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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張玄沒說錯,金錢在大多數時候都能刺激到人的爆發力,到天亮為止,他郵箱里的新郵件超過了兩千封,導致所有人一夜未眠,漢堡先撐不住了,偷偷溜去睡覺,銀白和聶行風也陸續退場,最後依然神采奕奕戰鬥的只剩下張玄和鍾魁。

天亮後,所有郵件都刪選完畢,張玄挑了幾份有提供照片和住址的郵件列印下來,這時才感覺到困,直接在沙發上躺下便睡。

「你們怎麼會有他的照片!?」

睡得正香時,怒喝聲傳來,成功地把他驚醒了,張玄睜開眼,就見銀墨捏著他列印的紙張,一臉殺氣。

大腦還處於迷糊狀態,張玄翻了個身繼續睡,銀墨還要再問,漢堡在旁邊『好心』地提醒:「銀白一晚上沒睡,你準備吵醒他嗎?」

這句果然奏效,看到盤在沙發扶手上的蛇形銀白,銀墨壓住了火氣,把它拿起來,繞到自己手腕上,又將那些紙扔到一邊,瞪著紙上的相片,恨恨地說:「要是再讓我遇到他,我一定殺了他!」

聶行風醒了,拿過紙張看了一下,張玄的辦法很管用,大家提供的情報比警方查的還要詳細。

男人叫金大山,無職業,嗜酒嗜賭,平時會在城隍廟前擺攤算命,看他照片里的長相,跟監控器拍攝的很像,從臉色和衣著可以看出他生活得很不好,頹廢的氣息透過照片完整地呈現出來,他坐在石板地上,面前擺了個寫有神相算命的麻布招牌,布的四角用石子壓住,上面還寫了算卜的詳細內容,不過這種算命攤子天橋下面擺了一排,沒人會去在意他最擅長算什麼。

漢堡湊過去看完,連連搖頭,「術士混到這份上,換了張神棍,一定會自殺的。」

「這是他咎由自取!」銀墨眼裡寫滿了憎惡。

昨晚銀白也有說這人面熟,看來銀墨沒認錯人,聶行風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人叫什麼做什麼我不知道,但他心術不正,我跟哥哥當年差點死在他手上。」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剛度過天劫的銀墨兄弟不小心被捕蛇人捉住,賣去了餐館,它們由於受傷過重,無力反抗,原本是聽天由命的狀態,卻被偶然經過的金大山看到了,把它們買了回去。

這算是救了它們一命,銀墨最初是心存感激的,誰知金大山這麼做根本是不懷好意,他出身修道世家,懂不少道法,趁它們法力弱的時候強迫它們跟自己定下生死契,逼它們到死都要聽命於金家,當時銀墨傷得很重,銀白被迫應了下來,卻趁金大山不防備時襲擊了他,咬下了他右手兩根手指,帶銀墨逃走。

銀墨不善言談,這段話講得斷斷續續,漢堡在旁邊聽得著急,忍不住追問:「你們不是定契了嗎?身為式神,強行毀約的話會死得很慘吧?難道是金大山臨時良心發現?」

「他這種人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良心二字怎麼寫。」

銀墨冷笑,手撫繞在腕上的銀蛇,仔細看的話,可以注意到銀蛇背部一些淺顯的傷痕,他眼中閃過疼惜,說:「我們逃走後,金大山就催念符咒,想把我哥折磨得忍不下去,返回去求他,可他不知道我哥咬他的時候也在他手上下了詛咒,所以他們兩邊互念咒語,比誰能撐得下去。」

為此銀白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他背上灼傷就是因此留下的,當然金大山那邊也好不了多少,雙方抗衡了三天三夜,最後是金大山先撐不住,毀了契約禁咒,銀白才得以逃生,兄弟倆連夜趕回了常年修行的山裡,對金大山之後的情形並不清楚。

