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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女子迎上前,喜道:「玄光道長,謝謝你,那張招魂符真的很好用,浩生剛才好像回來了,小白看到他了,黑猫通靈,小白一定是看到了阿生,才會變得這麽古怪。」

聶行風低頭看小白,它依舊在自己身上竄來竄去,幷不時發出幾聲喵叫,似乎對撲不到他頗爲不甘。

玄光神色一變,急問:「你可有照貧道的吩咐等上九個時辰?」

「有……應該有吧?」女子有些遲疑地說:「時辰真那麽重要嗎?我都等阿生一年了,實在等不及……」

玄光立刻手指飛動,掐算起來,臉色却是越來越蒼白,女子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急問:「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玄光連連搖頭。

「時辰不到,招魂便有差池,你既已等了一年,爲何連幾個時辰却等不及?」

「那會怎樣?馬上就到時辰了,阿生會不會不來?」

玄光却只是搖頭嘆氣,女子急了,求道:「道長,求你一定幫我試試,最多我多加香火錢,加多少都無所謂……」

她苦苦哀求了半晌,玄光方勉强道:「貧道答應幫你一試,不過,成功與否就看你的造化了,祭壇可有擺好?」

「都照道長吩咐擺好了。」

「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請夫人前面帶路,你也莫太過擔心,心誠則靈,只要有誠心,必會誠感動天。」

女子連聲道謝,頓時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很殷勤地引道士穿過長廊,來到院中。

很好奇他們想做什麽,聶行風也跟著一起出去。

月升中天,院裏稀稀疏疏立了幾名傭人,正中祭壇上擺滿各種供品,兩旁黃色招魂幡隨風輕擺,靜夜裏透出一股陰森。

趁女子去下人們那邊交待事情,小道士向玄光悄聲問:「師傅,你真能招到魂嗎?」

玄光哧的一笑。

「招魂?人走了一年,早投胎去了,上哪里去招魂?待會兒照往常一樣隨便做場法事就好,那女人沒照我的話去做,招不到魂也只會以爲是自己的過錯,怨不到我們頭上,你機靈著點兒,別露餡。」

聶行風站在他們身旁,將這番話聽的清清楚楚。

很顯然,女子請道士做法,想與亡夫見面,却被這兩個無良江湖術士所騙,聽他們的對話,聶行風已知道她便是畫中那位女子,也就是晴晴的曾祖母李琬。

無法阻止無德道士的行徑,聶行風只能恨恨看著他們來到祭壇前,裝模作樣做法,李琬立在旁邊焦急觀望,手裏絹帕被她攪成一團。

那隻小黑猫則在她脚邊來回踱著步,幷不時看看聶行風,綠瑩瑩的瞳仁中閃爍著詭异狡黠的光。

小道士將招魂幡舞的呼呼直響,玄光則脚踩九宮八卦,手搖金鈴,口中念念有詞,半晌,一口黃酒噴到桌案兩道符上,登時,火光四起。

「天靈靈,地靈靈,馮家有人將來行,四方神明聽吾號令,鋪陰路,開鬼門,爲吾顯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番咒語念下,不多時,祭壇上兩道燭光突然一明一滅,冷風驟起,聶行風不由打了個寒顫。

玄光袖袍被風吹的呼呼作響,竟踩不住九宮,李琬驚喜交加,叫道:「道長,是不是招到了阿生的魂魄了?」

「噤聲!」

玄光臉色陰霾,突然撲到祭壇前,挑起壇上毛筆,點起朱砂便要下筆,手却在下一瞬驟停,筆管似乎被一股無形力量狠力揪住,任他用盡力氣,也挪動不了半分。

小道士發現不對勁,忙低聲叫:「師傅?」

「撤幡,快!」

小道士慌忙將招魂幡落下,誰知啪的一聲,幡杆從中折斷,斷落一節橫倒在祭壇上,將兩旁燭火一齊打滅。

「燃上燭火!」

玄光大叫著,伸手去拿那半截斷幡杆,誰知,伸出的手却被擰住,隨之向外翻轉成一個奇怪的角度,他痛的裂歪了嘴,李琬看在眼裏,嚇的失聲尖叫。

冷風卷過,擺在祭壇上的一碗鶏血劇烈顛簸起來,隨即旋到空中,在幾個回旋後重重跌摔在地,下人們看到這詭异情景,都驚叫著跑開,李琬也嚇得臉無血色,身子抖個不停,不斷向後退。

