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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章/暴風惡水,引君入甕

      暴風城的艦隊已經橫越了半個海洋……

      一般來說,當你從海上仰望,你可以看見如傾盆的綠豆般佈滿整個夜空的閃爍星辰,但在這個不尋常、而且幾近無光的夜裡,天空黑得像深淵巨獸無邊無際的大口,似乎要將整個世界給收進胃囊──如果不是有隨船航海師的定位法術,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分辨方位……

      但真正讓人害怕的不是無邊無際、彷彿要連人帶船吸入黑洞的夜空,而是那如同海神發怒般的嚴酷海象……彷彿有一雙巨拳在搥打著海洋,否則怎麼可能有如此瘋狂的巨浪?肯定有個巨人在朝著船身猛吹氣,否則哪來那幾乎撕裂船帆狂風?只有當閃電雷霆劃過夜空時,你才能看見厚如棉被的烏雲覆蓋了天空,雨水像瀑布一樣沖刷著海洋。誰也料想不到,用數百噸沉重的鋼鐵和木料製造出的龐然大物、戰爭機器,此時竟然像一片落葉般在海面上載浮載沉、時刻都面臨著差點就要翻覆的危險。

      「太差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便透露出艦長對當前的情況有多麼不樂觀──詹姆艦長在海上征戰了數十餘載,在全船都被嘔吐物的味道給淹沒地艱苦海象之下,他也不曾皺過眉頭、說過半句喪氣話。但今天,他雙手緊握著駕駛台旁的欄杆,因為如果不緊緊握著,像鐘擺般擺盪傾斜的船身隨時會把他從右側給甩到左側,一不小心便會落海。

      洞兩三洞船位報告──洞兩三洞船位報告──本艦目前位於暴風外海北北西約七千八百海里處,本艦目前駛入暴風圈,請各工作班派員檢查活動物品固定及各安全門防險,並一律禁止於室外逗留。重複,本艦目前位於暴風外北北西約七千八百──

      艦上的定時廣播突然響了起來,正好提醒了艦長又過了四個小時了,暴雨像瀑布般沖刷著駕駛台的窗戶,艦長凝重地望著窗外,這場風暴一點也沒有漸緩的跡象。他早已下令所有的水手無論公差勤務都務必撤離至室內,雖然是一場賭注,但倘若讓水手們繼續作業,也許最後船上就只剩下行政部門了,所有在甲板上的士兵都會被無情的海浪給捲入深淵。

      轟──!如雷聲般驚人地一響,有三層樓那麼高的軍艦駕駛台竟然被一道如長鞭般的海浪給硬生生擊中,艦長眉頭緊皺,不自覺的倒退了幾步──如果不是為了站穩腳步他可能還會多退幾步。「羅格納少尉──」艦長喊道。

      「長官?」羅格納少尉是船上負責領導戰鬥部隊和甲板作業的軍官,在所有的操練和事務上總是親力親為、雖然這也使得他必須花費已經很短的夜間休息時間處理業務,但與其說他是責任感過剩,更像是一種對自身的要求,他就是沒辦法放手讓別人去忙,也因此深得長官的信任。

      艦長嘴巴才剛張開,又一道海浪正面擊上了船首,整艘船如同被一柄長鏟從頭掀起般將每個人給撈了起來。「少尉──去叫你的手下們起床,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派人把剩下的帆都收下來,否則萬里號遲早會沉入海底。」

      「是,艦長。」羅格納如同最訓練有素的軍人般快速的回答,準備轉身下樓。

      「等一下,少尉。」一旁的副艦長用低沉的嗓音叫住了羅格納,直到在看見羅格納服從的停下了腳步後,他才轉過那張嚴酷的臉。「艦長,如果所有船帆都收下來了,我們怎麼控制航線?那些獸人會逃離我們可觀測的距離。」雖然利普斯納爾沒有明講,但他的問題非常明顯:你打算要放棄這次的任務嗎?

