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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夫人】

當蘇悅有些惆悵的看向外頭的風景,她無端端得多了幾分傷感,似乎很多東西在腦海如同一幕幕畫面在掠過,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可是其實她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即便窗外的陣陣涼風,似乎也吹不走她那一份愁慮。

可這樣的事情,她卻又不能告訴任何人,別人怕是只會把她的話當成瘋言瘋語吧?

委實惆悵。

“……小悅,睡了嗎?”伴隨一陣敲門聲,傳入蘇悅耳邊的是一道好聽的聲音,別人在這個年齡,分明都在換嗓,聲音粗啞的難聽,偏生王莽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讓他更添幾分魅力。

“怎麼了嗎?”蘇悅打開木門,見王莽今日未著一身玄衣,而換上一件天青色的衣服,蘇悅腦中忽然掠過一句話。

青青子衿。

只是下來的那句,她蘇悅還真是…

“小悅,母親想見你。”王莽如同往日的淺笑,每當喊著‘小悅’二字,蘇悅總有一種恍惚的錯覺。

“夫人怎麼會突然想要見我?”蘇悅略訝,畢竟她對這溫柔的夫人雖不反感,可論情誼,卻也不是多到哪裡去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母親想見你,隨我走一趟罷。”王莽話落,也不等蘇悅跟上,便逕自走向了他母親居住的樓閣。

蘇悅見到這樣的情景,只得抬步跟上,一邊腦中飛快思忖,最近是否有做了些什麼過於出格的事情?可她什麼都還沒做啊,她做最多的事情也就是和王莽一起去書院,安分地當一個伴讀而已啊。

蘇悅想了片刻,決定還是不要讓大腦想這些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待到了王莽母親房門前,蘇悅不知怎地,卻有些緊張,就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弄得她心頭有幾分糾結。

“是莽兒和小悅來了?快些進來罷,別被外頭的艷陽照著了。”柔若似水的聲音,突然如一陣春天的微風從蘇悅面上拂過。

這便是王莽的母親了,一位溫柔的夫人,鄧氏。

王莽忽然笑了一下,“小悅,你同母親慢慢聊,我去做些別的事情。”

……

蘇悅只能點點頭,推開了眼前那道木門。

“小悅,莫要拘束,你既來此,此處便是你的家。”溫柔的笑容,明明已經年近四十,卻依稀有些蒼老的面貌,蘇悅不知怎地,心裡有些酸楚,就好像想起了誰一般,可若讓她確切的去回憶,她卻又只能得到一片空白。

“是。”她道了聲是,便也未再推辭。

“小悅,你知道莽兒為什麼會在外頭的書院讀書對罷?”明明是這樣前不著頭,後不著尾的話,偏生在蘇悅耳裡就聽出了那弦外之音。

“大概情形是知曉的。”於是,也只能保持面上的微笑,再慢慢盤算這句話的用意了。

“王家並非以前就不待見莽兒,說來…”卻是頓了頓,鄧氏抿了抿手中那盞茶,“此是還同我有些許關係。”

這是要…和她推心置腹?不對,究竟是哪裡不對,鄧氏的眼神,她在哪裡一定有見過。

“我因著永兒逝世一時衝動,去求了王氏族親,先給了王氏族親一個不明事由的印象,而後又被人設計。”旋即,苦笑,“我倒是沒想過,一個小小孩童,竟有方法能夠想出這般計策。”

蘇悅默然,王氏一族乃是一個大家族,其中勾心鬥角,不言而喻,即使想要置身事外也並不可能完全做到,而若王莽母親的話語中判斷,那定是太過衝動,授人以話柄。

她忽然想笑,其實王夫人想告訴她的人是誰?她也猜到幾分了。

淳于長。

因為鄧氏告訴她這件事,卻又不說是誰,十有八九會是她本來就知道的人,而鄧氏告訴自己這些,究竟是想要什麼,應該說,想要她幫忙做什麼!

“淳于長。”蘇悅心中微嘆,不需要再裝傻也是一個好選擇。

鄧氏眼中流露出一抹讚許與訝異,但又被那苦笑取代,“不錯,是他。”

蘇悅輕笑,“夫人同我說這些,是想要我做些什麼?”

鄧氏聽到這樣的話,反而露出一抹不解,令蘇悅有些許遲疑,是否是她一開始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悅你莫不是誤會了?我是想告訴你,好好提防淳于長。”鄧氏一想便知道蘇悅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也許以前的蘇悅過得很苦,總是被人利用,從未得到過真心的對待,所以下意識才會把人都往不好的方面去解釋罷?

