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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4

自從Venter回到國內後,便寄宿在我的住處好一段時間。

我沒問他接下來有何打算,生活也沒有絲毫改變,我還是規律的做自己該做的:早上八點到學校,上幾堂課或者窩在圖書館看幾本外文書;下午五點前往公司,繼續與未完的數據或業務廝殺。

至於下班後,我依舊會在光顧到爛的餐廳外帶晚餐,只是多了Venter的那份,接著回家,推開門,發現Venter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熱咖啡對螢幕上的新聞播報員沉思,他會問我今天過的如何?我會一面回答:還是那樣,一面將餐盒放到桌上。

還是那樣,沒有改變,稱不上好,也不算壞。

Venter總是會對我微笑,在我擺放隨身物品時倒一杯水,等我坐到椅上,再隨口聊著今天電視播放了什麼影片、新聞又提了什麼國家大小事,我總是只聽不答,偶爾點頭或問一句。Venter和我一樣,他沒有問我為什麼這麼沉默,他也沒有要求我再多開口一點。

其實我們都明白,還是有什麼改變了,這些都不讓人意外,五年的時間足夠汰換一個人。

比如我不再彈我的破吉他,雖然我將吉他也帶離了家,卻收進衣櫥中任由蒙灰;

比如我不再把籃球掛在嘴邊,唯一留在記憶中的,只剩下籃球之神Michael   Jordan退休的消息;

比如,我不再耗費心思接觸人,如若逼不得已,也包含現在的同學及同事,說起來近幾年認識的人,也僅有酒吧裡的Ternence和Dan。

以往在乎的人事物,早都隨著時間離去,除了Venter的意外歸來,我甚至也不太有什麼情緒波動。

「Sean,什麼時候走?」

我將視線從馬克杯中的水紋移到Venter臉上,他正收拾著兩人的餐盒,我沒有回答Venter,而是放下杯子、重新拿起車鑰匙。

這也是規律,晚餐過後,我和Venter沒事的話就會到綠洲報到。

那時,我們已經不是綠洲偶爾會光顧的常客,而是每晚逗留吧檯的老友。我們也不再稱呼酒吧為綠洲,"找Dan"就是代名詞,反正我們從頭到尾都不志在飲酒,我們只是想見見老朋友,而Ternence和Dan從不會讓我們失望。

這有點奇妙,說不出什麼原因,我和綠洲從起初一個月去一次的主顧關係,忽然之間就在短短的一年間,成為老闆Dan及調酒師Ternence的兄弟,之後更加上了Venter。

我沒有什麼特點,在眾多酒客中,我只是個想喝點睡前酒就會出現的孤僻傢伙,坐在吧檯邊,從來不主動和人攀談,也不會點酒,眼前推來什麼我就喝乾,頂多坐上三個小時就付帳走人。

但不曉得為什麼,Dan對我特別順眼。他就像Ternence說的,看起來老是在生氣,不是面無表情就是一臉不屑,二十七歲的深沉配上高壯的身材,給人一種不耐且暴戾的感覺,雖然帶著一付細黑框眼鏡,卻沒修飾他的乖戾暴躁,反而多了份抑鬱寡歡。

說實話,第一次看見Dan的確讓我嚇了一跳,彷彿是個遊走黑幫的男人,身上有把槍都不奇怪。但我沒有表現任何態度,僅僅平常的談吐回話,然後啜酒不語,Dan看向我時,我就和他大眼瞪小眼,等著他開口。

當Dan放下擦好的酒杯時,我還以為他要揍我,沒想到他卻露出奇怪的微笑,對我說了:「好小子啊,Sean,挺不錯的嘛。」這句話比Dan給我一拳還讓我驚嚇。

所以我問過Dan,怎麼會這麼看我?我的意思是,你們怎麼會想結識一個怪胎?

