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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Sisterhood 04

      在繫繩尾端多打上一個結,以減低長劍於行動時脫落腰間的風險;環顧四週,二度確認營帳周邊沒有遺漏任何物品,整了整衣領,背起行囊直往集合地點前進。

      比起其他同僚,前段日子剛提升位階的緹夏無法遵循從前的模式,與同一隊伍的騎士結伴行至所屬隊伍指定的集合地點;高了一級職稱的她必須接受調度,給予指揮全軍的將領們最大程度的協助。

      對照昨夜由後輩傳達的指令,她在因拔營而略有混亂的營地中穿梭,尋找會合地點和對象。

      又一次越過人群,錯愕卻在剎那止住了她的步伐。

      約定地點就在軍官附近,所以對方比自己抵達得早,尚屬料想之內的事。

      令她意外的是等待的人。

      挽成一束馬尾的淺棕色長髮、白皙且精緻的臉蛋、纖細高挑的身形,加之以俐落而不失優雅的裝束……若不是正好對上那雙深邃藍眸投來的探詢目光,緹夏無法相信她就是自己在找的人。

      有時緣分連接得巧妙,也顯現得出乎意料。

      那竟是當日在小湖畔小唱一曲的美人。

      見著人的女子不待緹夏有所動作,微微一笑,逕自朝她走來。

      「緹夏‧希克雅?」

      女子開口問道,溫潤的聲線如吟唱般悅耳。

      回過神來的緹夏立刻向來人行禮。

      「十一旅緹夏‧希克雅,報到。」

      女子只是笑笑地擺擺手。

      「之後跟著我,那些繁瑣又無謂的禮節就免了,我不重視那些。」

      太過直接的話語霎時令緹夏反應不過來,眨眨眼,還來不及回應什麼,便被女子領著走往一旁較少人來往的地方。

      「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是三十四旅的旅長,安席優‧齊芬狄可,也是妳在這次平亂行動中的直屬長官。」伸手與緹夏握了一握,安席優繼續說道:「接下來的日子裡,零七、三十四、四十二這三個旅都會由我主領,妳可以不用理會其他旅長或位階比妳高的人的命令,妳只需要聽從我的號令行事,並且一路跟隨在我身後行動就好;在這一點上,可以說妳的權限相當於同路其他二旅的旅長。」

      「是。」

      一聲應答,換來安席優無奈的搖頭。

      「別這麼拘謹啊,妳這樣也會讓我覺得緊張呢。」

      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淺笑,緹夏點頭表示明白。

      安席優拍拍她的肩,沒有再多說什麼,隨即交代了些戰前準備事項,便轉身回了自己未被收起的營帳。

      多看了離去的背影一眼,緹夏留在原地好一陣子,才揣著自己的任務離開。

      她不是有意要將二人之間的氣氛弄得萬分尷尬。面對性格如此隨和的人,尤其又是軍團裡為數不多的同性,換做其他情況,她一定也可以自在地和對方交談……但安席優是那個人。

      唱著她家鄉的歌,喚起她鄉愁的人。

      除此之外,還存在著疑惑。

      關於安席優會知曉這首歌謠的原因。

      這首歌謠世世代代在她出生成長的村莊傳唱,幾乎人人都能隨口哼上那麼一兩句;但出了當地,還懂得它的人寥寥可數,不是曾經有村民指點,就是在村莊駐留過很長一段時間。

      先不提村莊裡沒有姓齊芬狄可的人家,光從外表看上去,緹夏都不覺得安席優會和自己出身同一地;要說待過當地,但地方不大,有任何消息不出一天就能傳遍各家,若是曾有如安席優一般的美人胚子出現,不可能鄉里間毫無議論,何況安席優還比她更早從軍,除了征戰從未離開過都城駐地。

      經由村民教導是絕大多數外地人學會這首歌謠的途徑,可套在安席優的情況上,說不通。

      因為安席優吟唱的歌韻裡,有芙卡夏獨有的轉音。

      芙卡夏卻未曾離開村莊半步。

      太清楚二人不可能有過直接接觸,所以她才覺得難以理解。

      想著姊姊的樂歌,想著安席優的音聲,二個人的歌聲漸漸在腦海裡匯成一流,奏起一曲滿溢思念的旋律。

      她在歌謠裡看到了家鄉,那裡有著一片萬里無雲的青空和幅員遼闊的草地,成列的鳥兒飛翔,綠木蓊鬱,百花爭妍,還有站在家門口,並肩等待她歸來的人們……

      打住。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猛然拉緊駕馭思緒的韁繩,緹夏趕在跌落思鄉的懸崖之前,強迫自己忘掉方才想到的一切。

      除了勝利,除了生存,其他都該從此刻開始,全部拋諸腦後。

      「準備好了?」

      噠噠馬蹄自右後方漸響,她回頭,對上一張從容的笑臉。

      「指令已經交代下去,其他事項也一一確認過了。」緹夏應道。

      「不是,我指的不是這個。」見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安席優失笑,趕忙補充:「我問的是妳。」

      「我……?」不解。

      緊靠在緹夏身側停住馬匹,纖長的食指出其不意地點上她的眉心。

      「妳的眉頭都皺起來了,難道自己沒有發現嗎?」收回手指,安席優很是自然地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很緊張?還是不喜歡殺戮的場面?」

      緹夏苦笑,搖了搖頭。

      緊張難免,但多年的歷練足以讓她學會在戰場上與之相處;殺戮自然也喜愛不起來,可為了保護躲在身後的人們,用盡方法都得強迫自己習慣殺傷。

      「不……我只是在努力忘掉一些事情。」頓了頓,「一些不該帶上戰場的念想。」

      安席優盯著她,眼神裡沒有質疑,更沒有不屑,緹夏卻在其中看到了類似肯定自己的感覺。

      是錯覺嗎?

