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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序章

        繚繞彌漫,溫濕嫋嫋的霧氣,迷迷濛濛地套籠著濕潤的浴室。透過紗白的玻璃望去,依稀可辨的身影和霧氣在燈光下更覺清晰,尤其那皮肉的顏色,散發出的魅力隨著優雅的輪廓,異常誘人地呈現在朦朧水霧裡。

傾聽著流水的滴噠聲穿破浴室的玻璃門回蕩在睡房內,馬啟華把量著手中的名片。他凝神地注視著,幾乎沒有注意到周圍所發生的變化。若有所思的面孔表現出另一種獨特的中年男子魅力。室內沒有燈光,只有不絕於耳的流水聲。就像石雕一樣,他僵硬地坐在那張熟悉的床上。泛藍的發束完全的把他那雙神秘的眼睛掩藏著。

萬籟無聲中,潺潺流水音漸漸逝去,然後突然地,沉默充滿了房間和浴室。似乎沒有注意到變化,他坐著,無聲地坐著。視線瞄準了手上的名片,直到一雙無聲的腳掌突然闖進他的視野,一切都隨之而改變。縱然無光的漆黑,腳上滾動的水珠仍能依稀辨認。

還有那上升的霧氣,馬啟華直了直腰板,即使早已猜到來者何人,還是習慣性的抬頭查看,那是一身漸漸冒出蒸汽的出浴裝束,一絲不掛的身體僅靠一張緊裹的米黃長巾遮掩著從胸脯到大腿的部位,亮麗白皙的肌膚,,幼嫩得讓人想捏一把,濃密如雲的雲發幽深誘人,飄托著閃亮的水珠映襯下的一張標準端正的面孔。即使沐後無妝也同樣羨殺旁人的女子大方地處理著濕瀝瀝的柔發。他淡淡一笑,這也是習慣,看見妻子不以笑歡待還能怎樣呢?又再低頭玩弄著手中的名片,在他與妻子之間,一向是沉默為重。但此刻一切在她的眼裡卻顯得格外異常。

“有事嗎?”優雅地雙膝輕跪下來,妻子的視線像秋風般輕拂而過,在她的眼裡,丈夫的一切事情也都是神秘得就像法老的詛咒。

啟華避開了她的視線,心神飄忽盡散,這是有生以來第二次被女人的目光撞擊得思緒盡亂。名片不自覺的甩脫他的手指飄落到她的膝上。

她正想把名片拾起,丈夫的反常,也許能從這裡得到答案。但更快捷的動作早已把她拾揀名片的手腕阻截於空中,隨之而來的是迅速但取缺乏溫情的擁抱,她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從來也只是她溫情綿綿的勸慰下,他才接受那種事情,而從沒有主動要求的丈夫竟然如此衝動地把她摟在懷裡,疑慮瞬間籠罩著整個房間。

“希美………”

丈夫戰顫的言語,令她一時無所適從,被稱作希美的女子乖順地任憑丈夫摟抱,她靜心的等待著丈夫的下步動作。她清晰的記得結婚後夫妻間的事情只有屈指可數的數次,丈夫的急切舉動也就能夠解釋了。不過,她錯了,啟華徐徐地放開她,冰冷地說了聲:“人,才是最可怕的動物。”表情神秘得無可捉摸。

門開了又關。室裡依舊漆黑,她跪坐在黑暗中靜呆了良久,三天不見丈夫的身影,難得的見面竟是無趣的再別。到底名片上的是什麼呢?丈夫緊張地帶走它就像這張名片會帶來無限盡頭的噩夢和苦痛。希美迷惑、失望、不舍地靠偎在床邊,一切都朦朧得那樣神秘,她無奈地長歎一聲:“又不回來嗎?”

“回來了?”沒有停下手上的作業,儘管投射屏上錯亂的資料如何無休止地竄出,說話的中年男子絲毫沒有心煩浮躁的感覺,對於身後進門卻始終保持沉默的人更不多費眼神,但他似乎察覺到少許異常而多問了一句:“怎麼樣?這些製成品,再過兩年就能量產製造,感覺如何?”

