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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不是人類

艾爾斯翻滾閃過疾駛而來的藍色射線,右手向前一伸,光球從掌中順著食指飛向目標--那名長相酷似自己的成年女性,同樣擁有即腰的紅色長直髮,柔媚的雙眼與深邃的瞳色,但艾爾斯可沒有對方那渾然天成的修長身材、隆起的雙峰以及健康的小麥色肌膚。

女性穿著純白色露背裝跟樸素的短裙,看著魔法飛彈以弧線軌跡逼近自己,她不疾不徐地擺出相同手勢,優雅地將另一顆光球從掌中射出,與艾爾斯的飛彈交錯而過。

旁觀的玲寧不是第一次看施法者對決,她知道如果沒有無傷的把握,正常人絕對不會這麼做。

艾爾斯的飛彈在女性額頭前方一公尺處爆裂,發出響亮撞擊聲,對手的光球則穩穩地命中,打得自己人仰馬翻,摔在純白色地板上躺成大字型。

「卡蜜拉媽媽,獲勝。」玲寧坐在一旁看著兩人分出勝負,順便拍拍手表示禮貌。

她無趣地環顧四周,這個潔白無瑕的大房間裡除了三人以外什麼都沒有,是由魔法創造的暫時私人空間,妹妹不了解自己為何回到家還要參加這樣的戰鬥訓練。

「媽媽犯規!」艾爾斯像彈簧一樣跳起,額頭上還帶著被魔法飛彈擊中的紅色痕跡,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咦--?有嗎--?」被稱為卡蜜拉的成熟女性一手環腰,一手撫摸著臉龐,瞇著眼眸露出淡淡微笑。

「什麼時候用了防禦魔法!為什麼我不知道!」

「在比賽開始前就用了喔……」

「咦?為什麼沒有咒語跟動作?」

「呼呼……因為我用了不需要念咒跟不需要姿勢的超魔法啊……」卡蜜拉摀著嘴,對眼前這個笨兒子露出嘲笑的表情。*1

「犯規!不是說好只能用初級法術嗎?」艾爾斯更加生氣。

「可是我沒說不能使用超魔法喔……」卡蜜拉故意把眼神從自己兒子身上移開,看向某個角落。

「媽媽太奸詐了……」紅髮少年雙手抱膝坐了下來,對母親投以不信任的目光。

「抱歉……『我們』都是很狡猾的……」雖然這樣說,卡蜜拉露出抱歉的微笑,隨即她注意到一旁沉默的金髮少女,「玲寧也要練習一下嗎?法師學院的升級考試快到了吧?」

「咦?妳怎麼知道?」

「妳爸爸的觸角可是早就伸到法師學院囉……」卡蜜拉學特爾斯聳肩。

「講的他好像怪物一樣……」雖然他真是個多管閒事的怪物,玲寧這麼想著。

「妳爸爸的怪物更厲害呢……呃……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是說,不介意由我這個『原冒險者』來陪你練習吧?」卡蜜拉摸摸艾爾斯的額頭,對方不領情地看向無人角落。

「嗯……還是算了吧,我怕要是傷了你,老爸又要生氣了。」金髮少女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不會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媽媽我的事情……」

玲寧斜眼看著卡蜜拉,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說道:「唉……真是的……要是受傷了我可不管喔!」

「嗯……全力以赴吧!」

「不准用超魔法喔!」艾爾斯突然大喊,不信任地瞪著母親。

「好啦好啦……你這孩子真是的……」卡蜜拉皺著眉頭看向兒子。

「玲寧……要開始囉。」

艾爾斯看著兩人擺開架式,只能孤單坐在一邊揉揉自己的額頭。卡蜜拉首先拉開距離,但沒有展開攻勢,男孩不明白這麼做的用意,相反的玲寧已經展開手勢,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咒語詠唱,魔法靈光凝聚在玲寧掌中,只等她指向目標便能發射。

但卡蜜拉的聲音緊接在玲寧之後,將對方的步調打亂,手中匯集的能量也化為烏有。

「雖然魔法飛彈很方便,可是也不能太依賴……如果對手抓到你的施法習慣可是會被反制喔……換我!」這次換卡蜜拉詠唱咒文,她一左一右小跳步後退拉開距離,同時在原本位置留下五道與施法者一模一樣的身影,如同分身一般。