「就像沒有人喜歡做奴隸一樣,也沒有妖會心甘情願做式神,對我們來說,自由比生命更珍貴!」

銀墨撫摸著手中銀蛇,聲線冷厲,漢堡轉頭看張玄,張玄已經徹底醒了,正聽故事聽得入神,聽了這話,立刻叫:「那我們解除契約吧?現在、立刻、馬上!」

銀墨一怔,還沒說話,銀白懶洋洋地抬起頭,說了兩個字——「不、要!」

「為什麼!?我可不想回頭一不小心被咬指頭,那太可怕了!」

「不會的,像你這種管吃管住不管事有錢萬事足又有個好情人的主人,我喜歡還來不及,又怎麼捨得咬呢?」

銀白眼眸里閃過狡黠,張玄聽完,轉頭看聶行風,「它這好像不是在誇我?」

它是在逗你。

聶行風把金大山的資料遞給張玄,說:「如果銀墨沒認錯人的話,這個人的古怪行為就不難解釋了,也許他還做了不少虧心事,現在報應上身了。」

「今天我去這個地址查查看,」張玄看著資料笑:「金大山,名字倒是挺吉利的,不過沒聽說道上有這號人物。」

「金大山?會不會是善於卜算的江寧金家?」

鍾魁做好早飯,把飯菜端上來,剛好聽到張玄的話,就順便提了一句,頓時百鳥壓音,眾人齊齊把目光轉到了他身上,他毫無覺察,把碗碟都擺好後才注意到氣氛不對勁,茫然問:「怎麼了?」

「告訴我鍾魁,你怎麼知道卜算金家?」

「小白的札記上有寫啊,我晚上不需要睡覺,就跑去看書,順便看到的……我有次打電話跟小白聊天,他說房間里的書可以隨便看的,否則我不會去人家房間亂翻。」

「這不重要啦,那只是一隻貓而已,」張玄衝過來,說:「快把札記拿來,看上面還寫了些什麼?」

「也沒有多少,我都有記住。江寧金家是卜算世家,傳說每代子孫中三人一卜師,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相面問卦,算通陰陽,不過後來因為某位子孫跟鬼怪定契,導致家門敗落,子孫行蹤不明……」

一番侃侃而談之下,眾人個個張大了嘴巴,漢堡忍不住問:「你怎麼記得這麼多?」

「不知道,好像我做鬼後記憶力好了很多,尤其是與修道有關的記事,看一遍就記住了……我剛才聽你們提到姓金的,修道者中姓金的就他們一家。」

結合銀墨的說法,張玄猜想金大山的身分應該八九不離十了,聳聳肩,「他不是算命高手嗎?怎麼沒算到自己將來有一天會葬身火海?」

「沒人能算出自己的命格,」銀白說:「這就跟醫不自醫一個道理。」

雖然還沒搞清金大山離奇死亡的原因,但努力了一晚上,總算有不少收穫,早飯後,鍾魁和銀墨上班,張玄把銀白留下了,銀白明白他的心思,化成人形換上外套,跟他們一起出門。

由聶行風駕車,三人照網友提供的地址來到金大山的住所,那是間很陳舊的小公寓,房東太太聽張玄提到懸賞找人的事,很熱情地請他們去三樓金大山的租屋。

張玄在網上發的帖子是房東太太的街坊看到的,覺得那人跟金大山很像,就跟她講了,房東太太連夜寫好郵件,和照片一起傳給了張玄,上樓的時候,她嘮嘮叨叨地說:「那個金大山整天說自己是什麼名門之後,實際上呢,他要去城隍廟前擺攤討飯吃,不過他也不是沒兩下的,我有時候東西沒了,或是問個時運什麼的,讓他算一下,他都能算很准,除了喜歡拖房租欠賭債外,他這人沒什麼大毛病。」

「他平時有跟朋友親戚來往嗎?」

「他在這裡住了好幾年,我沒聽他說有親戚,要說朋友,就是些湊在一起喝酒賭錢的損友,他賺的錢都花在那上面了,不過最近他突然轉性了,天不黑就跑回來,把自己鎖在屋子裡,我去討房租,叫門他也當聽不見,要不是他還有點用處,我早讓人把他趕出去了。」

「他沒說為什麼?」

「沒有,我幾乎見不到他,就有一次在過道遇見,他像是撞了鬼,臉色煞白煞白的,我打招呼他都沒反應。」

房東太太嘰里呱啦地說完,又打量眼前三位衣裝整齊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地問:「他欠你們很多錢嗎?我勸你死心好了,殺了他他也還不起的。」

