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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分(三)

第三章

鄭文燦在趙權家住下來了。

趙權看著家裡突然多了一個人,桌上多了一副碗筷,心情也產生變化。

彷彿回到大學時代一樣,和鄭文燦吃飯聊天,外出也有人跟在身旁,這樣的感覺很好,很讓趙權眷戀。

鄭文燦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間,迷迷濛濛摸進廁所,趙權默默看著鄭文燦的模樣傻笑,這麼多年來還是沒變。

歲月沒有在鄭文燦臉上留下痕跡,他依舊會有天真的笑容,可愛的動作。想到鄭文燦為男友付出卻遭背叛,他就覺得不捨。

有種自己的寶貝被弄壞的難受感。

「你在想什麼?這麼認真?」鄭文燦在趙權前面揮手,喚回他的注意力。

趙權搖頭,「沒事,你要吃什麼早餐?」

「你都吃什麼?」鄭文燦說著,臉色一變,有些不確定的說:「該不會還是豆漿加燒餅蛋餅?」

趙權笑出聲:「你還記得?」

「當然啊!你大學每天都吃,嚇死我了。」鄭文燦拍了拍胸口,驅離驚嚇,彷彿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趙權無法反駁,他確實有一段時間都吃燒餅蛋餅,那時候覺得口感特別外酥內軟還夾帶著蛋香和醬油的鹹味,讓他一吃就上癮,成為「不知道要吃什麼就吃它」的排行榜第一名。

趙權是一個喜歡一個東西會喜歡很久的人,如果不是什麼重大因素,他通常不會變,也許就是這樣他才能喜歡對方那麼久。

鄭文燦忘了,當初介紹他吃燒餅蛋餅的人是他。

當時鄭文燦只是新奇的買一款新推出的燒餅口味給趙權嚐嚐,沒想到趙權卻愛上了這個味道。

只是鄭文燦不知道,畢業後他已經很多年不吃燒餅蛋餅了,因為他發現已經沒有那麼好吃了,總欠著一味,就索性不吃了。

也許這一味便叫鄭文燦。

「很久沒吃了,看你大驚小怪的樣子。」趙權笑著說道。

鄭文燦表情有些落寞,但很快便打起笑容,問:「那你現在都吃什麼?」

趙權聳肩,「隨便吃,看到什麼吃什麼。」

「這樣啊……」鄭文燦想了想,提議道:「不然你冰箱有什麼?我煮給你吃。」

「你會煮?」趙權挑眉,顯然不相信。鄭文燦手腳不利索的印象深植在他腦海裡。

「當然會,別小看我。這幾年我可是被磨出一身好身手。」鄭文燦示意地比了幾個做菜的動作,彰顯他流利的手法。

趙權起身,朝鄭文燦招手,「立刻來看有什麼可以煮。」

倆人擠到冰箱看食材,鄭文燦驚訝裡頭豐富的蔬菜水果,冷凍庫還有雞肉、豬肉和排骨等,對一個單身男性來說,也太不尋常了。

難道趙權有女朋友會來幫他做飯?鄭文燦擔憂的說:「你女友什麼時候來?我在這是不是不方便?」

趙權不懂鄭文燦的意思,怎麼突然提到女朋友?

看趙權疑惑的眼神,鄭文燦說:「你沒有女友?準備這麼多菜?」

趙權頓悟,笑了,「我自己會煮。」

「你也會煮?」鄭文燦吃驚,他從以前就覺得趙權是個公子哥,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下廚。

「只會簡單幾樣。」趙權含糊帶過,指著那堆菜說:「你打算做什麼?」

鄭文燦掃過一遍,心裡有譜,不過他立刻就發現他想做的都是正菜,不太適合早餐。

「我看還是中午煮好了?」

「都行。」趙權說。

「那你要吃什麼?我去買。」鄭文燦說。

「一起去吧。」趙權提醒鄭文燦,「你看缺什麼,順便去買。」

「好,那你等我一下。」鄭文燦鑽進房間,換了外出服。

鄭文燦到趙權家已經四天,趙權自認為招待不周。這幾天他剛好在趕貨,所以沒時間照顧鄭文燦,本來想說鄭文燦如果心情還沒有好轉,他就帶他去大吃一頓,不過看鄭文燦的樣子,他想他是過度擔心了。

「不然咱們吃完早餐去逛一下,中午在外面吃?」趙權等鄭文燦走出房間時提議,不管怎麼樣他打算今天帶鄭文燦到亂逛亂晃,總比一直悶在家裡頭好。

鄭文燦微笑,「都好。」

趙權開車帶鄭文燦到一家他常光顧的早餐店,裝潢有點舊,但餐點的樣式多且中西式兩種都有。他知道比起傳統餐點,鄭文燦更喜歡西式早點。

果不其然,鄭文燦點了香蒜牛角佐豬排,原本還想在點一個西式燒餅卻被趙權阻止了,他無奈的說:「等等還要吃中餐,你總要留點胃。」

「你也太小看我了。」鄭文燦挑眉,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讓趙權想笑。雖說如此,但鄭文燦還是放棄再點一份的念頭。

趙權點了一份炒麵,簡單解決這一餐。

鄭文燦吃著突然想到什麼,說:「權,你沒跟父母住?」

趙權愣了一愣,為難得皺起眉頭,他不知道該不該讓鄭文燦知道,他向家裡出櫃的事。

趙權是不是同性戀這點,他自己都不清楚。喜歡鄭文燦是一回事,喜歡男人又是一回事,他也曾網路搜尋過相關資訊,卻又覺得自己不完全符合。她以前也喜歡過女生的,只是遇到鄭文燦就變調了。

所以當父母開始緊張她的婚姻,讓他去相親時,他為了不再被父母煩,隨口出櫃。下場當然慘烈,他還記得被母親賞了兩巴掌,趕出家門。

如果將這段說出去,大概只有一句評語,「沒事找事做的白癡」,不過趙權卻不認為,他這是先幫父母打預防針,如果他真的是同性戀,提早出櫃也好,免得以後有男友帶不回去,如果他只是一時意亂情迷,愛上鄭文燦,但實際上還是異性戀的話,那更好辦,找個女人帶回家見父母這件事就落幕了。

就怕他喜歡鄭文燦不是一時昏頭。

八年後在見到對方,趙權發現…他的心還是會因為對方的一顰一笑瘋狂跳動。

「不方便說嗎?」鄭文燦問。

趙權回過神,勉強微笑:「沒什麼好說,一言難盡。」

「不好意思。」鄭文燦愧疚地低下頭,認識這麼久以來,他是第一次看趙權這樣,他很羞愧,寄宿在別人家裡,還窺探隱私,怎麼樣都會讓人不高興吧。

趙權擺手,「別介意。總之,我搬出來自己創業了。」

「創業!很行嘛!」鄭文燦佩服。

趙權聳肩不以為意,「小商行而已,養得活自己就好。」

「看你有車有房,也算黃金單身漢呢!可以娶個老婆好好過了。」這樣條件女人都會答應吧?

趙權喝一口豆漿,苦笑。

鄭文燦尷尬地收回笑容,他似乎又說了不該說的話,他明顯感覺到趙權的情緒沉到谷底。

鄭文燦抿唇,勉強維持笑容。

他以為他們還是無話不聊的好友,或許是他想錯了。

時間終究會改變一個人。

八年來,他們倆都變了,不再是推心置腹的好友。

鄭文燦苦笑,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他有多久沒說真心話了呢?他自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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