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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動販賣機

自從狛枝凪斗搬到櫻川七海家附近,她就很懷疑狛枝凪斗是不是特別倒楣。

雖說成為了鄰居也沒有加深彼此的認識,只是遇到對方會打招呼的關係罷了,而且與櫻川七海這個沒有繼續讀高中的人不同,狛枝凪斗在學校開學後時間更是與他的鄰居錯開了,兩個人幾乎沒有交集。

也會有那麼幾次,櫻川七海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狛枝凪斗,只是每次都不是什麼好狀況。

第一次的時候狛枝凪斗和她打完招呼就發現自己腳邊有枚五百元日幣,剛彎下腰去撿就有一大群烏鴉從他頭頂呼嘯而過。

櫻川七海看著狛枝凪斗一臉茫然的拿著五百元,覺得冷汗直流。

隔天她就聽其他鄰居說那附近發生了烏鴉啄人的事件。

第二次遇到狛枝凪斗是在便利商店,他正在櫃台抽獎,也不知道抽到了什麼,店員看了貨架、翻了倉庫怎麼也找不到獎品,櫻川七海結帳的時候就聽店長在跟狛枝凪斗道歉,忽然地震就來了,幸虧沒人受傷,只有店內部份商品被震落,平息後大家都在慶幸只是個小地震,結果那名在翻倉庫的店員卻被貨品壓傷,地震也順便把狛枝凪斗抽到的獎品給震出來了。

櫻川七海:「......」

第三次在丟垃圾的時候......

第四次在路上......

第......

「狛枝?怎麼回事?」

櫻川七海驚訝地看著白髮少年趴在柏油路上以一種看起來不太舒服的姿勢倒在自動販賣機前。

狛枝凪斗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艱難地露出一個苦笑。

「是櫻川啊......太好了是認識的人,我的硬幣掉在販賣機下面,伸手去撿反而被卡住了出不來呢,哈哈哈哈。」

「......你的手能卡成這樣也是很厲害。」櫻川七海走近販賣機,看他整隻右手都被埋在下面覺得挺佩服的。

「哈哈哈,因為每次摸到都差一點點又被我自己推遠,等到拿到的時候就卡住了。」狛枝凪斗努力想要把臉轉正,可惜因為手臂不能動所以失敗了。

「唔,真沒想到你會為了零錢把自己困住啊。」櫻川七海無奈地蹲下,抱住狛枝凪斗的腰把他往外拉。

「因為『嘲笑一元將來會為一元而哭』嘛。唔,還滿痛的。」狛枝凪斗皺著眉輕聲抱怨。

「忍耐一下趕快抽出來,趴在路上很危險。你要慶幸你不是穿短袖,不然會更痛。」櫻川七海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卡通角色正在拔一棵白蘿蔔,狛枝凪斗被卡住又被她拔出來的情況也太頻繁,這不又跟上次他卡在座位上被她拉出來一樣嗎?

好不容易帶著狛枝凪斗拉出一小段距離,讓他能自己抽回手臂,櫻川七海看著狛枝凪斗自機器底下抽出前臂,攤開手心──

「......你是把整個錢包的錢都掉進去了?」櫻川七海虛搭著狛枝凪斗的肩望向他手裡滿滿的鈔票和硬幣很無語,竟然連2000元的紙幣都有。

「不是,大概是所有掉在這裡的錢都被我抓到了?因為我的手被卡的很深嘛。」狛枝凪斗轉過身來整理了下弄皺的衣服。

他們倆個還坐在地上,櫻川七海有些好笑的聽狛枝凪斗說要拿手裡的錢請她喝飲料,拍拍腿就準備站起身,少了狛枝凪斗遮蔽視線,她驀地瞥見有一輛車正急速往這裡駛來,背對著路口的狛枝凪斗還彎著膝跟她講飲料的事,對背後的危機毫不知情。

櫻川七海果斷地站起,順便把狛枝凪斗也拉起來,少年有些摸不著頭緒地咦了一聲,下一瞬櫻川七海把自己撞向狛枝凪斗也往自動販賣機的方向撞,那一霎兩人剛站起就又再度摔回地面,車子也與他們驚險地擦身。

自動販賣機被狛枝凪斗撞出很大的聲響,她似乎還聽見了狛枝凪斗的痛呼,快速行駛的車也在不遠處緊急煞住,剛停下司機就半開車窗驚魂未定地大喊:

「小心點啊!不要隨便坐在路上,嚇死我了。你們兩個沒事吧?」

從車窗望出去,白髮少年因為撞上販賣機正揉著發疼的背,少女則是低頭跪著面向車窗看不清表情。

不待司機再度發聲詢問,少女很快就抬起頭來抱歉地對他笑笑:

「對不起,我們沒有事。」

「不好意思,下次我們會注意。」狛枝凪斗緊接著對司機點頭致歉。

司機搖搖手後又開車揚長而去,他完全沒有發現既然是少女推向了少年才躲過他的車,停車之後又怎麼會看到少女面向他呢?