「殺他?沒那個必要。」張玄一笑,問:「他兩天沒回來,你沒想要報警?」

「我跟他非親非故的,又不熟,怎麼報警啊?其實我更擔心他是不是早就回來,死在家裡了?你不知道他那幾天的臉色有多難看,就比死人多口氣了,他要是真死在家裡,我就慘了,以後誰還敢來租房啊。」

由於金大山擅自給房門換了鎖,房東太太進不去,不過她的擔心沒成為事實,張玄用一貫的手法開了鎖,大家進去一看,雖然裡面門窗緊閉,空氣渾濁,但沒有屍體,房東鬆了口氣,又收了張玄的三萬謝金,樂得眉開眼笑,張玄說想在房間里待一會兒,她二話沒說就同意了,一個人樂顛顛地跑下了樓。

「是這個氣味沒錯。」嗅到房間里古怪的煙氣,銀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聶行風把窗帘都拉開了,又打開窗戶,陽光射進來,可以看到空中一縷縷青煙,角落香爐里的香已經燃完了,但氣息一直凝聚在狹窄空間里,濃郁得令人作嘔。

「這是除厄香,金大山點這個,可能是為了防鬼,不過這個量,人都可以熏死了。」張玄看了看滿是灰燼的香爐揣測。

除了爐香外,牆壁上也到處貼滿了辟邪符咒,連窗框天花板都難逃荼毒,給人的感覺就像進了一個黃橙橙的空間,道符上的字寫得剛勁有力,很難相信這手字是出自那個頹廢的老男人之手。

「如果能找到他缺兩指的照片,就可以證明銀白沒認錯人了。」

房間不大,能塞東西的地方更少,張玄把衣櫃書桌抽屜都翻了一遍,照片倒是找到幾張,但都沒有照到手,或許是金大山自卑,特意在照相時避開了。

張玄瞟了一眼銀白,銀白正斜靠在桌旁休息,要不是床太臟,他相信銀白會直接躺下犯懶,一副懶散柔弱的樣子,讓他很難想像他兇惡起來,能咬掉別人的指頭。

「銀白,你能不能根據這裡的氣味追蹤到金大山最近去過的地方?」

「不能,」後者懶洋洋地回:「我不是狗。」

「可你的牙比狗更兇猛,可以一口咬下他兩根手指,」張玄問:「你是故意的吧?」

銀白的眼皮抬了抬,像是在犯困,沒有回答,張玄又說:「右手中食兩指是修道中人靈力最集中的地方,這兩指廢掉的話,靈氣會消損大半,他會這麼落魄,大半是拜你所賜,你算計得很周密,知道只要忍過一時之痛,慘的將會是對方。」

「我只是討厭被威脅,所以寧可跟他同歸於盡,也不想讓他得逞。」

「那很奇怪欸,」張玄雙手交抱胸前,繼續問:「既然你性子這麼烈,那為什麼會聽從別人的威脅來害我?」

藍眸冷冷盯來,讓銀白禁不住後背發涼,再看到張玄一臉似笑非笑,銀白就知道他在試探自己,他懷疑張玄覺察到了自己看到天眼時的反應,臉上卻不動聲色,微笑反問:「主人,你是笨蛋嗎?」

看到張玄臉上的笑成功地僵住,銀白心裡很爽,繼續微笑說:「在敵我實力相差懸殊的時候,反抗不是同歸於盡,那叫自尋死路,這種死法太蠢了。」

張玄無話可說,只能恨恨地瞪銀白,銀白也不在乎,笑眯眯地接受了,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聶行風走過來,把一個小筆記本遞給張玄,說:「你看。」