      詹姆艦長當然也聽出了副艦長言下之意。「弟兄們能平安回家比任何事都重要。」但他並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和自己的副手正面衝突。

      「回家?艦長,正是因為那些獸人,許多人才回不了家。」但利普斯納爾緊咬不放。「你要丟下一舉殲滅那些殺人兇手的最好機會嗎?」

      「利普斯納爾,我們『已經』打敗他們了,就算他們逃出了集中營,現在的獸人也無法再次對聯盟造成威脅。你想聽實話嗎?我認為這場任務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場戲,就算你打算繼續追下去──也得問問這場暴風雨什麼時候要停!」

      利普斯納爾忍不住用力往桌上一拍。「這一點風雨豈能和國仇家恨相提並論?你這個──」利普斯納爾終究是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窩囊」兩字。「哼──隨便你們,回到暴風城後我絕對會向國王呈報這件事!」他氣得一巴掌將桌上的文件全給掃到了地上。

      「滾開。」利普斯納爾推開了羅格納,悻悻然的步下樓梯。

      昏黑的駕駛台靜得連空氣都凝結了,只有風雨聲仍然提醒著時間的流逝。「那你呢?少尉,你覺得我們該繼續追嗎?」

      「我始終相信艦長的判斷。」這句話說在一般人口裡必定會被當成沒有主見的恭維,但羅格納少尉剛毅的眼神彷彿給了詹姆艦長一顆定心丸。

      「好,我知道了。」艦長微微笑、點了點頭。「那我們就照原定計畫進行,快去吧,越快減輕萬里號的負擔,我們就越有機會平安返港。」

      「是。」羅格納行了一個舉手禮,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艦長突然叫住了羅格納。「少尉,軍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報告艦長:是『貫徹命令』。」羅格納迅速地回答。

      「很好,少尉,你一直是我很器重的部下。」艦長突然嚴肅的看著少尉。「我再重複一次,我的命令是:『派人去割斷剩下的纜繩。』我希望等等不要看到你親自爬上桅杆。」

      羅格納少尉遲疑了片刻──但馬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別擔心,老闆。」

      「去吧,小子。」

      羅格納離開了駕駛台,他步下長梯時船身正好上浮,讓他彷彿如履平地一般,但接下來船身又急遽的下降,使羅格納整個人幾乎騰空而起。他步入一片漆黑的船艙,只能依靠微弱的燈籠來照明。夜裡,尤其作戰時,船艙內是不允許有任何明顯的燈光的。幸好,羅格納對船上的環境相當熟悉,就算閉著眼睛他也能找到船艙的位置。

      當他一打開船艙的木門,嘔吐物的刺鼻氣味迎面而來,讓羅格納都忍不住隱隱作嘔,他十幾名部下正如他所想的,沒有躺在床上,他們聊著天、把玩著武器、也有許多人只是手裡握著家人或女友的照片,眼神中充滿無盡擔憂和思念──羅格納不捨的微笑,有人可以關心,對他們來說竟然是如此奢侈的折磨。

      「隊長。」盧修斯第一個發現羅格納的出現,他站起身稍微用手梳理了一下頭髮,盡可能在晃動的船艙裡保持平衡。「怎麼了嗎?艦長找你說什麼?」

      「沒什麼。」羅格納目光掃過他的部下們,尤其是那些手裡握著泛黃照片的孩子,最後,他將目光停在盧修斯身上。「海象太過惡劣,相信你也──靠。」又是轟得一聲,這次海浪不偏不倚的拍上船身,彷彿巨人用他的手給了船身一個巴掌,羅格納差點整個人趴在地板上,幸好盧修斯及時抓住了他的臂膀。

      「相信你也有感覺。」羅格納笑道。

      盧修斯點了點頭。「這天氣若是不改善,我幾乎可以保證船身會在黎明前開始解體,就算放晴了,回去之後必定有為期半年以上的整修工程。」

      羅格納示意盧修斯跟他到船艙外,等到兩人都離開了船艙,在黑暗中,羅格納壓低了音量。「如果不把帆放下來,萬里號應該撐不到黎明。」

      「所以,這才是艦長找你的目的吧──要你派人去把纜繩割斷。」盧修斯一開口,便猜到了羅格納的難處,但這也不是第一次出危險的任務了。「所以你打算派誰去?查爾斯?威廉?他們兩個還沒有家室、而且雙親也已經去世了。」

      羅格納搖了搖頭,儘管黑暗之中沒有人看得見他的反應。「不──還有女孩在等他們,你沒看剛才他們看照片看得入神,連我來了都差點沒發覺。」

      「這個任務影響全船人的生死。」盧修斯道。「每個人都有思念的人,就事論事才救得了其他弟兄。」

      「我去。」羅格納拍了拍盧修斯的肩膀。

      「你?」

      「畢竟,我沒什麼好思念的。」羅格納將他一枚金色的徽章和一封信塞進了盧修斯的懷裡。「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接替我的位置。」

