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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也,人也,們|01 心靈之窗

女也,人也,們    01    心靈之窗

   小時候曾被父母拉去給人算命。還記得約莫是在國小二年級的暑假,當我被父母壓到紅色塑膠椅落座時,我的視線水平恰好到那位「大師」的胸口。

   算命的過程很普通,幾乎可以說是了無新意,向我父母問了出生年月日與八字等基本資料後,擺弄了一些器具,閉目養神一會兒,再彎一彎幾根手指,大師眼簾一抬,一開口就是八字箴言:

   一生無為,平安順遂。

   嗯……所以這是好還壞呢?至少第一句聽起來蠻淒涼的,但第二句又貌似很是不錯。

   後來聽大師詳解幾句,大抵在說我一生不會有什麼大作為,無法大富大貴,卻也不至於窮途潦倒,並且遇難則祥,遇祥則平,簡單來說,就是個平凡再平凡不過的平凡人生。

   我不太記得那時我父母聽到這些話的臉色如何,不過那時的我確實有被打擊到。在充滿夢想的兒童時期,如果有人直接告訴你你的夢想不會實現,或是實現了也不會有多好,那該是何等令人難過的事?

   不過,難過歸難過,年幼的孩子時常是好奇心勝於負面情緒的。

   記得我前幾段提到話嗎?國小二年級的我,落座後的視線水平恰好直逼大師的「胸口」。

   當我開始對大人們的瞎扯閒談感到無趣後,便索性把身姿調到了一個自然舒適的位置,瞳孔直覷著大師的胸口觀察……喔,我不是變態,大師也沒有袒胸露背來著,之所以提到了「觀察」一詞,那必代表著大師的胸口隱藏著某種會引發好奇心的東西。

   但事實上當時的我什麼都沒看到。

   直到很久以後,我學會了「心靈之窗」的解釋與寫法,我才猛然自記憶中找到那塊缺失的影像。

   在大師的胸口偏左處,有一扇小小的、鑲有類似窗櫺與玻璃的……緊閉的窗戶,那便是異端們所認知的──「心靈之窗」。

   在許多小說的描述裡,心靈受傷常會被描寫成「胸口破了一個洞」。嗯,當然不是說胸口真的破了一個洞,而是意指人在極度傷心宛如胸口破洞般的疼痛。

   有人告訴我,這句話並不是純粹想像力衍生出來的,是從前的軼事輾轉流傳後改編。真正的情況是,人類的胸口不是被傷心衝破了一個洞,而是自一開始就存在著一個洞。那個洞,形狀不一,最常見到的是類方形或多邊形的形狀,且多半會有類似窗門似的東西將洞口蓋住,即所謂的心靈之窗。

   不過現在有些異端會把心靈之窗稱之為「任意門」。

   對,任意門,這個暱稱就是異端們自小叮噹裡的任意門剽竊而來的,雖然心靈之窗並不是真正的任意門,但最少目前我所得知的心靈之窗,確實可以通往三處不同的地方(撇除人體結構的內臟心臟什麼的。)

   一,心靈之窗可以通往人的「心靈」,也就是人類內心真實的情緒與想望;二,可以通往人類的「記憶」,但記憶可以說謊,與心靈有真實性上的差別;三,通往「生命」,心痛而死就是這麼來的……「胸口破了一個洞」的形容,應該是指生命之窗(或門)在外界或心情影響之下進而開啟,所以是「破了一個洞」。

   在我還表現得「正常」,並於大學社團裡活躍的那段期間中,只看過一次生命之窗完全開啟的模樣。

   這絕對、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被稱之為「生命」,那麼生命之窗的開啟,經常性地意味著「生命的流逝」。

   通常代表那個人快死了,或是正處在極度痛苦宛如地獄的情緒狀態裡。

   至於被我發現生命之窗大肆綻開的人,是登山社的社長。

   登山社的社長……簡稱小山社長吧(我不太記得他的名字了),是個眾所皆知十分「樂天」的角色,有點歡脫的個性加上果斷的執行力,讓原本冷門的登山社在我們學校徹底熱門起來,這般積極正向的風雲人物,照理來說生命窗不該是開啟的狀態。

   可我第一次見到小山社長時,他的生命窗就已是門戶大開並……汩汩溢血的狀況了。那個時候,濃郁沉重的血腥味在嘈雜歡騰的餐廳裡直竄我的鼻腔,瞬間,所有的歡笑都彷彿成了心電儀的機器聲,在我耳際不規律地嘰呀作響。

   暗紅色的血,自小山社長的胸口流淌至地板上,宛如一灘湖泊。

   直至聚會結束,我有些渾渾噩噩地回到宿舍,腦袋裡還充斥著那灘血泊的驚悚畫面。

   聚會後的一個月裡,我旁敲側擊地默默打聽著小山社長的狀況。神奇的是,所獲得的情報是一切正常:小山學長有位穩交四年多的女友,父母健在且全家和樂,課業與社團活動更是佼佼者。這樣的小山學長,實在沒有將生命窗開啟甚至還流血的理由。

   最開始我還以為小山社長同我一樣是個隱藏的異端,然而再次見到小山社長,我便確鑿了答案──小山學長絕對不是異端,絕對、不是,於是這也因此令我更加地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我升上大四,聽聞小山社長因心臟病驟然過世時,我依舊沒有獲得答案。

   只是隱隱有些不安。

   小山學長可是個每次健康檢查都無病無痛的人哪,甚至他們的家庭還有每年自費去醫院詳細檢查的良好習慣。

   心靈與身體皆屬健康的人,死於「胸口破洞」簡直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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