其實櫻川七海的左腳有一部份沒有躲過那輛車,她在車子停下的一瞬間面向車窗,把被壓扁的左腳掌用跪姿掩藏在身軀之後。

又只有狛枝凪斗見證了這一切。

他看著櫻川七海坐在地上小心地撥開左腳的鞋襪,襪子沾了點血不知是被骨頭還是指甲戳破,綠色的帆布鞋被輾壓成一塊皮,在櫻川七海終於把腳從鞋襪中解放時,赤裸的左腳少了阻礙,像是吹氣球那般漸漸回復原狀,完好無缺,就像她只是調皮丟掉一只鞋光著腳玩。

櫻川七海四處張望了一會兒附近監視器的角度,隨後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幸好只有你看到,省了很多麻煩。我們再齊心協力對付鄰居的八卦之魂就可以了。」她拍拍胸想著幸好只有壓到左腳,如果再慢一點下半身被輾過去就很難跟司機解釋了。

「剛剛我還以為你會痛到說不出話?」狛枝凪斗掃了一眼好奇地問。

「唔,其實很多時候太嚴重的傷反而會痛到沒知覺。但我的情況是受傷太多次,已經麻木了,雖然還是會有感覺啦。對了我要蘋果汁。」櫻川七海左腳不自在地扭了扭,慢慢站起身。

狛枝凪斗突然被提醒了請客的事,有些跟不上櫻川七海跳話題的節奏,但還是選好了自己要的茶與她指定的蘋果汁,按下販賣機按鈕。

「受傷太多次?但其實妳每次都會馬上恢復,感覺不到長久的痛感吧?」狛枝凪斗把蘋果汁遞給櫻川七海。

「哈哈哈,這倒也是這個身體的優點之一,只要忍過一時的疼痛就好。」櫻川七海吸了一口蘋果汁感嘆道:「長久的痛感,小時候也有過啊。在這個身體變成這樣之前。」

狛枝凪斗扭開瓶蓋的手頓了頓,隨即提問:

「你是人類嗎?」

「是喔,以前就是,現在也是,我也是普通父母誕下的孩子。這個身體也是會成長的喔,在我身上沒有『不老』的部份呢。」櫻川七海笑著回他。

換句話說,是有不死的部份吧。

狛枝凪斗在心裡補充。

兩個人都沉默的喝著飲料不再交談,狛枝凪斗打量著櫻川七海剛剛恢復的左腳。現在少女是以左腳赤裸右腳穿鞋襪的狀態站著喝蘋果汁,好像被日光曬久的柏油有些燙,她的左足腳尖時不時輕點地面,只用右腳支撐身體,其中一隻手還抓著一只被壓扁的帆布鞋和破碎染血的襪子,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怪人。

櫻川七海喝完最後一口,把鋁箔包壓扁分類好之後扭了扭手臂:

「我想想,『為了閃過駛來的車,我推了你一把,太緊急了結果我的鞋子掉了剛好被車子壓扁了』,怎麼樣?反正我剛好有證據。」櫻川七海晃了晃手裡的那隻鞋。

狛枝凪斗也跟著把喝完的空罐丟進垃圾桶,懶懶回道:

「掉鞋是挺合理的,但不會連襪子也一起掉吧。」

櫻川七海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自己的雙腳,走向販賣機扶著它脫掉右腳的鞋襪,「大不了鄰居奇怪我不穿襪子就穿帆布鞋。」然後把成對的襪子一併塞入口袋,光著右腳穿進帆布鞋裡。

「回家吧,你也是要回家對吧?你站我左邊讓我抓一下,柏油被曬得好熱。」櫻川七海毫不在意的裸著一隻腳走路。

「不怕痛卻怕燙啊,原來你還是有感覺神經的。先陪你走到家門口,我等等還要出去買晚餐。」狛枝凪斗認命走在她左側,讓出右臂給她抓,漫不經心道。

「能避則避啊,我也不是自虐狂,而且鄰居看見會覺得我裸足走路你不給人扶很奇怪吧。晚餐一起解決怎麼樣?先等我回家換好鞋。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麵喔。」櫻川七海毫不客氣地抓住他的右手臂幫助前進。