筆記里是一些生辰八字和簡單的面相輪廓圖,應該是金大山算命時用來記錄的,最後兩頁畫了些圖徽符號,後面還有標註數字,一些符號上打了叉,看不出是什麼意思。

「如果數字代表金額的話,這倒像是張欠款單。」張玄數了下數字後面的零,大叫:「哇噻,最少也有二十萬,他還得起嗎?」

銀白湊過來瞄了一眼,不屑地哼道:「這種人就算有記賬,記的也是別人欠他的錢。」

「他不可能有錢外借,所以這更像是份勒索名單,為了掩飾被勒索人的身分,他用了字元代替。」

聶行風看到其中一個類似花形的圖案,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但突然間想不起來。

「能掏出這筆錢的算是有錢人,金大山交友圈不大,這些可能是他以前的朋友,或者是道友。」

張玄越說越興奮,覺得自己馬上就能抓到真相的尾巴了,「他活得很清貧,又好酒嗜賭,賺的錢不夠花,只好四處借錢,但這個金額超過了普通數量,被勒索的人一氣之下,就使計殺人,修行者殺人很簡單,所以金大山或早或晚會死於非命,你們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這全都是你的推測。」

「證明推測內容是否正確,那是警察的工作,我只負責查出死的人是誰。」

二十萬賺到手了,張玄拿著筆記本興奮地跑出去,聶行風跟在後面,為了不打擊他的情緒,什麼都沒說。

——如果事實真如張玄推測的那樣,金大山應該對此很有防範,所以他死前表現出的緊張恐懼說不通,另外山間焚屍也找不到解釋的原因,直覺告訴他,這兩件焚火案彼此是有牽連的。

上車後,張玄打電話給蕭蘭草,準備跟他講自己查到的資料,在后座擱板上挺屍的漢堡聽到聲音,扯掉了搭在臉上的白布,飛到他身旁歪頭看那本翻開的筆記本,張玄嫌它礙事,把它撥開,它不爽了,反抗似的又跳過去,繼續看筆記。

電話接通了,張玄沒再理會鸚鵡,正要說話,蕭蘭草先開了口。

「我現在在林純磬家,這裡出事了。」

「誰家?」

很認真的詢問,讓蕭蘭草一口氣沒喘上來,要不是周圍有人,他很想大叫——你太涼薄了吧?就算你跟林純磬關係一般,但也是同道中人,他才死沒多久,你怎麼就忘得一乾二淨?

「林純磬,林家!」他咬牙說。

這次張玄反應了過來,問:「他不是都死了嗎?還能有什麼事?難道是回魂了?」

蕭蘭草再次被嗆到了。

「天師大人,就算林純磬死了,林家還有一大堆的人,」他走到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說:「昨晚這裡發生焚火事件,林純磬生前用過的書房被燒,有個弟子嚇到精神失常,我正在處理現場……我覺得這跟餐廳焚火案很像。」

「偶然吧。」張玄老神在在地回答。

蕭蘭草冷笑,「如果這都是偶然,那世上就沒有必然了。」

「哇哇哇!」

張玄想要說的話被漢堡打斷了,爪子用力踩筆記本上的某個符號,大叫:「這是林純磬家的家徽啊,神棍你從哪弄來的?」

聲音太響,連對面的蕭蘭草都聽到了,問:「出了什麼事?」

「有點意外,我回頭聯絡你。」

張玄掛了電話,看著還在面前蹦躂的鸚鵡,隨手拿出個用來夾鬼魂的小夾子,夾到了它頭頂那撮毛毛上,說:「說清楚,說不清楚的話,我把你吊到太陽底下曬鳥干。」

「就是這個圖案,」漢堡用腳踩踩那個被打叉的符號,「這是林家的家徽,我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在監視林純磬嘛,有見過幾次。」

聽了漢堡的話,三人面面相覷,線索似乎在無形中連上了,他們沒判斷錯,既然其中一人是林純磬,那其他圖案很有可能也是各個家族的家徽,那麼,現在只要知道每個圖案對應的是誰,他們就離案子真相接近了一大步。

「想知道它們是誰的家徽很簡單,去查小白的札記。」銀白提議。

「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去問現成的札記專家。」

回家途中會經過馬靈樞的工作室,張玄想比起翻書,直接問鍾魁比較快。

「請問,在我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嗎?」漢堡用力晃頭,甩掉了頭上的小夾子,很好奇地問。

「很多,你想知道的話,先幫我做一件事。」

藍眸笑吟吟地看過來,漢堡身上的毛炸起,狐疑地說:「我好像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馬靈樞的工作室設在某間商業大廈的中層,除了他做設計的工作間外,還有模特專用的練習鏡室,這一層都重新裝修過,設計得很簡單,卻另有種獨特的韻味,從電梯里一出來,張玄就感覺到了這裡的寧靜氣息,與其說這是國際設計師的工作間,倒不如說更像是修道人的住居,但偏偏他感覺不到那份道法罡氣。