當時Dan只是看著我沒說話,還是那付不屑表情。而Ternence走過來,手搭上Dan的肩說:「我們相信自己的眼光,Sean。」,彷彿留了一道謎題給我,讓我更困惑了。

來到綠洲外,推開那道斑駁的金屬大門時,底下傳來的怪聲總讓我的腦袋習慣似的冒出一句:「Dan,這門遲早會垮的。」

「嘿,Sean、Venter,今天比較早來喔!」

「Ternence!別以為Sean來了就可以偷懶,給我先把地掃好。」

「你幹嗎不自己掃!我才是管吧檯的耶!」

「如果你還想拿到這個月的薪水,最好聽老闆的話。」

我和Venter笑著走向吧檯,Dan正在擦拭酒杯,發現Ternence打算扔下掃把便出聲恐嚇。這一幕總是很有趣,兩人平常就喜歡逗嘴,而Dan也只有這時候才有像老闆的樣子。

「Sean,今天心情不錯嘛。」

「是挺好的,明天開始就結束學期了。」

「喔?又到這時候了?」

「嗯,這裡又會多不少新客呢。」

「你別說,到時候我又要加班個没完,只為了清理那些嘔吐物!」

Ternence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身旁,勾著我的肩氣憤的揮拳,看來學生客在綠洲裡有著素行不良的名聲啊。

右手邊的Venter搖頭笑而不語,Ternence發現後又拽著他去飛鏢靶嚷著要雪恥,我也沒想到Venter在國外練了一手神準的射鏢技術,自從綠洲在上個月新擺了幾檯飛鏢靶後,Vanter每次都把Ternence氣的哇哇叫,每次都說要雪恥,卻也從沒成功過。

我轉回正位,和Dan的視線對上,他挑著眉問我週末早上有沒有空,一起去看個展覽,我聳肩,他就知道我答應了。這深不可測的男子,總是知道我沉默背後的真意,怪嚇唬人的。

我點了根菸,看著Dan推了一杯酒過來,像在推動西洋棋上的主教,我靜靜看著杯外緩慢滑落的水滴,在Dan的目光下端杯喝乾,好辛辣,我皺起眉,努力不把口中物吐回杯裡,好一會才嚥下喉中。

「什麼啊?」

「波本,純的。」

Dan歪斜著嘴笑我,那雙瞇瞇眼含著可惡的趣味,我不滿的揉了揉眉心,自己的酒量差不差,我不知道,但很明顯的我對純威士忌沒轍,至少不該這麼大口,我把酒杯推回Dan面前。

「你和Venter還是一樣嗎?」

「嗯。」我把香菸放回唇上,瞪著黑亮的吧檯面,「他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我也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但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Sean,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就好?我的意思是,別再用之前的事難受自己。」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就是哪裡不對勁,我就是…沒辦法忘記他一聲不吭的離開。」我嘆了口氣,抬頭確定Venter暫時不會到吧檯後才繼續開口:「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Dan,你不知道Venter對我的意義有多大,所以他帶給我的失望也如此大。」

「Sean。」

「我是真的很痛恨,從他忽然的消失到他突然的歸國,我痛恨他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不知道這幾年沒有Venter的自己是怎麼渡日的,也不記得Venter還在時又是如何生活。」

「我只知道,沒有Venter的我是個廢物,我什麼都做不來,連簡單開心也…」

「Sean,我懂,我懂你的心情。你只是在害怕,Venter會再一次離開。」

Dan說的對,我一直想問Venter卻又不問的原因,就是害怕聽到自己不願聽見的答案,但不是他說已經對兩人的友情膩了,如果是這樣我還能乾脆的接受,但若Venter說,希望我能習慣沒有了他的生命,我一定會發狂。我對這種"善意的話"最難以放手,我會把自己困死在胡同裡。

Venter從小就很照顧我,這種關懷讓我賴以成性,他曾告訴我,他擔心如果有一天他必須離開我,我會喪失自己。並不是厭惡我需要他,而是怕我走不出失去他的傷痛,像是死亡。

那時我還無法想的這麼遙遠,我還是個孩子,只認為是玩笑話,但我現在已經瞭解,我真的很需要Venter,不是凡事都得依靠他的需要,而是需要他待在我的身邊,只要我看的見他,就算他只是坐在一旁,就算只是偶爾說一句話,我的心靈就能有所慰藉安穩,我的世界需要陽光照拂,那就是Venter。

Venter的離開,讓我逼迫自己接受黑暗,也因為怕死了身邊再有一個Venter,得再面臨一次分離而不再與人深交,我承認我很膽小又小心眼,但能成為陽光的人,至今也只有Venter,能觸動我脆弱處的人,只有他。

所以我不能問Venter,如果他說了我害怕的話,那代表我隨時都會再失去他,而這一次我可能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我和Dan相視不語,他伸過手摸了摸我的頭,像是安撫受驚的孩子,很快又縮了回去,我只是淺淺一笑,轉頭招呼Ternence和Venter回來吧檯,然後向Dan再討一杯酒。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空守這份執著,太幼稚了,也太讓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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