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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白天我有一個公司面試，等我面試完回到A君住處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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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君正在院子裏給一盆花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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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沒想到你居然還種花？真是雅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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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院子，望著他的背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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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君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這盆花的主人不是我，我只是代為保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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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主人不是你？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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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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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君如是回答，似乎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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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好識趣地閉了嘴，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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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盆沐浴在夕陽中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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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對花花草草不是很瞭解，知識有限，但是眼前的這朵花，真的從來沒見過。生活中沒有，雜誌上沒有，電視上也沒有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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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花叫什麼名字？”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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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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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名字也沒聽到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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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端詳著，這花長得有點奇特，不似一般的花朵層層疊疊呈蓮狀，它是圓形的，血紅色的花瓣如同一個一個的小氣球，鼓鼓囊囊地堆在一起，模樣有些驚悚，真是枉費了冰梅那麼好聽的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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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朵花……還真是品味獨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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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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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君回眸，望著我笑了，說：“多肉類植物就是這個樣子的，不過呢，你看到的可不是一朵花，而是一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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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花？”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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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看，這中間最大的那個紅球，才是真正的母株，旁邊那些小球，全都是側芽。”A君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花盆中間的一顆大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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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細細一看，還真的是誒，旁邊那些小球，全都是依附著這顆大球，也就是母株，而生的，這的確是一簇花，不是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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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感覺新奇，說：“花還會長側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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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不僅僅是花，就連人，也是會長側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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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A君望著我詭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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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了眨眼睛，知道第四晚的故事，就這樣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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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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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最近的生活很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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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不順，婚姻不順，人際交往不順，總之，一切都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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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很煩，上班的時候總是被老闆罵，這樣出錯那樣出錯，那並非因為她天生比別人笨，而是因為她才剛換來這個新的部門，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沒有人願意告訴她該怎麼做，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在錯誤中總結教訓與經驗，本來嘛，這就是新人的必經之路，可偏偏老闆看得她不順眼，動不動就罵她笨，同事卻在一旁當笑話看，這年頭，辦公室勾心鬥角人心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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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等她終於上完一天的班回到家裏，卻又要面對丈夫那張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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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她的丈夫最近正在鬧離婚，原因無他，就是性格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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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聽到的人會說，性格不合為什麼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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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結婚？難道你沒聽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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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即便是拌嘴吵架也會覺得吵得甜甜蜜蜜，打是情罵是愛，而婚後，卻會因為油鹽醬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對方爭論不休，爭著爭著，那些個陳年往事的老賬全都翻出來，於是越想越覺得生氣，氣自己終究是嫁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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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可好，一哭二鬧三上吊已經是舊時代婦女的作風了，新時代的女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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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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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戀愛三年婚姻，一切都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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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失敗的愛情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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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整個人感覺心灰意冷，於是，脾氣也慢慢變得古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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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要是有人能夠代替她來承受這一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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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要是有第二個小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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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娟可以代替她被老闆罵，可以代替她同丈夫冷戰離婚，可以代替她去參加一切煩人的社交活動，就是能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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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樣想著的時候，小娟突然感覺自己脖子很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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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伸手撓了撓，可仍然感覺癢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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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小娟發現自己脖子上多了一塊凸起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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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一下，那塊東西很硬，像個什麼硬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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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自己昨天撓脖子撓過頭了，所以長了膿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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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也沒怎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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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塊膿包非但沒有消下去，反而越長越大了，大得有點離譜，幾乎像個腫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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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要去看醫生，自己該不會是得了癌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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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越想越害怕，一個人躲在廁所照著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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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裏的她，脖子上凸起一個圓圓的腫瘤，看上去十分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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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癌，總是要去醫院的，是禍是福都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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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咬了咬牙，正準備出門去看醫生，可是突然間不經意地一瞥，她看到自己脖子的那顆腫瘤上面居然多出來了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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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腫瘤怎麼會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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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一下子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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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地看著鏡子，看著鏡子裏腫瘤上的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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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雙人的眼睛，雙眼皮，長睫毛，黑眼珠，眼尾微微地往上翹，左側眼角下似乎還有一顆小小的黑色淚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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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雙眼睛看起來分外眼熟，簡直就好像是……是她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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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震驚地瞪著面前的玻璃鏡子，又驚又懼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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腫瘤上的那雙眼睛也忽然眨了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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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側過頭，從一個很費力的角度艱難地瞪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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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也在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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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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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尖叫了起來，以為是自己在做一場可怕的噩夢，她想把自己叫醒，可是尖叫過後，那雙眼睛也仍然牢牢嵌在脖子的那顆腫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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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得想把那顆腫瘤割掉，可是沖進廚房，拿起菜刀，卻又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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