      「隊長──」盧修斯話還沒說完,便被羅格納打斷了。

      羅格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盧修斯的打算,盧修斯一直都是那麼忠誠。「不可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出海前才跟小玫在一起了嗎?」他想了一想,又補了一句。「這是命令。」

      羅格納在黑暗中爬上了登上甲板的最後一層階梯,他忍不住站在艙門欣賞那不可思議的風雨,在這樣的景色前有多少人敢質疑神的存在?羅格納的視線移到在船首的桅桿,上頭懸著萬里號的最後一張帆,也是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待會兒他要爬上那根看起來已經相當脆弱的桅桿,在足足有五公尺高的地方割斷纜繩──管他媽媽嫁給誰,如果真的有神,何不展現你的神力救救萬里號吧。

      羅格納在腰帶裡多插了一把水手刀以備不時之需、並從一旁的桶子裡取出一綑等等要用來固定的鈎索,將一端緊緊地綁在自己的腰際,他是少數從士官晉升為軍官的船員,比起業務和會議,羅格納在作戰和船務的表現上一直都保持在一流的水準。

      他苦笑了半晌,壓低身子降低狂風暴雨造成的風阻,硬是踏上了甲板,原本羅格納打算速戰速決,但他還真沒遇過這麼強勁的陣風!他被硬生生的掀翻在地,如果不是及時拋出鈎索咬住船身,羅格納應該已經被甩下甲板了。

      雨水和海水無情的打濕他的身體,更令人不耐的是雙眼沾滿了水氣,他幾乎無法清楚的辨識要往哪個方向前進,原本應該平坦的甲板隨著海浪浮沉搖晃,讓每一步都像在登山一樣難以落腳,而且還有陣風時不時的攻向羅格納。

      羅格納忍不住大罵出聲,但他的聲音在風雨中彷彿一絲耳語。經過了一番苦戰,羅格納終於在大雨中抱住了艦艏的桅杆--就在他撐起身體準備將鈎索纏上桅杆固定時,一道巨浪不偏不倚地給了羅格納一巴掌,羅格納痛得發暈、完全沒辦法思考,他甚至不曉得自己是被海浪給吞噬還是在空中翻滾。在雙眼完全睜不開地情況下,羅格納只能握緊手中的繩索,期待它會在這一陣天旋地轉中勾住些什麼。天哪,起碼等我割斷繩索再弄死我吧。

      忽然,羅格納手中的繩索似乎是鈎上了什麼東西,因為一陣強大的拉力將他給硬生生扯回了甲板上,他狼狽地趴在甲板上大口吐著鹹水。

      「隊長!」一道熟悉的喊叫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別放鬆啊,後頭還有浪──」

      羅格納撐起身體,看見盧修斯帶著威廉和查爾斯緊緊抓著繩索的另一頭。「盧修斯?你不懂什麼是『貫徹命令』嗎!」

      「去你的命令,好像你違抗艦長的命令就沒差!」盧修斯邊笑邊回嘴,他的一頭捲髮在風中像海草一樣擺動。

      「那不一樣,你的小玫──」羅格納話罵到一半便忍不住大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時候爭執只會增加任務失敗的風險,更可能賠上所有人的性命。「狗屎,你們這些傢伙既然要來就把皮繃緊一點,這可不是例行性操演!」

      「威廉、查爾斯,你們兩個在底下固定繩索。」羅格納開始下命令。「盧修斯,既然你打算跟我玩命,那就跟我一起上桅杆,左右支桿的纜繩都要割斷,我也省得在桅杆上爬來爬去。」他從腰間抽出一柄水手刀交給盧修斯。

      「準備好了嗎?」羅格納問道。

      「報告,中士盧修斯及一兵威廉、一兵查爾斯已備便。」

      「那就快上來!」羅格納又氣又好笑,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耍寶,也許這就是海上男兒的氣概吧?羅格納將水手刀插進了桅杆,在狂風暴雨中如同靈活的猴子般爬了上去,盧修斯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