蘇悅無語,真的是她想太多?好吧,那便是她想多了。

思緒如此,不由訕訕的拿起旁邊的茶杯,正喝下一口,卻忽然聽見鄧氏道:“還有,莽兒挺喜歡妳的罷?”鄧氏這句話,當真是將她嚇得夠嗆,忽然就咳了起來。

鄧氏輕拍蘇悅的背,口中忙道:“小悅你還好罷?!”

好不容易順過了氣,也只能笑道:“沒事,夫人繼續說罷。”

鄧氏略微擔憂地看了自己一眼,蘇悅覺得她可能現在有點狼狽。

“莽兒以前除了會和雪兒這樣的姑娘講講話,就不會同別的姑娘說話了,可莽兒卻和小悅處的並不差,還有…下月二六,是莽兒的生辰呢。”

蘇悅聽到前半句話,她覺得,眼前的夫人絕對是誤會了什麼,那天她又髒又臭,就像乞丐窩裏面的殘障一般無二,不要說王莽這般雖有些落魄的公子,連眼盲的人都不會多看一眼啊!

她蘇悅雖然還不清楚王莽為何而救她,但,她蘇悅也不會自戀到是王莽對她一見鍾情!她這副姿容,洗淨之後也並非傾國傾城,最多就是比一般人長得好些,那她當時髒兮兮的哪看得清楚容貌啊!

“…可能是公子一時善心發作了罷。”她摸了摸鼻子,卻看到從門口走進來,尚還端著盤子的王莽,神色有些古怪,讓她有幾分想笑,但又似乎不該在這樣的場合笑出聲來。

“…善心發作也不會撿你這樣的。”說完,還嫌棄地看了蘇悅一眼。

蘇悅的拳頭握緊再鬆開,心中腹誹。

“母親,兒方才下廚,做了些糕點。”頓了頓,“但小悅不能吃。”語畢,蘇悅有些忿忿。

為什麼她不能吃!方才口舌便宜都讓你佔了,既還這般小氣!

見著蘇悅有些傷感的表情,王莽笑意更深,“小悅,我送妳回去,母親也該休息了。”

蘇悅不情不願地嗯了聲,就抬步跟向王莽。

走沒幾步,“母親同你說什麼?”

待王莽說完片刻,蘇悅才反應回來王莽在問她話。

“說你是個笨蛋。”

蘇悅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神色有些難看的望向王莽,卻見王莽一臉認真。

片刻,一臉無辜的王莽對著蘇悅端詳一陣之後,便開口了,“那連笨蛋都不如的東西是什麼?”

…王莽,你贏了,我不要和你說話!

見蘇悅臉色一黑,王莽輕笑。

而此時走到蘇悅門前的時候,天空卻開始下著細密的小雨。

“你要不…”蘇悅本是想說進去等她拿把傘,卻被王莽打斷,“不了,我這便回去。”

其實蘇悅依稀覺得,王莽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但王莽走的有些急促,蘇悅又覺得雨下得愈發大,進了閣房,匆匆只好拿著傘去追王莽。

不久前正是爽朗的天氣,卻忽地變了變天,蘇悅拉著裙襬小跑的姿勢,頗有些狼狽之態。

“喂,王莽!”她見著前方那個身影,才放慢步伐,將傘遞給了王莽。

“…為什麼專程送把傘?我快到了。”王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忽然有些沉默。

“…那我拿回去。”蘇悅擠了半天,才擠出了這樣一句話,身上濕漉漉的委實是難受。

“…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好。”

蘇悅扶額,她方才也就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追了,她以前沒發現自己有這樣會自虐的毛病。

看來需要改改。

而等到她的房間門口,雨很奇特,真的,蘇悅深深的懷疑了,這是上天想要讓她淋濕,不然為什麼突然就停了。

“…洗洗再睡,我先走了。”王莽語氣也有幾分無奈的望著天上忽然散去的烏雲,露出來的那方皎潔明月。

蘇悅走進房門,她便匆匆將熱水裝滿浴桶。

待到整個身子都浸泡進去的時候,腦海卻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下月二六,是王莽的生辰。

下月二六啊…蘇悅突然面上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似是想到了什麼能夠做壞事的方法,頗有得意。

王莽…還希望你會喜歡我的禮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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