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顆腫瘤是連著她的脖子長出來的，如果就這樣冒然切下來，說不定會造成動脈血管破裂，可是，可是如果不切下來，又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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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去醫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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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腫瘤上長眼睛這等聞所未聞的駭人奇事，如果被人知道了，說不定會被抓去什麼地方當做研究材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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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她可不想被關起來供人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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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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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驚恐不安地爬到了床上，用被子牢牢裹住自己，不敢出門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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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當她再次睜開眼睛，卻又驚愕地看到，脖子上的那顆腫瘤又長大了一圈，就好像一個小孩子玩的小皮球，幾乎有她腦袋的三分之二那麼大了，而更加驚悚的是，繼那雙眼睛之後，下麵，又慢慢突出來了一只鼻子，鼻樑塌塌的，鼻翼略大，正一抽一抽地吸著氣，又好像是在聞著什麼味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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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事情突如其來的異變，小娟早已經突破了自己恐懼的極限，現在，她所能做的，只剩下呆呆地麻木地看著自己脖子上的那顆腫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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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沒有用，害怕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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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瘋掉了，又或者精神失常產生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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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並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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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當她一覺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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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早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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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猛然一顫，豁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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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誰在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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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循著聲音的方向側過頭，卻看到了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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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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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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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驚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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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臉卻咕咕笑了起來，說：“你看到自己的臉，有那麼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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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驚恐地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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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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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當然是小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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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我才是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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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驚慌失措地搖著頭，可是那張臉卻笑得更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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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沒錯，你的確是小娟，可我也是小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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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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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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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臉故作驚訝地看著她，隨即笑了，說：“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嗎？期望有第二個小娟出現，替你被老闆罵，替你解決婚姻困擾，替你去參加煩人的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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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那只是希望！我並沒真的想要第二個小娟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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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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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娟卻是呵呵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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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天起，小娟的脖子上便長著兩顆一模一樣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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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打哈氣，就好像雙胞胎一樣，只不過，共用著一個身體。小娟感覺自己要崩潰了，只能整天躲在家裏不出門，可慢慢地，慢慢地，她發現有另一個小娟在還是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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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老闆打電話來，問她為什麼請那麼多天假，她回答不出來，所以不敢接電話，但是那個小娟代替她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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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丈夫打電話來，跟她說分財產事宜，她覺得煩，不想聽，於是那個小娟又替她接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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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小娟好像要比她更會圓融地處理這些事情，她能巧舌如簧地說得老闆喜顏悅色，她能冷靜機智地跟丈夫分析離婚的利弊，裝作小女人一樣地向丈夫甜言蜜語，最後說得那個男人都在動搖，究竟是不是應該挽回這段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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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惱人的事情看似一件接一件地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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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小娟曾有過一瞬間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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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第二個小娟，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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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她這個念頭產生的同時，她突然感覺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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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了過去，失去了意識，等到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頭好像小了那麼一圈，因為她看著另一個小娟的時候，竟感覺對方比自己高。就這樣，漸漸地，她感覺自己一天天地縮小了，每天睡著的時間比醒著的時候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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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恐地意識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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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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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果現在再照鏡子的話，會明顯看到，脖子上那一大一小兩顆頭顱，另一個小娟才是主人，而她自己，就好像是掛在小娟脖子上多出來的一顆肉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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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頭顱的縮小，她的思維也隨之變得越來越遲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有時候甚至一睡就是好幾天，而在這幾天裏，她完全沒有意識，不知道周圍發生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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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當她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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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驚叫，可是叫不出來，並且再也不能吃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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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無法進食，她的力量就變得越來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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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顱縮小的進度越變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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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髮漸漸脫落至光頭，鼻子也在慢慢消失，隨後是兩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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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說話，不能呼吸，聽不到聲音，最後，雙眼漸漸合成了兩條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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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越來越狹窄，直至最後的最後，最後一抹光亮自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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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思維，一切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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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鏡中，那個小娟歪過頭，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一顆肉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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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摸了一下，硬硬的，好似一枚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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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關係，這個腫塊，很快就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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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望著鏡中的自己，找來一條圍巾，層層疊疊地纏住脖子，然後打開了封閉許久的房門，微笑著從家裏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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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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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個故事，我忍不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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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還好脖子上沒有出現過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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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君笑著，放下手裏的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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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夕陽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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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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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我肩膀，說：“走，回屋裏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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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便跟著A君的步伐往屋裏走，可是就在臨踏進房門的前一秒，我忽然回過頭，再看了一眼那盆奇怪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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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它好像……好像又多出來了幾顆圓滾滾的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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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光線中，那些肉球似在微微鼓動，就仿佛，一顆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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