與其說是多餘的問話,倒不如說是自豪的誇耀。啟華並不在意對方的話題逕自走到橢形房室的中央欣賞起那自豪話語中所指示的物件。仰天聳立的三座鑲嵌於金屬底座上的柱狀透明管道培養皿。它們巨大得就像三個佇立的巨人,縱橫交錯的連絡線從培養皿的低部還有頂部與皿中液態物質相聯繫,那三柱青綠的液體在燈光下就像巨型的放射性燈柱,整個房間幾乎都被染映得猶如綠的舞臺。但啟華都不在意這虛華般的色彩,司空見慣的事情是不會為人所驚歎,只是他憂慮凝重的視線為他還俊俏的臉上增添了不少神秘,正思量間,身旁又響起稍有嘶啞的言語:“現在還早呢!發育以後會更加完美。”

回眸之際,中年男子已站在皿前,厚實的身軀即便是堅持健身鍛煉的馬啟華也自愧不如,唯一令啟華自豪的是對方的禿頭在自己背上束紮起的長髮下顯得怪裡怪氣。重新將視線放回培養皿上,憂慮瞬間凝結成悲憤但啟華清楚地瞭解也理智地壓抑內心的情感,只是冷淡地談說著:“完美?……這種玩弄生命的行為。”

“但也有人認為是創舉。只要想想,能夠成功地把無機物人工合成發育性的有機物質,從而合成人類胚胎的早期形態,也就是受精卵並成功地使其發育,就會感到無比自豪。”

“但同時也感到可怕!”啟華凝視著皿中的液體,充滿培養液的皿管中央懸浮著另一樣異常的物質在閃亮的液體中其形態何其清晰——三具管中仿佛仍有生命般懸浮的三具四肢哺乳動物——人,從身高和臉型可斷定的年齡僅有正常人出生後數年的齡歲。從生殖器官的形態和體格結構來看三具生命體完完全全是熟睡中的女孩。

“博士,請容許我提個意外的問題。”從悲憤中重拾心緒啟華轉過視線,謹慎地盯著身旁的男子說。也許他不會得到答案但迫切瞭解事情的心態促使他不得不這樣問。

面對出乎意料的請求,博士依然保持沉靜的神色,但已有少許不悅,仿佛早已猜透對方的問題,他默然回身步向工作臺。

沒有回答,可馬啟華仍固執的問:“為什麼要轉賣給聯合國的非武裝人員?”

“啟華。”

“難道這些木偶不是軍隊的專用配備品嗎?”

“啟華!”怒言激語,博士被眼前的友人質問得言辭無措,只能嚴厲地制止對方的問話。

沉默片刻,似乎為失言而尷尬,啟華回望著幾近討厭的培養皿再度陷入沉思。看著眼前熟悉的人,博士長歎一聲,畢竟,他們還太瞭解對方,回想當年,竟能與馬啟華那樣固執的人結交,還真是有點不可思議,也許被他的價值觀、世界觀所感染,近年來幾乎不按自己一貫的思維行事了。

兩人無趣而近乎吵鬧式的談話不免吸引了多位在場工作的科研人員的注目。“對不起。”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啟華,仿佛為自己的過失而道歉,闊步離開了橢形的實驗室。