不斷震動的祭壇終于被邪風徹底卷住,案上祭器傾倒下來,祭壇也被砸得粉碎,小道士早嚇的失了魂魄,大叫一聲,抱頭就跑。

陰風將他卷起狠力摔到了旁邊圍墻上,落地後又再卷起重新拋出,他被摔的頭破血流,尖叫道:「師傅,救我。」

玄光自救不暇,哪里顧得上他,只口中大叫:「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仙命斬妖魂,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切魑魅魍魎化風塵!」

左手雙指一幷,指到自己眉間,這一招血光咒是用來對付亡魂惡靈的,玄光見情形詭异,已知是自己無意中招來了惡鬼,便想祈符驅邪,誰知他道行不够,咒語念完,一口血隨即噴出,身子飛跌出去。

聶行風此刻只覺胸口突然間煩悶不堪,知道有异事發生,忙上前想扶李琬離開,手送出後才想到自己根本無法觸到對方。

慘叫聲傳來,聶行風轉過頭,只見玄光身子抖若篩沙,再順他目光看去,一支蒼白手臂從地面伸出,緊緊扣住他的脚踝,因用力過猛,那細長削瘦的手指骨節綳露,發出哢哢脆響,夾雜在低低呻吟和慘叫聲中。

李琬尖叫著跌跌撞撞奔回房裏,聶行風急忙跟上,誰知剛剛進房,窗欞便被擊散,玄光血淋淋的軀體從外面飛了進來,摔到地上,他的一條腿被活脫脫擰斷了,趴在那裏發出凄慘的叫喊。

再也經不住一再的刺激,李琬身子晃了晃,終于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聶行風忙奔到她身邊,却見那隻小黑猫也跟了過來,緊緊盯住自己,身子弓起,呼呼悶叫,猫眼幽綠綠的,發出駭人的怒氣。

聶行風一楞,隨即發現小白盯的其實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後……

一陣莫名寒意從脊背上猛然竄起,竟不敢冒然回頭,立住身子,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像是物體爬行,低低的喘息呻吟夾雜在鐵鏈滑動的金屬聲之間,分外刺耳。

小白突然嘶叫一聲,毛髮盡竪,聶行風被尖聲震得心神一晃,眼神掃過前方一面落地銅鏡,竟看到一張死灰臉孔在鏡裏晃動,血紅眼睛狠狠盯住他。

心不自禁的發毛,聶行風一咬牙,轉過了身去。

不遠處地上,一個紅衣怪物趴在那裏。

那究竟是張什麽樣的臉?到處是交錯斑駁的傷疤殘痕,看不出原有模樣,只瞪著一對血紅眼眸狠狠盯住他,長髮蓬鬆散亂,攪雜在身後,大張的口裏似乎只含著半截舌頭,一雙猙獰手骨間用粗重鐵鏈相連,狠扣在地上,慢慢向前移動。

