默默地整盤放到自己面前,然後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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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伊叼起銀湯匙含在嘴裡,注視趴在工作桌上睡著的雷切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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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真不像是叔叔的兒子。他慢慢想著:說好要讓他翻譯的文件一定又會延後了,不過,他一想起這些,便又記起雷路思叔叔調來北都的教會也要半年了,下午他正好約了要去看叔叔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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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生活,邊翻譯邊照顧叔叔廢廢的兒子,其實也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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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轟轟烈烈的深海妖魔,瞇眼看著自己任性又難搞的前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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