「媽媽這步棋算錯囉!」一把冰製小刀隨著玲寧舞動的身型不知不覺出現在手中,下一瞬間金髮少女轉換姿勢,穩定重心後擲出深藍色飛刃。

冰刀貫穿了其中一個卡蜜拉的腹部,釘在純白色的地板上,被擊中的目標瞬間化為粉末消散,其他卡蜜拉則驚訝地望著暗器。

玲寧所學到的魔法基礎告訴她,如果一把魔法製造的武器沒有在脫手後立刻消失,就代表它有其他功能。

喀嚓!

冰刀上產生了裂痕,聞聲者無不知曉結果,玲寧所製造的冰刀在她操縱下應聲爆裂,化為無數細小的碎屑,無差別襲向周圍,一瞬間穿過所有卡蜜拉的身影,接著化為煙塵。

隨著粉末飄散,留在眼前的卡蜜拉只剩一個。

「真聰明呢……接下來就沒那麼簡單囉!」卡蜜拉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剛好框住她眼中對方所站的位置。

玲寧的腳底像是抹一層油,不論怎麼站都不穩,她必須用相當不雅的外八站姿才能勉強不摔倒。

「嗚!啊!可惡……」維持平衡時還不自覺發出一連串驚呼。

「投降嗎?」卡蜜拉伸手對準金髮少女,食中指朝向對方,看起來就是發射魔法飛彈的手勢。

「誰要投降啊!」說完後立刻開始詠唱咒語,讓魔法靈光凝聚在玲寧的右手,幻化成一塊由岩石構成的外甲殼,緊緊包附在臂上,看起來就像是整隻手成為一塊能夠活動的石頭。

她向前跳躍,翻滾一圈後背部著地,利用滑膩的地板快速靠近對方。

「咦!啊!」面對突如其來的肉搏戰,卡蜜拉還來不及反應,玲寧的岩石右手已經重重打在小腿,而且順著這股勁道一勾一拉,不但同時絆倒了卡蜜拉,甚至利用另一隻手的支撐力翻轉起身,趁對方還沒爬起來先飛撲壓在卡蜜拉背上。

「嗚!你越來越厲害了……壓制確實可以干擾施法,可是如果對方的力氣比你大怎麼辦呢?」說完成熟女性猛力翻身,將背上的女孩甩向一旁,然後順勢快速起身。

「先站起來不見得有優勢喔!」玲寧雖然還躺在地上,身體已經擺開施法架式,將凝聚在岩石右手的紅色靈光化為球體射向目標。

搶得先機的卡蜜拉面對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的攻擊,逼不得已趕緊用赤裸雙臂擋下魔法。

火炎從接觸的那一瞬間作用,噴發出熊熊烈焰。

「燙燙燙!投降了!我投降了!」卡蜜拉趕緊將火拍熄,沒多久紅光便不見蹤影,只在手背的小麥色肌膚上留下淡淡烏黑痕跡。

「媽!沒事吧!」被火光嚇到的艾爾斯三步併作兩步跑過來。

「沒事沒事,我只是被嚇到了,沒想到玲寧已經會使用這麼高階的法術啦……」卡蜜拉微笑著撫摸艾爾斯的瀏海,然後轉頭看向另一個準備站起身的女孩。

「還好啦,偷學的……倒是媽,你剛剛放水放得太嚴重囉!明明我破綻百出,你一直都沒有出手呢。」

「當然啦,我怎麼捨得傷害你呢,要是留下疤痕就嫁不出去了……」

「可是這樣根本就算不上是練習啊……」玲寧雙手抱胸,無奈表情全寫在臉上。

「不會啦……我覺得媽媽跟玲寧都很厲害……」

「跟戰法師團的其他人比起來可差多了,法師學院可是高手雲集……呃……」當玲寧講到這時,她突然中斷原本想說的話,尷尬地看著卡蜜拉,對方則是用一種嚴厲的責備眼神望向自己。