「好啊,我好像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家......」狛枝凪斗依舊心不在焉。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附近的美食,映著夕陽回家,也理所當然地在接近住屋時被鄰居撞見櫻川七海的詭異樣貌。

佐藤阿姨看著走來的少年少女詫異開口:

「七海怎麼了?怎麼光著腳?」

「那個啊,是我......」櫻川七海的話到了嘴邊瞥見佐藤阿姨皺眉看向狛枝凪斗便轉了個彎,「──我過馬路沒注意,為了閃車子跌倒,一只鞋被車輾過去報銷了,回來的路上遇到狛枝,他送我回家,畢竟光著一隻腳不好走嘛。」

狛枝凪斗有些疑惑地看她,奇怪她前後不一的說詞,但沒拆她台,只是點頭和佐藤阿姨打聲招呼。

「幸好遇到狛枝扶妳回來,七海妳以後過馬路也小心點。」佐藤阿姨點點頭對著櫻川七海道。

再與佐藤阿姨聊幾句後,兩人就與她道別,櫻川七海與狛枝凪斗卻有別於剛才的輕鬆交談,一路上保持沉默。

櫻川七海知道附近有一些住戶覺得剛搬來的狛枝凪斗很晦氣。

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狛枝凪斗也沒做過什麼壞事,相反他笑容可掬,會和善地跟認識的居民打招呼,每個人對他的印象都還不錯。

但就是有人發現,有狛枝凪斗在的地方,總會發生不好的事。

那個剛搬來白髮少年,會招來不幸啊。

有偏激的人私底下這麼說過。

櫻川七海覺得狛枝凪斗大概已經想通她突然改口的原因,氣氛異常尷尬。

就好像間接承認了狛枝凪斗的傳言,為了維護才改口一樣。

畢竟她也覺得狛枝凪斗特別倒楣,只是因為她的體質根本不在乎受傷,無論傳言真假,所以沒區別對待狛枝凪斗。櫻川七海只是認為就算他真的會帶來不幸,對於這個平常就會幫助社區住戶的白髮少年來說,因為那些事就被厭惡,選擇性遺忘這個少年真正做過的好事,只記得虛無飄渺的傳言,有點不公平。

櫻川七海真正不在乎狛枝凪斗的原因是,她覺得人類的生命太過脆弱。

在巴士上選擇救狛枝凪斗的未來也是一樣,對她來說不是「救了一個人」,而是在她有能力的範圍不會看著別人死去。

如果放任他留在那個巴士上,就像是把苦撐在懸崖邊的人踢下山谷一樣,拉他出來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並沒有強烈「救他一命」的想法。

不死的身體,改變了她的價值觀太多,櫻川七海突然發現生命的可貴與脆弱,有時候連她都會有點害怕自己。

就像是無聊撥了根樹枝給螞蟻過水窪,牠們對她感激涕零,對她來說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卻突然回想起自己以前明明也是同樣的生物,為什麼再也無法體會那種感謝的心情?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在乎以前的同族,那麼她到底會變成什麼呢?

所以除非必要,她不會輕易受傷,但可以為了別人的命而受傷死亡,她必須保持著對生命的真誠。

死而復生多少次,她就越能體認到人類多麼容易死去。

別人與她不同,他們都只有一次機會啊......

她自己知道,替人受傷死亡,那不是良心也不是道德感,她只是為了自己。

為了讓自己在心理上還像個人類。

畢竟親眼目睹人命消逝,只會讓她惋惜,卻無法造成內心的觸動。

身體造成的價值觀已經扭曲成這樣了。

櫻川七海換好鞋後就坐在自家玄關沒有動,她沒有開燈。狛枝凪斗就側身倚在她家大門門框上,黃昏的紅把世界的顏色都攪混了,櫻川七海望向光源,只能看見夕陽掙出最後一口氣把自己灑向大地,卻沒能染紅那個少年背對的白色後腦勺。

櫻川七海醞釀了一下,與其被人指認偽善不如自己把想法攤開:

「其實我也覺得你挺倒楣的,但我確定你沒有被衰神或是魔物附身,所以如果想靠神社之類的改運,或是驅魔,大概沒有用喔。」她卡了一下,繼續道:「祝福類的可能還是有效啦,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身邊沒有什麼魔物妖物,除非你也亂吃東西過,這我就不知道了。」

狛枝凪斗終於轉過頭來出聲,他似乎和平常一樣掛著笑容,卻好像又有什麼違和。

「覺得我倒楣?我是天生就很幸運啊,一直以來我的運氣都很好。」狛枝凪斗緩步走近櫻川七海,夕陽拉長他的影子,把陰影蓋在她身上,「那不是傳言,是真的喔。有多麼不幸,我就會得到幸運。今天也是,巴士那時候也是,你想想那輛巴士上死去了多少人,只有我活下來。」