走廊裡回蕩的腳步聲清晰響亮,博士沉默無言地佇立著,思緒早已深沉到達穀底。眾人疑惑不解的眼神審視著他。良久、良久……他動了一動轉身追了出去。

腳步是如何沉重,他早已不知,徘徊在科研室的休侯廳,涼爽但有點混濁的冷氣源源不斷般從頭頂灌輸下來遍及全身。啟華靜坐在漆紅的沙發上,整個房間只有一個鋁合金窗閘,但已被嚴實地封鎖了。這一切在他來說十分討厭。只是今天出現了例外。機動馬達的噪雜聲隆隆的從室外沖襲而來。即便深入如休侯廳這樣防噪措施完備的地方,也能感受到聲浪所帶來的震顫。馬啟華暗自生疑,像這種絕對機密之地不可能有外來訪客,難道要進行大規模實驗?但這個念頭馬上被他打消,如此巨大的雜訊必定發自重型機械。啟華沉思少頃,突然一個念頭閃進腦袋“難道……”話音未定,伴隨著巨大的轟鳴和震撼,牢實的窗戶瞬間轉變為破碎的玻璃片和斷裂的金屬框散射下來。被毀的窗戶處,縱橫飛錯的碎片中倏然地竄進兩具墨黑的身影,充滿蠻力的強勁氣流刹那間山洪缺堤般暴射而進。

強風之下,鋒利的玻璃碎片更為肆無忌憚地胡飛亂射。,以著矯健的身手和靈敏的反應,輕易騰挪閃避飛散的碎片,可馬啟華身影未定,只見那兩條突入的人影抬出機槍,動作乾淨利索似是素有訓練的專業人員。馬啟華不禁大驚,但無暇西顧,仗著早年從軍的經驗,已縱身飛躍而起,手一翻,偌大的一張沙發竟被挑翻騰空舞出。那二人,未及扣動極板已被意外而來的沙發所撞重心盡失,無意中卻讓機槍狂亂地掃射。

毫無目標的子彈把舒適恬靜的休候室給打掃得面目全非,而這僅有的空當之間,啟華已竄出門外連忙直奔實驗室。一切是那樣突然而又迅速,於一名科研人員來說,若非親身經歷,他絕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與此同時,驚聞巨響的博士慌慌張張地趕來,匆忙之際,遠見深長的走廊中慌慌張張地趕來一身影,卻正是馬啟華,兩人只是遙見還來不及說話便聽頭上一片轟鳴,震耳欲聾,刹那間,天花板塌陷下來,啟華一把推倒博士于煙塵之中,那下榻的鋼筋混凝土於二人擦肩而過,空氣渾沌一片,視野模糊,粉塵懸浮於空中,呼吸頓時變得困難。同時,煙幕裡躍下六七條人影。剛逃過一劫,他們咳喘著沖出煙塵,不料耳邊盡是雜亂的腳步聲。啟華仍未回過神來,數把機槍掃射著衝破迷塵突擊而出。

如今看來,的確是針對他們,可是,目的呢?二人閃進拐角,驚惶失措的博士此刻手足無措,惶恐不已,連忙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

“別作聲。”以命令式的口吻封堵博士的問話。啟華仍然緊張地注意著拐角後的動靜。但一排槍過後,迎來的卻是一遍寧靜,那遍廢土似的廊道內只有幾頂點的粉埃浮游著,此外已無任何可動之物。二人四眼相望正自猜疑,突而身後傳來一聲金屬應有的響亮而清脆的撞擊音。

回望之際,兩人已在三柄輕型機槍口前,一愣,他們直到此刻方才看清持械者的相貌。

“這是……”一看之下馬啟華不覺驚訝道,墨灰的全封閉式頭盔,標準的突擊裝備,袖章上還印有聯合國的標章,“等一下這是國防……”話音未完,換來的卻是冰冷的譏笑:“Foolish”機槍閃爍的火花如此耀目、豔麗。但……

貫穿肉體的金屬彈頭與血肉的摩擦聲,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博士厚實高大的軀幹嚴密地披擋著槍管,眾人未及定神,快于常人反應的長腿像鞭子一般疾掃而上。不符常理的攻擊如此快捷,猝不及防那三人卻敗於狂蛇般的腿法之下。

看著這樣的情景博士跌了一下一口血染紅了胸前的白袍,老了,他輕輕地笑了一下身體猛然往下一沉。忽然他感到臂下被硬物鉤住,啟華的手已拉住他,那親切的笑容依然如故:“抱槍管也不用那麼早。”他那因受槍傷而痛苦的臉上竟還能附出痛快的笑意:“……寶刀未老……。”流淌的血是那樣濃,但時間沒有讓它靜止的機會,走廊深處又再蕩傳著雜亂的槍響還有那令人討厭而又驚恐的腳步聲。

