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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最後加入的新人

再次睜開雙眼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透著霉味的單人床上。四周是嚴實的牆面,看不見任何窗戶。除了床之外,房間裡只有幾座鐵架,上頭滿滿陳列著許多不知用途的零件。

這裡不似臥室,反而倒像是硬把床給拖進工作室一般。

頸側和腹部的雙重痛楚讓她恨不得再次暈厥過去,然而這並不容易,除了身體上的不適之外,背對著單人床盤膝在地上,不知正忙活著什麼的青年也令她的神經高度緊繃。

對方已經察覺她醒了,在她第一眼望去時,那人雙手富有節奏感的動作便出現了短暫的停頓,然而他卻始終沒有回過頭來,彷彿只是知悉了一件小事。

感受到淡淡的排斥,白靈珊有些尷尬,她支起身體盡量不牽動傷處的坐了起來。失血過多令她頭重腳輕,思考也連帶遲滯了不少,但她仍是壓下不適,滿帶愧疚的輕聲說道:「對不起……」

很抱歉她自以為是,罔顧了對方的好意。

青年再次停下動作。半晌後,他嘆了口氣,終於轉過身來:「這不全是妳的錯,是我太急躁了,我應該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沒人對陌生人會有足夠的信任感。」

「那……你為什麼要殺我?」猶豫了一會,白靈珊還是問了出口。若非一開始對方的態度過於敵對,她也不至於陽奉陰違。

「我叫喬洛木,是妳的同伴。」青年說:「攻擊不是我的本意,當下我只是把妳誤認成了幻覺。霧子知曉我的弱點,就一定會從這裡下手,上次我差點就狠狠栽了個跟頭,所以這回不能不多想。」

霧子、幻覺……她在心裡默默咀嚼著這些超現實的資訊,又問:「那……你怎麼知道我是真的?」

喬洛木意味不明的勾脣:「不同高度的存在,會以自身為標準來衡量其他的不足。妳的表現比起霧子認知中的『新手』要弱得太多,所以絕不可能是假的。」

白靈珊的面色頓時有些複雜。

她想對這番貶低表示抗議,卻又不免對「新手」一詞引發諸多聯想。

看出她的疑惑,喬洛木只道:「我知道妳有許多問題想問,妳也的確有許多事情需要在最短時間內明白,這些我都會一一告訴妳。但是首先,妳得先換藥。」

白靈珊聞言,慢半拍的摸了摸頸部纏著紗布的傷口,立刻就痛得「嘶」了一聲。

「別碰,當心感染。」喬洛木出聲制止。

白靈珊雙頰有些發燒,卻也聽話的放下手,抿著脣一動不動看著對方從床下拖出一只藥箱,然後熟練的開始忙碌。

儘管過程並不舒服,她卻也咬著牙沒吭一聲。換藥結束後,喬洛木俐落的收拾完畢,又坐回了地上,盯著她認真說道:「說真的,我沒料到妳會這麼晚才來,很多計畫只能付諸東流。不過若這是『神』的惡趣味,那我也無話可說。」

白靈珊皺眉問道:「你們來這裡多久了?又是怎麼來的?」

「除妳之外的十九名參賽者都是在八十天前被送到這裡來的。至於方式……」喬洛木拖長了語音:「妳怎麼來的,我們就是怎麼來的。」

「不可能。」她脫口反駁:「『使者』說過,見過『天光』的只有三人。」

喬洛木微笑不語。

她旋即反應過來:「難道其他……都不是人?」

在她的驚訝中,喬洛木點了點頭,「他們都來自不同的異界。除了人類之外,其他種族都僅有一人。妳也不必問第一個見過『天光』的人在哪裡,他是上一場遊戲的參賽者,以人類而言雖然不算弱,但對其他種族來說還是不夠看,所以是最早湮滅的那一批。為了所謂的『平衡』,因此這一次遊戲時,人類的數目被增加為二,但顧及其他參賽者的情緒,並不會同時投放。我一直撐著在等妳,沒想到一等就等了八十天,差點就熬不下去了。」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包菸來,抽出一根叼在嘴裡,見白靈珊盯著他直瞧,解釋道:「只是過個乾癮,不會真抽。若是沾染上菸味,只會死得更快。」