      她不知道。

      靜默了好一會兒,緹夏始終沒有開口詢問,安席優也並未多說什麼,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像是鎮定、像是鼓勵。

      最後駕馬帶領她離開原地。

      輕淺的嗓音隨風傳來。

      「開戰以後,好好跟著我……還有,保護好自己。」

      基於該反叛組織在據有城池作為駐地的情況下,多數時候傾向採取守勢,而不主動向外攻擊,因此按照事前的分析及計劃,騎士軍團將派遣一半兵力打頭陣攻破城門,在黎明到來之前,揭開平亂的序幕。

      戰情發展的確如預測一般,循著敵方以往的人力配置模式,騎士軍團僅花費半日便攻入城鎮,順利的開端大大振奮了軍心。

      但他們不敢掉以輕心。

      跨過城門以後,才是這場戰爭真正的開始。

      事前中央已派人潛入此城,悄悄疏散受困其中的黎民百姓;奈何一座城鎮,尤其還是鄰近都城的城鎮,居住的人口實在龐大,要想在不被反叛組織察覺的前提下送走所有民眾,可謂難如登天。

      無法順利在官員掩護下離開的人們,只得在發現城門遭破時慌忙到最靠近的房屋中,深鎖大門,祈禱上天保佑一切安然。

      除非確信房屋裡藏匿了叛軍成員,否則騎士軍團一般不會輕易闖入民宅。

      但他們的小心謹慎,不代表敵方也能給予尊重。

      反叛組織並不懼於波及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相較於組織所追求的自由,幾條人命的犧牲輕如鴻毛,必要時強押幾名人質作為交戰的籌碼,更是理所當然。

      騎士軍團怕就怕在這一點。

      速戰速決故而被奉為平亂的最高準則,搶在民眾受到牽連之前,剿滅叛軍主要勢力,以防擴大傷亡。

      一劍砍在健壯肌肉攀附的肩上,雖不致斷臂,可這一下精準的攻擊卻能大大減低對方的戰鬥力──至少,沉重的斧頭他是握不住了。

      緹夏默默在心中向對方道歉,她看得出來少年並沒有受過專門的軍事訓練,只是熱血方剛,輕易受人慫恿才失了方向,走上歪路。

      除掉擋在前方的障礙,緹夏四下張望尋找安席優所在位置,前往會合。

      「做得很好,以卸除叛軍的戰鬥能力為主,盡量減少死亡。」

      以精湛的劍法逼退襲擊自己的二名青年,各一腳狠踢將他們摔在地面,途中安席優一眼也沒有投向緹夏。

      一路下來,偶爾分了些許心神觀察安席優的戰鬥方式,緹夏恍然明白安席優的實力為何會受到眾騎士的高度讚揚。

      被捧為軍團裡頂尖的劍術,每一次攻擊或格檔都精準到了極致,絲毫不浪費任何一分多餘的力氣;更加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那詭譎難測的戰術,巧妙運用各個不同地形,以及身週位在控制範圍內的下屬,不著痕跡地將敵方引入陷阱,終能一網打盡,屢試不爽。

      這樣的順遂,讓緹夏稍稍安了心。

      在戰爭中存活下來,似乎也不是太過困難的事了。她想。

      「緹夏。」提劍縱馬再次接近緹夏身旁,安席優快速而冷靜地詢問:「腿傷還好嗎?能不能撐下去?」

      低頭瞧了眼左小腿上那道怵目驚心的鮮紅,緹夏笑著應答。

      「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

      安席優點頭算是接受了她的回報,眉宇之間雖仍有擔憂,卻不在此事上多作糾結。

      大聲叮囑緹夏和其他下屬多加小心,又策馬領兵前往他處進行鎮壓。

      由安席優率領的這一路騎士,因為戰術運用得當,基本沒遭遇太大的困難,但眾人依舊不敢對戰況後續發展掉以輕心。

      半路再度遇上叛軍埋伏巷弄,數不清第幾次的戰鬥一觸即發,騎士們賣力地揮舞手中長劍,阻擋敵方攻擊,捍衛國家的尊嚴。

      解決和自己對峙的幾個年輕女孩,緹夏順勢接下附近同伴應付不來的敵手,展開又一輪纏鬥。

      一片混亂廝殺中,一聲哀慟的哭嚎清晰地傳入緹夏耳中。

      抓緊回身的時機往哭聲來自的巷弄一瞥,所見的景象卻在瞬間遲疑了她的動作。

      被陰暗壟罩的巷弄裡,她看見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痛哭,臉上淚痕交錯無數,眼角卻像是乾涸一般再流不出淚水;另一個少女被緊緊擁在瘦弱雙臂之中,眼簾低垂,血色盡褪的蒼白臉孔昭示著生命的逝去。

      戰場上被人忽視的一隅,她聽見倖存的少女聲嘶力竭,哭喊祈求著姊姊的歸來;而那雙淡色的唇一如生前遇害時緊抿,再沒能吐出給予妹妹的安慰。

      生死兩隔的姊妹身上,她彷彿預視到了,也許某天會親身經歷的未來。

      對於姊姊死亡的想像,露出空隙使恐懼有機可趁,短短掌控了她的行動。

      僅只一秒。

      可就是那一秒,迎來了對手的轉機。

      一刀直往眼前劃來,她看到了,右手也作出反應了,但就因為那瞬間的失神,只能含恨一切慢了一步。

      血花紛飛,遺憾她無緣見到它們綻開後的艷麗。

      入目滿是鮮紅。

      「緹夏──!」

      劇痛佔據所有感官,將她的思考能力屠成一片慘白。

      在意識消散之前,她只來得及聽見一聲響徹雲霄的惶恐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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