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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書記人」 (上)

    翻開黑色的書皮、拉開有些脫線的書籤緞帶,用一枝漆黑的鋼珠筆,在B5大小的泛黃紙頁上奮筆疾書,美麗的行書體將文字構成意象、讓眼前的瞬間化為永恆。

    仔細往他的手上看去:緊握住筆桿的指尖因為用力過度而長繭,指關節在冰涼的冷風洗禮之下已有些泛紅,但即便如此,他的手卻久久沒有停下來、紙上的筆劃也沒有因為外在環境的惡劣而中斷,像是拚了性命一樣努力的書寫著,只怕自己的手速不夠快、趕不及抄到老師上課的筆記一樣。

    把視野放遠,他現在身處於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美景之中:整片森林染成一片繽紛的紅色,這份色彩像燃燒的火一樣強烈,卻涵蓋著日光那樣的柔和,讓人賞心悅目之際又不怕被刺眼的光線灼傷;他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上頭布滿了青綠色的青苔,底部的河水緩緩流過、清澈的水質不僅反射出森林的美景,也圓潤了岩石原有的堅韌線條。偶爾一陣風吹進來,捲起那片讓人驚豔的紅色、將藍色的天空也染上這份一言難盡的美麗,彩繪這個世界。

    終於,他的手將筆桿放下,闔起那本黑色的筆記本,將眼光望向這片森林的遠處。

    這個人的年齡從側臉看去十分年輕,漆黑色的頭髮帶著一點自然捲、咖啡色的雙瞳似乎正在搜索著甚麼,一時之間卻又失去了焦點;脖子上圍著針織的淺灰色圍巾,身上穿著防風的長大衣、下半身穿著深綠色登山褲,腿上的皮製靴子有些陳舊,大概是長途跋涉的關係,原本應該亮眼的色彩已經變得黯淡。整體看上去,他跟身邊的這片鮮紅完全是個對比,深沉的顏色與周遭格格不入,凸顯出他的存在感。

    「這裡…也就是如此了嗎?」

    他慢悠悠的說出這句評論,拍了拍褲子上的青苔,站在岩石的頂端,抬頭望著這片森林。

    「是時候要往前走了,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腳尖輕輕一踮,他跳上岩石旁邊的河岸,踩在柔軟的樹葉堆上,緩緩地走出森林。

    就在那個人的腳跟剛離開森林的入口。

    這片繽紛的色彩竟然在那個瞬間…。

    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一片枯黃的落葉、蛀蝕腐爛的樹幹、枯竭乾涸的河道和泥灰色的土壤。

   

    方才的那片美麗,已經從這片森林中永遠剝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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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那只是個傳說而已嘛!」

    尚恩很不情願的說著,一口氣灌下最後一瓶麥酒。

    「可是這是傳說的話也太離奇了,最近郊區的事情你要怎麼解釋啊?」

    坐在他面前的,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雷姆,他正在用那張長滿絡腮鬍的大嘴,誇張地描述著他所看到的「離奇事件」

    「我雖然是個牧羊人,就算不識字,但起碼我的聽力和眼力還不會差到哪裡去。我就不相信一個月以前還是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原,在這幾天裡面全部變成凍土!」

    「確實是很奇怪,但是現在已經要入冬了,就算是草原枯萎的話也是很正常的啊!」

    「那你跟我解釋一下,為甚麼在我們村外面十幾里的地方,那片森林怎麼突然變成咖啡色的樣子?而且都是群體枯死的,這種狀況,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吧?」

    說到這裡,尚恩也不敢多說甚麼反對的話了。

    因為那片枯萎的森林,就是他平常前往砍伐木材的天然林場。

    就他的印象來說,那片森林一直是這個村子所景仰的長青林,被村民視作大自然賜予的禮物,讓他們這個村子裡面的人得到天然的供給:獵人能在裡頭狩獵多樣的獵物、樵夫能夠靠著質量好的木材賣得家庭的所需、甚至連莊稼人也可以因為森林的水資源而種植灌溉,這片森林對他們而言,真的猶如生命的象徵。

    「所以說,我才在懷疑是是不是那個『柏鹿神』在搞怪啊?如果是那種怪物的話,這一切就變得好解釋多了啊!」

    「我說你啊,你都活到這種歲數了,怎麼還在執著這種鬼神的說法?那只是以前的人幻想出來的東西罷了,才不是真的呢。」

    尚恩看著雷姆如此畏懼的口吻,更是不耐煩的撐著臉頰,聽著對方的無稽之談。

    所謂的「柏鹿神」是流傳於這附近城鎮的傳說,有人說只要是「柏鹿神」走過的地方肯定會有無可抹滅的噩災出現,最典型說法的是讓整個生態系統來個顛覆性的毀滅、造成那片土地荒涼、再也不適合人居住;有人說牠長得像是動物、卻更像是個怪物,傳說他有著熊的身軀、麋鹿的大犄角、更有著獅子的獸爪,但是牠真正的相貌卻是無從知曉,因為當目擊者看到的時候,早就被他的那份巨大和壓迫嚇死了,回過神來,周圍的景象早已被破壞殆盡。