“回去吧。”竭力地請求著,博士的聲音顫抖而低啞,“……你不屬於這裡……”

但啟華更擔心的卻是他那淌血的傷口:“我帶你走。”

話音未定,博士竟痛苦而硬邦邦地掙脫啟華的手臂一步一停,一步一踉蹌地挺著重傷挪向走廊深深處。啟華看在眼裡,卻痛在心上,只聽遠處的槍聲漸進了。博士的性格他是十分清楚,但……

他一把上前提起博士的臂彎大聲喝道:“已經不能回頭了!”

博士的面容忽而凝重起來,蒼白的唇葉在戰顫發抖,顯然,痛楚已侵襲全身,只是強行被意志壓抑著不能發作而已。抽搐的臉部肌肉每一動都著實牽引著啟華的心坎。記得那時侯,他們的眼神裡沒有了往日的沉著,兩雙眼都只有深情,仿佛無言的對話。遠方又傳來一串急促的槍響。博士聽得緊張,口裡仍不慌不忙地哀求道:“讓我去,她們是我的心血,……”

啟華無言地看著他,儘管明白此時此刻沉默是一個浪費時間而愚昧的抉擇。耳際的槍聲越來越清晰,響亮,但哀求又是那樣令人無法拒絕,畢竟,他也是人,當年理想幻滅時,又是何等悲痛。如今又是故人的心血結晶即將幻滅之時,啟華是過來人,豈會不明白那哀求背後隱藏的依戀和悲痛。他毅然投下另一個決定:“走。”利索地背起重傷的中年男子,不過,博士確實胖了他只能笨拙的奔向那槍聲橫空的廊道深淵。

暗廊通道深遠,他們背後地上已延綿拉出深長的一條血痕,那血滴就像無休止的長河,博士失血過多漸漸地虛脫了。幽幽地趴在啟華背上,啟華心裡其實早已涼透了,焦急的汗水猶如焚燒般熾熱,趕緊加快了腳步。盡頭眼看就在前面,身後驟然沖出]一排槍聲,背上幾陣強烈的衝擊,將博士厚實的身軀迫壓下去。雖然沒有受傷,但那刹那,啟華仿佛已失去了一半的魂魄,那槍聲就像打在自己身上,腦海瞬間被迫壓擊撞得一片空白。他發了瘋似的拐進“T”字型的彎口,一把放下博士,急切地呼喊:“老葛!”這動作有如靈丹妙藥,昏迷的博士竟迷迷糊糊地張開了眼睛,染血的唇角微微地掀動著,隱隱吐出了一句話:“幫我一個忙。”

“別說話,我馬上帶你走。”馬啟華焦急地欲再次背起他,可博士更快地阻攔他的手,搖著頭無力地繼續說:“帶她們……離開這裡……”話音像擁著無盡的意味與博士的面容一起僵硬了。惟有那染血的手仍然阻擋地抓住啟華的肩膀。他愣了神地望著面前已經沒有呼吸的人,從他的背上還不斷地流淌著鮮紅的液體,悲傷還是悲痛?對啟華來說似乎都已不重要而且也不允許,因為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還有一個亡年知交的遺願。