白靈珊眨了下眼,並不表示意見。思索了一下後,她接著問:「遊戲讓大家彼此廝殺的目的是什麼?回到原本的世界?」

「那是就我們而言。對神來說,大概只是為了娛樂?」喬洛木嗤了一聲:「總之最後能離開這裡的只有一個種族,人類因為有兩名,因此有兩張票,其他參賽者眼紅,所以特別想送我們出局。妳要記住,不要信任同族以外的任何參賽者,因為就算暫時結盟,他們也很可能會趁妳不備時痛下黑手。這裡是生與死的狹間,不是活著離開,就是出局死去。沒人知道死後會到哪裡去,是我們所謂的天堂地獄,還是成為宇宙的塵埃,抑或完全的消失,連靈魂渣都不剩……這些都沒有人知道。」

「能活到現在的全是狠角色,這我已經領教過了……」白靈珊苦笑。

那不堪回首的記憶,現在想來還令人心有餘悸。

「那可不叫領教。」喬洛木不敢苟同的挑眉,「霧子的可怕之處在於能夠隨心所欲的霧化,還能在特定範圍內讓人陷入幻覺。他的身體組成成分百分之九十是液體,在有水的地方,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空氣中就有水分,那他豈不是殺不死?」

「那些遠遠不夠。他體表液體蒸發的速度更快,所以不管走到哪裡總是罩著一件防水斗篷。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弱點,就我所知,當他缺水達到某一程度時,就會失去所有能力,變得如同普通人一般。」

「所以他才會無法霧化,要我替他去倒杯水?」白靈珊瞭然。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布好一個局,把他引到那裡,並且逼入絕境。」喬洛木的臉色有些陰沉,他一把將咬爛菸嘴的香菸扔進了牆角的垃圾桶:「那附近的住戶早已斷了水,只剩那間民宅的客廳裡有個下了毒的魚缸,只要他進去了,那就是個死局。」

白靈珊沉默不語。

無疑的,她扮演了那個破壞者的角色,無論霧子是否知曉那是個陷阱,當她出現的那一剎那,對方的選擇就只剩下了一個……

能活下來又能剷除一個對手,而樂而不為呢?

氣氛一時有些低迷,喬洛木見她情緒低落,又道:「妳不用太過在意,新手難免犯錯,至少這個錯不算致命,只是溜了一尾肥魚。而且霧子也沒能撈著便宜。為了誘妳上前,他也自作聰明的下了血本。」

拾起身旁的懷錶,他按下側邊突出的按鈕,錶蓋立刻無聲彈開,露出了下方平凡無奇的時鐘。指針正滴滴答答的走動,看起來再普通不過,只是熟悉的十二個數字被取代成了陌生的奇異符號。

「那是什麼?」白靈珊自然不認為那只是單純的計時工具。

「好東西。具體功能我還在測試,不過霧子一向將它貼身戴著,肯定沒那麼簡單。」喬洛木道。方才他擺弄了半天,正是在研究這個玩意。「好了,現在不是深入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我們。當務之急就是先完成兩件事情。」

白靈珊做出洗耳恭聽之態。

「第一,不要透露妳的真名。絕對不要。」喬洛木鄭重警告:「敵人是否隱藏有其他能力仍未可知,貿然洩露私密資訊,等於是把自己送上死路。」

「這麼說『喬洛木』是假名?」

「是啊。」

「那我就叫『白』吧。」白靈珊說:「第二呢?」

「就是得知妳的『技能』。被『天光』灌注力量的參賽者都會獲得一種特殊能力,用來保證在遊戲中的最大存活率。當然,因為人類不如其他種族具有優越的身體優勢,因此我們獲得的技能是兩項。」喬洛木伸出右手,豎起了兩根指頭。

白靈珊瞬間感受到了來自其他參賽者的滿滿惡意。

兩個人、兩張票、兩項技能……難怪拉了那麼大的仇恨。

「總之我們時間有限,距離『選拔』結束只剩最後的二十天,妳在這個時候加入可以說是幸運,也可以說是倒楣。幸運的是,妳抽到了上上籤,一直輪空活到了現在;倒楣的是,妳可能沒有足夠的時間完全培養技能。不過這也側面說明……妳或許強得令人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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