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魔女與聖女(一)

       白楊館內有多少房客說不清楚,究竟提供些什麼服務也沒人理解,但每一個進來白楊館內的人都不願意離開,月見不是第一個主人,但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

      今天,是白楊館開茶會的日子。

      大廳內擺著長桌,與其說是擺著的,更不如說是被人硬塞進廳內,像個巨人縮手綁腳被關在小房子內。

      擱著的椅子也很有趣,高的低的小的大的,高的高到拿不到桌上茶杯,矮的幾乎是讓客人跪在地上,小的只有拇指大小,大的佔住了五六個空位。

      「我堅持這張桌子上必須要有浮雕水紋,這是攸關品味問題。」月見忙著跑來跑去檢查桌子,最後滿意的桌巾一鋪,散落開來的橘色桌巾把桌上的花紋完全遮蓋。

      桌上什麼茶具都有,骨瓷的玫瑰茶壺,配對成套的卻是東方風味的黑石茶杯,牛奶被放在水盆內,本來該放牛奶的牛奶罐裡頭卻放著滿滿的方糖,籐編的盒子內放著滿滿的茶葉。

      「月見,那是蛋糕。」紫蘇出聲提醒,因為她正忙著把一塊藍莓起士蛋糕用力的塞進茶杯內。

      「我想喝茶配蛋糕。」

      「妳也可以一口茶一口蛋糕。」

      「我就想把蛋糕放在茶內吃,茶裡可以放糖放牛奶,就沒人說不能放蛋糕。」

      紫蘇聳聳肩,沒在答話,回頭把一盆插好的花放到桌上。

      樓上下來個人,鬈曲的頭髮直垂落肩後,手腳和頸項都有無數的叮噹環佩,赤著腳,層層的裙襬,走起路來款擺搖曳,蜜色的肌膚健美的身材,眉眼散發媚人風情。

      「我的小月見,先讓我親一個。」女子走過來,不由分說先摟著月見順著臉頰貼上一個吻,一個鮮明的唇印立刻出現在月見的頰上。

      「唐加兒,難得今天妳願意出來。」

      「為了我可愛的小月見,當然要來。」唐加兒自顧自選了一張椅子坐下,卻側過身坐著,把一雙長腿伸到右手邊扶手上,自三層的點心盤上挑撿了一個麵包放到嘴裡慢慢咀嚼。

     

      樓梯又是一陣聲響,比起唐加兒的赤腳顯然吵多了,那是高跟鞋在木頭階梯上發出的喀喀聲響,刻意燙染修整過的大波浪頭髮,描繪上貓兒般的眼線,略略低下的領口會讓人多看一眼,貼身的牛仔褲強調出修長的長腿。

      「今天還真多人。」月見把頭埋進桌巾內,咕咕噥噥,很不高興。

      但如果不是為了接待許多客人,真讓人無法理解用如此大的桌子擺上上百張椅子的原因。

      「月見,今天茶會呀?」

      「巧喬,坐阿!」

      「謝謝。」

      她客氣的笑笑,選了一個中規中矩的扶手椅坐下,也拿過一個三明治慢慢吃著,四個人正好形成兩條完美的對角線。

      白楊館內每個人來的時間不一樣,房客來自的地方不一樣,彼此之間幾乎都是互不相識,即使有機會碰見,通常也不會對對方的故事有所追究。

      但今天遇見的兩個人勾起月見幾分回憶。

      這兩個女人有著相似的外貌,都是會讓人心動的尤物。

      唐加兒是惡名昭彰的女人,天生的流浪血統,對於她這種民族而言,時間是用來流浪的,身軀是用來相愛的,生命是用來遺忘的,而靈魂,是用來歌唱的,為了自己的自由而放火燒了整座城,那是眨眼之間,不需要疑惑的。

      從她有記憶開始就是赤腳在地上奔跑,還沒學會走路之前,她就能舞動出身軀中的熱情,還沒有成熟的美麗,就能夠誘惑城內英挺的軍官。

      她是見一個愛一個,也許今天只是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心蕩神馳,她反覆無常的個性反而讓人更加無法自拔。

      那時有個男人跟唐加兒一起來,叫做丹洛,是個富家公子,不是普通的富家,是那城內十一間商舖大商家唯一的獨生子,本來有大好前途,有美麗的未婚妻,卻有一天在廣場上看見唐加兒的舞蹈。

      驚嘆之餘,也覺得心中隱隱不對勁。

      唐加兒跟城內的盜賊集團勾結,一同在晚上搶劫了丹洛家中的鋪子,一群人把丹洛的家人五花大綁,丹洛卻認出黑暗中的女人身影,唐加兒見丹洛認出自己,絲毫不怕,甚至隔著面罩對他燦然一笑,彷彿只是路上經過,而不是可笑的穿著黑衣闖進別人家中洗劫金錢。

