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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 浮生若夢

全然的黑暗中,她被溫暖柔和的力量包裹,蜷縮著身體像是回到母親體內,明明陷入了深眠,卻又好像還醒著。

那些痛楚變得朦朧而遙遠,不再鋒利如刃。這真是個溫柔的聖潔吶……她模模糊糊地想。

凜冬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關於她的過去。

落入驅魔的世界,是凜冬的第三世人生。

最初的時候,她只是個庸碌生活的普通少女,從未想過有一天命運會來個急轉彎。她是在某個平凡無奇的夜晚遇見Master,在她的夢裡。

那時Master還不是她的Master,而她也不是凜冬。

夢中自稱是夢魔的金髮小女孩,頭上一對綿羊般的犄角,背後的小翅膀啪答啪答地拍著,漂浮在晦暗的虛空,怯生生地請求她的幫助。

「姐姐求你幫幫我!那些好吃的夢都被其他夢魔搶走了,人家肚子好餓啊嗚嗚嗚……」面對泫然欲泣的小蘿莉,超現實的情節讓她徹底傻了。

夢魔......夢魔?靠杯這是在鬧哪樣?

狠狠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疼的齜牙咧嘴,毫無破綻。

......難道她真的身在夢中?

小蘿莉繼續淚眼婆娑的抽抽噎噎,「人家會創造一個快樂又有趣的夢境,邀請好多好多人一起玩,你們在裡面玩的開心,人家就不會餓死了,所以跟人家一起玩好不好?好不好嘛?」

連珠炮似的一大串讓她有些發懵。她只想說,別再人家人家的喊個沒完,聽了實在有夠煩。

不過這到底是啥鬼情況?跟吃掉自己夢境的傢伙討論解決餓肚子的辦法?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道這小鬼是不是捏死她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終於意識到狀況有多不對等,她開始心慌起來。彷彿看出她的不安,小女孩甜甜一笑:「我們夢魔吃的是人類在夢裡的喜怒哀樂,不會傷害到姊姊你哦,所以和人家一起玩好不好?」她飛到她眼前,滿臉哀求。

……誰要跟你玩啊!大半夜被來路不明的小孩(還不是人)要求一起玩耍,怎麼想怎麼詭異。

內心被吐槽欲充滿,只是拒絕的話到嘴邊還沒說出口,夢魔那雙魔魅的眼瞳便攫走她的意識。腦中一片空白,她像是被下了蠱,毫無自覺地開口:「好,我答應你……」

「真的嗎?人家好高興呢。」女孩瞇起眼睛,誘惑般的甜美嗓音繼續追問:「那麼,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做……」她失焦的眼眸閃過一絲掙扎,最後還是歸於屈服。「我叫___!」

就在這個瞬間,夢魔的言靈便開始生效,以真名為禁,她被拘在沉睡與清醒的交界,從此萬劫不復。

此刻的她還沒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只是昏昏沉沉地看著夢魔女孩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真正失去意識。等到醒過來時,人已經在她口中所謂「大家一起玩」的夢境空間裡。

懷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她開始了三生之中,最為輝煌燦爛的一段日子。

這個夢境是以當今正紅的RPG遊戲為藍本所架構出的奇幻世界,僅僅捨棄了原作品的職業與種族框架,給予玩家高度的戰鬥自由及天賦應用,其他無論是系統、任務、劇情以及世界觀設定,不只完美呈現甚至還優化的更加豐富。

她站在笑吟吟的創角精靈前,隨便地選了個髮色綁定的雪山妖狐為種族,還樂顛顛的將人物美化調至上限30%,嘛~哪個女人不愛美,反正是個假身份,何樂不為?

而她的角色ID本來叫作冬,沒想到竟然撞名啊靠!尼瑪那個死小鬼到底強迫多少人一起玩?