這位馬靈樞先生真是個奇怪的存在啊。

他們很幸運,今天馬靈樞沒有出去,鍾魁在自己的辦公室做事,聽說他們來了,迅速跑出來,帶他們去會客室。

經過鏡室,透過玻璃牆壁,張玄看到裡面有人在練習貓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鍾魁說:「馬先生說他們很有潛力,指點一二的話,他們將來都會成為國際巨星。」

「你如果去做,一定也可以的。」張玄安慰他。

鍾魁笑了笑,兩邊加深的酒窩讓他看起來跟實際年齡很不相稱,「馬先生說我沒那個天賦,就算努力,將來也不會有所成就的。」

聽他的口氣頗有遺憾,聶行風說:「一個人的成就是以幸福為基準的,做得開心,本身就是一種成就。」

「董事長大人說得對極了,」漢堡萬分贊同地點頭稱是,「你看張神棍,就算他只是三流的,還是做得很開心很有成就感,唉喲……」

信口開河的後果就是某隻鳥被張玄抓住,玩了個現實版的憤怒小鳥,見漢堡穿過玻璃飛去窗外,鍾魁噗嗤笑了,做不成模特對他來說是有一點點遺憾,但相對來說,他更希望跟自己的偶像在一起。

「你們是來撬我的牆角的嗎?」

笑聲在眾人身後響起,馬靈樞走過來,扳住鍾魁的肩膀,對他們笑道:「我對現在的助理很滿意,別指望我放人喔。」

鍾魁臉紅了,聶行風怕他為難,用寒暄詞把話題岔開了,說:「其實我們來是有事想問鍾魁,馬先生不介意我們佔用一下他的工作時間吧?」

「完全不會介意。」馬靈樞請他們去會客室,說:「我對行風特意來弊公司拜訪深感榮幸。」

大家坐好後,馬靈樞讓秘書小姐端來茶點,張玄沒跟他客氣,拿了塊小點心塞進嘴裡,又給聶行風使了個眼色,讓他應付馬靈樞,自己則把帶來的筆記本翻開,給鍾魁看,問:「這些圖案你有見過嗎?」

「有。」鍾魁掃了一眼,很肯定地說。

一隻筆遞到他面前,張玄很滿意地說:「那把它們相對應的人名或地名寫出來吧。」

鍾魁寫得很快,沒幾分鐘就全寫完了,還很詳細地標註了各派名號和他們擅長的法術,馬靈樞顯然被吸引住了,跟聶行風客套了幾句後,就一直盯著筆記本看,張玄看到了,把資料瀏覽了一遍後,故意問鍾魁。

「這裡面怎麼沒有川南馬家?」

「沒聽說馬家有家徽,」鍾魁說完,覺得有語病,馬上又糾正,「也許有,但小白的札記里沒提到,他只寫到馬家法術高超行事孤僻,很少與同道中人來往,大家對他們都不了解,包括札記里記載的馬家兵器,據說也不是它真正的模樣。」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現在才提起!

張玄又起了把這個狀態外傢伙踹下樓的心思了,見馬靈樞看著筆記本若有所思,他故意問:「馬先生也認識這些符號嗎?」

「所有符咒模樣好像都差不多,我見過國外吸血鬼家族的家徽,也是類似這樣的,」馬靈樞四兩撥千斤,把問題不留痕迹地撥開了,問:「你怎麼會突然對這些感興趣?」

「做研究啊,」張玄一臉誠懇地說:「同行太多了,不努力很容易被淘汰的。」

滿屋子的人里,除了鍾魁,沒人相信這句話。

正事辦完,張玄又聊了一會兒閑話,在接到漢堡的電話後,便找借口離開,馬靈樞送他們出去,經過鍾魁的辦公室,張玄注意到放在桌上的一本書。

書面設計得很奇特,整張畫面都是八卦陰陽魚,並且白色幾乎佔據了陰陽魚的三分之二,導致黑色魚眼被壓縮成橢圓形,乍看過去,就像一隻瞪大的眼睛,圖案上方嵌了兩個血紅大字——天眼。

