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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1﹞ The place you never know

      這是一個人類無法探求的空間,因為它不存在也不屬於任何一個時空,只有那些需求迫切的人心,才看的到這扇厚重的檀木大門、鑲在門中的反光水晶玻璃、門上精緻的雕花、以及那彎象徵通往快樂的鍛鐵門把……

      今日,夢谷來了一位訪客。

      一名少年跌跌撞撞地闖入夢谷,在朋友間的談笑論及,只要心中慾望強烈,默唸「夢谷」二字,自然就會來到傳說中的夢谷。

      今天,他失戀了。他迫切地希望能夠忘掉這噬人的痛苦,於是在喝了一瓶啤酒壯膽之後,他搖搖晃晃地走入夢谷。

      夢谷,或稱忘憂谷,其實是外頭的人繪聲繪影的代稱,實際上夢谷呈現出來的面貌,只是間普通的茶舖。

      每個要進入的人,都會先被大門上的水晶玻璃光芒給迷惑;鏡中倒映出來的是人心底最深層的面目、最真實的自己;只要你見過一眼,你才知道自己原來是何型態。

      而這位少年,正佇立在門前,望著鏡中自己深陷的眼眶、頹廢的身形,不禁感到莫名的哀傷。

      因為愛呀!

      愛得深,愛得多,愛得無法自拔,愛得痛,愛得難受。

      突然他看見鏡中投射的自己將手伸入胸腔,掏出了一顆血肉糢糊,但依舊在跳動的心,鮮血在水晶的反射下,顯得格外可怕。

      少年眨眨眼,下意識地摸摸自己左胸。

      還好,沒事。

      鏡中哀愁的掏心男在流下一滴眼淚作為結束之後,便緩緩消失。

      少年鼓起勇氣,深呼吸幾次之後,才伸手拉開那弧鍛鐵門把,踏入那未知的領域。

      「歡迎光臨!」

      與少年期望的不同,屋內漂浮著祥和的氣氛,明亮柔和的燈光下每個人都笑容滿面、米白色的牆上掛有幾幅畫作、而腳下踏的是高級的木拼版,一邊是沙發座包廂,一邊是吧台。

      他站在門口,不知該怎麼辦,一名女子上前詢問。

      「您好,請問是第一次來?」燙著淺褐色大波浪捲長髮、穿著白色長裙的美女微笑詢問。

      「是。」少年怯怯地回答。

      「您好,我是這裡的老闆娘,叫我維納斯就好了,您可以到那邊找個位子坐,我們會有專人與您服務;也可以來吧台這邊,由我招待您。」維納斯一臉溫柔的笑容。

      維納斯?少年看著眼前這位女子,微捲的長髮、清秀的面容、襯著一彎好看的粉紅嫩唇,以及一襲簡單的長裙打扮,脫俗的氣質使「維納斯」的名字當之無愧。

      「我坐吧台好了。」茶色搭白色的沙發區幾乎坐滿,看的出來夢谷今日生意頗佳。  

      「好的,這邊請。」維納斯依舊微笑地帶領少年來到吧台。

      「今天想要點些什麼?」維納斯鑽入吧台,笑容可掬地問著。

      少年雙手交握,局促不安地站著,手足無措,他抬頭望了望吧台上方,但是吧台上方什麼都沒有。

      少年只好詢問:「我…我沒來過,請問有沒有菜單?」

      少年話語一出,夢谷煞然之間安靜無聲,少年疑惑又恐懼地左看右瞧,唯恐自己說錯話。

      第一個回過神的是維納斯,她用著極為嫵媚的聲調說:「我們這裡沒有菜單,只要您想的出來,我們都能給。」

      安靜的夢谷像是中斷線路猛地接通一般,此時爆出了一陣大笑。

      少年對此情形感到非常不安,他諾諾地問:「什麼意思?」

      維納斯微笑地對少年眨眨眼,然後將雙手高舉,輕輕地互擊雙掌,剎那,兩聲輕微的「啪、啪」聲像是一個魔咒,夢谷的每一個人瞬間恢復到原來的狀態,笑聲也隨之消失,詭異得彷彿不曾有過。

      「這樣說好了,凡是能夠來到夢谷的人,想必心中都藏有一些痛苦、煎熬…」維納斯美麗又清澈的藍色瞳孔中,閃爍著光芒,少年點點頭,想起自己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裡。

      「所以,我們販賣快樂的情緒給顧客。」簡單的結語,卻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少年睜大雙眼,回頭注視店內每一個顧客,原來他們之所以笑的開懷,是因為夢谷販賣快樂給他們?

      「可是…可是我,我沒有錢…」少年摸摸口袋,才幾百塊新台幣,這種愉悅的情緒聽起來應該索價不菲才是。

      「不不不,尊貴的顧客,是誰告訴您夢谷要錢了?」

      少年聞言錯愕地抬起頭。

      不要錢?難道是要靈魂?還是要斷手斷腳?