櫻川七海第一次認真看著狛枝凪斗的眼睛,他的虹膜淡到接近灰色,卻像是有黑色的漩渦在他眼底要讓一切沉淪。

「......但我還是覺得你挺倒楣的,到底幸運在哪裡。」

櫻川七海覺得自己遇到的人體質也太過特殊,無論對方有沒有說謊,為了方便整理思緒她決定想像舉例一下。

唔......假如有個會帶來不幸的妖怪,平常沒做壞事,但有牠在的地方就會死很多人,不是妖怪在殺人,只是因為牠存在。

櫻川七海糾結來糾結去的,最後抬頭對著狛枝凪斗笑開:

「好像沒辦法,就是這樣,只能接受囉。如果在我眼前有人死掉,我會去救他,但救不到就算了。」櫻川七海認真地看進少年眼裡的灰:「其實不管怎麼樣,如果這樣的體質已經是事實,重點是你怎麼想?你想要利用這個力量刻意到處走走傷害別人嗎?還是你很煩惱自己身邊的人都會不幸?」

狛枝凪斗的笑容與平時不同,並沒有達進眼底。

「如果我就是刻意的要使人不幸,那又怎麼樣?」

「沒怎麼樣,那又沒辦法,可是你平常很和善啊,感覺不是故意的。」

櫻川七海總覺得狛枝凪斗在刻意引導她往某個他希望的結果去想,但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是事實還是謊言?

「如果和善只是偽裝呢?人都有很多面啊,你又不認識我。」狛枝凪斗的手搭上她的肩。

「演技挺厲害,但這樣做你可以幹麻?」櫻川七海孤疑的看他。

兩個人似在僵持,卻也好像只是剛好沒有人出聲的沉默。

狛枝凪斗倏地開口:「如果,我累積的不幸可以造就幸運,那沒有限度的巨大不幸之下,存活的人有什麼樣的才能呢?」

「啊?」看似忽然換了個話題,櫻川七海有聽沒有懂。

「想想看,」狛枝凪斗雙手緊抓著櫻川七海的肩膀眼神有些瘋狂:「像我這樣的人,天生擁有這種有缺陷的幸運,沒有一次失敗過喔。那不受我影響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他一定是天生也有某種才能吧?那是無論多麼巨大的絕望都不能將其掩蓋的光芒喔!無論多麼地悲慘,都還有力氣站起來......肯定有的啊!像我這種人都能存在了,一定也會有那種人,說不定我就是為此而存在的啊!」

櫻川七海面對狛枝凪斗的突然發瘋有些傻住,隨即喃喃:「有點難懂......但其實你還是很在意身邊人都會不幸?」

狛枝凪斗有些冷淡地半闔了眼:「其實妳就只是不會死而已,妳什麼都不懂。」

櫻川七海聽了不生氣,反而笑開:「如果使人不幸真的是你的能力,反而讓我多了一項優點啊。就是因為我不會死,如果有你一個人辦不到的事,可以找我幫忙啊?」

狛枝凪斗有些詫異地瞪大眼睛,遲疑出聲:「妳──」

狛枝凪斗沒能把話說完就被打斷了,滾燙的液體濺上他的臉頰,像是夕陽在為了沒能浸染白髮少年報的仇,他終將被染紅。

在他出聲的一瞬間有什麼隨著風壓而來,櫻川七海的笑容凝固,有一把看不見的鐮刀斬斷了少女脆弱的脖頸,她的頭往廊內飛越一段距離後便化沙消散,遺留的無頭屍體噴灑出大量的紅,溫熱的血就往狛枝凪斗的方向飛濺,像是被戳破的老舊水管。

人類總是會嘗試幻想恐怖片的場景發生在現實中,當真實發生時才會發現,五感的震撼是無法被事先的空想給警惕的。

狛枝凪斗有些愣愣地看著這一切說不出話,饒是他的生活經歷與他人相比見識夠多,狛枝凪斗還是有那一瞬被驚駭到,但他還沒回過神來就發覺眼前的無頭少女不再噴血,脖頸斷面處的肌肉不斷膨漲,在他眼前重塑了頭骨與肌肉,皮膚與頭髮還沒生成完畢就能聽到櫻川七海破碎的聲音:「我開始相信你的幸運了,剛剛我看見那唾手可得的未來一點都不像是死一次就能抓住的。」