「可惜媽媽都不準我進法師學院……」艾爾斯故意這麼說,然後斜眼觀察母親的反應。

「不行!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不出所料的反應很大。

「才不……我已經能照顧自己了……」

「可是艾爾斯,這個我們討論很多次了!要是被其他人發現你是『那個』!不只你!連卡蜜拉媽媽都很危險!」玲寧趕緊站在卡蜜拉媽媽那邊。

「只要不要被發現就好啦……」艾爾斯反駁。

「不要再耍賴了!媽媽說不行就是不行!」

「我已經十五歲了!是可以照顧自己的大人!」

「你昨天明明連兩個無賴都處理不好!還敢說咧!」

「他們也是法師!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當然看得出來!可是你要保護自己,就要比他們更強啊!」說不聽的哥哥簡直讓玲寧暴怒。

「我可以!說到底你們根本一點都不相信我嘛!」固執的妹妹也讓艾爾斯火冒三丈。

「玲寧……艾爾斯……不要吵了……」卡蜜拉無奈地看著兩人。

「再說你根本就不需要去學院!只要不斷開發自己的天賦就能學會更多法術!這樣還不夠嗎?」

「去學院又不只是學習!還可以跟你一樣交更多朋友!去看看更多地方!」

「那只是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自以為有趣!」玲寧最後幾乎轉為嘶吼。

「阿卡迪亞這麼大!我才不要一輩子待在自己的小房間裡!就因為你覺得我不是人類嗎?」艾爾斯的音量也不比她小。

「夠了--!」

卡蜜拉又長又尖銳的叫聲逼得兩個孩子摀住耳朵,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她棲身一左一右將玲寧跟艾爾斯拉向自己,緊緊抱在懷中。

「媽……?」看著卡蜜拉難過的神情,艾爾斯深深覺得自己犯了錯。

「不管你們是不是人類,都是我重要的孩子,所以不要互相傷害,好嗎……」

「……嗯……」玲寧臉上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

「對不起……」艾爾斯也是。

卡蜜拉撫摸著紅髮少年的頭髮,輕柔的說:「這不是你的錯,也不需要自卑,只是現在這個世界還容不下我們……」

「那要什麼時候呢……」艾爾斯低著頭。

「等到人們了解你,願意接受你的時候……世界上一定有願意接納你的人們,就跟你們的父親與貝兒接納我一樣……」

卡蜜拉看向玲寧,金髮少女尷尬地撇頭。

「你們啊……就像以前的我跟貝兒……彼此忌妒……卻又喜歡對方的優點……我們曾經互相疏遠……但最後發現……我們根本不需要羨慕,而是需要合作跟接納……我能給予特爾斯貝兒所沒有的,貝兒則能給他我所沒有的……你們也是喔……」

「呃……嫁給同一個丈夫?艾爾斯是男的吧?」玲寧錯愕地看著媽媽。

「才不要!我當然是男的!」

卡蜜拉頓時笑岔了:「噗……當然不是指這個啦,我是說你們應該互相幫助、互相接納。」她看著玲寧繼續說:「你率直又勇敢,明知有危險也要前進,就像你的爸媽。」然後撫摸艾爾斯的頭髮:「你天真又善良,就算遇到困難也不輕易放棄,就像你父親跟我。」

「我們的事情……也是嗎?」紅髮少年疑惑地問。

「當然……所以說.....在大部分人接納我們之前,不要去法師學院好嗎?」

「……嗯……要等多久呢?」

「只要乖乖的,一定很快就會來。」

「嗯!」

「好啦,今天訓練結束囉,先洗澡再睡覺,要乾乾淨淨的上床喔。」卡蜜拉牽著兩個孩子站起來,習慣性將屁股上的灰塵拍掉。

「嗯。」

「我知道了。」

卡蜜拉滿意地點點頭,跟兩個孩子一起離開魔法空間,回到艾爾斯簡單的臥房,結果一眼就看到趴在兒子書桌上呼呼大睡的特爾斯,以及身旁散落的公文。

「爸爸真是的……」

雖然艾爾斯這麼說,但從哥哥望向父親的看來,恐怕心裡面正在盤算著什麼。

但願不要又跟法師學院有關就好。

註1:超魔法是使用更高階技巧突破施法限制的一種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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