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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II

惡魔的腳步止於席拉爾前方不超過兩公尺,男孩睜大著一雙靛色眼眸,裡頭飽含了無邊的恐懼,惡魔似是以此為樂的笑著。

「你的父親在小時候,也這樣看過我的父親。」

男孩聽不懂惡魔在說什麼,靈體好似被什麼束縛在地,席拉爾只能乾瞪著眼,看著惡魔將慘白的手掌覆在他頭上,男孩害怕的閉起雙眼,錯過了光暈綻放的時刻。

席拉爾似是被奪去意識般,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幻境。男孩害怕的蜷曲起身子,寒冷不斷奪去他所剩無幾的體溫,頃刻間,突然有什麼聲響,如回音般支離破碎的於身旁響起。

寒風竄進簡陋的衣物裡,雪霜吹襲著面部的感知神經。席拉爾睜開靛色的眼瞳,發現陰霾的天空正下著點點細雪,有人正抱著他嬌小的身軀行走,那不急不徐的步調,使他心生安全感。

那人懷抱的溫暖使男孩依戀,他不禁往那人懷裡蹭了蹭,卻碰到了男人胸前的冰涼硬物。席拉爾有些奇怪的抬頭一瞧,發現那是極為眼熟的銀十字架項鍊。

-是神父嗎?

男孩於心底疑惑的道,沒多久,又因抵抗不住席捲而來的寒冷睏倦,男孩闔上了雙眼,任由神父將他送上不明的路途。

反正這條命是神父救回的,那麼接下來會如何,他也沒資格去計較了。

沉睡了不知多久,男孩於溫暖的毛毯裡醒來,他四處張望,發現這裡是一間木屋的內部,壁爐裡頭的暖色火焰照亮整個空間,使得感覺上較溫暖了不知多少。席拉爾雖依戀那久違的溫暖,但還是選擇放下覆蓋在身上的毛毯,行下沙發,才剛要邁出步伐之際,席拉爾便在窄小的木屋裡找到了神父的身影。

「神父?」男孩依然稚嫩的音嗓響起。

「你醒來了嗎?」

神父身子一頓,轉身過來,席拉爾在瞧見神父的真面目時,男孩靛色的瞳孔微微縮了下。就算才不到十位數的年齡,席拉爾還是認得出自己的樣貌,以至於當他看見神父與他相去不遠的神態時,男孩愣在原地,不敢再進一步靠近。

「你是神父嗎?」男孩再次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我是神父。」男子也不嫌煩,溫和的重覆說道。

席拉爾頓了頓,他握緊了小手,表露猶豫不決的模樣,僵持了幾分鐘,男孩才緩慢的一步步靠近窗邊,席拉爾細微的小動作皆被神父收進眼底。接著在神父訝異的注目下,席拉爾緊緊的抱著男人纖細的腰身。

「你是爸爸嗎?」

因為深埋在衣物裡,孩童的聲音顯得有些悶。

要是席拉爾此時抬起頭觀望,便會看到神父百感交加的面容,那皺紋橫縱的臉上,徹底將人類悲傷的情緒表露無遺。溫熱的眼淚順著重力往下流去,男子開口以顫抖的聲調說。

「對,席拉爾,我的兒子。」

神父雙膝無力的跪下,將自己的身高降下一與席拉爾平視,他輕撫著孩子稚嫩的臉頰,在看見席拉爾靛色眼底深處刻有跟他相仿的古老咒文時,眼淚更是無法抑制。

「我很抱歉,消失了這麼一段時間,瑪麗娜一定很辛苦,」神父緊緊抱著男孩的頭「我很抱歉讓你們這一生,都處於不斷分別的悲愁中。」

神父顫抖的哭泣著,席拉爾第一次瞧見大人將如此脆弱的一面表現在他眼前,也眼眶泛淚的回抱神父,擦去男子眼角的淚痕。

「沒關係,爸爸你現在不就回來了嗎?」

男孩揚起嘴角,開心的如此道。神父欣慰的也同樣將男孩的淚水拭去,但嘴邊卻無法開口答話。

-自從男孩認出他開始,就已經回不去了。

  *   *   *

「父親,家裡的水已經沒了。」

青年特有的音嗓迴盪在空曠的林間,引起以旁不遠處的男人回應道「待會我們一起去。」

老神父更為蒼白的髮絲飄揚於秋天的金風中,他抬起頭觀望正在砍柴的席拉爾。陽光、剛強在青年身上無不處散發著,男孩的成長讓神父欣慰不已,他拄著拐杖,蹙著眉在心底想著他的痛風又發作了。

「怎麼了嗎?」席拉爾見父親緊蹙起眉頭的模樣,趕緊丟下手中的斧頭。

「沒事、沒事。」老神父扯著臉皮露出微笑。

看來今年會平安的渡過,老神父心情愉快的想著。

隨後席拉爾擔心自己年邁的父親的身子,費盡口舌勸固執的老人在家休息,自己則是一人到井口打水。青年心情難得不錯的哼起輕快的曲子,縱使天氣開始漸涼,他還是穿著短袖的褐色上衣,黑色調的褲子及靴子,隨著年紀增長,席拉爾原本圓潤的雙頰也已勾勒出成年男子的方正,但依然遮掩不了天生美麗的五官。