      有了三人的幫忙,羅格納很快的爬上了桅杆割斷了右側的纜繩,盧修斯稍微慢了一點,但不到一會兒也割斷了左側的纜繩,就在他們破壞了那張最後的艦艏帆之後,船身的穩定度竟然非常有感的增加了──甚至到了有點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就連羅格納這樣經驗老道的水手都覺得不可思議,海浪和海風彷彿一次降了數級,船身的擺盪也已經不再那麼劇烈,現在的風浪頂多是較大的風雨,能見度也變得更高。

      「聖光保佑,看來連風雨也暫緩了。」盧修斯抬頭對著天空四處張望。

      羅格納緊抱著桅杆,搖搖頭對盧修斯道:「當兵十餘載,沒看過這麼不要命的隨軍牧師,不過──謝了。」

      「別把自己捧上天了,羅格納。」盧修斯突然皺起了眉頭,此時他們之間不再是長官和下屬的關係──而是情義相挺的兄弟。「你每次都要自己扛苦差事,我不是你馬子或你老媽──不要每次都自以為是的擺出那副捨身就義的蠢樣子,你只是不信任我而已。」

      羅格納苦笑道,四兩撥千金的迴避了盧修斯的指責。他彷彿突然想起事情還沒結束,趕緊往下招了招手,大聲喊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告訴艦長這裡的狀況,風浪漸緩了,接下來的我們可以處理!」

      「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更像個神職人員,你要不要乾脆考慮和我一起──什麼鬼啊!」盧修斯話還沒說完,便看見威廉和查爾斯被一道閃電給擊中,雙雙落海,甲板也燃起了零星的火光。

      「搞啥──」羅格納又驚又怒的罵道。「威廉!查爾斯!」

      「看那邊!」盧修斯指著遠方的海面。「被偷走的軍艦,是那些獸人。」

      三艘原本隸屬於庫爾提拉斯王國的軍艦出現在海面上,但上方的旗幟卻被換成繪製著黑色圖樣的血紅色旗幟、並且在船身周圍裝上了防止敵艦靠近的尖銳犄角。艦長似乎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敵人的蹤跡,萬里號立刻敲響了急促的警鐘,全員備戰!

      「是埋伏。」羅格納喃喃道。「比公狗生蛋還扯……難道他們可以掌控天氣嗎?今天的海象簡直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

      「先讓我們在狂風暴雨中迷失,一割斷了控制方向的帆便現身,連跑都沒得跑。」盧修斯不可置信的碎念。「你聽說過這些被俘虜的獸人是怎麼逃出集中營的嗎?」

      「你是說那些超自然現象嗎?」羅格納抱緊桅杆,滑了下去。「我不敢相信。」

      盧修斯也跟著滑了下去,他看見所有海兵都從艙房內衝了出來。「如果運氣夠背的話,我們等等就能見識到了。」他指著對方的旗艦。「你有看到什麼嗎?」

      「什麼?」羅格納定睛一瞧,原來在對方旗艦的瞭望台上,有個看似穿著重型鎧甲的高大綠皮膚獸人正朝著天空揮舞著他手中巨大的戰鎚、他及膝的烏黑長髮辮在強烈的能量對流中如牛尾般甩動、鞭笞著空氣。「那是──他們的酋長嗎?」

      「對,就是那個索爾,那套鎧甲是酋長的鎧甲,看來我們這次麻煩大了。」羅格納難得看到盧修斯露出這樣既害怕又好奇的表情。「就是他帶領那些獸人戰俘重新舉起武器反抗的,我曾經調查過關於他的事蹟,大多都像神話故事一樣誇張,看來我們今天就能一睹為快了。」

      突然,在敵艦上方的厚重烏雲散了開來,如同一道道漩渦龍卷般盤旋,從漩渦狀的烏雲中心射出了足以撕裂空氣的閃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酋長索爾的戰鎚──雷光幾乎照亮了整片海洋,沒有人能夠在這樣的雷霆之下生還。「啊?」羅格納不明所以的注視著這奇怪的景象,霎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他把自己當成避雷針了嗎?他死了嗎?」

      「不。」盧修斯繼續專注地觀察。因為索爾不只沒有倒下,還像接收了雷霆的能量一般渾身閃爍著光芒,敵艦上的那些獸人蠻兵們也各個戰意高漲、咆哮鼓動,彷彿將他們的酋長當成天神下凡一般崇拜。