      他頓時心中一慌,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聽過等價交換吧?」維納斯美麗的水藍大眼此時卻讓少年隱約感到害怕,他抿著嘴不敢說話。

      「所謂的等價交換呢…」看少年不語,維納斯接著講下去:「客人拿心中任何一種的負面情緒來跟我們交換快樂的情緒。任何你們不想要的情緒,由我們接收,當然,只限定負面情緒。」

      少年疑惑地追問:「你們要負面情緒做什麼?」

      「負面情緒是愉悅的藥引,世界上的負面情緒太多、愉悅太少,就得由我們來執行這項工作。」維納斯對少年一笑,轉過身取出一個玻璃杯。

      少年的注意力全被維納斯接下來的動作吸引。

      維納斯利落地從身後木架上一排排空的、貼有標籤的玻璃罈子中挑選出想要的情緒玻璃罈,然後旋開罈口,小心地舀了一匙空氣,並且煞有其事般把匙上的空氣倒入玻璃杯。

      杯子裡什麼都沒有。

      接著維納斯拿起裝有情緒空氣的玻璃杯,注入溫水,三秒後,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原本透明的白開水漸漸轉為淡粉紅色,維納斯手往杯口一收,變出了一朵漂亮的粉色玫瑰,靜靜地浮在水上。

      維納斯招手喚來服務生,將這杯粉紅色的飲品送去給客人。

      「這是怎麼回事?」少年驚訝地張望架上那一排排的玻璃罈,他非常確定每個罈子裡面空無一物,也非常確定玻璃杯裡面也是空的,怎麼可能空氣加上白開水就會變出一杯粉紅色的飲料?

      「喔,那是情竇初開,也就是戀愛的感覺。」

      維納斯轉過身面向少年,招呼他坐下:「好了,那麼您今天是為了什麼而來?」

      「嗯喔…我…我失戀了。」

      「原來如此…不用擔心,這種現象很正常,我們只是要讓你明白負面情緒對你的影響。在夢谷,任何的負面情緒都不被允許。」維納斯看穿少年的心事一般,替少年解釋難以啟齒的尷尬。

      「喔…」少年點點頭,似懂非懂。

      「可以請您告訴我,您在門上看到的景象嗎?這有助於替您找出正確的配方。」

      「妳怎麼知道門上面有…」少年談起適才的經歷,顯得有些驚惶失措,大概是掏心流血的畫面讓他嚇到了。

      「夢谷會在門口裝置這樣的服務,是為了幫助顧客了解自己所面臨的問題,透過這些畫面,可以找出自己最原始的問題核心,以及我們該給的幫助。現在,請說吧。」維納斯耐性十足,依舊笑容滿面地解說。

      「我看到,我自己把手伸到身體裡,然後把心掏出來,那個表情非常痛苦,然後滿地都是血,很恐怖,最後他還哭了!」少年稚氣未脫的臉龐擰在一起,彷彿自己正在遭受這種痛苦。

      「這樣好了,我們把鏡子裡的人當成別人,暫時稱呼他叫…綠色。」維納斯拍拍少年的手:「您認為是什麼原因讓綠色自己掏出自己的心?」

      「我想,應該是他想要付出全部吧。」少年跟隨維納斯的思路回答。

      「那是自願的嗎?」維納斯繼續引導少年思索背後的意義跟問題。

      少年愣了愣:「應該是吧,我一抬頭就看到綠色把手伸到身體裡面。」

      「您說綠色最後哭了?」

      「對!他哭了,不過只流了一滴淚。」

      「為什麼呢?」維納斯把最後的問題拋給少年,只要他回答正確,那麼心結就解開了。

      「為什麼呀…」少年輕咬手指,思考了幾秒,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他哭是因為他的付出沒有得到回報!」

      少年替自己的答案感到得意。

      維納斯決定作出最後結論:「那不就跟你一樣嗎?」

      好一個結論,好一個當頭棒喝!

一瞬間,少年彷若陷入終年不見日光的黑暗洞穴,冰寒的感覺從腳底不停往上蔓延。

是啊!那本來就是他自己!原來自己是這麼的可悲,即使把整顆心掏出來,卻依舊沒有人要;感情過後,他獨自面對受傷的心,再怎麼縫補,傷痕還是存在。

      那個傷害他的女孩身影一直出現在腦海裡,他的第一次戀愛、第一次心動,要怎麼讓他明白原來愛情並不是妳愛我我愛妳這麼簡單?