怪物好像是從窗欞爬進來的,手上鐵鏈隨著他移動發出刺耳的磨擦聲,血迹從窗下一直延伸過來,嘔人的腥臭氣瞬間浸滿整間房屋。

他應該是人,不過已沒了人的模樣,自腰身以後便空無一物,血不斷從他斷截腰間流出,瞬間便流了一地,隨著移動,聶行風周圍很快便形成一圈血泊。

流了這麽多血的人絕不可能還能支撑著活下來,這是常識。

偏偏這個人是活著的,而且還不斷爬向他。

聶行風阻不住身子顫抖,只覺手心發冷,心痛得厲害,突然臉頰一熱,眼泪竟流了下來。

他不是頭一次見到詭异事物,却從未如此怕過,怕到無法移動,眼睜睜看著怪物爬近。

鐵鏈聲響間,那怪物向他猛然躍來,惡臭傳過,聶行風突然發現這人其實只剩一個骨架,掌骨枯槁慘白,抓向他咽喉。

頸下傳來哢哢怪聲,怪物騰上半空,也將他整個人帶著脫離地面,那種緊窒,似乎隨時可以將他咽骨掐斷。

聶行風奮力抬起手,掙扎著將衣領扯開。

一抹金光自他頸處激射而出,被光芒擊中,怪物發出一聲凄厲嘶叫,向後跌去。

「邢風,你是邢風……」

幽暗的空間隱約有嘶啞聲音傳來,小白突然向怪物竄去,聶行風只覺眼前一晃,便看到小白和那怪物同時撞到了對面墻上。

墻上油畫裏,李琬正憂鬱的端坐在藤椅間……

聶行風猛然睜開眼睛,從夢中驚醒,全身已被冷汗浸濕,心臟也激烈跳動著。

休憩室裏的壁燈猶自發出柔和的光芒,外面隱約傳來歡聲笑語,他靜默半晌,這才明白自己是做了一場惡夢。

頸下墨晶挂墜輕輕搖晃著,清凉靜謐。

看看手錶,剛到十一點,他差不多睡了一個多小時。

出門時,聶行風特意在衣鏡前仔細看了看,脖頸上幷沒有被抓傷的痕迹。

馮晴晴正在樓下跟朋友聊天,見他下來,立刻迎上來。

「行風哥哥,你醒了?爺爺已經回去了,聽說你在這裏休息,就沒叫你,這裏有給客人準備留宿房間,不如你今晚就留下好了。」

「不,明天還有工作,我坐計程車回去。」

被剛才的夢攪的心神不定,聶行風回絕了馮晴晴的好意。

廊下只亮著一盞橘黃小燈,影影綽綽,如夢中一般,聶行風心裏一動,轉身來到客廳,但見油畫依然端正挂在那裏,只是……

那隻叫小白的黑猫呢?

聶行風沖上前,發現自己幷沒看花眼,李琬膝上空空如也,那隻黑猫已不知了去向。

「我記得這畫上好像還有隻黑猫……」

「有嗎?我沒注意過耶,這畫一直放在閣樓裏,最近這裏重新裝璜過,才把一些舊東西擺了出來。」

「晴晴,你的曾祖父是不是叫馮浩生?」

馮晴晴奇怪地搖搖頭。

「不,我曾祖父叫馮燁,行風哥哥,你怎麽突然對我的祖輩感起興趣了?」

「哦,沒什麽,隨便問問。」

心稍稍有些放鬆,也許剛才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吧。

已近午夜,集聚賓客差不多走了大半,聶行風跟馮邴成道了別,來到預約好的計程車前,正要上去,忽聽顧澄叫他。

「行風,坐我的車回去好了,計程車留給別人吧。」

聶行風回過頭,見顧澄正攬著一個女生的腰,指指旁邊的私人車向他發出邀請。

顧澄似乎喝多了,半個身子都搭在女生身上,聶行風想回絕,却被他上前拉住,硬塞進車裏,女生跟著也想上車,被顧澄攔住了。

「寶貝,你先回去吧,回頭我們再約時間。」

女生不滿的看看聶行風,却沒說什麽,凑在顧澄臉上親了一口,這才離開。

顧澄坐到聶行風身旁,不耐煩地點起烟,深吸了一口,開始發牢騷。

「女人真是麻煩,隨便聊幾句,就整個人都貼上來,開車。」

車開出車位,剛緩緩跑起來,突然一個黑影撲到了車窗前,司機嚇的猛踩刹車。

「shit,是誰不長眼,往車上撞?!」

顧澄身子向前猛晃了一下,立刻大駡。

聶行風低下了頭。

這場景實在太熟了,他早就領教過,敢這麽不要命攔車的傢伙只有一個——他的現任助理。

果然,身旁車門被打開,張玄笑嘻嘻凑過來。

「董事長,不介意我們搭個順風車吧?這裏離市里太遠,計程車超貴的……」

張玄似乎喝了不少酒,臉頰紅彤彤的,身子有些搖晃,霍離站在他身後,手裏吃力的提著兩大袋東西,看那容量足够他們兄弟打幾天牙祭了。

聶行風用目光詢問顧澄。

車上還有兩個座位,他倒不介意載乘張玄一程,反正是順路,不過這是顧澄的車,要看他的意思。

張玄發現了坐在裏側的顧澄,立刻叫起來。

「先生,你氣色看起來很差啊,近期一定有禍事發生,這道平安符送給你,帶在身上,可保你平安……董事長,你讓讓,先生,這符平時要五百塊,不過既然你是董事長的朋友,我就半買半送,二百五……不,二百塊如何?」

張玄半個身子探進車裏,壓在聶行風身上,凑到顧澄面前努力推銷商品。

這傢伙果然把他的話忘的一乾二淨!