那方的步足繁雜地趕來,似有趕盡殺絕之氣勢。此刻槍聲已停止,也許還只有他。要逃、要生,他清楚地明白只要他死了就永遠無法瞭解真相,還有……

他竭盡了餘下的所有氣力,邁開大步飛奔起來,在他的面前、腦海裡都充滿著一個求生的支點——他美麗的妻子。

實驗室的大門開了,是被衝撞開的。那裡面,橢型的室內除了各式設備儀器,已經沒有人影了。不,至少還有一個也算是人型的生物。那碧青的光華,此刻竟異常華麗,但他早已不再有欣賞之心,血腥的殺戮才結束,這美麗景色仿佛是一種華麗的諷刺。他既憤怒又傷心,拿起太平斧狠狠地擊破巨型培養皿。碧綠的液體頃刻間灌向缺口,奔瀉而出。頓時,湧出一股嘔心的惡氣,腥臭無比。啟華差點吐出來。可液體瀉出之間,伴隨而出的竟是一名赤裸裸、一絲不掛的女孩,那體態姿容,縱然是孩童卻已勝過不少喬飾打扮的少女。啟華看得定神,不是為那娃娃而驚愕而是為人的欲望而驚歎。竟然如此成功,不知是歡喜還是悲哀,可誰又想到這毫無保留的屠殺竟是因這三個女娃而起。一連再擊,其餘兩具皿中流出的女孩,竟也是如此情景著實令人稱奇。

門外的步伐急促而殺氣騰騰,馬啟華頓時醒覺,一把抱起女孩大腳擊穿垃圾處理管道的門戶,抽身便進。同一時刻門外撞進一隊人馬,迫不及待地掃射著那抹跳進槽道的身影。

通暢快捷的通道,砰砰乒乒地放出了二團模糊的‘垃圾’,直投進實驗大樓外的大型垃圾箱。修築在湖中央的實驗大樓四面環水只有一矮橋可通向對岸的亂樹林。啟華同樣破壞性大腳踹破箱側的鐵門,滾跌著爬出來。平靜的環境使心頭不自然地浮升起死裡逃生的感覺,但更多的只是血腥的屠殺場景。他大口大口抽著涼氣,身旁的那些女孩死一般沉靜——睡得沉靜。“孩子真好!”他這樣想了想,趕緊抱起她們箭一般狂奔向島邊林地,那兒正是矮橋所在。正跑著,他激動而驚惶未定的心猛然一縮,腿下一重,整個人滾落到地,差點兒就落入湖中。

剛欲爬起小腿上卻傳來一陣劇痛,腿上傷口奔著血,槍傷!血流滲透著衣服飛濺一地。回頭望去,大樓外沖出了一隊人,他們仿佛在強大的氣流中奔跑,不,那氣流!大樓背後轟……響起吵雜噪音,軍用直升機的輪廓漸漸浮出樓頂,聯合國標誌清晰可見且異常醒目,但在啟華看來卻是那樣刺眼。他慌了,又試了兩次站起來,可腳上的疼痛幾乎把小腿神經完全麻痹,不聽使喚。殺紅眼的隊伍洶湧湧追上來,頭上直升機在徘徊,背後是湖。他環視了一周心情終於平靜下來只覺天地茫茫間,死似乎是唯一選擇。然而,友人的託付,妻子的等待,真相的誘惑,一切都令人百般無奈與不甘,仰天長嘯,一腔情感盡呼於九天之下,叢林之中。

機槍就像固定在支架上穩定得不能再穩定,追擊隊伍已停下腳步。一切該結束了,啟華不甘地閉起雙眼,凝神以待。死神在他面前獰笑,那些槍的影子仿佛都是死神的化身,頭上飛機的轟鳴是它的呼喚。他徹底絕望了,他在想一生中做過一件荒誕絕倫挑戰造物者的怪事,死後會是怎麼下場呢?這似乎十分諷刺,對一名崇尚科學的科研人員仍然執信宗教迷信哲理,其本身就是一個踩在矛盾邊緣的人,隨時都有可能落進萬丈深淵。但不打緊,一切都會在閉眼之間結束。