    「你自己也看到了吧?森林裡面的樹幹枯萎的模樣、枝枒被折斷踩碎的狀況,那不是怪物做出來的話,那到底是甚麼原因啊?」

    「總之我是不會相信甚麼的,而且我也不覺得這有甚麼好怕的。」

    尚恩對這份想法嗤之以鼻,雖然親眼看到森林被破壞的情況,卻不願意承認這是妖怪所為。

    「你真是死腦袋…不過沒關係,反正村長已經請了幫手來,肯定可以解決問題的。」

    「幫手?不會是那個『書記人』吧?怎麼連村長都相信這種沒根據的東西…。」

    在尚恩的記憶裡,這種人是孩子在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父母跟他們說的床邊故事才會出現的:「書記人」手上總是拿著一對奇妙的工具,一個是抓住噩夢的捕蟲網、一個是記下美夢的筆記本,幫孩子驅逐心裡的恐懼、用書中的美麗夢境療癒他們幼小的心靈,而書記人對付的噩夢,往往又跟「柏鹿神」有些關係,因為聽說第一代的「書記人」就是第一個消滅「柏鹿神」的高手…。

    慢著,他怎麼開始在想這種東西。

    又不是老人家,想到以前的事情之類的…。

    「算了,你就慢慢想吧!我要回去工作了,我勸你也去找個人幫你消除神經質吧。」

    尚恩付完了錢,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在這個大家相安無事的小村莊裡,每個人都安於自己的生活。

    走在有些濕潤的泥巴路上,耳邊可以聽到運送稻草的板車壓到路面的聲響,在稍遠的地方有村民自己組成的交易市集,人人都喜樂的看著眼前的收成、急忙挑選自己想要的日常用品;孩子們光著腳丫子在田埂間玩耍,男人們則是放下捲牧草的農叉、坐在一邊閒聊著。

    歡笑聲、愉悅的交談聲,伴隨著風兒吹過田野的輕柔聲響、帶來了鄉村特有的牧草香氣,所有的感官不會因為聲音的紛亂而感到不適,反而更能融入這份恬淡而平凡的生活氛圍。

    「是啊,想那麼多做甚麼,這樣不是好的多嗎?」

    尚恩偷偷的想著,一想起友人那番愚不可及的猜測,實在是讓他搖頭再三。

    「請問您就是這裡的村長嗎?」

    低沉的嗓音劃開原本歡樂的空氣,讓尚恩的耳朵豎了起來。

    他的眼睛往旁邊一看,發現村裡來了一位從來沒看過的外人。

    修長的身形,全身穿得密不透風,脖子上圍著針織的圍巾、腳上穿的靴子沾滿了沙塵泥土,身上的衣服雖然沒有破損,卻可以看得出褪色的跡象。看來他已經在外旅行很長一段時間了。

    可是那雙眼睛,即使只是從側面看上去,尚恩卻十分記得這對雙眼。

    咖啡色的瞳孔,算是很美麗的一雙眼睛,可是卻沒辦法讓人在第一時間喜歡上它。

    因為這雙眼睛的主人,十分的安靜、甚至感受不到人應有的氣息。

    這個人,跟這裡的氣場簡直是格格不入的。

    「就是您啊!太好了先生,我們沒有料到您可以這麼快來到這裡,歡迎啊!」

    村長的笑容簡直要把自己的臉分成了兩半,他喜孜孜的邀請這位外人坐下來,吩咐自己的孩子去拿新鮮的牛乳來招待他。

    「我本來也沒想到,但是時間尚早,我打算早點來處理完這些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不瞞您說,這一代的自然環境不知道為甚麼,都受到了原因不明的破壞。如果讓這樣的災殃範圍擴大,我們村莊的生計肯定保不住了!」

    「是嗎?請把狀況告訴我,這樣我好知道怎麼做。」

    在那個瞬間,尚恩突然覺得這個陌生人真的有些詭異,村長是真心想解決這些問題,雖然他的方法也有些不合常理,總的來說仍然是一片熱心;反觀於這位陌生人,語調十分平淡、連情感也是冷冰冰的,似乎這件委託對他而言真的只是可有可無,是一件順道來處理的小事一樣。這樣的語氣雖然不會讓人氣憤,但那副事不關己近乎慵懶的神情,真的沒法給人好的印象。

    他,真的是人嗎?

