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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救孤玉門關 行旅隴右道 (二)

        布衣老漢忙道:「少主,你辛苦啦,讓老頭子來教訓教訓這幾個小毛賊就夠了。」華服少年並不領情,怒道:「丁泥鰍!我在問你我有沒有讓你拔刀,你囉囉嗦嗦的講那麼多廢話作什麼?」布衣老漢誠惶誠恐的道:「是、是,少主沒有要老頭子我拔刀,但是……」華服少年並不想聽布衣老漢的囉嗦,不耐煩的道:「你知道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別讓我再說第二次。」布衣老漢道:「是,少主!」嘴上回的恭敬,手上的大刀卻沒有收回鞘中。華服少年笑道:「丁泥鰍!把刀收起來,未必便輸了。」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劍法陡變,出劍如風,劍走輕靈,出招速度比剛才快了一倍不止,劍劍直指華九虎的要害,招招皆是進手招,攻敵之不得不守,迫得華九虎迴刀自保,十招一過,華九虎只顧招架華服少年的劍招,一柄大刀已然無暇攻敵。方濟世雖見戰局陡變,華服少年又重佔上風,但瞧兩人後勁,華服少年氣力已然不支,再過二、三十招非落敗不可,果然見那布衣老漢握緊刀柄、擺好架式,隨時準備介入救人。

        突然之間,華九虎向後一躍,跳出戰局,華服少年邁步向前,急欲出招再打,左臂被布衣老漢一把抓住,只聽見華九虎朗聲說道:「且慢出手!小弟有眼不識泰山,敢問瞿陽幫上官幫主與閣下如何稱呼?」

        布衣老漢滿臉焦急,驚道:「糟糕,少主,主人要你不可暴露身分,這下可如何是好?」華服少年卻滿不在乎的道:「那又怎麼樣,他知道了便告訴他又如何,喂,臭大叔!上官盛陽是我爹爹,你不用在那裡瞎猜我是誰啦!」華九虎拱手一揖,對於華服少年極端無禮的口氣感到怒火中燒,但沒有當場發作出來。接著又轉向布衣老漢問道:「這位可是人稱『三峽游龍』的丁瑞丁大爺?」丁瑞搖搖手道:「這是你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告訴你的……」丁瑞水上功夫極佳,為人圓融滑稽,自稱「三峽泥鰍」,江湖人士敬重他的武功為人,改稱他為「三峽游龍」。

        瞿陽幫與江岷幫一在山南西道南部,一在劍南道北部,勢力範圍雖近但並沒有什麼過節或交情。上官盛陽以家傳劍法名重江湖,行事全憑一己好惡,亦正亦邪。適才華服少年那一輪快劍,使的全是上官劍法,是以華九虎認出他的來歷。

        華九虎不想得罪瞿陽幫,只能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客氣的問道:「敢問小兄弟貴姓大名?」華服少年不屑地道:「你是傻子嗎?我都說我爹爹是上官盛陽了,我不姓上官難道我姓下官嗎?」說話完全不給華九虎留情面。

        突然傳出一陣嬌笑,正是自方濟世腳邊草叢中的小姑娘口中傳出來的。方濟世大吃一驚,他太過專注於華九虎與華服少年之間的過招,竟沒注意到那個昏過去的小姑娘已經轉醒且坐了起來。華服少年「咦」了一聲,直勾勾的看著那個小姑娘,好像從沒看過女孩子一般。白面青年眼見華服少年擺明不打算說出自己的姓名,喝斥道:「我們堂主在問你話!」華九虎連忙揮手制止。

        華服少年不再理會華九虎,直直走向那小姑娘,江岷幫包圍方濟世兩人的幫眾不由自主的讓開一條路讓華服少年走過,丁瑞自然不肯讓少主孤身犯險,便跟著走進江岷幫的重圍之中。那小姑娘看到華服少年的手中握有短劍,害怕的躲到方濟世身後,顫抖著說道:「人家不是有意要笑話你的,你不要……不要過來。」華服少年這才想到自己手中仍拿著兵刃,嚇到了那個小姑娘,連忙將短劍拋在地上,這才走到那小姑娘面前。

        華服少年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彷彿那個小姑娘是隻脆弱的小兔子,稍微受到一點驚嚇就會死掉一般。那小姑娘邊發抖邊道:「我、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只是你說得很……很有趣……」話都還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華服少年看到小姑娘哭了出來,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便道:「我不是……我沒有要怪你啦,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華服少年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試圖向小姑娘表示自己沒有怪罪之意。小姑娘看到少年手足無措的樣子,似乎相信了華服少年的善意,便道:「我爹爹叫我純兒。」