原本想讓他搭車的意圖被狂風吹到了天邊,聶行風揪住張玄,將他推出車外,然後關上車門。

「開車!」

車開出好遠,還看到張玄在後面沖他們不斷搖手,聶行風想了想,接通聶睿庭的電話,讓他幫忙給張玄叫計程車,車費先爲他付了,那邊一陣曖昧笑聲中答應下來。

顧澄瞥了聶行風一眼,等他關了電話,才問:「你的朋友?你好像很緊張他啊。」

「我的助理。」

要是張玄是一個人,聶行風不會多管閑事,只是看霍離拿那麽多東西,小傢伙太可憐,才打的電話。

「看不出你這麽關心下屬哦。」

顧澄似乎醉的厲害,有些坐不穩,嘟囔著歪到聶行風身上,出于禮貌,聶行風沒推開他,誰知對方的手有意無意搭到了他大腿上。

聶行風皺皺眉,把他的手推到一邊,顧澄噴吐的酒氣很濃,讓他有些後悔上這輛車了。

車在道上飛快行駛,顧澄偶爾嘮叨些無聊艶事,却引不起共鳴,他有些無聊,見聶行風閉目養神,正想逗逗他,忽然車身猛地一晃,在發出一陣刺耳刹車聲後,停了下來。

後座的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向前一傾,顧澄頭撞在前排,怒道:「搞什麽鬼?你今晚怎麽開車的?!」

「對不起。」司機結結巴巴地解釋:「前面突然竄出一隻猫……」

「是猫,又不是人,開過去不就好了,你怕什麽?」

顧澄正憤憤不平,司機突然指著車頭,叫:「就是那隻猫!」

車窗前蹲著一隻小小的黑猫,頭轉向車裏,陰惻惻地盯住他們,半晌,仰頭叫了一聲,凄厲的猫叫在空靜車道上回蕩,分外糝人。

小白,對,是畫中那個叫小白的黑猫!

聶行風的心猛地一跳。

「還不下去把它趕走!」

被顧澄怒吼,司機連忙下去趕猫,聶行風也緊跟著下去,可是冰冷路燈下,車頭上空空如也,猫早已不知去向。

司機臉色發白,看看聶行風,顫聲問:「怎麽一晃就沒了?是不是我看花了眼?」

「猫怕人,可能是跑掉了吧。」

聶行風安慰這位可憐的司機大哥,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這條車道上野猫很多的。」

兩人上了車,顧澄仍在嘟囔:「三更半夜看到黑猫,真不吉利。」

回到市里,司機把聶行風送到他公寓樓下,聶行風下車後,向顧澄道謝,顧澄搖搖手。

「有空一起喝茶。」

看著聶行風步入公寓,顧澄眼中閃過一絲微笑。

有這塊小木頭做玩伴,看來今後很長一段日子都不愁寂寞了。

周一聶行風剛進辦公室,張玄立刻就跟進來道謝。

「董事長氣色很好啊,周末玩的是不是很愉快?下次如果有酒會,別忘了叫我哦。」

還有下次?!

不過聽張玄說自己氣色好,聶行風倒是略放下心,這兩天他耳邊好像總能聽到猫叫,看來是庸人自擾了,要是真有什麽不乾淨的東西,張玄一定會覺察到,三流天師也是天師對不對?

瀏覽著張玄交給自己的日程表,聶行風隨口問:「張玄,我聽說人說,黑猫是邪惡的化身,它的突然出現是人即將遭到不幸的徵兆,是這樣嗎?」

「噢,倒是有這樣的說法,董事長,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沒什麽,隨便問問。」

「真的嗎?」

對上張玄疑惑的淡藍輝瞳,聶行風沒好氣地道:「出去做事。」

「不是啊,董事長,你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黑猫?小問題要及時解决才不會釀成惡果,這是百順平安符,要不要來一張?不貴的……」