啟華笑了笑向前踏出兩步,敞開嗓子喊:“來呀!開槍呀!打呀!”莫名其妙的舉動倒讓狙擊隊伍猶豫了半拍。

但……槍聲響起。雜亂而嘹亮,蕩徹林蔭,平靜的湖面挽起一層微微的碧波,萬里林徑,千鳥驚絕。

槍聲之下碧草之上橫臥三人,束馬尾的長髮,鵝毛白的長袍工作服,但卻沒有絲毫斑點血跡,他輕微動了動手指頭,還有感覺,啟華馬上睜開眼,一切依舊。他又是一頭疑問,槍明明開了,可還活著,難道因為害怕而倒下而躲避了子彈軌道?沒可能,十多把鋼槍瞄準的目標還會有錯?太荒謬了。可確確實實還活著,啟華查視四周,天上的直升機依舊在盤旋,只是有著一點異樣的色彩,再一細聽,周圍有吵雜不休的人聲,似乎在叫喊在驚叫,好象發現什麼奇怪異常事情。疑惑下,他利索的爬起來,可前面的景象幾乎把他嚇呆了,但一會兒,又覺得興奮起來,那是多麼玄妙多麼奇異的事情啊!在啟華與狙擊隊之間插進一名垂披長髮體態惑人的少女,那肌膚猶如充滿血色光澤的霜血,細嫩光滑。纖腰細腿看了讓人不敢相信站在那裡一絲不掛,只有垂至腰間長髮遮掩著背部的人竟是一名近乎十歲的童女,而更令人稱奇、莫名詭異的場景卻是那像被硬物所阻而深深鑽進阻物之中被緊緊阻夾住的子彈竟牢牢穩穩懸浮于女孩面前。所有人都驚愕未定,啟華更發現另一異常奇觀,子彈懸浮處光線截然扭曲,由此看去小林之內的隊伍皆無完樣。大氣的異樣變化著實讓啟華吃了一驚,難道那女孩?任憑他對物理學有再深的研究卻也墜入了五彩迷霧,不過,雷鳴般的巨響把他的神志拉回現實。隨即湖面上風起浪湧,如鏡水面頓時鏡破如花、翻騰洶湧大浪頓起。

卻說那大浪中,閃爍著一遍火花。驚駭良久,薄薄烏煙仍在空中飄升,可湖面已漸漸平伏下來,水花所激起波紋無力沉靜下去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啟華此刻方才驚覺數十秒前仍威武盤旋的直升機蹤跡全無,剛才的巨鳴仿佛是為它而奏鳴的安魂曲。

他愕然想到:“剛才的爆炸……難道……”透心寒意直叫人打寒戰。回望眼前的女孩,馬啟華不敢再往下想,雖然明白這些女孩將會是軍隊的配備器材,但萬萬想不到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可以說是完全超越了類比資料。再看那樹林內隊伍,縱然面罩嚴密地封住所有表情,但是那因驚恐而畏縮的動作卻無法掩飾。懸浮的子彈遍地灑落。接下來的刹那間更讓人的血液瞬間凝固。只消半秒,沒有痛苦鳴叫,沒有機槍掃射,沒有皮肉的摩擦,只有骨骼斷裂的殘嚎,眼前畫面便變得無法忍受令人作嘔。那些強壯身軀在高強重壓下瞬間扭曲、收縮,眼前已然一幅肉血交融的模糊圖畫。

啟華雙手壓著心臟,不停地做著深呼吸使那受驚的心臟盡可能穩定。林地上的血肉已不能單純以殺戮形容,簡直就是獸的血性。

那女孩若無其事般緩緩轉過身來,或許是察覺到身後仍有動靜,她的眼神,她的面容此刻才真實展現于啟華面前。

她,那樣的無邪,粉紅的臉蛋盡顯一股單純真厚的娃娃氣息。

此刻的他再一次承受了心靈的震撼,這樣一個生命就是他一手一腳創造出來的,這樣一場駭人驚聞事件也是他們親手製造的。女孩,眼神純真地盯著他,漸漸附上逗人笑容。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醉了。但馬上明白,這……不是救他,僅僅因為那醜陋的武器,經過長期搏擊訓練後而對持有武器的目標異常敏感地作出還擊姿勢並沒什麼特別。

他愣笑一下,對眼前的人,突然憎恨,生命原來只是這樣無稽。痛心、諷刺、矛盾?

良久,啟華才冷冷吐出一句話。

“這是你想要的嗎?她,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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