她翻了個白眼,改名為凜冬。

從此以後,她再也想不起來原本的名字,就像再也沒有過去的她,只有凜冬。

深入其中後,凜冬不只一次對夢魔強大的能力深感欽佩,比起這個美麗寫實的幻境,從前那平凡無奇的生活反而更像是一場夢。

無論是組隊攻略詭譎的暗影地下城,或是在深山遺跡與巨火龍搏命,還是騎著坐騎狼馳騁於一望無際的風之草原,那個死小鬼真的把僅存在於二次元的劍與魔法幻化為真,實現了多少人澎湃的想望。

在這技能及武器無職業綁定的世界,戰鬥模式非常自由,躋身高手之列可以容易可以難,或是需要一點運氣。

凜冬就是那類好狗運的傢伙,不只結識了一群武力值破表的隊友可以狐假虎威,一次任務意外中獲得的「深淵之眼」,擁有破除虛妄、施展幻惑的雙向能力,更是讓她這個中階玩家實力大大提升。

而凜冬也是在此時遇見了千——那個英姿颯爽的黑髮少年,望向自己的眼神總是溢滿溫柔,她心底無可磨滅的愛與痛。

他們在這虛幻的世界以虛假的軀體相識、相伴,然後相愛。誓言牽緊彼此的手,一同扶持每個難關。

然而美好時光如曇花一現,給他們太多甜頭嚐的夢魔終於還是露出了本性。

毫無預警下,所有人被瞬移到遊戲的最終戰場所在。金髮蘿莉倚著華美王座,眼神掃過底下驚疑不定的人群,睥睨而飢渴。

「你們實在太慢了,人家等不及只好先吃點心羅~」她邪惡地笑了笑,打了個響指。

宛若親眼所見的畫面直接在腦海浮現:受盡酷刑、面目全非的人們在血泊中苟延殘喘,斷肢與內臟隨處散落,像是吃剩的殘骸,破碎而可怖。

「嗯哼......受盡折磨的絕望與痛苦果然最美味!」她舔著手指,彷彿意猶未盡。身旁有人開始嘔吐起來,凜冬全身顫抖,無法遏止。

千緊緊擁住她,「我會保護你,絕對。」嗓音憤怒而堅決,卻仍無法驅散她心底的深重不安。

此時人群一陣騷動,她聽見不知道誰咆哮著詠唱咒語,漫天火隕向著王座急襲而去。然而夢魔女孩卻只是百無聊賴的睇了一眼,那人便化做一灘肉泥。血肉橫飛、尖叫四起,實力差距判若云泥。

「我是夢境的Master,這個世界的神!愚蠢的螻蟻膽敢挑戰我!」小女孩居高臨下俯視的臉龐,有著不合童顏的倨傲與猖狂。

「哼,食物就該有食物的樣子,所以人家現在要來決定吃掉你們的順序唷~」她恢復甜蜜笑容,不詳的倒數計時圖樣出現在每個人面前。

「規則是『30秒內必須殺死一個人,直到剩下30人為止』,沒有達成或是被殺死就算是失敗,我會從最先失敗的孩子開始吃起喲~」

夢魔的話語在人群中投下震撼彈,然而對於當時的情況凜冬已經沒有太多記憶。

那些失敗者的最後下場她一無所知,只曉得自己憑著深淵之眼的幻術掩蔽,與千一起僥倖從相互殘殺的煉獄中存活下來。

他們握緊了彼此的雙手祈禱希望,然而等待他們的,只有黑暗。

陰冷潮濕的地牢中,傳來混合血腥味的淫靡氣息,伴隨少年悲痛而狂怒的咆哮,以及少女的細碎哀鳴。

當著被鍊在牆上、渾身浴血的千面前,被Master操縱的羊頭怪物壓在凜冬身上,滴落的混濁液體是那般污穢。

反正只是個假身體,反正一切只是場還沒醒來的夢……

她含淚承受怪物在身上的肆虐,痛苦之中自我催眠。然而千撕心裂肺的怒吼傳入耳中是那樣清晰,如同無法忽視的現實......

「想結束這一切嗎?跟我玩個遊戲吧。」Master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甜美而誘惑。

明知這是飲鴆止渴,他們卻別無選擇。

在被夢魔戲稱為「箱庭」的平行世界中,化做戲偶投身其中,成為參與劇情的局外人,直到達成Master的指定條件才得以離開,這就是「箱庭遊戲」。

「那些『箱庭』都是些二次元的平行時空,熟悉的虛假世界。你們只消做為演員,娛樂我、取悅我,演繹讓我滿意的戲碼......怎麼樣,不困難吧?   」

Master允諾他們,只要活過五場箱庭遊戲,也就是五次輪迴不同的平行世界都沒有死去,就會放他們真正自由,真正的夢醒。

但若是死了,靈魂就會被她啃食殆盡而永遠消逝。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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