    「總的來說,這附近的狀況就是這樣!尤其是東邊的那片森林,是我們伐木場的重要林場,我希望從那個地方開始處理。」村長說到一半,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本來不相信這一套的,但是我懷疑是傳說中的『柏鹿神』發怒,所以才引起的。」

    「是不是『柏鹿神』,等我上去看看就可以知道了。」

    這時候,尚恩已經對這樣的對話失去興趣,他向來只相信邏輯與理智能解釋的東西,對於神鬼方面的傳說更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啊!說到這個,尚恩!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尚恩轉過身,就看到村長笑臉盈盈的向他揮手。

    「這位先生明天要上東邊的森林,你不是常在那裏砍柴嗎?我希望你當他的響導。」

    尚恩慢慢的走過來,向這位他不甚喜歡的陌生人─或許該說他是「書記人」─欠身致意。

    「這樣突然的請求想必對你造成不便,我想明天還是我自己去好了。…」

    陌生人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不,今天晚上我就要去那裡,我希望趕快解決這件事。」

    面對陌生人的婉拒,尚恩本來是不想多說甚麼的,但是聽到他的下一句話,他卻按耐不住了。

    「先生,您是外人可能不知道,這座東邊的森林是很濃密的,等到了晚上甚至深夜就會很危險;月光穿透不進來以外,甚至還有狼群在裡面遊蕩,如果晚上待在那裡的話,肯定會變成牠們的食物的。」

    陌生人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衡量著尚恩這番話的重量。

    這次尚恩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五官,雖然不是十分搶眼的帥氣,可是那張臉卻有種自己獨特的魅力,五官比旁人還要深邃以外,那雙眼睛雖然沒有多少情感,卻可以讓人不自覺的觀察上好一段時間。

    「抱歉,我臉上有甚麼東西嗎?」

    年輕而低沉的聲音將尚恩拉了回來,那雙眼睛露出迷惑和不解。

    「呃啊!當然沒有啊,那先生你決定好了嗎?」

    陌生人點點頭,說出了第三個選項。

    「我要在快要破曉的時候到達,可以吧?」

    尚恩已經不記得上次凌晨出發的日子是甚麼時候了。

    但他現在不但還殘留著睡意,四肢也有點麻木,腦筋的思路根本還沒釐清,就這樣鎖上了家門。

    一片漆黑僅有一輪殘月懸掛高空,佈滿星辰的天空俯視大地;通往東邊森林的道路上是一條緩升坡,伴隨著寒冷的夜風不斷的吹拂著,尚恩只能拉緊自己的領口、用圍巾遮蓋自己的口鼻免得凍傷,他背上揹著平時砍伐木材的工具,這回還特別帶了柄刃身長30公分的開山刀,以免森林裡的野狼突然襲擊,自己與那位陌生人都手無寸鐵。

    不過,那位「書記人」如果有甚麼能耐的話,應該不用怕吧?

    尚恩想到這裡,偷偷的、有些嘲諷的笑著。

    終於,來到了前一天兩人相約的集合地點。

    「你來了,我可等了好一段時間呢。」

    出乎尚恩的意料,這位「書記人」竟然已經直挺挺地站在集合的地點,聲音聽起來雖然沒什麼精神,卻十分有力,想來昨天晚上應該很早就睡了吧?才保有那麼堅韌的精神力。

    「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難道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尚恩沒好氣地問著,一邊吃力的爬完最後一個坡。

    「嗯…有時候,我連作夢的資格都沒有呢。」

    「書記人」輕輕的吐了口白煙,雙手抱胸,往森林的方向望去。

    這時候的尚恩才注意到,這個人身上的穿著完全沒有變化,比起白天看到的那副模樣,晚上這樣的低溫下更顯的單薄,尤其是從剛剛他吐出的白煙量,現在晚上的溫度可能已經接近2至3度左右。

    「你難道不知道晚上會冷嗎?我把一件衣服借你吧!」

    就在尚恩要脫下最外層的羽絨衣時,「書記人」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好冰!這是尚恩第一個瞬間的感覺。

    「我都不穿這些東西的,你只要帶路就好了。」

    鬆開那隻冰冷的手,「書記人」緩緩的走向森林的入口。

    「請帶路吧!能早點解決的話,或許你還可以回去補眠也說不定。」

    這是尚恩第一次看到「書記人」做出大幅度的動作。

    他就好像已經瞄準了他的獵物、彷彿一枝打磨光亮的筆直箭矢,他的腳步十分輕快,身體似乎在那個瞬間失去了重量,任由他御風而行,朝著森林的入口迅速地衝了過去!

    「喂!就跟你說過有狼群了,怎麼這麼不聽勸呢!」

    尚恩抽出開山刀,也奮力的追著「書記人」背影,往那片黑暗的入口跑了過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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