      也許是那一笑才把丹洛給迷了,走的時候唐加兒往丹洛手上偷塞進一柄小刀的刀片,讓他們能自己割開繩子逃生。

      想當然爾,丹洛的父親報官,因為這個竊盜集團是慣犯,特徵顯而易見,也可能是人夜路走多總會遇到鬼,這個集團又一次下手行搶時現場意外失火,躲避不及,被眼尖的軍官發現集體逮捕。

      唐加兒也在裡面,即使雙手被反綁跪在牢房的地上,她的雙腳也像打著拍子般的舞動,那麼明艷美麗,她的生命有屬於自己的旋律。

      丹洛的父親不確定唐加兒的參與與否,但他是寧可錯殺也不願意放過這些夜半搶劫自己的盜匪,甚至上書要求重判絞刑,丹洛卻與他持反對意見,堅持那天晚上的人絕對不是唐加兒,甚至為唐加兒作偽證,說她只是無辜在火災現場被人當成賊人的少女。

      那晚他把獲釋的唐加兒帶回家中,唐加兒坐在地毯上,背後靠著無數的軟墊,似笑非笑。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嗎?」

      「我沒想過妳感激。」

      唐加兒倏地爬起靠近他,幾乎是臉貼著臉,鼻尖相觸。

      「那麼你是要我愛你囉?」

      這句話太直白,讓丹洛的臉一瞬間脹紅。

      唐加兒大笑出聲,扯開腰間的紗巾轉起圈來,身上的環佩發出清脆聲響。

      「傻瓜,我這種女人,你讓我當情人,我也許能乖順一點,假使你想要讓我當妻子,那麼你注定要一輩子心痛。」

      只是情人是有保存期限的,愛著愛淡了,就會過去。

      「不,我不止要妳當情人。」如果沒有更深的牽絆,她毫無疑問會像鳥兒飛走。

      「好吧!至少我現在也有點喜歡你。」唐加兒笑著坐下,跪伏在地毯上。

      「也許明天我就會為你神魂顛倒呢?你是這麼的好。但也許我明天就會把這點愛意忘得一乾二淨,你知道,我們是出名的會遺忘事情。」

      兩人過了一段相當甜蜜的日子,唐加兒確實是個迷人的女人,她的性格隨意而放恣,可以為了一陣風而站在樹上跳舞,毫不考慮樹枝若是斷了摔下樹來會不會重傷,反而在下頭人緊張兮兮時,笑吟吟的從一根斷裂的樹枝像隻猴子一樣跳到另一根樹枝上。

      她看你的樣子,會讓你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跟她在一起是永遠不會膩煩,她在床上放滿玫瑰,她在浴池中放滿鈔票,她打碎了家中貴重的瓷器只為了聽聽每一種碎瓷片敲出的聲響,哪個最適合拿來敲擊跳舞的節奏。

      丹洛的家人一日比一日無法忍受,丹洛卻一日過一日不能沒有她。

      最後憤怒的父親把丹洛趕出家門,身無分文的丹洛,只能聽從唐加兒的話,做起她口中的「買賣」為生,說好聽是買賣,卻是些見不得光的買賣,走私著軍火藥品,經手盜匪之間的贓貨。

      他們的生活變成風聲鶴唳,唐加兒很習慣這種日子,對她來說這是老日子,丹洛卻日日夜夜被良心折磨,無時無刻都希望擺脫這種生活。

      在這種情況下,唐加兒變心了,愛上了一名軍官。唐加兒也毫不隱瞞。

      他們即使來到白楊館內,也不停的爭執。

      「這個故事很精彩,但你們之中的人我只能留下一個。」兩個人一起創造的故事,仍然只能算一個。月見那天也剛好在開茶會,唐加兒對桌上的玫瑰很喜歡,伸手拿過去一朵一朵拔光花瓣。

      「那毫無疑問是我該留下,如果沒有我,這個男人的人生只會乏味無趣到極點。我不愛他,就是不愛他,糾纏的男人最煩。」愛情過去,就不會再愛一次。對她來說愛是一陣一陣的,過去愛誰,現在愛誰,將來愛誰,都不一樣。

      就算拿死威脅她,她就是不愛。

      丹洛看著唐加兒,忽然逸出一絲笑意。

      「其實這樣也好,她在這裡,永遠的自由,也再也不會愛上外頭別的男人。」繼續下去,只是兩人一起走上絕路。

      於是唐加兒留下,丹洛離開白楊館,在外面的世界時間很快,他也許已經老死在城中某個角落,至少兩人都實現了自己的心願。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