        華服少年緊接著問道:「那你姓什麼?」似乎對小姑娘十分感興趣。

        白純兒打趣道:「我爹爹姓白,我自然不會姓黑。」兩人相視而笑,彷彿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一般。白純兒也問那華服少年道:「那你叫什麼名字?」那華服少年道:「我叫上官鴻江。」白純兒道:「方叔叔,上官哥哥好厲害,大壞人都打不過他。」白純兒尚且不知局面艱難,當面誇讚上官鴻江,上官鴻江挺起胸膛,貌似志得意滿,卻紅了半張臉。上官鴻江指著華九虎問白純兒道:「你說的大壞人就是這個小賊嗎?」不等白純兒答話,白面青年便大罵一聲:「你說誰是大壞人?你他媽的才是大壞人!」華九虎連忙喝止:「杜彪,你住口!」

        上官鴻江拔出丁瑞手中的短劍,擋在方濟世、白純兒兩人之前,原來丁瑞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將上官鴻江隨手拋在地上的短劍拾起並插回劍鞘之中了,眾人直到上官鴻江拔劍才發現這事,連華九虎都暗暗佩服丁瑞的武功高強。即使華九虎暗忖自己的武功遠不及丁瑞,也不能就這樣打退堂鼓。華九虎朗聲道:「丁遊龍,我華某人奉本幫幫主之命,率領幫中兄弟前來追捕白氏一家人,請丁游龍不要橫加阻攔。」華九虎撇開上官鴻江,直接和丁瑞交涉,雖然上官鴻江名義上的地位較丁瑞來得高,但就武功而言,丁瑞才是眼下對方武功最強的人,此役勝敗,端看丁瑞是否願意出手相救,丁瑞若不出手,方濟世孤掌難鳴,白純兒必然難逃自己的手掌心。

        丁瑞眼見上官鴻江與白純兒相談甚歡,知道上官鴻江必然不會眼睜睜看著白純兒被華九虎這群兇神惡煞給捉回去;但是要救走這個小丫頭,又擺明是要得罪江岷幫,丁瑞一時之間也頗感為難。華九虎也算準了丁瑞的難處,不給丁瑞仔細琢磨的時間,便道:「丁游龍若是沒話說,那麼小弟就要派人動手了。」說著便向杜彪使了個眼色,杜彪接下幫眾遞上的長劍,走上前準備捉拿白純兒。

        上官鴻江急道:「白……白姑娘,他們為什麼要來抓你?」上官鴻江見情勢危急,只得問白純兒,白純兒只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怎會知道這些江湖仇殺的來龍去脈?急得搖頭哭道:「我……我也不知道啊,那些壞人在我家殺了好多人,我爺爺和爹娘都被他們殺了……」上官鴻江見白純兒哭得傷心,心中憐憫之意大起,恨恨地說:「你別傷心,看我怎麼教訓他們,替你的爺爺和爹娘報仇!」

        上官鴻江挺起短劍,瞪視著杜彪,杜彪眼見丁瑞沒有出手的意思,拔出長劍直刺上官鴻江,上官鴻江使出家傳上官劍法中的一招「飛瀑青虹」,擋下直刺而來的這一劍,接著連出「金川長流」、「飛雲瀑雪」、「湧灌三江」三招進手招,將杜彪逼退三步,杜彪適才看上官鴻江與華九虎動手,已知上官鴻江劍法精妙,但氣力不足,沒想到一出手才發現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急使一招「力挽狂瀾」穩下腳步,這招「力挽狂瀾」乃是杜彪的成名絕技「岷山九變劍法」中亦攻亦守的一招,看似防禦卻暗藏攻勢,經驗不足的對手很容易敗在這招之下。「岷山九變劍法」乃岷山派的鎮山劍法,此劍法雖然僅有十八招,但每招均有九種變化,每種變化之中又分為木、火、土、金、水五勢,木主生、火主攻、土主防、金主銳、水主流,端看出招之時敵手的勢態,變化之繁,當代劍法中無出其右。杜彪在十八歲那年學成下山,隨即擊敗三名一流劍客,「岷山雲雨」杜彪之名不脛而走,即使他的師父-岷山派掌門王泉諄諄告誡他,如此程度的「岷山九變劍法」僅是初窺門徑而已,杜彪仍相當不以為然,自認劍法已然臻至一流高手的境界。