看著張玄興致勃勃從口袋裏掏出符,大有推銷之勢,聶行風大清早的好心情被破壞的乾乾淨淨。

這傢伙,那晚上的賬還沒跟他算,他還敢明目張膽地推銷商品。

「張玄。」

聶行風平靜地說:「那晚的計程車費我會在你薪水裏扣除,你如果不想被多扣,現在就立刻從我面前消失!」

秋風掃落葉般,張玄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踪。

上午開完例會,聶行風接到顧澄打給他的電話,約他晚上去自己家聚會。

那邊盛意拳拳,聶行風推托不過,便應了下來。

下班後,聶行風照顧澄說的地址來到他家,顧澄穿了套居家休閑服出門迎接,見到他,想來個熱情擁抱,被他不動聲色的閃開了。

顧澄的家在公寓的最上層,裏面收拾的清亮整潔,可是,不知爲什麽,一進去,聶行風就覺得很不舒服,胸口似乎被種東西沉悶悶地壓住,連呼吸都覺得壓抑。

顧澄把晚餐都準備好了,銀質餐具整齊擺在桌上,中間是淡紅色燭火,純西式料理,旁邊還放著紅酒。

聶行風皺皺眉,這很像情人聚餐……

「別誤會,都是家裏的厨師做的,我對料理可完全不在行。」

顧澄拉開椅子,讓聶行風坐下,又開了紅酒替他斟上,笑道:「我知道你在國外呆久了,喜歡吃西餐,所以特意讓厨師做的,嘗嘗看,絕對不比那些洋厨師差。」

「謝謝,不過我開車來的,酒就不喝了。」

「晚餐怎麽可以沒有酒?最多回頭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就好了。」

顧澄將酒硬塞給聶行風,和他碰了下杯。

「爲友情乾杯。」

聶行風酒量不佳,禮節性的小啜了一口就放下了,拿起餐具用餐,顧澄則興致勃勃開始講述大學時代的往事。

晚餐吃的很乏味,聶行風對那些陳舊話題幷不感興趣,他的大學生活可不像顧澄那麽豐富多彩,唯一交了一個女朋友,最後還被對方橫刀奪愛。

還好話題很快轉到了生意上,兩人邊吃邊聊,好不容易結束了晚餐,聶行風在心裏措辭想要離開,顧澄却起身去吧台替他調酒。

「度數不高,你一定喜歡。」

顧澄把勾兌好的威士忌遞給他,又轉身去爲自己調酒,道:「這個周末我有個高爾夫聚會,要不要一起參加?我朋友對聶氏可是如雷貫耳,很想跟你認識呢。」

「我周末很忙……」

聶行風小飲了一口酒,婉言拒絕。

酒水在玻璃杯裏流淌出詭异的紅,突然,一陣痛苦喘息聲在耳邊響起,聶行風恍惚看到暗紅酒杯上映出一個淺淡影像。

陰狠的眼眸正透過酒水直勾勾地盯住他。

「喵……」

似有似無的猫叫傳來,聶行風順聲望去,只見半開的窗簾外幽瑩瑩的寒光一閃,隱約有個小生物正緊盯住自己。

小白!

突然涌上腦海的直覺,聶行風的手不自禁微顫,酒水潑撒了出來。

「你怎麽了?」顧澄拿著調好的酒在對面坐下。

「沒什麽,是我看花了眼。」

聶行風看向窗外,薄薄窗簾被風吹起一角,輕柔飄蕩,外面夜色沉沉,哪里有猫的影子?

這裏是十幾樓,正常情况下,一隻剛出生的小猫不可能出現在陽臺上吧。

顧澄沒在意,又拉著聶行風聊了些閑話,再勸酒時,聶行風拒絕了,起身告辭。

「不早了,我還要回去做事,今天就喝到這裏吧,等下次……」

突然覺得有些頭重脚輕,聶行風看著顧澄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裏一凜。

酒的度數不高,他也沒喝多少,不會暈成這樣,除非……

顧澄已凑了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聶行風,幷抬手摟上他的腰。

「行風,你醉了,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我們徹夜長談好不好?自畢業後我們就再沒見過面,我可是有好多話想對你說的。」

「你卑鄙!」

那支不規矩的手在下一刻被反擰住,只可惜聶行風身上乏力,無法制住對方。

不理會聶行風的怒視,顧澄將他攔腰抱起,送到了臥室裏的大床上,跟著趴在他身旁,伸手輕柔撫摸他的臉頰。

「其實,以前我搶你的女朋友只是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誰知你一走就是幾年,不過也好,現在的你看起來更有味道了,放鬆一點兒,讓我好好疼你……」

在學校時,聶行風固然出衆,却依舊不過是個青澀少年,而他這幾年在商界獨擋一面,沉穩幹練之氣內斂,自然而然透出獨特的氣韵,顧澄在風月場上走慣了,越看越覺心癢難當,只想立刻將他吃下去。

看著顧澄手指在自己臉上劃來劃去,聶行風厭惡的把頭別到一邊,他雖然對顧澄的熱情有些疑惑,却怎麽也沒想到他是在打自己的主意,幷在酒裏下藥。

見聶行風的反應,顧澄嘆了口氣,問:「你討厭我嗎?或者是討厭男人?我想應該不會,這麽多年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其實你心裏是喜歡男人的吧?相信我,今晚一定會讓你滿意的,說不定還食髓知味,喜歡上這種事……」