      「為了部落──!」獸人酋長索爾將手中的戰錘高舉直指天際、用人類的語言發出了一聲震天的戰吼,他的聲音簡直好比最強壯的雄獅。他是吼給我們聽的。羅格納心想。這個獸人酋長竟然懂得通用語。

      「我們必須前往西方大陸尋找我們族人的未來,人類。現在就離開,否則你們將和其他的軍艦一起被雷霆給擊沉在這片無盡之海!」那獸人酋長的聲音就這麼穿透了數百公尺的距離,但最可怕的是聲音裡透露出不同於其他野蠻獸人的極高智慧。「離開,或永遠的留下──」他發出最後通牒。

      「我們當然會投降──該死,你沒看到我們都割斷帆纜了嗎?」詹姆艦長倚在駕駛台外的欄杆上聲嘶力竭地大喊,但他的聲音連在甲板的羅格納都聽不大清楚──突然,一柄鋒利的彎刀從艦長的胸膛穿出,他圓睜雙眼、張口開闔卻說不出半句話,只能驚恐的看著自己的鮮血慢慢沿著刀刃流淌。

「投降?」利普斯納爾惡狠狠的在艦長耳邊低語。「現在你還想投降了?」利普斯納爾握緊彎刀,用力一抽,艦長嗚呼一聲便倒臥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艦長──」羅格納悲憤的吶喊。

      「我們寧死不屈──聯盟絕對不向獸人投降!」利普斯納爾高舉染血的彎刀。「我相信你們也跟我一樣──受夠了這個愚蠢、軟弱的廢物──向那些骯髒的野獸舉白旗,好讓堂堂皇家海軍可以夾著尾巴逃跑?無所謂,反正我是不會接受的,想投降的現在就給我滾下萬里號!」

      一片鴉雀無聲,但沒有半點徵兆顯示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很好,沒人要下船?」利普斯納爾的眼睛在甲板上來回掃視。

      「那我們就戰到最後一刻!」他憤怒的宣戰,不少人也跟著慷慨激昂的吶喊,而表示宣戰的信號旗不出幾秒的時間便被升上了夜空。

      盧修斯搖了搖頭,嘆道:「唉,我原本以為還有機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看來你們做出了選擇,」索爾冷靜的回應。「儘管不聰明──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希望你們有人能活下來向聯盟傳達全軍覆沒的訊息。」

      索爾酋長再度高舉戰錘,發出了一聲撼天動地的戰吼──

      轟──!剛才擊殺了威廉和查爾斯的雷霆又再度炸開了萬里號的甲板,但力量遠遠超過了第一次的雷擊,不少士兵被這道雷霆給轟得支離破碎、灰飛煙滅。此刻,萬里號已經沒有任何一張可以開展的帆了,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在顫抖中迎接敵方毀滅性的攻擊。

      「啊──」盧修斯在爆炸中被震飛了數碼,撞到頭部的他即刻便昏了過去。

      「盧修斯!」羅格納試著衝向盧修斯,但──

      轟隆──!又是一道恐怖的雷霆,而且打在相同的位置上,看來對方打算直截了當的擊沉萬里號,這個策略也確實奏效了,萬里號的船身幾近攔腰對折!海水開始從那孔洞中吞噬整艘軍艦!面對這樣不可思議的力量,沒有人會傻到在無帆的船上舉劍抵抗,原本還打算背水一戰的官兵也開始打算在海水開始化為漩渦、將所有人拖進死亡深淵之前趕緊逃離萬里號。只剩下羅格納仍然用盡吃奶的力氣越過支離破碎的甲板,試圖往盧修斯的方向前進──他不能拋下盧修斯。

      羅格納用繩索將盧修斯綁上了一片破裂的木板──必須趕快跳船,否則就要跟萬里號一起沉入大海了。他心想。羅格納抱著盧修斯跳入了海中,但在落入海水之前,雷聲便已再度響起,這次的雷霆甚至點燃了萬里號的油槽,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熾熱的火焰風暴吞噬了整艘船,羅格納只感覺自己在爆炸的衝擊波中飛了好遠好遠,不知道過了多久,羅格納落入了海面,感受到冰冷的海水撫慰了他灼燙的皮膚。

      「啊啊啊啊──」在失去意識之前,羅格納隱隱約約聽到了利普斯納爾痛苦的慘叫。「我絕不投降!絕不──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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