步行了莫約二十幾分鐘的腳程才到達目的地,席拉爾將肩上扛的兩桶水桶放置於磚瓦搭建的井一旁,先是觀望井底的水是否還存在,才將一旁綁有麻繩的桶子往下拋去。

孩童的嬉戲聲自方才就不間斷的傳來,席拉爾遠遠觀望著氣氛歡愉的人們,靛色瞳孔不禁流漏一絲嚮往的神情。即便他現在上前想加入人們,也會被認作陌生人閃避。

自從被惡魔所救後,席拉爾便逃不了那脫離人群的生活,不但熟識的人認不出來,還被惡魔的古老咒術綑綁身心,一輩子作為惡魔王的隨從。

惡魔的王,也是需要換代,只不過不如人類那般死去,而是似鳳凰般,化成灰燼後從其新生。

真是令人感到諷刺的重生方式。

惡魔的王重生後,彌賽一族便必須被惡魔王終身綁定,他們擁有褐色與靛色的瞳孔,以及異常純潔的心靈,避免於與惡魔王親近時被強大的魔力變為一般惡魔,他們往往擔任神父的聖職生存於世上。

彌賽一族代代流傳下來的詛咒不是無法破解,咒印因年代久遠而淡去,唯有死亡後才會與惡魔王產生共鳴,因此彌賽一族的後裔經常莫名死去,接著重生成為魔族的傀儡。祖先也有幾個例子,因為與死亡擦身而過,惡魔沒能成功讓彌賽人死亡,那人便幸運逃過命運的劫難。

原本席拉爾的父親,也是想讓彌賽一族最後的子孫順利度過一生,但是那唯一卻也讓魔族緊盯在兒子身旁,神父眼睜睜看著席拉爾於吸血鬼懷中死去,他曾想上前阻止,卻被惡魔王囚禁在家。

被迫荒淫度日。

席拉爾聽完彌賽一族的故事後,也沒有怨天尤人,就只是每天將飼養的畜生所產的食物放在舊家門口前,讓母親得以過活。席拉爾只是樂觀的面對命運,年紀尚小的孩童竟有如此成熟的心志,讓作為父親的老神父不禁以淚洗面。

因為席拉爾知道,若是他將命運的輪軸扯碎,沒有了彌賽一族的束縛,惡魔便會大肆出現於人間破壞,男孩的母親,與他所愛的一切皆會死去。

心靈純潔的神使一族,彌賽。

竟然得代替汙濁不已的人類受染。

席拉爾盛滿了兩桶水後,以輕快的腳步回到家,將水倒至蓄水槽時,青年查覺到了一絲異樣感,有一股衝動想見見他的父親。他趕緊放下手中的空木桶,推開家門。

映入眼簾的景象,便是老神父於木屋中央雙膝跪地,不知被什麼力量圈住頸子,歷經風霜的蒼老面孔表露出痛苦的模樣,席拉爾趕緊上前想攙扶父親,但卻被一手揮開。

「走!離我遠一點!越遠越好!」席拉爾微睜大著靛色瞳孔,一臉驚愕的望著父親頸子上的勒痕越縮越緊。

「我才不會放下爸爸獨自逃跑!到底是誰!?」席拉爾不顧警告,上前想將勒在父親頸子上的不明物扯開,卻沒想到不管怎麼撈,手卻什麼也碰不著。

老神父雙眼呈現散漫的望著束手無策而痛苦的兒子。

惡魔王在救回席拉爾後,雖有回來找老神父,但卻從沒在席拉爾面前對他動手。安逸的逝去了幾年,原本以為今年也能平安渡過,卻沒想到年末時,惡魔王於席拉爾出門打水回來後,突然出現在家中,並且表明要老神父死在席拉爾面前。

只要前一代服侍的彌賽還未死去,繼任的彌賽便看不見與觸碰不著惡魔王,席拉爾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於自己面前死去。

青年抱著老神父的遺體痛哭著,好不容易得來的父愛,卻遺失了母愛,然而現在卻全都失去了。

如今在世上究竟還有沒有人能夠認出他是誰呢?

席拉爾落魄的抱著父親的屍體行出家門,來到了鎮上,他們以前的家。

窗口閃爍著暖色調的爐火光,但裡頭出現了另外兩位頂替他們位置的人。母親燦爛的笑容,讓席拉爾始終帶著笑容的眼眸更為傷悲。

「爸爸,你看媽媽笑得這麼開心,你會不會同樣也覺得幸福呢?」席拉爾靠著逐漸冰涼的身軀,哽咽地如此說道。

-雖然父親嘴上說,只要母親找到繼任他的位置的人,並且能夠替她帶來幸福,他就會很高興了。但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換了人還能獲得相同的幸福嗎?

席拉爾轉身離去,來到原本居住的小屋後的小山丘上。

那裡已是一整座彌賽一族的墳場。

將老神父放於空棺材中但還未闔上棺蓋,與祖先們並列整齊的排在一塊,席拉爾望向一旁同樣空著的棺材,那是替他準備好的下一個家。席拉爾爬進他的棺材中,隔壁是他的父親。

望著慘灰的天空,席拉爾停止哭泣的淚水風乾於臉頰旁。人們看不見這座無形的墳場,在山丘底下的草原嬉戲著,但這些嘈雜喧囂的世界,早已與青年漸行漸遠。

-我們依然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著同樣的星星呢,父親。

席拉爾輕聲說道,但那細柔的音調很快就被墳場的緘默給掩埋消逝。

-待續

表示生病發燒延遲更新ˊ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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