伏到聶行風身上,雙唇輕輕舔動他小巧的耳垂,感覺到他呼吸急促起來,顧澄很是得意。

「是不是感覺很興奮?我知道你一定喜歡,哎喲……」

額頭突然一陣劇痛,跟著小腹被狠狠頂了一下,顧澄慘叫著滾倒在床邊,抬手觸摸額頭,發現有血流下來。

「你瘋了嗎?大家在一起玩玩,你居然動手!」

聶行風扔掉了手裏的青銅花瓶,那花瓶好重,與其說他用花瓶砸顧澄,倒不如說是他沒力氣拿動,導致花瓶自然落體,砸到了顧澄腦袋上,當然,在這種情况下,他不會表現出自己的狼狽。

聶行風下了床,淡淡道:「顧學長,我只是想讓你記住,我的便宜不是那麽容易占的。」

顧澄怕被看出破綻,麻藥沒敢下太多,再加上聶行風也沒喝多少酒,所以雖然乏力,却還不至于無法活動,更重要的是顧澄此刻頭痛腹痛,只忙著抽紙巾,捂額頭止血,早沒了做的興致。

怕他再用强,聶行風撑住身子搖晃著走出去,沒覺察到頸下的墨晶墜子被扯落在枕旁。

「shit!」

看著聶行風離開,顧澄恨恨的大駡了一句。

他一直對這個素來不苟言笑的小學弟有好感,心想一夜歡情後,以自己的手段必可讓對方貪戀上這種熱情,却沒想到聶行風會在體力明顯不支的情况下反擊,甜頭沒吃到,還見了紅,只能自嘆晦氣。

那個青銅花瓶的棱角很鋒利,顧澄連用數張紙巾都沒止住血,只好匆匆跑去洗手間,有幾滴血珠落在地板上,突然劇烈滾動起來,隨著一聲悠長低緩的呻吟,血珠滲進地板,瞬間化于無形。

顧澄用水清洗好傷口,又用條幹毛巾按在傷口處,過了好久才感到疼痛漸緩,血總算止住了。

他將拭過血的紙巾扔進了垃圾桶,正要轉身出去,忽然看到水盆裏積了不少水,由于浸了血迹,顯得有些淡紅。

他奇怪的伸手撥了撥水管旁的撳鈕,水槽是通的,水却囤積在盆裏流不下去。

嘀嗒……

一滴鮮血靜靜落進了水槽裏,在平靜水面上暈開,正胡亂擺弄撳鈕的人一楞,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額頭。

額上的血早已止住了。

嘀嗒,嘀嗒……

血珠不斷滴下,越來越多,水槽裏瞬間滿是殷紅,隨之呼喚夾雜著喘息聲一同傳來。

「谷城……」

顧澄覓聲抬起頭。

一個大紅顔色的人體正懸在他頭頂上方,蓬亂長髮下是張扭曲斑駁的面孔,瞪著血紅雙目看他,目光透出惡狠怨毒的光。

這、這是什麽鬼東西?

「穀城,我終于找到你了……」

聲音嘶啞刺耳,咬的不清,却刺激的顧澄回過了神,抖如篩糠的雙腿憑空間突然變得靈動起來,慘叫聲中,連滾帶爬奔出洗手間,跑進臥室。

獰笑從他身後緊追過來,還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咳嗽。

「這次你別想跑掉了,我找了你幾百年,終于讓我等到了……」

顧澄跌跌撞撞剛奔進房間,脚踝便被一支冰凉手掌緊扣住,他站立不住,一個前傾,摔在了床上。

回過頭,眼前冷風一閃,沾滿血迹的面孔已貼到了他面前,鎖在鐵鐐下的一雙手環扣住他的脖頸,沖他大笑。

血絲從怪物口中流出,咫尺距離,顧澄駭然發現,他口中空空,舌頭竟被斷去了半寸。

怪物用鐵鏈卡住顧澄的喉嚨,左右絞纏,鐵鏈聲響中,顧澄只覺胸間憋悶得劇痛不已,掙扎間隱約看到對方懸浮在空中,只留半截身子,腰間以下被齊齊截斷,大片濃血汹涌流出。

不要……

慌亂中右手觸到一件事物,他抓起來隨手拋出,一枚小小銀鏈穿過怪物的身體落在了地上,隨著撕裂慘叫響起,加附在他頸下的重力頃刻間消失,他癱軟在床上,大聲咳嗽起來。

夜風拂來,輕紗窗簾的一角輕然卷起,一隻體形輕巧的小黑猫正優雅地在窗臺邊緣踱步,默默看著發生的一切。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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