      維納斯靜靜地注視少年,她正運用靈眼來觀察少年心中所有吶喊跟畫面,這種情傷的客人是最常出現的,通常一天會來三、四個,不過維納斯都有辦法讓他們忘卻傷害。

      「那麼,您想要忘掉她嗎?或者忘記這段感情?」維納斯開口詢問。

      「不,我不要忘掉她,我只要忘掉痛苦。我拿痛苦跟妳交換。」從回憶裡醒來,轉而注視她的少年眼神堅定。

      維納斯搖頭:「痛苦太籠統了,要再明確一點。」

      「再明確一點?」少年低頭仔細思量,找尋適當的用詞來描述自己的難過。

      「例如…仇恨、失去價值感、憤怒、失落感、空虛、悲傷…」維納斯試圖提點他。

      「憤怒!」少年握緊拳頭,想起三人談判的那個下午,他受到女孩的冷嘲熱諷、另一個男孩的譏笑。

      他恨,他憤怒,可是他無從發洩。

      「好的,沒問題。」維納斯眼睛閃閃發亮,笑容依舊地問:「那您想要交換哪一種情緒?」

      看少年不語,維納斯細心替少年介紹:「我們適合失戀的飲品有快樂、情竇初開、溫柔、溫暖、靜謐…」

      少年一時拿不定主意:「我也不知道,就請老闆娘替我決定吧!」

      「沒問題。」維納斯返至架前,挑選「溫柔」的情緒玻璃罈,依照適才的步驟,調配出一杯橘色帶點粉紅的飲品。

      「來,這是溫柔,加點冰塊會更好喝。」維納斯手朝杯口一收,幾方冰塊已落入杯中。

      少年點頭道謝,隨即拿起吸管就要喝。

      「等一下。」維納斯趕緊制止:「夢谷喝飲品是有規矩的。首先,請您先把右手放在左胸前,是的,就是大概心臟的位置,然後左手放在這個盒子上。」維納斯拿出一個黑色小盒子,大約手掌大小,材質是金屬,冰涼的,很舒服。

      少年照作了:「然後呢?」

      「然後請您對著盒子宣示,您叫什麼名字,以及您拿什麼情緒跟夢谷交換什麼情緒。」維納斯繼續說著。

      這是一手交貨一手收錢的收據,也是銀貨兩迄的證明。

      「我,陳俊,願意拿憤怒跟夢谷交換溫柔。」自稱陳俊的少年話語一落,小盒子突然光芒四射,陳俊明顯感覺到有些東西正透過自己的手,從體內一點一滴被吸入盒子。

      一陣絢爛的光芒過後,維納斯開心地收起小盒子:「謝謝惠顧!請慢慢享用。」

      陳俊靦腆地笑笑,但是最讓他在意的,是為什麼其他人好像沒注意到剛剛的光芒大作?

      陳俊偷偷張望,並沒有看到其他人有任何反應,也許是常客對於這種情形不感訝異了吧,陳俊安慰自己,並且啜了一口溫柔。

      好舒服。

      夢谷的景象突然消失,陳俊瞬間來到熱帶海島,刺眼的陽光照耀著白色的沙灘,他迎吹著微風,發覺嘴裡散發著甜香的味道,這味道很熟悉,可惜他說不上來。

      突然之間,四周景物轉換,陳俊彷若掉入了時空黑洞,眼睛一睜,他看見十一歲的自己跌坐在地上大哭,手裡胡亂收拾著地上破碎的瓷杯碎片,四周同學哄堂大笑,取笑他摔破了老師的茶杯。

      白色瓷胚印著紅色的花朵,碎成一地的不可收拾。

      陳俊猛地想起,那是國小導師最愛的白瓷茶杯,當時的他要幫老師倒茶,卻被愛搗蛋的同學一腳絆倒,他雙手緊緊捧著的茶杯就這麼碎成一片染著點點紅花的白沙。

      聽聞消息的老師趕來,緊張地抱著十一歲的自己,抽噎的陳俊在溫柔懷抱的護送下,到醫護室包紮傷痕累累的雙手。

      十八歲的陳俊攤開雙掌,當年的傷口已經痊癒,只留下幾道較深的疤痕,他記憶裡最鮮明的,是老師捧著他因企圖保護茶杯而被劃傷的雙手,落下不知是感動,還是心疼的淚水,一滴一滴滲入陳俊的雙掌,一股勇氣、一股力量,頓然而生。

      時光不停地倒流,記憶也隨之倒轉,陳俊看見一幕幕自己的過往,有些他幾乎已經遺忘,可是當他又重歷其境之後,當時心中所感到的溫柔以及感動以強大的力量瞬間充滿他的心中。

      現在,陳俊的心是快樂的,是溫暖的。

      來到夢谷的每位客人,一但確定心中的感受與預先的期望相符,就會聽見維納斯在自己耳旁柔柔地說聲:「謝謝光臨。」

      一聲「謝謝光臨」,陳俊訝異地張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人來人往的市中心。已經從夢谷回來了?

      陳俊抬頭看見清澈的天空,不自主地摸摸仍然保持上揚的嘴角,心裡沒有憤怒,沒有痛苦,他笑的更開心了。

      夢谷,果真是一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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