「恐怖小說?」張玄問。

「不是,是著者根據自己的人生經驗講述處世哲理的,馬先生聽說我喜歡看書,送給我的。」

接鍾魁的話題,馬靈樞微笑說:「是某個客戶給我的贈品,我對書沒興趣,就轉贈給了鍾魁,我手頭上還有幾本,如果你有興趣,我送你。」

「名字很有趣,不過我也不喜歡讀書。」張玄興緻缺缺地說:「如果天眼代表報應,那還要警察幹什麼?」

「善有善的正義,惡有惡的正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眼,但每個人對於懲罰的觀念不一樣,大家都認為自己可以代替天,所以,所謂的天罰其實只是各人的報復心在作祟罷了。」

頗有寓意的一段話,聶行風看向馬靈樞,想知道他在暗示什麼,電梯卻在這時候到了,馬靈樞請他們進去,微笑說:「歡迎隨時來玩。」

「發布時裝秀的話記得通知一聲,我們都去捧場。」

張玄的回應聲中電梯門關上了,關門的瞬間他捕捉到馬靈樞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目光,等想細看時,門已經緊閉,電梯開始往下走,空間很靜,幾乎聽不到銀白的呼吸聲。

似乎從進了這棟大樓,銀白就一直沒說話。

張玄轉頭看去,就見銀白的表情難得一見的鄭重,額頭上滲著細微的汗珠,隨著電梯往下走,他重重呼出一口氣。

「怎麼了?」

「每次靠近馬靈樞都會感覺到緊張。」

雖然銀白沒明說,但張玄和聶行風都看得出他有點怕馬靈樞,張玄說:「以前都沒聽你提過,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做模特了。」

銀白眼眸里微露溫情,但隨即便被漠然掩蓋了,微笑說:「主人你該明白,有時候好奇心可以戰勝任何恐懼,我想他這個人比死亡的魅力更大。」

「我懂,如果有錢賺,死神也會變得很可愛的。」

張玄的坦白遭來式神的白眼,聶行風也把頭別開,只當沒聽到,三人出了大廈,回到車裡,漢堡早就回來了,正對著後視鏡仔細梳理自己的羽毛。

「有什麼發現?」一回到車上,張玄就問。

「很遺憾,什麼都沒有,職員都是普通人,辦公室里放的也都是時裝設計資料,沒一點與法術有關的東西。」

這個回答讓張玄有些失望,不過漢堡又接著說:「但有一點很奇怪,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層樓很有修道靈氣?我在想馬靈樞是不是在哪裡供奉了某種神物,可以凈化周圍的空間。」

「會是什麼神物?」

張玄轉頭問聶行風,聶行風揣摩道:「如果他跟馬家有淵源,那會不會是馬家的驅魔法器?」

張玄無從得知,交待銀白有機會去查一下,他先給蕭蘭草打電話,蕭蘭草已經在醫院裡了,聽他報的居然是精神病院,張玄失聲叫道:「天師被鬼嚇瘋了?這也太神奇了吧?」

「總之情況很糟糕,你們先過來再說。」

蕭蘭草語氣鄭重,張玄只好吩咐聶行風直接開車去精神病院,路上他翻著筆記本,看到林純磬還有其他幾個家徽上打了叉,他說:「這些人應該都付了錢,我們是不是該從沒付錢的人那裡下手?不過這些稀奇古怪的世家都是從哪冒出來的?以前聽都沒聽說過耶。」

「主人你不是有參加那個什麼靈異學會組織嗎?怎麼會不知道?這些都算是你的同行。」

聶行風在場,銀白沒好意思明說——哪怕你把賺錢的動力分兩成在這上面,也不會連同行的家徽都不知道。

「靈異組織是哄外行玩的,它的宗旨是引導大家捐錢,這些世家是不可能參加的。」

在這一點上,張玄很有自知之明,繼續翻看筆記,想從中找到什麼線索,銀白覺得無聊,化成蛇形睡了,漢堡靠在它身邊一起睡,導致車裡只有兩個人是清醒的,張玄看了一會兒,趴到駕駛座的椅背上,嘆道:「招財貓保佑,一切都不要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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