未來就像是葉脈,在很多時間點上有所分歧。

櫻川七海能在瀕死之際看見那個脈絡,並牢牢抓住其中一個分歧使之實現。

太遙遠、可能性太小的未來沒辦法一次抓住,就像是要得到一萬次硬幣的正面,也必須拋一萬次硬幣才能實現吧。

但她剛剛看到的那個分歧,原本該是經歷無數次死亡才能達到的未來,竟然唾手可得。

毫不猶豫的,她選擇那個未來,使之實現。

櫻川七海一恢復全貌就拉著狛枝凪斗往室內跑,黑暗中有個看不見的物體到處亂闖,所過之處皆會留下銳利的刀痕,卻像是巧合般沒有再傷害奔跑中的那兩個人。

她邊跑邊跟狛枝凪斗解釋:「是妖怪,一般不會攻擊我,因為牠們會覺得我的味道和樣子很可怕,反而會繞開我。但少數會有發瘋的妖怪到處攻擊,那時就不會顧慮我。很不幸,牠是更少數,發瘋之後集中攻擊牠厭惡的東西,也就是我。」

又來了,狛枝凪斗想著。

明明危機還沒解除,被拉著跑的狛枝凪斗思緒就有些飄遠。

巴士那時候也一樣,櫻川七海復活後的舉動都帶著奇異的肯定與俐落。

明明那麼暗,卻能閃過奇怪的攻擊。

一般人忽然聽到妖怪什麼的,只會覺得在發瘋吧?

來到廚房,櫻川七海拿了把水果刀就往自己的手掌上刺,讓刀刃部份浸染了自己的血。

「同樣道理,妖物吃了我的血肉是會被毒死的,被刺中也一樣。」

狛枝凪斗實在很想吐槽櫻川七海預設他的接受度有點大,短短幾秒就要接受這是個有妖怪的世界觀,也不怕他不信?

但接著狛枝凪斗就被櫻川七海把刀遞給他的行為給嚇了一跳。

「給我?你讓我去攻擊?」狛枝凪斗不可思議地瞪大眼,覺得櫻川七海也太強人所難。

「那東西太快了我刺不中,你不用靠近,你往走廊隨便丟就會中喔。」櫻川七海很堅定,隨即綻開一個笑:「你的能力提高了我抓住這個結果的機率,真的是超幸運喔。」

在死亡的分歧中,櫻川七海終於知曉狛枝凪斗的幸運是怎麼回事。

不是白髮少年想誤導的那樣,沒有人比能看見未來脈絡的櫻川七海更清楚那所謂的幸運是什麼。

狛枝凪斗聽到關乎於自己的幸運,便不再猶豫,接過染紅的刀就往走廊裡丟。

空氣中好像有什麼,破碎了。

雖然狛枝凪斗看不見。

櫻川七海看著逐漸消散的妖怪屍體感嘆,隨便丟也會中真的很厲害啊......

危機解除,兩個人都鬆了口氣,在廚房面面相覷。

「我覺得肚子更餓了,但我們兩個大概要清理一下身上才能出門吧......」

一個是斷頭時被噴得滿身血,另一個是被自己的血染紅了衣服,家裡的玄關還殘留一些血跡要清理,櫻川七海頓時覺得吃晚餐的計畫遙遙無期。

「唔,那我回家沖一下再換件衣服。妳慢慢弄,等妳好了再出去吃。」狛枝凪斗沒心情消化新增的世界觀,不準備問什麼就這樣出門。

「等等!不行啦,你出去的樣子不就像是送我回家後把我砍了準備回家湮滅證據嗎?」櫻川七海立馬跳起來阻止他。

「我會小心不被人發現的啦,隔壁而已,而且我運氣很好......」狛枝凪斗顯得無所謂。

「真的不行!監視器會拍到!」櫻川七海緊張地打斷他。

空氣凝固了幾秒,狛枝凪斗才反應過來。

「......妳該不會記得這附近所有的監視器吧?」狛枝凪斗詫異道。

「當然啊,像我這種要小心不會留下紀錄的體質,住家附近是基本。你先在我家沖一下我借你衣服將就點,你再回家整理比較好。」櫻川七海考慮了一下又說:「沾血的衣服就留在這我會弄乾淨。」

就算家中蔓延著一股血腥味,也沒影響到這兩個人想出門吃拉麵的食慾。

從某方面來說,也代表著這兩人的人生閱歷都相當奇異,才能在這種環境下還惦念著吃飯的問題。

「因為死過很多次所以對染血衣物很有經驗?」狛枝凪斗好奇多問了一句。

得到答案的狛枝凪斗讓他很後悔這句提問。

只見櫻川七海聽了疑惑地回答他:

「只要是女性,對染血衣物什麼的,都滿有經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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