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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假象(4)

或許是因為不曉得他的名字,我變得有點緊張,雖然他也不過是知道我的名字而已,並不是什麼多隱私的祕密,但這依然帶給我一種「敵在暗,我在明」的不安感,沒有什麼是比資訊不對等還要令人不快的了。

「妳打擾我睡覺。」他忽然說。

我打擾……什麼?

「賠我。」

陪……陪什麼陪!

我臉上一熱,「誰、誰要陪你!」

「當然是妳啊,不然呢?」他挖挖耳朵,一手痞痞地插著褲子口袋,「妳自己說,妳剛剛是不是把車踹倒?是不是製造噪音?是不是吵到別人?」

「等等,我又不知道這裡有人……」

「妳承認妳製造噪音嘍?很好!」他阻止我想開口辯解的舉動,自顧自地往下說,「再來,不管妳有沒有看到人,圖書館本來就是必須保持安靜的地方,妳一下子罵髒話、一下子踹車,踹車不打緊,車還垮掉,垮掉就算了,聲音還誇張大,妳敢說妳沒有錯?」

我是有錯,可是……

「賠我。」

他真的很奇怪。

我忿忿地瞪著他,他痞痞地回望著我──除了痞,我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形容這個人──明明他的眼睛和他的頭髮一樣都是很好看的淺咖啡,明明他整體五官湊起來還算能看,明明他的身高高了我一顆頭不只……

痞子!討人厭的痞子!

「……去哪?」我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這兩個字。

他反而愣住了。

「去哪?」他反問我。

「你不是要我陪你,那要去哪?你不是說我吵到你睡覺,所以要我陪你嗎?」我一時氣到,忘了自己在外人面前一貫的淡然,語速越來越快,「說啊,去哪?嘖,又不是小孩子了,想去哪不會自己去,居然還要人家陪,你以為你是女生還要手牽手上廁──」

「我是說,賠我。」

「陪、你、去、哪?」我一字一字地說。

他不說話了。

只朝我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

不曉得哪根筋不對,我的手就這麼搭了上去。

「……哈。」

哈?

正當我不解地抬眸一看,不看還好,那個人爆出一聲大笑,像是突然被點到笑穴一樣狂笑不止,笑到整個圖書館全是他的笑聲,他半彎著腰,我只能看見他笑得發紅的後頸,還有,他自個兒笑就算了,他的手、他的手……

我甩不掉!

「放手啦!」我大力跺腳。

「徐之夏,妳太好笑了。」笑了好半晌,他總算直起身,揩了揩眼角的淚,嘴角的笑還是很張揚。

原來那是在笑我嗎?

我勉強穩住心底的動搖,「……哪裡好笑?」

「好吧,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我不讓妳陪我一次好像也說不過去。」他說著,握著我的手似乎又收緊了一些,「不過我現在還沒想到要去哪,先欠著,等我想到再讓妳陪我,如何?」

「你最好永遠都想不到……噯,你可不可以放手!」

我大力一甩,他終於從善如流,讓我的手回歸自由。

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我再次像個蠢蛋,為時已晚地將手藏進身後,慢了好幾百萬拍才懂得警戒這個不知打哪來的陌生人。

「徐之夏,記住嘍,妳欠我一次。」

明明可以當場反悔,反正他講的全是歪理,我壓根沒欠這個莫名其妙的怪人什麼,可不知為何,我卻找不到聲音為自己回嘴,只能束手無策地瞪著他。

面對我的怒視,怪人絲毫不為所動,而且,他似乎很愛笑,右邊嘴角上揚的角度比左邊嘴角高了一些,就是因為他不平衡的笑容弧度,導致他看起來非常、非常討人厭。

「……你到底是誰?」我問,口氣很不客氣。

對付這種人不需要客氣。

他故作沉吟,裝出一臉困擾的樣子,不過就是自己的名字,到底有什麼困難的?等到我快要失去耐心,他又突然綻開他很討人厭的笑容。

「妳猜猜?」

神經病!

我轉身就走,不願再浪費時間在這個怪人身上。

沒有名字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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