        上官鴻江積極搶攻,杜彪反劍一刺,卻被上官鴻江靈活的避過。杜彪使出「五楠頂天」一招向上官鴻江的肩頭砍去,上官鴻江矮身避過,不退反進,一招「直取黃龍」猛刺杜彪小腹,杜彪迴劍抵擋不及,右腳橫跨步左腳跨出同時轉身,一個「倒勢步」側身避開這一刺,並繞到上官鴻江身後,劍勢下沉,猛劈一劍,直取上官鴻江後腦,上官鴻江似乎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從容的使出一招「枕戈待旦」,雙劍交鋒,火花四濺,幾與剛才華九虎拼死揮砍擊落杜彪手中長劍那一次不相上下。杜彪手中長劍雖然沒有震落,但被反彈的勢頭帶的失去平衡,上官鴻江緊咬住這個勢頭,連使「雙龍遊江」、「夾岸千里」、「路轉峰迴」三招,接連刺中杜彪雙腿,好在上官鴻江年歲尚稚,使劍未能力透劍脊,杜彪受傷不重,但地上已是血跡斑斑。

        華九虎喝道:「杜彪,你退下!」華九虎眼見杜彪血濺當場,知道杜彪不是上官鴻江的對手,連忙喝止杜彪繼續再打。杜彪後躍兩步,步履蹣跚,狠狠瞪了上官鴻江一眼,才憤憤不平的退入江岷幫幫眾之中。上官鴻江抱怨道:「真是的,弄髒了我的劍。」上官鴻江一面揮劍將劍身上的血甩出去,一面喃喃自語的抱怨著,江岷幫一行人聽了目眦欲裂,但顧忌在一旁的丁瑞,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答答的馬蹄聲自遠而近,一騎飛馬趕到,馬未站定,人已離鞍,一個清瘦的身影在空中翻了兩翻,落在僵立不動的兩造人馬之間,江岷幫幫眾連忙齊聲喊道:「四當家好!」那清瘦漢子團團一揖道:「大家都好。」接著便面向丁瑞道:「在下江岷幫張渠,在幫中坐的是第四把交椅,這位想必就是瞿陽幫上官幫主座下的『三峽游龍』丁瑞丁游龍了,久仰大名。今日在下忝奉敝幫趙幫主之命,率幫眾清理盤據在玉門關的白氏一門,說實話敝人也覺得幫主的這個命令太過辣手了一些,但幫主有命,不得不從,丁游龍也是在別人手底下做事的人,這感受應該不用我多說了。敝人手下的這些個狗崽子,連隻小兔兒都捉不到,回去也該好好調教一番了。」說著瞪了華九虎一眼,華九虎一驚,嚇得連頭也不敢抬。張渠將視線轉回丁瑞身上,又接著說道:「這隻小兔兒我就帶回去了,不勞丁游龍您的大駕。」說著緩步上前,直直朝向白純兒走去。上官鴻江聽著張渠對丁瑞說的那一大段客套話,連一半也沒聽懂,張渠說到「小兔兒」時,上官鴻江也沒有意識到張渠說的就是白純兒,直到張渠走向白純兒之時,上官鴻江方知眼前這人也是趕來要追捕白純兒的,連忙仗劍擋在白純兒之前。

        丁瑞起初見此人下馬的身手,便知此人不是易與之輩,現下得知他是江岷幫的四當家,在江湖上有「踏水凌雲」稱號的張渠,更覺棘手。張渠開門見山的就和丁瑞要人,丁瑞自忖沒有什麼理由不讓對方把白純兒帶走,但見上官鴻江仗劍保護白純兒的態勢,定然不肯讓白純兒引頸就戮。然而若是與對方動起手來,勢必會使瞿陽幫和江岷幫結下不小的樑子,丁瑞深知張渠不如華九虎來得好打發,這一動手,小則受傷,大則有性命之憂,再怎麼樣也是難以全身而退的。

        丁瑞在心中暗自算計:「無論如何,保護少主平安脫身才是第一要務,其餘都是小事。」便打了個哈哈道:「張四當家,你這等文謅謅的客套話,老泥鰍我聽不大懂哩,不過我主僕二人路過此地,也沒瞧見什麼癩皮狗咬小兔兒的事,只不過是看不過十幾個大人為難一個小女娃,我家少主大發慈悲心,要救這小女娃一命,也不過是發一回善心。眼下得知這小女娃是你江岷幫要捉的人,衝著江岷幫趙幫主的面子上,這小女娃應該要讓你們帶回去才是,不過我們少主看起來很中意這個小女娃,老泥鰍我在這裡向張四當家討個人情,這小女娃就讓我們帶回去,算是張四當家賣我們上官幫主一個人情,來日你江岷幫有事,我瞿陽幫也不會作壁上觀,不知張四當家意下如何?」丁瑞將自己主僕兩人定位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外人,使得主僕兩人自外於雙方的爭端之中,而更容易進行交涉。萬一真的交涉失敗,丁瑞只要強行帶走上官鴻江,便無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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